豪門騙婚 第二章
    週末夜,Primoclub門前名車來來去去,為了參加這場派對,各家名媛可是卯足全力妝扮自己,陣仗一點都不輸奧斯卡的星光大道。

    為了因應懷舊復古風的派對主題,Primoclub特地找來室內設計師打造派對現場,重現老上海的風貌,當湯禮燁走進派對會場,看見眼前的風華後,也不得不對唐斯淮的能耐甘拜下風。

    「如何,還不賴吧?」

    「我突然覺得我繳的那些高額會費總算有點價值了。」湯禮燁一邊掃視滿室穿著旗袍的名媛淑女,不忘揶揄唐斯淮。

    「放心,羊毛出在羊身上,該撈的,我一毛都不會客氣。」

    「奸商!」

    「唔,好特別的感覺,被奸商罵奸商,我唐斯淮真是太榮幸了。」說完,他嘻皮笑臉的把湯禮燁推向人群,「趕快把握機會去找你的真命天女吧!」

    湯禮燁還來不及反唇相稽,一大群名媛便馬上將他團團圍住,接著你一言我一語,聒噪得恍若身處菜市場。

    湯禮燁雖然不耐煩,但仍維持著他一貫的風格,優雅的冷覷週身的每個人,看著假睫毛宛若雨刷,不停地在每個女人臉上刷擺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但更教他瞠目的是,即便是旗袍,這些女人依然有辦法化典雅為低俗,瞧,袒胸的袒胸,露背的露背,開高衩的開高衩,讓他不免懷疑自己根本是來到肉攤,要不視線範圍裡,怎會如此肉慾橫流?

    可惜,這些名媛的話題貧乏得可以,勉強聽三分鐘已是他的極限,他決定放自己一馬,將視線從眼前抽離,漫不經心地掃視整個派對。

    一樣的紙醉金迷,一樣的熱鬧喧騰,一樣的……忽地,遠去的視線重新拉回,在擺滿美食的餐檯前定住——

    那是一抹纖細的身影,湛藍色的布料上,幾株唐草淡淡點綴,在這滿室過度誇張的花俏中,那襲旗袍素雅得令人意外。

    沒有袒胸露背,也沒有引人遐思的超高衩,從領口到裙擺,呈現的是規規矩矩的古典婉約,當每個女人都踩著鑲滿水鑽的高跟鞋,努力展現搶眼婀娜的萬種風情時,她腳下的低跟包鞋,顯得毫無攻擊性。

    可湯禮燁卻覺得這樣的她,最符合他心目中老上海裡穿著旗袍的名媛形象,含蓄婉約、典雅清麗,讓他捨不得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哪怕只是一秒鐘。

    不同於其它人偏好的華麗繁複髮髻,她只簡單的將頭髮紮成一束低的側馬尾,順擺在左肩上,帶著卷度的發尾宛若一朵花,開在她肩頸處,頗有幾分甜美。

    她端著瓷盤站在擺滿精緻點心的餐檯前,似是正在猶豫著不知道該挑選什麼點心而遲遲沒有離開。

    掙扎須臾,只見她終於拿起餐具,開始將點心擺上瓷盤。

    原以為她頂多拿三、四個便作罷,沒想到她一個接一個,轉眼之間,手中的瓷盤已經放滿了。

    似是不滿足,小巧的臉上有著遺憾,好像在怨懟盤子太小不夠裝,淡粉紅的唇瓣一度還孩子氣的嚅了嚅,不知道在咕噥些什麼,模樣非常俏皮。

    湯禮燁被她的率直惹得忍俊不禁,目光緊緊鎖定她的同時,心裡又不免暗忖,這女人真的有辦法把那些點心都吃光嗎?他極度懷疑。

    他不是為否定而否定,而是太多經驗告訴他,名媛千金食慾總是出奇的糟。

    湯禮燁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場派對上,看過哪個名媛淑女站在餐檯前逗留超過一分鐘,即便只是經過,都會讓她們神經緊張,精緻的點心對她們而言好像只是裝飾品,用途僅限於妝點派對氣氛,等結束後,便像沒有用的道具一樣被撤下,直到下次派對舉辦時,才會再度被使用。

    而她,卻是在他記憶中,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一個不把食物當裝飾品的女人。

    她到底是哪家的名媛千金,他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突地,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湧上心頭……

    「禮燁,你在發什麼呆?怎麼都不說話?」一個女人輕推他的手臂。

    他噙著神秘的微笑,喝光手中的威士忌,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帥氣優雅地走向那抹教人意外驚艷的纖細身影。

    厚。倪薇雅簡直快要吐血了!

