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了一下他的身邊。「就是有一圈氣,常欣說那叫氣場,每個人有不一樣的顏色。」
他揚眉。「這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我是什麼顏色?」
「紅……紅的,外面還有一點點黑。」
「真的嗎?」他覺得十分有趣,見她點頭,他忍不住抬頭叫道:「戚少,你聽見沒?」
這時石子路盡頭走來兩男一女,一個樵夫、一個大嬸和一位老丈,七雲說道:「昨天在百花園跟你說話的公子是哪一個?你若說對了,我就原諒你破壞我的好事,如果說錯了,我就打得你魂飛魄散。」
小魚驚訝地看著他,魂飛魄散?「為什麼……我跟你又無冤無仇!」
「別廢話,快說。」七雲瞪著她。
小魚指著老丈。「他。」
七雲正要叫三人變回原形,小魚急唸一聲咒語,咻地隱身不見。
「敢耍陰招!」七雲怒叫一聲。
小魚剎那間移到石子路上頭的樹林裡,彎身蹲在樹後,緊張地看著前方,深怕被發現。
「我瞧著你的屁股了。」
「啊——」小魚驚呼一聲,轉過頭,就見剛剛那位老丈竟然站在自己面前。
她慌張地又要唸咒語,卻讓老丈抓起,身體瞬間讓繩索給捆住,她大驚。「放開我——」
「你真看得到我的氣?」眼前的老人瞬間變回魅惑的男子。
小魚緊張地點頭。「你……你不是人?」
戚冬少微笑。「不是。」他撫上她的雙頰,見她害怕地轉開臉,他笑意更深,看來這女人膽子很小,倒是可以嚇嚇她解悶。「你猜我是什麼?」
「我不知道。」她搖頭。「你放開我,我跟你無冤無仇……」
他低頭盯著她的眼,低聲道:「還頭暈嗎?」
她直愣愣地凝視他的雙眼,移不開目光,只覺眼前的景物旋轉起來。見她搖晃,他抓住她的雙肩,讓她不致倒下。
她搖搖頭。「頭暈……」
他不再盯著她看,將視線移到她頭頂。
「怎麼,還是無效?」七雲突然出現在一旁。
「嗯。」戚冬少簡短應了一聲。
「這女的還真古怪。」七雲瞄了眼還在說頭暈的小魚,昨天在百花園撞上她時,他也曾以雙眼勾過她,但這二愣子絲毫沒反應。「法力這麼弱,卻完全不受媚術影響,還看得到人的氣,我實在想不通。」
「你來這兒做什麼?」戚冬少抬起她的臉,但這次沒用媚術,只是平常地看著她。
小魚抿緊嘴巴不想說。
戚冬少勾起嘴角。「你告訴我,我就解了你身上的繩索。」
她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這樣吧,我先解了你的繩索,不過你可別跑,你的法術比不上我們,跑了也是白跑。」
待她點頭後,他才解了她身上的繩索。
「我只是來這裡走走。」她頓了下。「你們為什麼要抓我?」
七雲瞪她一眼。「誰要抓你,是你莫名其妙跑走!」
「你說要把我打得魂飛魄散。」她立刻道。
「我是說——」
「好了。」戚冬少截斷七雲的話。
「你們到底是什麼?」她戒備地問。
「你又是什麼?」七雲故意反問。
原以為她會撒謊,沒想到她卻老實道:「我是鬼差,不過還不是正式的。」
戚冬少揚眉。「你一大早來勾魂嗎?」
「不是,我來普雲寺。」
她話語才落,戚冬少神色驟變。她為什麼會知道普雲寺?昨天腦中一閃而過的小姑娘,慢慢與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難道她真是記憶中那個小姑娘?但不可能,畢竟那已是幾百年前的事了……
七雲皺眉。「這裡哪有普雲寺?」
「就是大度寺,以前叫普雲寺,我以前住這兒。」她解釋。
戚冬少追問:「以前?多久以前?」
「大概五百年前吧。」前幾天剛到這兒的時候,方姊提過現今的年代距離她當時約五百年。
聽見這話,戚冬少變了臉,腦上宛如挨了一記響雷,顧不得自己舉動有多突兀,捉住她的手,說了句:「跟我來。」瞬間,兩人便失去了蹤影。
「等等,你們去哪兒?戚少——」七雲朝空中喊。
一眨眼的工夫,兩人已置身在小屋內,小魚困惑地望著四周。「這是哪兒?」
「我的地方。」
「為什麼帶我來這兒?」
他沒回答,右手扣住她的下巴,一會兒將她的臉面向右邊,一會兒又轉向左邊。
「你做什麼?」她不高興地拉開他的手。
「小白你可有印象?」他問。
「小白?」她訝異地看著他。「你也知道小白?」她根本不記得自己昨天曾說過這些。
果真是她!戚冬少難以置信,雖然想過這可能,但他一直不敢確定,如今證實了,卻還是覺得有些不真實。為什麼五百年後她又突然出現在他面前,還是以鬼差的身份……
「你怎麼知道小白?它還好嗎?不對,過了五百年它都死了。」她感傷地歎氣。
「你為什麼會去當鬼差?」
「常欣想當鬼差,就拉我一起。」
他瞄她一眼。「你還真沒主見,別人拉你就做了。」
「常欣對我很好——」
他突然捉住她的臉,左看右看……都五百年了,她的樣貌他早已遺忘,是不是真長這樣也記不清了。
「你生前就長這樣?」他問。
「你為什麼要一直轉我的頭?」她不是很高興。「我有長大,死的時候才十四歲,現在我二十歲。」
他哼哼兩聲。「錯,是五百一十四歲。」
她搖頭。「方姊說我都在睡覺,不能算五百歲,頂多只能算五歲,那就是十九歲。然後我在現代生活了一年,再加一歲那就是二十歲,二十歲是大人。」
他揚眉。「嗯,給你加五百歲是挺不值的,沒見過五百多歲還像你這樣愣頭愣腦的。」
