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剛才親自送她去搭捷運,她明明說是要去買禮物。
難道……她對他撒謊?
她也是個拜金女,和他以前那些女友一樣,栽在夏展雲的金錢攻勢下?
不,不可能,她不是那樣的女人。
但為什麼電話裡有她的聲音?既然夏展雲有種下戰帖,就不可能拿造假的錄音晃點他。
他不相信丹兒會背叛他,除非他親眼看見。
他何妨就去一趟霖園,一切自能見真章。
他轉身就走。
「先生你的咖啡……你不要了嗎?先生……」便利商店的店員在他背後揚聲叫喚。
羿英爵無心管那杯咖啡,他沒有回頭直往停車場走去,心底煎熬著,除非見到事情真相,否則他心難安。
六點半,吉丹兒人已到了霖園日式料理餐廳,服務人員領她進了冬梅廳。
她邊走邊觀察,這餐廳裡是仿古的樓閣設計,獨立的冬梅廳有一扇扇鏤刻的窗,從外面就可以見到裡頭的擺設,並不是密閉式空間,這讓她有了點安全感。
她入內,夏展雲人已等在那裡,滿滿一桌的日式海鮮料理未曾動用。
「丹兒,我就知道你會來,來坐到我身邊。」夏展雲露出笑臉,起身朝吉丹兒伸出手。
吉丹兒沒有握他的手,而是把手背到身後,拒絕跟他接觸,很幸運地她聽到他心底巨如洪鐘的聲音在說——
「女人總是假正經,明明人都來了,還要假,今天不把你弄到手,我夏展雲名字倒著寫,誰要羿英爵那傢伙奪走我的大客戶,蝙蝠車的買主本來是我的重要客戶,我恨……工程車也讓他標得,簡直可惡到極點,贏不了姓羿的,就只好靠你了!吉丹兒,只要把你這女人騙上手,羿英爵被背叛,自然就會痛苦難受,我等著看好戲,就是看不順眼姓羿的太得意,非痛宰他不可。」
吉丹兒心底震動,原來就為了客戶找上羿英爵,夏展雲不得志,於是以搶女友的手段來讓羿痛苦難過。
她終於明瞭了,這就是他所謂的險招,真的好可惡。
「你這算什麼英雄好漢,自己留不住客戶,應該反省的是你自己,不是傷害羿,客戶會找上他,就是欣賞他的才華,你才是最最可惡的人。」她管不了太多,也不想坐下,直接站著指著夏展雲教訓。
夏展雲面色愕然,雙眼瞪直了看她。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想什麼?」這女人太奇怪了!
「奇怪的是你,你想贏過羿應該正大光明地用實力取勝,你不斷打擊他的感情,太不道德了!」
夏展雲感到很不可思議,他心裡想的全被她拆穿了!這女人看起來生嫩,怎會突然間一副不太好惹的樣子?
「我是不好惹,你最好自動退散,千萬別再來惹我。」吉丹兒取出包包裡的鑽表盒子,連同牛皮紙一併放到桌上還給他。
夏展雲心底一籌莫展,表面卻十分冷靜,他打開裝有鑽表的盒子,拿出鑽表在手上賞玩,陰冷地一笑,抬頭問她——
「假設你都知道我在想什麼,那你來做什麼?我不相信你對我全然沒感覺,只要你肯跟了我,我可以滿足你任何需求。」
「你不必試探我,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女人,我來的目的,你不必知道,奉勸你離羿遠點,否則我對你不客氣。」吉丹兒用史上最猙獰的臉色放話,轉身就要走人。
怎知夏展雲狠勁突發,起身驀然扣住她的手,突然就把鑽表套進她的手腕裡。
她瞪大了眼,亟欲掙脫,但他硬扣著她的手就是不放。
「快瞧瞧外面誰來了。」夏展雲笑容可掬地說著。
吉丹兒一掉頭,從鏤刻的窗看出去,羿英爵竟然朝冬梅廳走來……毀了!
就在她呆愣的這一刻門被羿英爵踹開來,夏展雲竟然俯下臉親她的臉,低聲說:「依你看,這樣能不能再打擊到他的痛處?」
羿英爵難以相信,門一開之際親眼所看見的——丹兒手上戴著鑽表,夏展雲親密地握著她的手,親她,並對她耳語……
他心底的創痛迅速蔓延,強烈地感到失落,不信任淹沒了他所有的感情,他的愛變得可笑而不堪。
她不只說謊騙他,她也和他兩任前女友一樣,奔向夏展雲的懷抱。
她根本不值得他付出愛。
他走過去,狠狠地揍了夏展雲一拳,夏展雲一時間眼歪嘴斜,撞倒了一桌的好菜,人也如倒栽蔥般跌在一地的海鮮上。
「你……怎麼動粗?」夏展雲眼睛快睜不開地吼叫。
羿英爵走向他,傾身揪住他的衣襟,將他拎起來,再給他重重的一拳,這次夏展雲連叫都叫不出聲來,被打掛在牆上,然後緩緩滑到地上,癱成一團。
吉丹兒以衣袖抹去夏展雲留在她臉上那抹噁心的親吻,愕然地看著羿英爵,沒想過他會把人揍得這麼慘,夏展雲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她本該叫好,可是她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被他火山爆發的樣子嚇壞了。
他回過頭來,諱莫如深地瞪著她,那眼中灰澀的陰影全是失落和沉痛,顯然他是誤會她了。
「羿,不是你想的那樣。」她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解釋。
「見異思遷的女人,從此我不想再見到你。」他瘖啞地痛責她,忿然甩掉她的手,掉頭就走。
「羿……」吉丹兒要追出去,突然腳踝像被活章魚巴住了,低頭一瞧,是夏展雲,他爬過來用手抓著她的腳踝。
「別追了,就算你解釋得再多,他也不會相信了,嘿嘿嘿……」夏展雲鼻青臉腫,笑起來直抽搐,怪可怕的。
「嘿你的頭啦!」吉丹兒心急地踹他一腳,脫下鑽表砸到他臉上,趕緊追羿英爵去了。
吉丹兒衝到餐廳門外,正好他開車要走,她拍著他的車窗追著他。「羿,你聽我說,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羿英爵沒有開車窗,也沒停下車,車到了馬路立刻疾馳而去……
吉丹兒不放棄,苦苦地追著他的車,用盡力氣地跑著,跑到渾身虛脫,跌到地上,膝蓋好痛,可她的心更痛。
她好怕他不理她……
雙手扶在地上,她支撐著抖顫的身子站起來,眼睜睜地看著羿英爵的車消失在街頭,她唯一的念頭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追上他。
他不能誤解她,他得給她說清楚這一切的機會啊!
