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尋找那位不知名的姑娘,皇甫廷彥刻意在揚州多待了一天。只可惜,即便他有心尋人,卻因為毫無頭緒而一籌莫展。
眼看這樣耽擱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只好啟程離開揚州。
由於出發的時刻晚了,他們的馬車宜到天都黑了才駛入下一座城,甚至連晚膳的時辰都耽擱到了。
皇甫廷彥坐在馬車中閉目養神,腦中卻再度浮現那位姑娘的臉蛋。
明明那次見到她真面目的時間很短暫,但是她那雙燦燦發亮的美眸、那張嬌媚無雙的容顏,卻彷彿烙在他腦中似的深刻。
過去這些年來,或許是由於他「謹安將軍之子」的身份,也或許是由於他俊美出色的面孔,他的身邊始終不乏一些干金閨秀們主動示好、送秋波,期盼能夠得到他的青睞,然而卻從沒有一個女子令他心動過。這還是生平頭一回,有個姑娘如此佔據他的心思。
沒能再見到她,他心中隱約覺得好像失去了什麼,胸口縈繞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與惆悵。
她與他……真的就如同她所說的「後會無期」了嗎?倘若真是如此,不免令人感到可惜。
只不過,他們畢竟僅是萍水相逢,連彼此的姓名和身份都不知道,在這種毫無線索的情況不想要再見,確實有如大海撈針般困難。
皇甫廷彥皺起眉頭,無奈地輕歎口氣,而這時馬車的速度減緩,隨從張德的聲音飆了進來。
「少爺,前頭有間客棧,咱們今晚在那兒投宿吧?」
「好。」
馬車又行駛了一會兒後,停在一間客棧外頭。
皇甫廷彥下了馬車,正打算走進客棧時,神色卻忽然一斂。
功力深厚的他,聽力也比尋常人敏銳許多,而此刻他隱約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陣騷動,似乎有幾個人正一邊追逐,嘴星一邊嚷嚷著「別讓那個傢伙給溜了」之類的話語。
有偷兒嗎?還是發生了什麼事?
「張德,你先進客棧去張羅房間,我到附近去看看。」吩咐完之後,皇甫懲彥立刻施展輕功,輕輕鬆鬆地躍上了屋簷。
放眼望去,果然看見約莫六、七個男人正拔腿狂追,至於他們的目標……他瞇起黑眸搜尋了下,瞧見了一段距離之外的那抹身影。
由於隔了好幾條街,他沒法兒將對方瞧得仔細,但從那一身漆黑來看,似乎是個身穿夜行衣的傢伙。
黑衣黑褲……這讓皇甫廷彥不由得想起了那位易容術高超的美麗姑娘,不過她此刻人應該在揚州,不會出現於此,而眼前那傢伙穿著夜行衣還被人追著跑,八成是犯了案卻敗露行蹤的蹩腳偷吧!
皇甫廷彥輕功一使,不一會兒工夫已擋在那人的面前。
那蒙面的黑衣人大吃一驚,沒料到會有人突然擋住去路,抬頭一望,暴露在外的那雙良眸掠過明顯的詫異。
「怎麼又是你……」
聽見那句嗓音輕柔的「怎麼又是你」,皇甫廷彥一怔,俊眸浮現一抹難以置信的光芒。
儘管眼前這人蒙了面,無法窺見容貌,但是那嬌小的個頭,確實與那位容貌嬌媚的姑娘極為相似。
原本以為她人還在揚州,想不到竟會出現在此?
「是你嗎?姑娘?」皇甫廷彥的嗓音透著一絲激動。
聽見他的問話,蒙面人自嘲似地輕笑了聲。
「怪了……是我的易容術變差了嗎……明明我喬裝成中年大叔,怎麼……你卻衝著我喊姑娘……」
真的是她!
一股掩不住的雀躍情緒瞬間湧上皇甫廷彥的胸口,但他很快就察覺她的情況不太對勁。
儘管蒙著臉,但是她那雙眼眸不似先前那樣閃動著靈活慧點的光芒,說起話也有氣無力的。
更重要的是,她的輕功與身手他是見識過的,想要追上她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但是他剛才卻輕易就將她給攔下了。
不對勁!她究竟怎麼了?