    為了今晚的派對,愛錢如命的她不惜推掉一個打工賺錢的機會,甚至為了配合派對主題,大費周章地挖出老媽的陳年壓箱寶。

    生平第一次穿旗袍,她抱著戰鬥的心情,原以為會在這裡看到宛若小說情節中滿屋子的多金瀟灑男,孰料——

    多金是毫無疑問,至於瀟灑……哼哼,那可就見仁見智嘍,至少她不這麼認為。

    跟她搭訕的男人,禿頭的好幾個,肥肚的更多,其中有幾位明明都已經是阿爸級的人物,卻還假裝青春,頂著某某企業小開的名號,分明都已經是「老開」了,皺紋多到可以夾死蚊子,她真的看不出到底哪裡「小」。

    更教倪薇雅不解的是,他們不是很有錢嗎?台灣的醫療美容不是很發達嗎?這些人怎麼可以放任自己的外表墮落到這般田地?

    NO、NO、NO!她真的在心裡強烈建議,這些人應該集體送去維修一番才是,不能因為有錢就妨礙觀感呀,這樣太不道德了!

    她愛錢,她需要錢,她知道那些男人都對她充滿了好感,但她沒辦法催眠自己接受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她想用她的愛情和婚姻換取一輩子的安穩,可只要一想到天天都得面對這麼不美觀的臉孔,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的倪薇雅,居然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只想逃離這裡。

    不行,真的不行……

    面對狠不下心腸的自已,倪薇雅的沮喪可想而知。

    她落寞的走向餐檯,一手抓起一罐氣泡礦泉水,一口氣牛飲掉大半罐,沁人心脾的清涼,總算讓她的鬱悶稍稍舒解,接著她的目光又掃過面前的點心……

    這些食物遠比男人還吸引人,算了,既然釣不到金龜婿,也不能讓自己餓著肚子回家,畢竟這麼高檔的俱樂部也不是天天都能來,索性吃飽飽回家,至少不至於太賠本。

    她很盡力地又放了幾個小點心到已經快要滿出來的瓷盤上,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好吃,真的好好吃,沒想到這種小點心居然也可以做得這麼精緻可口,沛澈和薇英沒吃到真可惜,不知道等派對結束後,這些剩下的點心可不可以讓她打包回家?

    當她吃得正開心的時候,一道陌生的低沉男嗓音無預警地在她頭上響起——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她頓了一下,心想應該又是哪個想搭訕的男人吧!只是對方的口氣還真狂妄,可惜,今晚的男人實在太讓她失望了,她雖然愛錢,但沒愛到失去理智、眼睛瞎掉。

    「很公平,我也沒見過你。」她頭也沒抬地回道,倒是對盤中的布朗尼蛋糕表現出更濃厚的興趣,一雙大眼都發亮了。

    她舉起手中的銀叉,將布朗尼切為容易入口的四小塊,當她叉起其中的四分之一正要送入嘴巴時,指節分明的乾淨大掌突地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原本要送進她口中的布朗尼,就這麼被轉送到另一個人的嘴巴裡。

    火冒三丈的倪薇雅杏眼圓瞠,抬頭狠狠瞪向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倏地,她驀然一怔——

    沒有禿頭,沒有肥肚,沒有缺牙,也不是老KK,這傢伙不只年輕,還是一個帥到爆炸的年輕人!

    湯禮燁氣定神閒地品嚐著口中的布朗尼,修長的手指優雅地撫過薄稜有形的嘴唇,抹去碎屑,須臾,他勾動嘴角,眸光燦燦的看向她,「還不錯,巧克力要是再苦一點會更好,我不喜歡太甜膩的感覺。」

    倪薇雅怔怔的望著面前的帥氣男人,完全忘了要指控他的不當舉止。

    就是他!金龜婿就該長得像他這樣才對!

