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他猛地咳了一大口氣,瞬間睜開了雙眼。
「百歲!天啊!百歲醒了!」
「老爺!老爺!少爺醒了!」
「醒了嗎?太好了!我看看……」
聽見這些熟悉又吵雜的歡喜驚呼,他知道,他回來了。
又一次,從陰間回到了陽世。
凌亂的氣息緩緩平復,他吐出胸口殘存的陰窒穢氣,再吸一口清爽的人世活氧,更加確定他沒死。
他又活了下來。
「百歲,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蘭姨眼中含淚地笑著,急急問他。
他目光移動,看見了圍在他床沿的老父親、蘭姨,還有管家老韓。
「少爺……」老韓激動不已。
「我……」他試著開口,喉嚨卻沙啞又疼痛,發不出聲音。
每次到陰間走一遭,他的嗓子都會燒痛好幾天。
「好好,別說話,沒事就好,醒來就好。醒來就好……」歐陽皇拍拍他,雖然面容剛厲,語氣中卻充滿了餘悸。
一群膽小鬼!你們就這麼怕我死了嗎?
他心裡掠過一絲嘲弄,不經意輕移肩膀,閃開父親的碰觸,卻猛地想起那個女子。
剛剛緊握住他,將他救出陰間的那只纖柔卻堅定的手,不見了。
是夢嗎?
他舉起手,望著掌心發怔。
不,他很肯定,那不是夢,他的魂真真切切地經歷了一場死劫。
那麼,救他的那個女人……是誰?
正狐疑著,一個冷冽清細的聲音就發出了告戒。
「別吵他了,讓他休息吧!他的元神大傷,最好閉目養神。」
他一凜,望向聲音來處,這才發現蘭姨身後立著一個白衣女子,背著光,看不清面貌。
「是是,大師說的對。百歲,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準備你最喜歡的點心,等一下餓了再吃。」蘭姨忙道。
他沒理會蘭姨,直盯著那女子。
是她……
雖然看不清臉孔,但他記得她的身形,還有,她的聲音。
原來,她真的存在。
他慢慢地在僕傭的協助下撐坐而起,瞇起眼,看向她。
「你……是誰?」忍住喉嚨的灼疼,他只想問個清楚。
薄少妍緩緩走向前,來到床前,低睨著他,一雙清透如水晶的黑瞳淡無波瀾,精雕玉琢般的美麗容顏上也同樣冰冷沉靜。
歐陽百歲被她的年輕與絕色輕震了一下。
黑髮如黑緞,五官精緻秀美,整個人晶瑩如露,剔透如珠。
這女子美得驚人,但是……但是卻穿著一件非常古怪又礙眼的白色束腰寬袍。
「少爺,這位是老爺特地從北京請來的『除厄師』。」老韓立刻介紹。
「除厄師?」那是什麼稱號?他眉微微一挑,又盯住那女子。
「除厄師是北京薄家對外的自稱,他們專門幫人消災解厄,這位薄小姐就是薄家派來的高人。百歲,你這次能平安活轉過來,都是她的功勞。」歐陽皇鄭重地道。
姓薄?他心中一動,想起黑暗中那陰邪的聲音喊著薄氏巫女。
這麼說來,她是個法師?
嘖!這職稱和她一點都不相襯。她看起來才二十出頭,又長得靈秀絕俗,完全無法想像她能夠幫人除災解厄。
「剛剛救我的人……就是你?」他想再確定一次。
「是啊,就是她把你救回來的。百歲,她雖然年輕,但真的很厲害,剛剛她不知作了什麼法,說是要去找你的魂,結果沒多久你就醒了。」蘭姨興奮得不知不覺插嘴說個沒完。
他以眼尾瞄向蘭姨。
蘭姨收到他的目光,驀地一驚,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趕緊閉嘴。
他臉上閃過一絲嫌惡,才又面向薄少妍,再問一次:「是你……進去迷宮救我的?」
「是。」薄少妍若有所思地看著他。
歐陽百歲長得非常俊美文雅,由於身體長病欠安,因此更顯得白淨纖瘦,有種弱不禁風的慵懶病態。但這份病態不但沒減損他的外貌,反而襯出了他與眾不同的陰柔氣質。
不過,這份陰柔孱弱,只是表面……
「你是怎麼做到的?」他很好奇,因為到目前為止,沒有人進得了他受困的黑暗之處。
「說了你也不會明白,你還是多休息吧!」薄少妍冷淡地道。除厄師的工作從來不對外人說明解釋。
「薄家的人都有這種能力嗎?」他不死心,又問。
「不一定。」
「只有你做得到嗎?」
「你不該說太多話的。」她盯著他。
「你沒有回答我……」他還想追問,但才張口說了一半,她就突然伸手在他面前一晃,頓時,他的喉嚨一緊,聲音竟被沒收。
「少說話,你的元氣才會恢復。」薄少妍冰冷地提醒。
他驚駭地瞪著她。這是什麼妖術?
