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槐南最後還是認識了記帳士公會的理事長,接觸了幾個可靠又專業的財務人員,網羅進他的公司。
財務的基本班底人員大致底定,接下來便是如火如荼展開冰淇淋公主的比賽。
由於冷氏百貨的大力協助,這項比賽已決定在冷氏百貨裡擇日舉行,所有報名的名單,也已經全數確認。
當陸槐南看到參賽者名單中,有一位和廣告行銷總監駱晉紳很暖昧的前員工安絲柳,以及和副總裁利少杭有情感糾葛的女人冷姿時,他還幼稚地拿著名單去奚落了兩位得力助手一番。
看那兩個平時意氣風發的男人吃癟,他心裡還真有種變態的痛快。
工作上進行得如此順利,接下來,就是解決感情的問題了。
自從那天知道自己誤會文曦盈,還表現得那麼自大惹她生氣後,陸槐南便一直很後悔,可惜她不僅不接他的電話,更不客氣地退回了任何他所送的東西,包含便當。
他拚命安慰自己,心想自己一定還有機會,否則她不會拐了個彎又來幫他。
一般會計師審計通常是抽查,尤其他們沙夏的交易項目多如繁星,文曦盈對沙夏的審計卻是滴水不露,因此才能輕易找出他們做帳上的漏洞。
她是會計師,又不是記帳師,可不需要管那麼多的,不是嗎?
而且在她氣他的時候,還是幫他介紹了張理事長,由此可見,她即使心裡不高興,心卻還在他這裡,只要他能想出辦法,讓她別再那麼生氣就好。
苦思了半晌,他按下內線電話,「李秘書,你進來一下。」
女人的事情問女人最清楚了,他也需要個狗頭軍師,免得每次都弄巧成拙,反而讓她更生氣。
過了片刻,李秘書進來了,她原以為老闆有什麼事要交代,想不到陸槐南的第一句話,就讓她當場愣住。
「我問你……如果我讓一個女人生氣了,我該怎麼討好她?」他難得不恥下問,所以態度比往常溫和。
「生氣?生什麼氣?」不是交代開會,不是炮轟員工,也不是撂她去找廠商算帳?李秘書好像不太適應這樣的陸槐南,反應有些遲鈍。
「就……誤會她和別的男人有關係,所以一時衝動說了些不該說的話,現在她不理我了,你說怎麼辦?」他雖然相信他的秘書不是愛嚼舌根的人,但事情攸關面子問題,他只好隱諱的說出來。
「喔……」原來老闆拿她當愛情顧問了?
李秘書想到老闆一向霸道和不講理的個性,如果他對自己的女人也是這樣,那麼,人家會生氣一點也不奇怪。
「這……我想這要看總裁您平時怎麼對待她的吧?有時女人要的只是一種感覺,或一份尊重。不過,我想總裁您平常大概不太需要去揣測別人的心意,所以,或許會忽略了女人的心思是很細膩的……」
她說得還真委婉,不過陸槐南聽出來了——不就是說他都不替人想嗎?還囉唆那麼長一段幹麼?
他翻了個白眼。「講重點!你說的沒錯,所以我要怎麼做?」
「至少下次見到她時,臉色好一點、語氣溫柔一點,還有細心一點觀察她的小動作。她若穿高跟鞋,就盡量別走路;拿手帕擦汗,就把冷氣開大一點;臉色變了,就快檢討自己是不是說錯話……」李秘書針對他的弱點諄諄教誨,「總之,有些小事只要多留意就可以知道,女人很吃這一套的。」
李秘書的說法,完全折服了陸槐南。
文曦盈確實不只一次說過他對她的忽視與粗心,他卻總是當耳邊風,非得第二個人都提出一樣的建議了,他才會覺悟。
這不是犯賤是什麼?文曦盈的氣還真是生得理所當然。
由於老闆一副苦惱的樣子,李秘書不由得好奇究竟是哪個女人能讓他這麼在意,身為對老闆行程最清楚的人,她知道和他來往的異性並不多。
若要說和他最有接觸,又老是讓他吃癟的女人,那應該只有—個……
「總裁?您說的那個女人,該不會是文曦盈會計師吧?」李秘書不假思索的問出來,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突兀。
陸槐南臉色一沉,然後忽青忽白,像被看透心事似的,最後才口氣很差的道:「是又怎樣?」
李秘書一聽,忽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奔離總裁辦公室,沒一會兒,又在陸槐南納悶的目光中奔回,手裡拿著一張紙,氣喘吁吁地道:「總……總裁,這是今天補交的冰淇淋公主參賽者資料,我想對您應該很重要。」