「計程車。」她趕緊招了輛小黃,搭上了。
「請往前開。」她拜託司機,想循著路線找到羿英爵,可是路上已不見他的車,他不知往哪個方向去了。
吉丹兒沒有放棄,她請司機調轉方向,她要去羿英爵家,他總會回家的,她一定可以找到他。
終於,計程車到了他家,停在大門口,她付了車錢,下車去按電鈴。
沒人來應門,門口的對講機也沒有傳來任何應答。
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走到車庫前,緊閉的鐵門使她無法辨識他的車在不在家。
她好想看看屋子裡是不是有亮燈,好判斷他是否在家,她走回大門口,忍著膝蓋的疼痛,往上跳躍,仰著頭往裡頭看……可惜她不夠高,什麼也沒看見。
她正愁不知如何是好,大門內傳來「汪汪汪」的叫聲和爪子扒門的聲音。
她黯淡的眼燃亮了,是酷哥發現她了,循著她的氣味而來。
她趕緊跑到門口,隔著門問它:「酷哥,羿在家嗎?」
「他沒回來啊!我以為你們在一起咧!」
她聽見了酷哥的想法,心都凋零了,羿英爵沒回家來,他是去了哪裡?
她咬著唇,想了一想該怎麼辦才好?
她拍了自己的腦袋一記,突然想到世界上有手機這好用的東西,她怎麼急到都忘了呢!她可以打手機給他,至少讓他知道她急著想向他解釋。
她立即撥他的手機號碼找他——
「您撥的電話未開機……若不留言請掛斷,快速留言請按?字鍵……」
她深感失望,頹然地垂下雙肩,按掉通話鍵。他居然關機了,他的手機從不關機的,難道是存心不再理她嗎?
真糟!他會因為誤會她,對她失望,不再要她了,而去酒吧買醉找一夜情?
她心底攪著千萬種的擔心,她無法想像他抱別的女人的情景。
收回手機,她無奈又苦澀地曲膝,席地坐在門口,心好茫然。
「丹兒,你是在外面做什麼?你和主人是不是吵架了?」酷哥從門底下嗅到她仍在門外。
「沒有吵架……我想在這裡等他。」她無法向酷哥解釋,人類的世界太多糾結複雜的事,居然都在今晚發生了。
「是喔!那我就窩在這裡陪你好了。」酷哥好狗做到底,趴在門內陪她一起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吉丹兒苦苦等到凌晨三點,始終沒見到羿英爵回來。
她嚴重地失望,他行蹤成謎,究竟是跑哪兒去了?難道他料到她會來,所以存心不理她,躲著她了?
「怎麼辦,怎麼辦?時間那麼晚了,他是去哪兒了?」她抱著膝頭,無助地掉下淚來。
「丹兒,你在哭嗎?我有聞到淚水的味道喔!」酷哥聽見她的哭泣聲,用爪子扒著門,很擔心她。
「他一定是不理我了。」
「怎麼可能?依我看主人很愛你耶!說不定……主人就快回來了。」
吉丹兒感到希望渺茫,眼看著表,再幾個鐘頭就要天亮了,他仍遲遲未歸,可見真的是誤會深了,也許不再愛她了。
這麼一想,她更走不開了,決心等他到天亮,雖然她從沒在外面過過夜,但今天不一樣,她不能走。
她得跟他說明一切,她不該說謊,但她的出發點全是為了他,他不能因此就不要她了。
「丹兒,你怎麼不說話?」酷哥問她。
「我要等他到天亮,我好想他快點回來。」吉丹兒啜泣地說。
「好好,我陪你,你是我的朋友,你不要哭,有我陪你。」酷哥夠義氣,它也沒走,就再陪她等下去。
天色濛濛亮了,苦等羿英爵的一人一狗已忍不住瞌睡蟲上身,打起盹來。
吉丹兒頭靠在膝蓋上,只要一聽到車聲,就猛然醒來朝車子望去,但她只是一再的失望。
很快地,天色大亮了,再過幾個小時就得上班。
她有了新的想法,他說不定會直接進公司,他從不遲到,不如去公司等他,一定能見到他。
但她又怕萬一她一走,他正好就回來了,那她不就錯過他了……
她靈光乍現,從皮包裡拿了紙筆,手指顫抖地寫下——
羿:
我在你家門口等你整個晚上,你都沒回來,只好留字條給你,希望你聽我說。我確實是說謊支開你,不想讓你知道我去找夏展雲,但我會去霖園赴那個約,全是因為我感應到他想傷害你,我必須找出他為什麼要傷害你的原因。因為你從不告訴我原因,我也感受不到你心底的想法,於是我就自作主張的前去赴約,我的出發點是想保護你,可是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成了幫兇,讓夏展雲有機會利用我而重重地傷了你,你可以狠狠地罵我,千萬別不理我,求求你……
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