旁人似乎沒發現他被鎖喉,老韓還跟著勸道:「是啊,少爺,你最好多休息,你的臉色還很蒼白……」
他眉峰微蹙,眼尾一掃,老韓立刻恭敬閉嘴。
氣氛突然有點僵冷。
這女人竟用法術對付他?他心有不快,沉著俊臉,怒視她。
薄少妍知道他在生氣,手再一揮,撤了咒術。
倏地,他感到喉間微鬆,聲音回來了。
他驚詫於她的能力,又氣悶於她的無禮。
「你叫什麼名字?」他冷冷地問。
「薄少妍。」她道。
「薄少妍……看來你真的很強。」他帶點諷刺和薄怒。
「再強也救不了一個自尋死路的笨蛋。」她直言。
此話一出,歐陽百歲愕然,其它人則都倒抽一口氣。
眾人驚恐的是她罵他笨蛋,而歐陽百歲凜愕的則是她看穿了他的心思。
「像你這種陰虛煞命的人,求死容易,求生難,若再有一丁點的死意,不只是我,連神佛也救不了你。」她不管週遭異樣眼光,繼續道。
歐陽百歲看她的目光失去了溫度。
這女人,真讓人不舒服。
即使如花般秀妍明麗,但卻似乎是朵冷凍無趣又自以為是的蠢花。
他死瞪著她,剛才對她的好感全部翻盤。
「百歲!大師的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想活嗎?」蘭姨驚駭地低呼。
「百歲,你怎麼可以有這種想法?!」歐陽皇驚慌急斥。
「少爺,你可千萬不能做傻事啊!」
歐陽百歲一抬眼,俊秀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慍色,眾人霎時噤若寒蟬。
他的目光移向薄少妍,嘴角慢慢勾起一抹俊美迷人但沒有絲毫笑意的微笑。
「我看,薄大師工作已了,可以滾了。」
「百歲,大師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麼可以這種態度!」歐陽皇怒道。
「她只是拿錢辦事的法師,哪稱得上恩人?」
「別胡鬧了!百歲,我和薄家簽了契約,薄大師還要幫你除厄淨魂,這儀式得要花四十九天!」歐陽皇急道。
「那就找別人。」他冷哼。
「沒有別人,你也知道,只有她能。」歐陽皇嚴肅地道。
「我就不信只有她能,叫她走。」
「不行,我不能再冒險——」
「冒險?怎麼,你就這麼害怕失去擁有的這一切?」他譏誚地看著父親。
歐陽皇擰著老眉,無言可對。
「哼!繁華如夢,你越是拚死想握住,就越容易失去啊!父親大人。」他躺回床上,不屑地冷笑。
歐陽皇面色如土,竟任由兒子嘲弄,與外傳的「強悍皇帝」形象大相逕庭。
薄少妍靜靜看著這一幕,並不意外。為了除厄,她看過歐陽家所有人的八字,她很清楚,在這歐陽家——不,甚至整個歐陽王朝,真正當家作主的,不是歐陽皇,而是眼前這個俊逸瘦弱的二十六歲病男,歐陽百歲。
他雖然陰虛克命,妖鬼纏身,但詭異的是,他卻擁有帝王的命格。
既虛又強,既陰又烈,衝突與矛盾的並存,就天地運命來說,這種人即使沒有胎死腹中,也會早夭,絕不可能存在。
但他,卻活生生出現在她眼前。
這一點,令她困惑。
更令她警戒。
通常這種人,非常人。性格非常,情緒非常,連命,也非常。
「薄少妍大師,我父親以為你能讓我不死,你能嗎?」歐陽百歲目光移向她,挑畔地問。
「不能,是人都會死,不過我可以讓你活久一點。」她正色道。
「活多久?」他挑眉。
「不一定,那得看你的氣數。」
「哼,真可笑,這種話誰都會說,你以為我會相信?」
「如果你不願意相信我的能力,我不介意提前解約。坦白說,你們這件案子很麻煩,我也是很無奈才接下的。要是你不想接受淨身除厄儀式,那我正好可以早點回北京處理我的事。」她淡淡地道,情緒絲毫不受他激怒。
很麻煩?很無奈才接下?她的話把他惹惱了。
看她一副也想快閃的樣子,他突然不願讓她太輕易就賺走他的錢,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不,我改變主意了。」他惡意地盯住她,「就由你來做吧!薄少妍,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幫我延命。」要整一個人,總得先將她留在身邊才行。
她看他一眼,豈會看不出他不懷好意。