「報名截止日不是過了?」他大大地皺眉,隨手接過紙張,不懂李秘書這時候突然提起這件事的用意。
「我本來也這麼想,但這名人選的資料不小心被利副總裁看到,他通知駱總監後,兩人便一起堅持一定要納入,就破格收了。」李秘書急忙表明事情跟她無關。
「是誰這麼大面子……」陸槐南低頭一看,突然話聲一窒,接著怒吼出聲,「為什麼是她?文曦盈那女人居然敢報名?他媽的利少杭和駱晉紳,一定是他們的女人都參加了,才會這樣整我……」
想到她要參加冰淇淋公主比賽,想到她會穿得少少的在眾人面前搔首弄姿,陸槐南臉都氣歪了,激動得差點把參賽報名表撕破。
他現在究竟該先去掐死那個該死的女人,還是去揍扁那兩個可惡的幫兇……
一旁的李秘書被雷霆怒吼首當其衝,只能無辜地捂起耳朵,免得肇事者都還沒受到報應,她已先被吼得頭昏腦脹。
由於文曦盈不接電話,也不見他的面,陸槐南只能憋著一肚子氣等。
直到他像暴龍般的脾氣快把沙夏冰淇淋公司掃得天翻地覆了,才終於讓他等到冰淇淋公主的第一場比賽。
比賽時間在晚上,因此早上來報到的人還不多,一得了空,他馬上往佳麗休息區衝過去,心裡還祈禱著她最好半途退賽。
當他發現她真的出現了,還一如往常的喜歡站在角落時,他蓄積了好一陣子的脾氣全爆發出來。
他像顆火車頭的衝到她面前。「你該死的真的參加了比賽?為什麼?」
文曦盈只是冷冷的望著他,語氣也一樣平淡,並沒有隨他的暴怒起舞。「為什麼不能參加?我相信我並沒有資格不符的地方?」
「你知不知道這個比賽的用意?我們是要選出沙夏的代言人,不是讓你來亂的!」陸槐南狠狠地用手爬了一下頭髮。他心裡明白要說服她聽他的,比登天還難,但他還是要表明自己的立場,不管用吼的用騙的,都要勸退她。
「陸總裁,我想你說得太過火了!」聽到他的用詞,文曦盈臉色一沉。「我如果能夠得到名次,自然會負起應負的責任,你一開始就先來打擊參賽者的信心,會令我不禁懷疑你們比賽有內部人選,不准別人贏呢!」
「怎麼可能?」陸槐南絕不容許有人質疑他公司辦的活動。
「我們沙夏的冰淇淋公主比賽,絕對公平!」
「那不就得了?一個公平公開的比賽,我為什麼不能參加?」她因他的自打嘴巴冷哼一聲,「除非你告訴我這是個爛比賽,否則你沒有阻止我的理由。」
陸槐南被她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說得沒錯,比賽就是讓人參加的,何況她確實有條件,資格也符合,更重要的是,她真是他媽的漂亮——就現在他已經看到的幾名參賽者而言,她看起來毫不遜色,反而更勝一籌。
但也就是這個原因,讓他更不希望她參加。她的美麗,一向只有他知道,而且她保守的衣著,也一直是他安心的指標,萬一她豁出去……等一下!
陸槐南瞇起眼,望向她手上拿著的……禮服?雙手緊握得幾乎要顫抖起來。
「你晚上要穿這一件比賽?這……這件衣服……這能稱得上是衣服嗎?」
「我想你該去看看眼科了,這不叫衣服,難道叫帽子?」她不理他激烈的反應,反而像是在欣賞般,衣服翻過來又翻過去的瞧著。
「就這幾條破布料……」如果是穿在別的女人身上,他或許還會給點讚美,但要穿在她身上,他就是無法接受!
「你這個人果然一點品味都沒有。這是最流行的簡約風禮服,設計師特地為我選的。」她明知他會生氣,偏偏更要刺激他。
「很漂亮吧?這讓我更期待之後的泳裝比賽了……」
順著她的話,他的目光落到牆上掛著的一件白色比基尼,那稀少的布料及大膽的樣式,差點沒讓他噴鼻血。
「你敢穿那種泳衣?」他簡直氣瘋了!這麼性感的裝扮,在他當她老公時都沒看過呢!「白色的泳衣會透光,下了水還會變成半透明,你知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盯著你看?」
「盯著我看,代表我有魅力啊!」文曦盈冷冷地勾起唇畔,「你不是說,頂著你前妻的頭銜,沒人會看我一眼?現在你得承認我很有看頭了吧?」
陸槐南欲出口的反駁戛然而止,他終於明白她沒事參加比賽、蹚這淌渾水的原因了——
一切都是因為他嘴太賤,激得她要證明自己的魅力!
