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發出滿足的輕喟,捨不得睜開眼,卻覺得唇上有些癢,而那股酥癢感還會移轉,甚至是無所不在,讓她暖烘烘的身子陷入了另一種火熱的煎熬。
當她發現不對勁而終於睜開眼時,她已經完全落進他的掌控之中了──
她並沒有看到什麼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因為厚厚的被褥正覆著她,但她可以清楚感覺他讓自己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在她赤裸發燙的肌膚上游走,這正是讓她體溫節節升高的主因。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她想逃開,身子卻軟綿無力;她想阻止他,卻反而無助地揪緊了他的衣襟──
想到未著寸縷的她坐在衣著完好的他腿上,那掩於被褥下不得見的畫面,在想像中反而更顯旖旎。
「乖,繼續睡。」察覺她的清醒,倚靠牆而坐的武朝卿微微一笑,溫柔的口吻像在哄她入睡,但他的手卻更加地四處肆虐,不讓她有喘息的余地。
「你……」
她想瞪他,卻不知道這一睨,反被氤氳眼中的情潮化為了媚眼如絲,看在男人眼裡只會誘人一口吞了她。
當他低笑吻嚙著她的耳際時,幾乎竄出喉頭的申吟讓她必須咬唇才抑得住。
「你……要做就快點,別故意折磨我。」她好不容易才找著自己的聲音。
像昨晚那樣快快了事吧,她好討厭這麼不像她的自己,那讓她覺得不安,彷佛只要他再做些什麼,她的理智、她的堅強就會被完全攻陷。
「誰說我在折磨你?」用著醉人欲融的低啞嗓音說著這句話的人,正以極其親暱的方式探索著她腿間的溫潤。
他的觸撫激起了另一波強大的快感,感覺到他的逐步進逼,她害羞得想並攏,他卻用他的膝架開了她的腿窩,輕易地破解了她的阻擋,反而讓他毫不費力地攻城掠地。
「你明明就是……」就說他一定不安好心眼,先讓她在熱水裡泡得昏昏沉沉,讓她沒有力氣反抗他的折磨。「別騙我不懂,馬兒交配都很快的……啊……」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陡然加快的律動給逼得咬唇。
拿他和馬兒比?這算褒還是貶?武朝卿將對她的著惱全化為行動還諸她身上,用手指模擬著歡愛的節奏,要她在他的帶領下體會她昨晚無法感受到的美好。
被他燃起的歡愉幾乎將她推至瘋狂的邊緣,那種不曾體會的感覺讓她好怕,卻又忍不住拱起身子讓自己更貼近他的碰觸。
不行,她承受不住了……就在她想叫他停止的同時,一股強大的情潮瞬間將她淹沒,她完全無法思考,只能無助地攀住他的臂膀,任由自己在他的懷中顫抖。
天吶……她真的不行了……想到還要迎接昨晚那種難熬的感覺,她不禁想要開口求饒,但那股方褪的激情還在體內余波蕩漾,她連申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睡意又整個席卷而上,感覺到他讓她平躺炕上,她有種豁出去的感覺。要殺要剮都隨便他了,讓她閉著眼吧,就算痛她也管不了了……
她沒發現,預期中的侵犯並沒有降臨,甚至在她呼吸已變得平緩,睡到不省人事時,身旁的那個男人仍沒有對她動手。
他只是側躺著,單手支頰,著迷地將她的睡容斂進眼裡。
折磨?想到她對他的控訴,他微惱地挑起一眉,誰折磨誰還不曉得呢!