但她不在意,反正他也傷不了她。
「要我做法,你就得好好配合我。現在我認為你說了太多的話,該休息了。」她說著向前跨一步,伸手點向他的額頭。
「你要幹麼——」她正要閃避怒斥,一股強大的睏倦迅速襲來。
「好好睡吧!最好睡個三天再醒來。」她指尖很快在他眉心畫了一個符。
「你……」不准命令我!也不准亂碰我!可惡!這個可惡的女人……
他很想破口大罵,但隨著她的指令,心中縱有再多不悅,眼皮還是沉重地閉上,一下子就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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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王朝」是個跨國大型企業,創辦人歐陽皇是海外華僑,他的發跡在業界一直是個謎,大家只知道他是近十年來突然興旺成名,然後在歐美闖出一片天地,產業跨足金融、土地、電子……成績斐然,資產驚人。
三年前,歐陽皇帶著龐大的財富回台發展定居,一時之間成為媒體追蹤的目標,狗仔幾乎要將他的祖宗八代全翻出來,也因此,他有個重病纏身的二十六歲獨子的消息才暴了光。
由於歐陽皇被媒體戲稱為「皇帝」,大家順理成章地也稱呼這位歐陽少爺為「太子」。
不過,媒體從來沒見過這位「太子」,只知道他是歐陽皇五十歲才老來得子,但這求來的唯一兒子,卻身染重病,始終與死神在拔河,動不動就命危,與他的名字「歐陽百歲」正好相反,這個諷刺,很快就成了與一些好事者嘲弄與憐憫的題材。
因此,不論外界或歐陽王朝內部。許多人一提到他,通常第一個反應就是——「可憐的太子」。
可憐?
薄少妍每次聽見這個字眼,都會忍不住輕哼一聲,然後感歎世人的眼睛和耳朵純粹是裝飾,太容易被錯誤的訊息給蒙蔽。
現在站在她眼前,一臉冷鷙陰怒的男人如果可憐,那全世界的人就都悲慘萬分了。
這傢伙,根本是個全身長刺的怪胎,和他相處不到兩星期,她就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刁鑽,孤僻,傲慢,猖狂,任性,陰險……
而且幼稚。
對,很幼稚。
那天第一次見面之後,他依她的「指令」,足足睡了三天才醒,歐陽家的人都對她的法力嘖嘖稱奇,但他本人可就不爽了。
「薄少妍,你對我下咒?」他一醒來就開始找她麻煩。
「是。」
「誰准你這麼大膽的?竟敢強迫我睡三天!」她一臉像是她冒犯了他,陰鷙得嚇人。
應該說,被嚇的是宅裡僕傭們。從他睜眼開始,沒一個人好過。
大家都避得遠遠的,盡量別在他跟前亂晃,免得遭殃。
但其他人能閃,她可不行,因為她的工作,就是在這四十九天中,隨時待在他身邊幫他清除惡魔。
無奈的暗暗歎了一口氣,她無畏他的惡顏,平靜地道:「你耗損太多元氣,得三天才補得回來,我是為你好。」
「我要睡多久是我的自由,不准你多事。」他瞪她。
「你命屬極陰,靈輕身弱,因此妖鬼很容易入侵你週遭和夢境,我如果不下點符咒,你一定睡不安枕,到時又落進陰夢,被妖鬼糾纏,你會更累。」
他臉色微變,目光更加犀冷。「你竟連我常作嚴禁的事也知道?」
「足跨生死線,眼觀陰陽界,這是薄家除厄師的基本能力。」她淡淡地道。
「哼!薄家除厄師真有這麼神?」
「是。」她毫不客氣地道。
「真狂妄。」
「這是自信,不是狂妄。」
「別以為你真的很厲害……」
「我厲不厲害,你比誰都更能體會。不是嗎?」她看他一眼,又道:「其實你也感覺到了,這次醒來後精神和身體都輕鬆不少,對吧?」
「沒有,我覺得更不舒服。」歐陽百歲惱怒地瞪著她,即使被說中了,也不願意承認她說的是事實。
哼!無聊和幼稚行為。
她眉輕佻,冷笑:「別孩子氣了。歐陽百歲,你可以不喜歡我,但別把我當仇人。我是來救你幫你的,請你好好記住這一點。」
她願是好意相勸,但這句話似乎更惹火了他,兩人之間的關係不但沒有變好,反而更糟。
接下來的日子,她常常得面對他的尖酸和火氣,以及百般刁難。
例如前天,他一早就把她叫到他房間,說他房間裡的廁所有鬼氣,要求她廁所除妖。