「好,我承認,你確實很有吸引人目光的本錢,現在可以請你不要參賽了嗎?」
文曦盈好整以暇的轉過身,逕自整理起晚上要穿的禮服和配件,看都不看他一眼。
「你是我的誰?不過是前夫而已,我說過,你沒有資格過問我的事。我要準備晚上的東西了,請你出去。」吐出的話,更是令他氣結。
「我……你……」
「請你出去,難道你要在這裡看著佳麗們換衣服?」
陸槐南怒火中燒,卻只能灰頭土臉地走開,不過他已在心裡決定,絕不會讓她穿上那件該死的泳裝!更不會看好她能贏到最後!
文曦盈表情複雜地望著他的背影,似乎在和他針鋒相對後,明白了某些事情。
自他再度追求她以來,任憑她如何耍任性、鬧脾氣,他就算再怎麼氣也不會罵、不敢凶,但只要她扯上其他男人,他的怒氣,馬上就會不講理的大火燎原。
他的佔有慾,還真不是普通的大啊!文曦盈歎息了。
她雖是賭氣參賽,但做了就要做到最好,她相信,自己絕對能讓他刮目相看!
文曦盈的晚禮服,雖然在陸槐南眼中只是一堆破布條,但在評審及觀眾的眼裡,她不僅穿出了性感、穿出了個性、更穿出了藝術,於是她在眾人的掌聲中高分過關。
接下來的幾項比賽,她也都以超高水準的表現在大家眼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奪冠的呼聲也越來越高,直到泳裝比賽的這天……
經過前幾輪的淘汰,參賽佳麗已經剩下十幾位,主辦單位貼心的在冷氏百貨為每位佳麗準備了專屬的休息室,而文曦盈為了贏得比賽,還特地自費找來了助理請她先來這裡幫忙,以便讓自己更無後顧之憂。
「你說,我的白色比基尼不見了?」文曦盈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盯著助理。
「是……我記得你今天要穿,所以還特地拿出來掛在衣架上,想方便你換穿……」助理誠惶誠恐的道。「我中間也只有出門去吃午餐,然後清潔人員進來收一下垃圾而已,其他時間我都在裡面,不知道為什麼不見?……」
「你最後一次看到它是什麼時候?」雖然再一個小時就要上場了,但文曦盈的冷靜出乎意料。
「呃……我吃飯前還有看到……」助理用力的回想著。「清潔阿姨走了之後……好像就沒看到了?啊!會不會被她當成垃圾丟掉了?我一定要好好問一下主辦單位,怎麼會衣服放在房裡卻丟了呢……」
「沒關係,先不要急。」文曦盈又從容問道:「我的化妝師什麼時候到?」
「化妝師大概五分鐘後到。啊!還有,這次比賽的地點換了。原本是要在開放的泳池畔,但沙夏高層說基於佳麗安全考量,他們商借了冷氏百貨的空中花園泳池,限制觀眾人數,讓佳麗們進行泳裝比賽。」盡責地報告完行程,助理還是很在意遺失的泳裝。
「文姐,要不我替你和造型師聯絡,請她馬上送一套來……」
「不用了。」文曦盈意味深長的一笑。「泳衣在清潔人員走後不見了……比賽場地又突然改變……高層授意的嗎?」
彷彿明白了什麼,她胸有成竹地一笑,起身至自己帶來的包包裡拿出一件火紅色的性感三點式泳衣,褲頭還綴著幾排小流蘇,泳衣上細細的鑲金綁帶,更讓人擔心會不會一拉就斷。
「怎麼樣?這件比起白色那件如何?」她早就有所準備,知道某人不會那麼輕易讓她過關。
「哇!超贊!」助理兩眼發光,羨慕地看著她姣好的身材。「這真要文姐你才有本錢穿這種泳裝,我穿起來,大概只會像綁著繩子的叉燒肉。」
文曦盈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接著便到更衣室裡換好泳裝,再等化妝師來替她化妝。
一切完成後,她披上一件長袍,循著主辦單位指示的路線,前往空中花園。
還沒上電梯,一旁樓梯間的一個人影就吸引了她的視線。
果然來了!