正當他想開口追問時,卻聽見後頭那些人追逐的腳步聲愈來愈近。
冷香兒的眉心一皺,咬牙說道:「我得先走一步……告辭了……」
「等等!」
皇甫廷彥不僅再度將她攔住,還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並掀起身上的披風,將她嬌小的身子密密地包裹起來,讓她整個人幾乎鑲嵌在他懷裡……
冷香兒微微一僵,怔愕問只感覺一股陽剛的氣息將她包圍起來,讓她忽然感到有些暈眩,雙頰也驀地爬上一陣燥熱。
他……他這是做什麼?
驚疑不定間耳邊傳來他低沉的嗓音——
「小心點,快卸下你臉上的偽裝。」
他打算救她,而且還幫她掩護?
冷香兒的心中驚詫極了,而她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那些人的腳步聲已然來到附近。
她的心一凜,趕緊悄悄揭下假臉皮,安安靜靜地待在他的懷中。
六、七名魁梧高大的壯漢追了過來,一個個神色凶狠。
一看見皇甫廷彥,其中一人劈頭就問——
「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黑衣人從這兒跑過去?」
皇甫廷彥毫不猶豫地點頭,語氣肯定地說:「有啊!我剛才看見一個黑衣人,往前頭跑去了。」
壯漢們一聽正打算要繼續追,其中一人卻懷疑地望向他身前。
「等等,你懷裡藏著什麼人?」
「是我娘子,她染了點風寒,身子不適,剛才吹了點夜風,人又更不舒服了。」皇甫廷彥不慌不忙地回答。
聽見他的話,冷香兒一怔心跳不由得加快,胸中也隱隱約約地掀起一陣異樣的騷動。
娘子?虧他想得出這個回答……
「你的娘子?」牡漢的神色透著一絲懷疑,說道:「不介意讓咱們看一眼你的娘子吧?」
「可以嗎?」皇甫廷彥低聲問著懷中的人兒。
冷香兒已揭下了假臉皮,小心翼翼地從披風中露出臉來。
幾名壯漢沒想到竟會瞧見這麼一張嬌媚絕倫的容顏,一個個都看得兩眼發直,幾乎捨不得眨眼。
皇甫廷彥很快地再度拉攏披風,藏住她的嬌顏。
「你們不是要追人嗎?要是遲了,只怕就被逃了。」他開口提醒。
幾個壯漢這才如夢初醒,想到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在身。
「快追!那傢伙中了毒,跑不遠的……」
等他們離開之後,皇甫廷彥才揭開披風,低頭望著她。
「你中了毒?」他的濃眉鎖得死緊。
剛才他就覺得她不太對勁,想不到竟是中了毒!
「我太大意……才會著了他們的道……」冷香兒的氣色極差,卻努力強打起精神說道:「多謝公子相救……我也該……」
她的話還沒說完,皇甫廷彥就忽然出手點住她幾處穴道,防止她體內的毒性太快擴散,接著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公……公子?」冷香兒驚愕地望著他,心跳得比剛才被他摟在懷中時更加劇烈了。
「你中了毒,又有人想要抓你,你自己一個人想上哪兒去?」
皇甫廷彥皺眉望著她,黑眸中滿是憂慮。
她看起來臉色蒼白,像是隨時可能會暈厥,恐怕此刻只是靠她的意志力才勉強支撐住吧?
這樣的她,他怎麼放心任由她一個人離開?
「可……可是……」
「放心,我不會將你送進官府,也不會讓你出事的。」好不容易又遇見她,這一回,他可沒那麼輕易又讓她從身邊溜掉。
聽著他認真的語氣,冷香兒心底那陣異樣的騷動又更強烈了。
說也奇怪,明明她連他的姓名、來歷都還不知道,但是此刻靠在他的懷裡,她竟有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彷彿真的可以安心地倚靠他。
當她整個人一放鬆,勉強硬撐住的意志力很快地渙散,黑暗迅速吞噬了她的意識,讓她在他的懷中暈過去……
客棧的房間中靜謐得沒有半點聲響。
皇甫廷彥坐在床邊望著床榻上仍昏睡不醒的人兒。
半個時辰之前,張德已請大夫前來診視過了,幸好她所中的不是什麼嚴重的劇毒,身上也沒有其他的傷勢。
剛才已讓她服下了解毒丹,據大夫說,她應該很快就會甦醒,只要好好地休息一晚,明天就沒事了。
得知她並無大礙,皇甫廷彥放心許多,不過看著她蒼白的臉色,他還是不由得皺起眉頭。
雖然他希望他們能夠再見,但絕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呀!