    瞧,這傢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臉蛋是臉蛋,聲音迷人又有磁性,笑容瀟灑俊帥,既然要釣金龜婿,就要釣這種好看、體面又有錢的,觀賞自用兩相宜。

    「湯禮燁。」他朝她伸出手。

    作戰時間到了!倪薇雅把手伸到桌面下,狠狠的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好讓自己趕緊清醒過來,接著她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銀叉,眸光帶著質疑,冷冷覷向對方,「湯先生,一個碟子跟一支銀叉的重量應該不至於重到讓你無法負荷吧?」

    「當然。」她的聲音很好聽,清脆而不嬌膩,是他會喜歡的。

    「很好,那現在麻煩你向後轉,筆直走向擺放點心跟餐具的長桌,謝謝。」倪薇雅給了他一記軟釘子。

    湯禮燁不以為意地莞爾一笑,「我沒有在Primoclub看過你。」

    「所以呢?」她挑眉冷覷著他。

    「所以我有點擔心你。」斂起笑容,「你沒發現嗎?現場這麼多人,你是唯一一個吃了擺放在餐檯上食物的人。」湯禮燁故作嚴肅而神秘的說。

    她一怔。

    「……不能吃嗎?」不安的問。

    經他這麼說,倪薇雅這才意識到,好像真的沒看到有人去吃那些食物啊,糟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如此高檔的主題派對,難道派對裡也有什麼禁忌不成?

    難怪剛剛她靠近長桌的時候,佇立多時的服務生眼睛瞪得老大,可是,服務生也沒阻止啊,還不斷熱絡的推薦她品嚐各式各樣的小點心。

    他傾身上前,刻意壓低嗓音說:「為了讓參加派對的人情緒能夠更亢奮,有些手段是必要的。」

    「啥?」倪薇雅瞠瞪著美目,整個人震驚得往後一彈,小臉蒼白的模樣,活像是一隻落入陷阱的小白兔,不是不惹人憐愛的。

    手段……天啊,他說的該不會是在食物裡添加違禁藥品吧?

    該死,她不但吃了,還吃了一堆,她表情緊張,「那、那怎麼辦?!」

    「跟我去跳支舞就沒事了。」

    跟他去跳舞?她古怪的瞟了湯禮燁一眼,發現他嘴角在抽動,頓時明白她被耍了。

    「湯先生,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她氣呼呼的睨他。

    嘟起的雙唇軟軟嫩嫩的像果凍,看在湯禮燁眼裡,格外引人遐思。

    「一個人來參加派對?」他邊問邊坐到她身邊。

    搖搖頭,抹開淺笑,「跟朋友。咦,你沒看到嗎?就坐在你旁邊啊,長頭髮、白旗袍,舌頭長長,滿臉鮮血,她還說對你很有興趣。」她學他唬人,硬是唬出了一個無形的朋友。

    湯禮燁啞然失笑。很顯然,這小妮子是有爪子的。「我道歉。」

    「喔,你做了什麼需要跟我道歉?」故作不解。

    「為了我剛剛開你玩笑。」

    歪頭思索須臾,「好吧,看在你那麼有誠意的份上,乖,我原諒你。」她大氣的伸出手,像是在安撫小動物似的拍拍他的頭,態度輕蔑。

    湯禮燁反手握住,微瞇的眼睛透出危險光芒,「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拐著彎在教訓我幼稚?」

    他的手很大,掌心很溫暖,被握住的那一瞬間,倪薇雅不知怎的,整個人好像觸電似的輕顫了一下。

    她故作鎮定,迎上他深邃的雙眸,「看來你也不笨嘛!」而後帶著笑,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裡抽回,連忙藏到身後,抹去他留下的溫度,並偷偷在心裡偷吁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能夠這樣小小的戲弄他一回,她突然覺得很開心。

    湯禮燁低頭輕哂,「你是我見過最調發的女人。」

    「你也是我看過最帥氣的男人。」她無預警地給予讚美,並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欣賞。

    湯禮燁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女人迷戀他,有一部份的原因正是因為他的外貌,但能夠這麼落落大方給予讚美,坦白對他的欣賞,她還是第一個。

    他交往過的女人,總是扭扭捏捏,心口不一,明明迷戀他的帥氣,卻硬要說是欣賞他的才氣,哇,他一介商人能有什麼才氣?脾氣還比較多呢!

    「而你對我有好感。」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因為她的眼神早已明白透露出她的心思。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自負?」

    「有,你。」他凝視著她。

    「哈哈哈……」她笑著舉起銀叉,往自己嘴裡送進一口布朗尼。

    「你喜歡吃布朗尼?」

    她點點頭。

    「我知道有一家很棒的法國餐廳,那裡的布朗尼是由畢業於法國點心學校的師傅親自做的,口味相當地道,苦甜比例拿捏得非常好,連我這不大愛吃甜食的人都忍不住拜倒。」

    眸光乍亮,「你說的該不會是LaVieEnRose吧?」倪薇雅說出前些天去代班打工的法國餐廳名字。

    「看來它真的很有名,沒錯,就是LaVieEnRose。」

    「不只布朗尼,那裡的栗子蛋糕也很棒,吃了會讓人覺得很感動。」還記得那天下班前,師傅正在試做幾款創意甜點,並且慷慨的邀請每個人試吃,直到現在,她還念念不忘當時嘴裡充斥著栗子香的美好口感,好希望能有機會再去代班。

    湯禮燁突然很嫉妒她口中說的栗子蛋糕,居然這麼輕易就能讓她露出如此迷醉滿足的神情,為什麼不是他?