她把這個工作交給了僕人,並指示他們多噴點精油。
結果,他很不高興,把無辜的僕人大罵一頓。
昨天,他說房子沉悶陰臭,疑似後園水溝有瘴,叫她去為水溝以作法清瘴。
她轉告管家老韓,老韓立刻派人將後園水溝清得乾乾淨淨,蚊蠅不生。
結果,他非常不高興,把氣全遷怒到老韓頭上。
而此刻,他一大早又把她找來,說他的衣服穿起來不舒服,叫她為他的所有衣服去邪……
「所有的衣服穿起來都不舒服嗎?」她看著立在廚櫃旁的他,一身清爽白淨,一臉挑釁。
這和她第一天看見他時的病厄死氣簡直有天壤之別。
「對。」他勾起一邊嘴角,冷笑。
「穿了不舒服,那就全部丟了,再買新的。」她隨口給了個良心的建議,轉身就走。
這傢伙已經精神好到可以天天找她麻煩了……
嘖!他的惡性是本身的天生,還是受妖魔感染?若受妖魔感染還能除去,如果是天生如此,那就沒救了。
「站住。」他冷斥。
她轉身。「還有事嗎?」
「你耳聾了嗎?我是叫你來幫我的衣服驅邪,薄少妍。」他寒著俊美的臉命令。
「衣服看起來沒事。」她道。
「我花錢請你來,我叫你驅邪,你就照做。」他惡劣地道。
她看看一櫃子的衣服,再看看他,點點頭,道:「好吧!」
說罷,她輕輕朝衣櫃揮了一下右手,然後道:「行了。」
他火大道「就這樣?你在敷衍我嗎?」
「我在幫衣服除穢。」
「這樣隨隨便便一揮就好了?」他瞪眼。
「是已經處理完畢。」
「少騙我,你根本就沒有驅邪!」
她盯著他,突然上前朝他的胸口一拍「我看衣服沒有邪氣,有邪氣的是它的主人。」
他錯愕地瞪大眼,只感到一股奇特的電流從他震向四肢。
足足愣了好幾十秒,他才喝問:「你幹什麼?」
「幫你驅邪淨化。真正的邪魅,在你的心情裡。」她冷笑。
他架開她的手,嫌惡地拍拍被她碰觸的胸膛,俊目不悅地瞇起。「我警告你,不准再對我動手動腳,也不冷你再對我出言不遜!」
她看著他傲慢又自以為尊貴的態度,不禁暗暗搖頭。
這傢伙有嚴重的王子病,他還真以為他是「太子」?
太可笑了。
「想請我『動手動腳』,以及讓我開口『出言不遜』,都得付出高額代價,你能有這種機會,該偷笑了。」她譏諷地說著,轉身就走。
他瞪著她的背景,差點了結。
這女人的意思是她對他無禮,他還得倍感榮幸?
「你給我站住!」他大吼。
她置若罔聞,繼續走向房門。
「我叫你站住,你聾了嗎?」他再吼。
「我聾了。」她頭也不回地回了他這句,拉開門。
他傻眼。這女人竟然……
二十六年來,誰敢這樣對他?誰敢?
這時,蘭姨正好來到門外,感動地對正一腳跨出去的薄少妍道:「大師,你太厲害了,以前百歲一直病懨懨的,從來沒有這麼有精神過。」
「是嗎?」薄少妍輕哼,暗想,或許她不該一下子幫歐陽百歲除得太乾淨,讓他虛弱地躺在床上還比較好應付。
歐陽百歲一聽更氣,對著蘭姨怒斥:「你謝她幹什麼?」
「哎,大師這幾天辛苦幫欠家裡裡外外除厄清瘴,你才能下得了床,也才能這麼大聲說話啊!」蘭姨笑道。
他一凜,這才猛覺,今天是這幾個月來他第一次能自己下床,而且身體不再虛弱不堪,總是壓在他肩上及心頭的窒悶也整個消失。
念及此,他環顧四周,那此充斥在整個房子的陰鬱也一掃而空,空氣變得清新不少……
「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對吧?大師她真的很強,你真該好好謝謝她。」蘭姨高興地說著。
他皺起眉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薄少妍的確不簡單。
可是要他向她道謝,卻又心有不甘……
薄少妍轉頭瞥了他一眼,直接道:「不客氣。」
他瞪眼,怒道:「我又沒有向你道謝。」
「但我聽見了。」她挑眉。
「你不是聾了嗎?」他咬牙。
「現在又好了。」
「你……」他惱火得真想朝她的臉揍一拳。
她見他被惹得火大,突然覺得兩人之間無意義的鬥嘴實在幼稚又好笑,嘴角不自學往上輕輕漾開。
這淺淺一笑,讓歐陽百歲整個人愕定住。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的心頭覺得怪怪的,一口氣突然提不太上來?