她到底會不會照顧自己?怎麼老愛沾惹危險?
儘管他相信她這一回該也是做善事,而非真的去當什麼惡賊宵小,但是無論如何也得要小心自己的安危呀!
皇甫廷彥的眉心愈蹙愈緊,雖然到現在他還不知道她的姓名、身份,但卻已由衷地為她感到擔憂。
過了一會兒,在他的注視下,她的紅唇逸出了輕吟,逐漸甦醒過來。
當她一睜開雙眼,看見床邊那張俊美的臉孔時,先是怔了怔,隨即什麼都想起來了。
是他,他真的救了她。
這兒是哪裡?
她轉動眼珠子左右張望,看起來這像是客棧的房間。
「姑娘,你還好嗎?覺得怎麼樣?」
聽見他的問話,冷香兒才又將視線移回他的俊臉。
當她的目光對上那雙盈滿關心的眼眸時,她忽地怔住,一種突然升起的複雜情緒,脹滿了她的胸口。
從小,她爹娘便將她當成眼中釘、出氣的對象,對她從沒有半點關愛與疼寵,而師父雖然待她不錯,但畢竟兩人是師徒關係,為了樹立威儀與規範,師父也極少對她展露出呵護關注的慈愛與柔情。
像他此刻這樣溢於言表的關懷之情,她很不習慣,而胸口湧上的那股陌生騷動,更是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了?」皇甫廷彥又問。她的沉默令他有些擔憂。
冷香兒搖了搖買,低垂著眼眸,掩去自己的情緒。
「沒什麼,我沒事。」她只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關心。
皇甫廷彥心中雖然仍有些擔憂,但見她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
「剛才大夫來過,你身上的毒也已經解了,只不過身子還有些虛弱,好好休息一晚之後就不會有事了。」
「多謝公子。」冷香兒輕聲道謝。
「別客氣。對了,在下皇甫廷彥,不知姑娘貴姓芳名?」
「冷香兒。」她輕吐出自己的名字,沉默了半晌後,忍不住問:「皇甫公子為何要救我?」
皇甫廷彥勾起嘴角,淡笑地反問:「我為何不救你?」
「你不是想抓我嗎?而且還被我戲耍了兩回。」她開口提醒。
皇甫廷彥唇邊的笑意加深,說道:「我先前想抓你,那是因為我以為你是膽大包天的惡匪,但我已經知道,你只不過是用你的辦法在行俠仗義。」
「你知道了?」冷香兒有些驚訝。
皇甫廷彥點了點頭。
「我聽見葉百風和他友人的對話,知道了他們的勾當。」他頓了會兒,接著又說:「至於你戲耍了我的事……那也是你為了自保的脫身之計,既然沒真的傷了我,我又有什麼好計較的?」
望著他瀟灑的俊臉,冷香兒的心裡有些詫異,想不到他竟有如此的氣度。
要是換成了別人,恐怕早就氣急敗壞地要報復她,根本不可能還像他一樣出手相救。
「多謝公子。」
皇甫廷彥搖了搖頭,半開玩笑地說道:「姑娘別再謝了,只要往後你別再戲耍我就行了。」
冷香兒也跟著笑了,而那笑靨讓她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
「對了,姑娘怎麼會隻身一人呢?」皇甫廷彥開口詢問,忍不住想要多知道一點關於她的事情。
冷香兒猶豫了一會兒,心想他是個正人君子,又救了她,該是個信得過的人,便也沒有隱瞞。
「我要代師父去一趟京城,向師伯祝壽。」
「當真?」皇甫廷彥的黑眸一亮。
難怪他們會在這兒又遇上了,原來他們都同樣要從江南前往京城,走的是同樣的一條路。
「在下正好也要前往京城,不如咱們結伴而行吧?」他開口邀約。
一想到返回京城的一路上,將有更多時間與她相處,皇甫廷彥的心情不由得大好,彷彿突然贏得了什麼珍貴的獎賞。
冷香兒睨了他一眼,忍不住輕聲挪揄道:「幾日前皇甫公子『正好』要到『妙慈庵』附近,這會兒又『正好』要前往京城?」
皇甫廷彥朗聲一笑,說道:「我承認上次是我隨口胡謅,但這一回是真的。我家住京城,這趟到江南是為了辦事,事情辦完本就該回去的。」
「原來如此,可是……」冷香兒有些猶豫地說:「我生性愛管閒事,只怕不但會耽擱了皇甫公子的行程,沿途還會招惹不少麻煩。」
皇甫廷彥笑道:「這一點,姑娘不必擔心,真要說起愛管閒事,在下也不遑多讓呀!」
況且,就是怕她一路上又替她自己招惹上什麼麻煩,他才瞪不放心讓她一個人獨行。
縱使她有著高強的身手,人又相當機靈聰點,但是世上總有一些陰險狡詐的傢伙,令人防不勝防啊!