「如果不是要讓你恢復及適應,哪那麼輕易放過你?」他貼近她耳旁輕道,換來的是她孩子氣地朝他懷裡偎近,彷佛在嫌他太吵。
再多的欲火中燒,都敵不過她這透著依賴的動作,他歎了口氣,臉上卻盈滿了笑。
等著吧,他會讓她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折磨」,他期待她的求饒,更渴望她的勢均力敵。
她想不透。
一直到多日之後,袁長雲進城處理事情,在茶館稍作歇息時,心思一空下來,這個困擾她已久的疑惑又浮起。
即使後來他每晚都將她吃乾抹淨,也讓她明白那惱人的疼痛只屬於初夜,她還是不懂他首次讓她領略到歡悅的那一晚,為何只做了一半。
難道是她睡著了不記得?還是她弄錯了?但不可能啊,後來每一次的經驗告訴她,若他真的做到底,就算她再累也別想睡著。
「客倌兩位是吧?請上座!」
一旁的吆喝聲讓她記起這裡是人來人往的茶館,明知沒人會看穿她在想什麼,她還是尷尬了起來,趕緊舉杯啜茶,努力克制因憶起那些畫面而不住狂鼓的心跳。
只是她真的不懂……她把玩著茶杯,沒發現不知不覺間,她的思緒又繞了回來。
他不是為了讓她懷有子嗣才碰她的嗎?但他這麼做,不但沒辦法讓她懷孕,他也沒有任何好處,何必把自己弄得那麼累?
還有,他的熟稔都是從哪裡學來的?他一個吻或一個觸撫,都能輕易焚燒她的理智,她卻生澀到只能承受,被他引燃的激情火焰擾得無法自已。
想到必須要有多少經驗才能累積成那種本領,她的心就像有小蟲在嚙咬著,又酸又刺,那不同於純粹憤怒的復雜情緒,讓她心情更加煩悶。
她好想找人問,不是那些和他站在同一邊的臭男人,而是一個能幫她解答困惑,甚至是傳授秘訣的手帕交……她暗歎口氣。
老實說,她有點想念大嫂。從小就和男孩玩在一起的她,根本沒有知心的同性好友,突然間,有個活潑開朗的小女人硬闖進她的生活,卻在逼人習慣她的纏黏之後,就這麼拍拍屁股走了。
南方人都是這麼翻臉不認人的嗎?如同當年那個老愛逗她鬧她的漂亮小男孩,在誘她完全付出信任之後,卻搖身變成一個城府深沉的人,用貪婪算計狠狠刺了她一刀……
察覺自己連喝個茶都會陷入沮喪,懊惱之余,她仰頭將手中那杯茶一飲而盡。
不要再想了!除了恨他,她沒必要對他有任何想法。
她的詭詐不及他,想再多都無濟於事,倒不如將所有心思全用來守住家產,也因此她才會三天兩頭就進城一趟,確定屬於袁家的錢財仍安安穩穩地存在錢莊裡。
更何況,她把握到一個很重要的關鍵——只要大哥沒打算分家產,屬於她的那份就算再多也只是空談,他根本就拿不到手。
他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愛拉攏人心就隨他去吧,反正做再多都只是白費苦心,她犧牲自己換來免費的良駒,這筆買賣還是她賺到呢!
她振作起精神,揚手招來店小二。
「再上壺茶,四色果乾、豌豆黃、棗泥餅都各來一碟。」她要吃飽喝足才回去,至於他,就傻傻地懷抱大好美夢為他們袁家做牛做馬吧!
當她正等著點心上桌時,有人走近。
「袁姑娘,果然是你,我還想著這聲音真耳熟呢。」那人問也沒問就直接坐下,還自己倒茶喝。「都進城了,怎麼沒去我們鋪子看看?你好久沒跟小店買貨啦!」
認出那腦滿腸肥的模樣,袁長雲臉色一沈,而此時店小二送上點心,他竟也不客氣地大快朵頤了起來,她必須握拳才能忍住沒將他揪起扔出去。
這個施老板專做馬秣買賣,人很不老實,偷斤減兩被她捉到還死不承認,有一次她差點和他在街上打起來,要不是大哥拉住她,她真的會當場將這臭老頭扭送官府,自此之後,她再也沒跟他叫過貨了。
都不相往來了他還來找她干麼?還好意思吃她叫的點心?看到他吃得狼吞虎咽,袁長雲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就連你大嫂偶爾也會到小店逛逛呢,她可精的哩,可惜啊南方人就是信不得。」完全無視她的敵意,施老板嘴裡塞得滿滿的還能說長道短。「瞧,花了聘禮辛苦娶回來,結果就這麼跑了,嘖嘖嘖,真幫你們心疼吶!」
袁長雲瞇起眼。她懂了,這施老板絕對是在大嫂手上吃過虧,現在逮著了機會來落井下石。
她是不清楚大嫂那笑臉迎人的小小個子怎麼制得住這施老板,但能讓他恨到連人都離開了還來捅上一刀,不論大嫂做過什麼她都只覺得替她感到驕傲!