「閻帥大人養的小龜已經六百歲了也不聰明,還只是十歲小娃,但是很可愛。」閻帥大人是幽冥府的頂頭上司,她會與常欣認識就是閻帥大人安排的,大人平時喜歡養寵物,小龜就是他的寵物之一。
他受不了地翻了下白眼。「你跟烏龜比?」
「閻帥大人說,烏龜長得慢但是可以活很久,認定了主人就很忠心,也不愛改變。猴子聰明但是愛搗蛋,像齊天大聖就讓人頭痛,豬八戒是豬所以好吃懶做,白蛇娘娘很妖媚,而我像木頭,雖然不靈巧聰明,可是很可靠。」她認真地又補上一句。「我不是笨,是晚熟,就像王母娘娘的蟠桃園,有三千年結果的,也有六千年或九千年才結果的樹,我就是比較慢,要九千年才結果的那一種。」
他揚起嘴角,諷刺道:「這閻帥還挺會安慰人的。」
她皺眉,不悅道:「閻帥大人對我很好,我知道自己不聰明,就算他是在安慰我,但是我聽了很歡喜,你如果討厭我笨,我不跟你說話了,我要走了。」
「還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脾氣不小。」他壓著她的肩不讓她起身。「我話還沒說完。我與小白是莫逆之交,它曾跟我提過你的事,惦記著一直未能報答你的恩情,既然讓我碰見你,我就代它報這個恩,以後你有要我幫忙的事就喚我。」他右手一翻,一個毛茸茸的小圓球出現在掌心。
原本生氣要走的小魚見到這白色毛球,頓時忘了初衷,好奇道:「這是什麼?」好像毛線球。
他將毛球放到她手上。「你若要找我就燒了這毛球,會用火咒嗎?」
見她一臉茫然,戚冬少歎氣。「你到底是怎麼當上鬼差的——」黃桐與吳半可比她強多了。
他一彈手,火焰便出現在他指尖。「會嗎?」
她搖頭。
他受不了地說:「我念一句你念一句,心裡念就成了,不用特地說出來。」
「可是法術都是方姊教我的。」她將毛球放到桌上。「跟小白在一起我很開心,每天都過得很快樂,它沒有欠我恩情,我不用它報恩的。」她忽地起身。「我要走了。」
他瞥她一眼,揚起眉頭。「既然你這麼不識好歹,我也不勉強,你走吧。」
她向他點個頭,轉身推開房門,卻愣在原地。外頭霧茫茫一片,她根本不知道這是哪兒?
她轉頭問:「我要怎麼回去?」
「用法術回去啊,不是鬼差嗎?這點本事也沒?」他冷語道。
小魚拉起左手的袖子,握住青玉色的手鐲,閉上眼喃喃念了幾句咒語……睜開眼,還是立在門邊,她皺起眉頭,又念幾句,睜開眼,還是站在原地,怎麼會這樣?
她轉頭,瞧著他悠哉地泡茶,急道:「你……你帶我來的,要帶我回去。」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要帶我回去。」她又重複說了一次。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察覺兩人的對話正在重複,她生氣地走到他面前。「我要回去。」
「沒人攔你。」他喝口茶,嘴角帶笑,心情十分愉快。
「你……你……你這樣不對,我真的生氣了!」她大聲道。
他好笑地看著她脹得通紅的臉。「你生氣又怎麼樣?」
「我……」沒遇過這樣的事,她一時間也不知怎麼辦。「你快放我回去。」
「為什麼?」
「你帶我來的,你要……」
他笑出聲。「你就只會這句?」
她又羞又惱,卻不知該怎麼辦?只好又握著手鐲念了幾句咒語,但不管她念幾次,人一直在原地,她急得眼眶都紅了。
「這樣就要哭了?」他冷哼一聲。
她不理他,決定走到屋外去,他也沒攔她,仍舊悠閒地泡茶。她走進霧裡,一邊不忘唸咒語,但不管怎麼念,四周還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在霧中摸索前進,讓樹根與石頭絆了好幾次,不過她沒被這點小挫折打倒,還是努力前進。
不知走了多久,隱約瞧見前方有燈光,她精神大振,朝著光前進,一邊大嚷:「有人嗎?」
沒一會兒工夫,就看到前方有個高壯的漢子拿著一隻燈籠,她往前跑,高興道:「壯士——」
她跑到他身邊,興奮道:「請問這是哪兒?普雲寺——不是,大度寺在哪個方向?」
壯漢低頭看她,朝她露出一抹笑容。「大度寺啊……」
他的笑容越來越大,咧到耳根,忽然一顆眼珠掉了出來,小魚驚聲尖叫,一個軟腳,摔倒在地。
「啊——鬼啊——鬼——」
漢子越笑越大聲,小魚害怕地摀住眼睛。「鬼啊——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南無觀世音菩薩,救我……」
她緊閉著雙眼,沒瞧見那鬼笑著變回原身。
忽然,她膝蓋被踢了一腳,一個帶笑的聲音說道:「不是鬼差嗎?竟然怕鬼,丟不丟臉啊你!」沒想到他隨便變個鬼樣,她就嚇成這樣,果然是個怕鬼的傻妞。
這聲音……小魚放下雙手,戚冬少就站在她眼前,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呆呆地看著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蹲下身來,揚眉道:「都嚇出眼淚了,自己都是鬼了還怕鬼?」他拿扇子輕敲她的頭。「我已經幫你把鬼打跑了,快起來吧。」
她懷疑地看著他。「真的是你打跑?」她沒聽到打鬥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