像這一回,她不也是若了對方的道才會中了毒?
冷香兒點頭贊同道:「說得也是,若不是因為咱們都愛管閒事,恐怕也不會遇上了。」
認真說起來,他們兩人的個性還真的挺像的,要是換成她在路上察覺有宵小惡賊,肯定也會立即追去的。
想著想著,冷香兒忍不住笑了,而那抹淺笑讓她更添了幾許嬌媚。
皇甫廷彥凝望著她嬌美的笑靨,幾乎沒法兒移開視線。
冷香兒不經意地抬眼,目光與他那深遽的黑眸交會,心跳霎、時亂了節奏,腦中也不由自主地浮現先前被他拉進懷中還有被他打橫抱起的情景。
過去這些年來還不曾有任何男人如此親呢地摟抱過她儘管後來她很快就失去了意識,但是當時心底驀地升起的那股異樣又陌生的騷動,她卻不知怎地記得清清楚楚……
就像此刻,在他的注視下,那股異樣的騷動再度升起,讓她亂了心弦。
她低垂著眼眸,掩飾自己的不自在,開口說道:「既然皇甫公子不怕被我耽擱了行程,那一塊兒同行也無不可。」
「那太好了。」皇甫廷彥笑了笑,忽然神色一斂,語氣認真地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剛才究竟惹上什麼麻煩了嗎?」
冷香兒遲疑了片,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就怕也給他惹上麻煩,但是在他堅持的目光下,她終於還是緩緩地說出稍早所發生的一切。
隔日,時已過,夜深人靜。
在百姓們好夢方酏之,兩抹身影無聲無息地在漆黑的城裡迅速飛掠,不一會兒工夫,己潛入一間偌大的宅院。
身著夜行衣的他們,小心謹慎地潛伏在屋頂,朝底下張望,就見幾名守衛在屋裡巡邏。
兩人抬起頭,互望了一眼,即使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卻彷彿只要一個眼色,就能知悉對方的心意。
在短暫的目光交會之後,他們幾乎是同時有了動作,施展輕功迅速來到前方一幢樓閣的屋頂。
冷香幾分神瞥了眼身旁的男人,心裡有些意外。
她原本以為,這世上只有與她一塊兒長火的師妹上官如雨和她擁有絕佳的默契。即使不需要言語,也能憑靠眼神便知道對方的心思。想不到,這個初識不久的男子,竟也讓她有種能夠心神相通的感覺……
望著他的身影,她的心口一陣怦然,彷彿有什麼幽微的情愫在心底悄悄地蔓延開來,那奇異而陌生的感覺讓她有些恍神。
皇甫廷彥望了她一眼,關心地問:「怎麼了?」
冷香兒趕緊拉回思緒,說道:「沒什麼,我只是在想,等等要怎麼對付蘇大豪那個傢伙。」
這間偌大的府邸,就是城裡惡霸蘇大豪的住處。
這傢伙是縣太爺張志敏的遠房表親,兩個人沆瀣一氣、狼狽為奸,都不是什麼好傢伙。
礙於蘇大豪和縣太爺的關係,百姓們不敢招惹他,結果更是助長了他的氣焰,不僅每回到酒樓飯館大吃大喝卻不支付銀兩,甚至有時看中了什麼古玩、珠寶,還會強行向商家「借」回家中賞玩,但從沒有歸還的一天。
不久前,蘇大豪看中了城裡一位蔣姓商人家中的傳家寶——玉觀音,故技重施地想要「借「去賞玩。
在遭到拒絕之後,蘇大豪竟惱怒地派人闖進對方家中,將蔣姓商人毒打一頓,硬是將那尊玉觀音給搶走。
蔣姓商人不僅被打得幾乎去了半條命,原本就已病重在床的老父聽聞傳家寶竟然被奪走,情緒激忿之下,竟就這麼斷了氣。
事關一條人命,縣太爺張志敏竟然還繼續包庇蘇大豪,宣稱證據不足以認定那尊玉觀音是蘇大豪搶定的,還威脅蔣家若再隨便「誣告」 ,就要治蔣家的罪。
如此囂張的行徑,實在是惡劣透頂!