不容對方如此詆毀家人,她正要開口叫他閉嘴,卻聽到施老板口沫橫飛地繼續說——
「像你嫁的武家不也吃過南北聯姻的苦頭?用難得一見的寶馬換了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沒用女人,還只生了個兒子就跑去尋短,這損失可大嘍……咦?你大嫂好像連個子兒都沒蹦出來就跑了?唉,明明就有前例,怎麼就學不乖啊!」
怎麼連城裡的人都知道她出嫁這件事?袁長雲正覺懊惱,沒想到施老板接下來的話完全震住了她,讓她連那幸災樂禍的攻詰都無暇顧及。
他說的那人是她從未謀面的婆婆?只是……她聽過的傳聞並不是這樣啊!是施老板在亂造謠吧?他的個性本來就愛興風作浪,加上事隔太多年,才會將事實越說越離譜……
她要自己別被沒有根據的蜚短流長影響,但想到他當年那唯一一次在她面前顯露的難過表情、想到武父對他的冷淡,以及小時候大人一提到此事就壓低嗓音的場景,陡然揪擰的心口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不,這才是事實!
「我只是過來關心關心,不聊啦,以後有空多來捧場。」誤將她的震驚視作為家丑神傷,自以為報仇成功的施老板得意洋洋地離開。
袁長雲咬唇強忍叫住他的沖動,逼自己坐在原位。
若武朝卿願意說,他會自己告訴她,她不能用這種方式在他背後查探,那不是關心,而是滿足好奇的探人隱私。
只是……他真的會有想對她說的一天嗎?他們認識這麼久,別說是對她透露一絲絲關於這方面的事,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更是讓人無從察覺。
會一直記得的,因為那都是回憶,會忘記的只有難過。他曾這樣對她說過。
真忘了嗎?但若真的不在意了,他為何絕口不提?為什麼這麼多年來,他連一點點的情緒都不願對她釋放?!
急湧而上的難過和怒氣讓她再無法負荷,她倏然起身,放下銀兩倉促奔出。
她沒辦法再沒事人樣地坐在那裡,她必須離開、她要離開!
縱馬出了城關之後,觸目所及的是自幼伴她長大的無垠草原,亂成一片的思緒變得清晰,她的心卻更加茫然了。
她該氣他,氣他將她排拒在心門之外,更甚至是因為無法原諒他覬覦袁家家產,進而省下自己的同情與關懷。
但為何……她發現她氣的是看不穿他的自己,而他的隱瞞卻只勾起她陣陣的心痛呢……
傍晚,武朝卿剛踏進廚房,就看到那個蹲在灶前發呆的窈窕身影,他的腳步和正准備捋起衣袖的動作一起停住。
這是他家廚房,那個冒著熱氣的大浴桶他也很眼熟,當然,他每晚都抱著入眠的玲瓏曲線更不可能錯認——
即使他很確定自己沒走錯屋子,他還是忍不住又環顧了一圈。
平常非得拖到夜色完全低垂才願意回來的她,今天不但比他早返家,甚至還燒好了熱水等他?他絕對沒有抱怨的意思,但……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原本是想調侃她的突來之舉,但一走近,看到她臉上寫滿疲憊的神情時,全被不捨化成了溫柔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