難道……又要發病了?
他舉手按住胸口,目光卻依然黏在她的臉上。
「百歲,你怎麼了?」蘭姨見他不對勁,連忙上前扶他,擔心不已。
「我……」他也不太清楚自己怎麼了,心跳有關些紊亂,呼吸也有些窘迫。
「他沒事,只是一大早花太多力氣生氣,體力耗盡了。」薄少妍輕諷。
「是這樣嗎?那要不要吃點早餐?我已經準備好了。」蘭姨急道。
「不用了,我吃不下!」他掙開蘭姨的手,瞪著薄少妍。
還吃?他被薄少妍氣都氣飽了。
「還是吃點吧!你父親說,今天如果你好點了,希望你能去公司……」蘭姨小聲地道。
他聞言輕蹙眉峰,挖苦冷笑:「這麼急啊?怎麼,怕公司的人以為我死了,要我去安定人心嗎?」
蘭姨低頭,囁嚅地道:「聽說……今天下午有個主管會議。」
「哼,又要去聽一堆飯桶報告,真煩。」他滿臉厭煩不耐。
每次聽那些人說那些廢話,都讓他昏昏欲睡。
蘭姨不敢接他的話,趕快轉向薄少妍道:「薄大師,麻煩你也一起去看看總部的風水,我等一下請司機備車。」
「好。」她點點頭,心是城卻難免嘀咕。
戴天祈與歐陽王朝的契約裡,還包括了為整個王朝的總部大樓除厄,並且幫忙堪與內部風水。
雖然歐陽皇開出天價,但工作並不輕鬆,可惡的是忙的人是她,戴天祈和薄少春卻在一邊涼快數錢。
「你也懂風水?」歐陽百歲瞄著她。
「是的。」
「除厄師懂的似乎不少嘛!」
「是不少。」
「真的懂這麼多,為什麼不幫自己改改運,讓自己好命一點,何苦這麼累地到個幫人除厄?」他諷刺地反問。
一些算命師總是算別人的命,解別的人運,卻連自己的命運也搞不定。
「除厄是薄家子孫永遠的職責,身為薄家一分子,這就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運,我甘之如飴。」她正色道。
「是嗎?可我看你做得很辛苦哪!」他譏笑。
「那要看遇到什麼客戶。如果對方惡劣,跋扈,無理,傲慢,當然會覺得辛苦疲憊。」她盯著他,故意道。
「你……」他俊臉怒變。這女人真敢惹他!
蘭姨見苗頭不對,連忙轉移話題:「對了,大師,你換洗的法袍已經送洗整理好,我已放在你房裡了。」蘭姨向她道。
「好,謝謝,我正好可以替換。」她淡淡一笑。
歐陽百歲一肚子火怎能忍得下,冷瞪了蘭姨一眼,接著又將炮火對準薄少妍。
「你為什麼老是穿著這種奇怪的白衣?」他厭惡嫌棄地打量她的純白寬袍。
打從她現現,就一直穿著這種怪衣,礙眼極了。
「這是我們除厄師的法袍。」她更正他的說法。
「你該不會等一下也要穿這種衣服去公司吧?」
「當然。」
「不行,去換掉!」他冷斥。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白色法袍,問:「為什麼?」
「難看死了,簡直像喪服,讓人看了不舒服!」又不是誰死了,她老是穿這身白在他眼前晃來晃去,真是觸楣頭。
她的眉輕輕一挑。
敢嫌她的法袍難看?無知的傢伙,除厄師的法袍都是以過薄家祖靈加持,具有擋急煞卸陰功能,這可是除厄師們除厄時自保的盔甲。
他懂個屁。
「不舒服?那只好請你忍耐了。除厄師除厄時必須穿著法袍,這是薄家的規定和戒律。」她冷聲說罷,懶得再理他,轉身回房淨身去了。
一秒後,身後傳來迎風招展的重重摔門聲。
但薄少妍全然不受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