昨晚冷香兒原本打算先偷出那尊玉觀音,想不到蘇大蒙那傢伙早就擔心會有宵小看中他硬搶奪來的奇珍異寶,事先在收藏寶物的樓閣中設下許多機關。
她才一碰到櫃子,就立刻竄出一陣煙霧,隨即從一旁射出幾枚暗器。
憑她的身手,輕而易舉地便閃過了那些暗器,可她卻來不及閉息閃過那陣煙霧,只能迅速撒出蘇家。
所車她最後並沒有落入他們的手中,據說過去曾有得罪蘇大豪的人,被縣太爺關進了牢裡,不出三日就「無故暴斃身亡」了。
皇甫廷彥昨日聽聞此事之後,也同樣憤慨不已。
除了對蘇大豪惡劣囂張的行徑感到不齒之外,他對縣太爺張志敏的作為更是難以認同。
倘若放任那樣的狗官繼續當縣太爺,只會讓更多無辜的百姓受害。
只不過,身無一官半職的他,縱使想對付張志敏也沒有合理而有力的立場,於是今日一早他修書一封說明此事,命張德快馬加鞭先行趕回京城,將書信呈給他爹,相信爹會審慎處理此事的。
「走吧,該給蘇大豪那惡霸一點教訓了。」皇甫廷彥開口。
「嗯。」冷香兒點了點頭。
他們潛伏在屋頂悄悄觀察了一會兒,避過了巡邏的兩名守衛,輕巧無聲地躍入庭院之中。
有了冷香兒上回的經驗,為了避免樓閣中還有什麼防不勝防的陷阱,他們決定直接找上蘇大豪。
當他們無聲無息地潛入蘇大豪的寢房時,那傢伙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皇甫廷彥走上前去,一把扯開了被子,蘇大豪立刻被驚醒。
一看見兩個蒙面黑衣人潛入屋裡,蘇大豪大驚失色地想要喊叫,冷香兒手中的長劍卻已抵住他的咽喉。
「我勸你最好乖乖地閉上嘴。」她壓低了嗓音叱喝。
蘇大豪害怕地嚥了口唾沫,果然被嚇得不敢輕舉妄動。
「你們……你們究竟想做什麼?」
皇甫廷彥答道:「很簡單,我們想要把你先前從各處『借』來的奇珍異寶統統『借』走。不過咱們對府上不太熟悉,還得請你帶路。」
蘇大豪的臉色難看,遲遲沒有反應,顯然很不樂意那麼做。
「快點!我可沒那麼多耐性!」冷香兒低喝了聲,手中的長劍稍一使力,蘇大豪的頸子立刻滲出血絲。
頸子上傳來的疼痛,讓蘇大豪再度陷入恐懼。他連呼息都不敢太過用力,就怕一個不小心,馬上就會一命嗚呼。
「好、好,別激動……我帶路,我帶路就是了……」
「很好,算你識相!走!」冷香兒低聲叱喝。
一旁的皇甫廷彥驀地出手,點住蘇大豪的啞穴,省得這傢伙沿途不老實地大聲嚷嚷,給他們惹來麻煩。
此外,為了怕蘇大豪沿途使出陰謀詭計傷人,皇甫廷彥一把將他揪了過來,接手押人的工作,讓冷香兒跟在一旁,比較安全些。
沿途,蘇大豪果真不老實,刻意繞路好讓兩名巡邏的守衛瞧見他們。
只不過,這兩名守衛眼看主子落入蒙面人的手中,根本不敢輕舉妄動,而論武功他們更不是對手,很快便被冷香兒給打暈了。
「我勸你別再玩什麼花樣,否則我先在你身上劃個幾刀!聽見了沒有?」冷香兒開口恫嚇,果然嚇得蘇大豪拚命地點頭。
一路來到藏放奇珍異寶的樓閣之後,冷香兒又警告道:「我知道這裡有許多機關,你最好安分一點,否則我們肯定會拿你來擋暗器!」
蘇大豪一臉驚慌忌憚,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他根本不敢冒險啟動任何機,只能乖乖地從櫃子中取出一件又一件的寶物。
不一會兒工夫,偌大的紫檀桌上已經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奇珍異寶,種類、數量之多,讓皇甫廷彥和冷香兒都不禁有些傻眼。
這麼多的東西,他們也很難帶走呀!