她抿了抿唇,指示助理先上電梯,電梯門一關上,她馬上被那個人影擋住去路。
「你來一下!」陸槐南臉色鐵青的將她拉到樓梯間,「你改成連身的樣式了嗎?」
「果然是你搞的鬼!」否則他怎麼知道她泳衣不見了?文曦盈不禁拉下臉。
「找人偷走我的泳衣……堂堂總裁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不覺得可恥嗎?」
「只要能達到目的就好,手段不是重點。」當她穿著那襲沒幾片布的禮服出現在眾人眼前時,他已經氣到快腦溢血了,要是她真穿了那件白色泳衣上台,他壽命大概會先去一半。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阻止我參賽嗎?」她都比到一半了!「我告訴你,這次我的目標可是放在第一名,你看著吧!」
「第一名?曦盈,不要抱太大希望,那確實很不容易。」雖然她表現得確實很好,也很有奪冠的希望,但其他佳麗一樣不是省油的燈。也由於沙夏是國際級的公司,參加比賽的佳麗水準都不同一般,可不輸給國際級的比賽。
「為什麼不能抱希望?」他的勸解聽來像是看低了她,她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卻嚥不下這口氣。「有種你就和我打賭,如果我贏了第一名,你就要答應我一個條件;若是我沒得,換我答應你,如何?」
「成交!」陸槐南幾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她。
這種賭注對他而言,贏的機率太高了。
只是他怔了一下後,立刻又道:「曦盈,你應該知道我會提出什麼條件……可是我希望,你是真的打從心裡願意答應,而不是懷著不甘心。」
文曦盈有些意外,沒料到她處處和他唱反調要刁難他,甚至不客氣的批評他,他居然還是顧著她的心情,不希望回到他身邊的她有半分的不願意?
儘管如此,她卻還是不受控制的硬著心腸道:「你覺得你穩贏嗎?」
已經豁出去的她,突然拉開身上長袍的帶子,長袍下火紅色的性感比基尼霎時在他面前顯露出來。
「你……你……」陸槐南訝異到話都說不出來,心中的火,由熊熊燃燒到被人狠狠地潑了盆冷水。「……我是阻止不了你,對嗎?」
文曦盈沒有再說話,只是咬著下唇,像是控訴又像是責難的望著他。
「我明白了。」他帶她回到電梯邊,替她按了上樓鍵,之後落寞地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她發現自己一點也沒有戰勝的快感,更不喜歡看到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我也不想……這麼逞強的啊……」她忽然覺得,開始討厭起自己身上這套火紅比基尼了。
她真的非常、非常討厭他吧?
陸槐南有些失意的來到比賽會場,兀自出神地想著這陣子的事。原本,因為自以為是的認定她心中還有他,所以才會覺得對她手到擒來,但看到她一天比一天更恨他時,他的自信幾乎要被她擊潰。
換個角度想,如果他今天是文曦盈——自己愛的男人在婚姻中對她不好,離婚後不僅不檢討,還窮追猛打,不斷阻止她前進的腳步……要不恨才奇怪吧?
身為一個男人,他真有這麼差勁嗎?
陸槐南自知在愛情這門課上,他很笨、很粗心,完全不懂得訣竅,偏偏他喜歡的又是一個個性獨立、有想法、有能力的新女性,他的大男人主義用在她身上,不但沒有加分,還是大扣分!
自嘲的笑了笑,他將心思放回眼前的比賽。
舞台上,文曦盈出現了,她那襲誘人又大膽的火紅泳衣,幾乎把全場的佳麗都壓下去。當她蹲在泳池畔撥水時,他相信,現場大部分的男人都會希望她那只柔荑是撫在自己身上,當她緩緩地將那雙又直又勻稱的長腿放入池水中時,那副自得嬌媚的神情,簡直讓所有男人都想臣服在她泳裝下。
不出所料的,她的一顰一笑都令人瘋狂,陸槐南並沒有等到最後,他能想像這場比賽會有多麼驚人的熱烈反應。
他只是默默地下了樓,提前離開會場。
比賽結束後,他又回到她的休息室外,這次,他手中多了一束花。
她的休息室並沒有關門,裡頭有許多來恭賀示好的男男女女。
陸槐南伸出的腳又默默收回,站在陰暗的角落,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臉走進去,沒有資格和她一起分享喜悅。
畢竟,他不看好她也就罷了,還使計打壓她。她能有這番成績,都是她自己的努力,他只是她光明大道上的一條害蟲罷了。
休息室內一位有點禿頭的男子,獻上了一束桔梗,很誠懇地對文曦盈道:「文會計師,之前和你的事務所合作時,我就知道你是個內外兼美的女人。桔梗花的花語代表著不變的愛,知道你條件好、選擇很多,我並不強求你什麼,只希望你知道我會一直支持你。」
「謝謝。」文曦盈笑著接過花,她已經換好一襲亮綠色的長洋裝,將她襯得修長又清麗。
這一幕看在陸槐南眼中,不只是刺眼,也刺著他的心。
花也有花語的嗎?想想自己唯一送過她的,是一束紅玫瑰,但那也是看別人送他才跟著送,他根本不知道紅玫瑰的花語是什麼,也不知道自己送了幾枝。
而這次他選香水百合,純粹是覺她適合這種花而已,但百合的花語又是什麼?