    他知道自己的嫉妒沒有道理,但是,不悅的情緒就是不可控制的強烈。

    他霍然起身站到她面前,不理會她的困惑不解,抽走她手中的餐具,逕自牽起她的手,「跳支舞吧!」

    「啊?可是我不會呀!」

    「我會帶著你,你只要跟著我的腳步就好。」沒等她應允,湯禮燁已經帶著她離開座位,走進舞池。

    「等等,湯先生……」

    「放輕鬆,這不是舞蹈大賽,很好玩的。」話落,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隨著音樂滑開舞步。

    直到面對面站著,他才發現她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嬌小,即便她已經站挺了身子,也只到他胸口而已,她身材纖瘦,小手像棉花般柔軟,清耐的臉蛋因為手足無措而漫著紅潮,模樣很美、很誘人。

    對,清麗,沒有雨刷般的假睫毛,沒有誇張的黑眼線,這是一張乾乾淨淨的臉蛋,只有簡單的刷了一點腮紅。

    她身邊的空氣是自然而清爽的,沒有濃郁的化學香料,是宛若少女般純淨的馨香,讓他忍不住懷疑起她的年齡。

    「你不會還未成年吧?」

    她俏皮的瞇起眼睛,用神秘的口吻對他說:「其實我是警方臥底,混進來調查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不法活動,請掩護我。」

    他被她的狡點逗笑了,寬闊的胸膛隱隱震動。

    她被他環在懷裡,每次呼吸,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就會跟著竄入她的鼻腔,雖然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紳士,沒有絲毫俞矩,可她就是無法不緊張,要不是他環著她的腰,她鐵定當場腿軟。

    他跳得好極了,是個舞蹈好手,可惜她是個舞癡,自然賞了他不少腳板子。

    她不安的看看四周,才赫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居然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

    看來這男人是極為搶手的金龜婿,要不滿屋子的女人,不會殺氣騰騰地衝著她猛翻白眼。

    「專心點。」他不想她對他有一秒鐘的忽略。

    聞言,她下意識地聽話,連忙收斂目光,努力配合他的舞步,好不容易跳完這支舞,她只覺得渾身發熱,一部份因為他,另一部份則是因為週遭的目光。

    「我真的盡力了,明天要是你的腳腫起來,可不能怪我。」話一說完,她便腳底抹油想快點落跑到沒人會注意到的角落,怎知他動作更快,將她拉回面前,噙著淺笑說:「問問肇事者的姓名,應該是受害者的權利吧?」

    「有這個必要嗎?還是說……你想追我?」她眨動長睫,瞟他一眼。

    他將眼睛瞇成一條細線,氣定神閒地反問:「你跑了嗎?」既然沒有,他自然不用追。

    好個辯才無礙的傢伙!

    「告訴我你的名字。」

    「一定要知道?」她再三確認。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權利。」

    剛要脫口而出,突然靈光一閃,倪薇雅把自己的名字又嚥了回去,她神秘的抿唇一笑,鬼靈精怪的轉動眼珠子……

    「OK!假若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我就告訴你。」眸光透著狡點。

    「說,到底是什麼?」湯禮燁不認為這世界上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

    她招招手,示意湯禮燁彎下身子把耳朵湊向她,過沒幾秒,他猛地挺起身子,雙眼直直地瞅著頑皮狡猾的她,一臉不可置信。

    「你……確定?」

    「百分之百確定。」倪薇雅就像是偷吃了魚的貓,笑得好不得意,接著又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當然,你可以拒絕,我不勉強。」

    一見她說完就要走,湯禮燁連忙攔住她,嘴巴就這麼無意識地吐出話來——「在這裡等我。」

    下一秒,他愣住了。天啊,他說了什麼,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她,但是他的腳步居然該死的沒有絲毫猶疑,太荒謬了,難不成是被下蠱了?

    可惡,這件事鐵定會讓唐斯淮笑到在地上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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