冷香兒思忖了一會兒,眼底掠過一抹精光。
她忽然湊到蘇大豪的身旁,並從身上取出一粒丹藥,塞進蘇大豪的嘴裡,硬逼他吞下。
蘇大豪驚恐地瞪大眼,想開口詢問她給他吞了什麼,卻因為被點了啞穴而發不出半點聲音。
冷香兒冷冷一笑,說道:「我要你在明日正午以前,將這些東西全部物歸原主,倘若你膽敢私藏半樣,就要你家裡的人等著幫你收屍吧!」
她頓了頓,接著又說:「對了,我剛剛給你服下的是西域毒王的獨門毒藥,尋常大夫是解不了的,若是胡亂服一些解毒丹,只會加速毒性的發作。倘若你不信邪的話,儘管去試試,只不過我可要提醒你……肚破腸爛的感覺可是生不如死啊,我想,你應該不會想要試試那個滋味吧?」
蘇大豪聽了這番話,不僅臉色慘白,更是恐懼不已地猛搖頭。
儘管不確定這毒藥是不是真如她說的那麼厲害,但不會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賭賭看的。
「只要你照我的話,把東西全部物歸原主,我自然就會給你解藥,否則……」
她冷哼兩聲,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眼看蘇大豪忙不迭地點頭,表示自己會乖乖照做之後,皇甫廷彥一記手刃將他給打暈。
「走吧。」他對冷香兒說道。
冷香兒點了點頭,隨著他一塊兒離去。
當他們離開蘇家之後,皇甫廷彥好奇地問:「你究竟給他吃了什麼?」他不相信她真的會給蘇大豪服下什麼西域毒王的獨門毒藥。
冷香兒的眼底掠過一抹點光,那雙帶笑的眼眸,宛如天邊的星子般閃閃發亮。
「只不過是會讓他腹痛如絞、冷汗直冒的藥罷了。要出來行走江湖,不隨身帶一些能騙唬人的玩意兒是不行的。」
皇甫廷彥的心中雖然對於她機靈聰點的反應感到佩服,卻也不禁泛起了一絲絲心疼。
像她這麼年輕的姑娘家,本該受到良好的保護與照顧,可她卻得為了自身的安危,隨身帶著一些能夠騙唬人的玩意兒……
「怎麼了?」冷香兒回眸望著他。
「沒什麼。」皇甫廷彥搖了搖頭。他只是不知怎地,忽然有股想要好好保護她的念頭……
「啊,依你看,蘇大豪那傢伙會不會乖乖將東西物歸原主?」
「肯定會的,在我看來,那傢伙根本就是惡人無膽。」皇甫廷彥說道。
「說得也是,瞧他被我輕輕劃那麼一下,就嚇得快口吐白沫了。」冷香兒忍不住發出輕笑。
為了恫嚇蘇大豪而誓割頸的那一劍,其實只是極為輕微的劃傷罷了,即使不上藥也不會有事的。
「所以嘍,他為了避免嘗到「肚破腸爛」、「生不如死」的痛苦。一定會乖乖照辦的。「
聽他說著剛才她用來嚇唬蘇大豪的話語,冷香兒不禁莞爾。
兩人相視而笑,隨即極有默契地一塊兒施展輕功,兩條俐落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