難怪她總說他不夠細心,果然他太自以為是了,把她要的愛情想得太隨便、太簡單。
室內另一個西裝筆挺、長相帥氣的男人則說:「曦盈小姐,我已經預約好了日本料理餐廳,我知道你喜歡吃海鮮,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共進一餐嗎?」
「喔?」文曦盈顯然有些訝異。「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海鮮?」
「上回和會計師公會聚餐時,我注意到你若有海鮮的菜餚時,都會多動兩下筷子,而上肉類的菜餚時,則是動都不動,所以我就大膽猜測了。」西裝男微微一笑,「希望我沒猜錯。」
「你猜得確實很準!」她笑得很燦爛,彷彿很為這個男人的細心感動。
她那樣的笑容,陸槐南已經很久沒看到了。
以前,她只會為他一人這麼笑,因為只要她愛著他,她的世界就會只有他,她的一切美好,也只會獻給他……但現在看到他,她的眼中卻只剩防備與敵意?
這個體認,殘酷得得幾乎要令陸槐南鼻酸。失去愛人的感覺,幾年前離婚時他體認過了,但被自己摯愛排拒仇視的感覺,卻讓他難過得幾近窒息,差點受不了這個打擊。
她曾說過他不在意她,所以才會連她不喜歡肉類喜歡海鮮都不知道,他原本還能振振有辭的反駁,但看到別的男人只和她聚餐一次,就可以猜出她的喜好,相形之下,他確實對她漫不經心得許多。他總是自私的只顧自己,從來就只有她對他好,而他卻連要怎麼對她好都不得要領。
休息室裡的說話聲越來越近,他們好像要走了。
陸槐南心裡一驚,下意識地退後一步,把自己完全隱沒在黑暗裡。
在他那樣徹底的傷害她、又不知悔改後,他覺得自己已沒臉見她,他的出現,彷彿只會破壞她的快樂。
幾個小時前,他甚至還大言不慚地貶低她,認為她沒有奪冠的可能……不管最後的結果如何,他終是瞧不起她,他究竟憑什麼這麼自大,憑什麼這麼囂張?
就算以前她愛過他,現在他步步行錯,大概也把她的愛磨得差不多了吧?
休息室裡燈光熄了,眾人的腳步由裡頭魚貫走出,在陸槐南眼前經過,卻沒人注意到落寞的他。
「對了,曦盈小姐,最近有關於你的流言,我覺得造謠的人太過分了!」
「我知道。但若是惡意的抹黑,我不會在意。」
「可是那對你的形象殺傷力很大,說不定還會影響你的比賽成績……」
話聲漸漸遠離,陸槐南認出那名禿頭的男子,是某建設公司老闆,而那位約文曦盈吃飯的西裝男,則是財經界有各的分析師,一秒鐘幾十萬上下。
這些男人條件都是萬中選一,她有那麼多選擇,那麼多人示好,他這個爛人,早就不知道排到幾百名去了吧?
陸槐南站在原地,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氣,連自怨自艾的能力都沒有了。
他此刻深深的後悔,可惜後悔已不能改變一切,即使心痛如絞,即使喉頭有股抑止不住的酸意直衝鼻間,他終究也只能無奈地站在這裡,看著她挽著別的男人離開。
他突然覺得眼睛很干、很澀,用力地揉了幾下後,眼球紅得都透出血絲了,他還是很不舒服。
「為什麼男人不能哭呢?他媽的我如果能夠不這麼大男人,能夠不顧一切的痛哭一次,該有多好……」他把花放在她關上的休息室門前,沒有留署名便走了。
這一次,他大徹大悟,他真的錯得徹底,也明白得太晚了。
然而在他離開後,已經和眾人離去的文曦盈卻突然折回,來到休息室前,撿起了地上的花。
「終於有進步了,我最喜歡的,就是百合啊……」
可惜,陸槐南離開得太早,沒有看到她掙扎、深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