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怎麼會這麼慌手慌腳的?」石鳴遠摸摸頭,不解地問道。
霍青芙瞥見齊君徹凝眉皺眼的神情,心裡當下明白了幾分。
她放下手中的托盤,笑著對床上的人道:「寨主,你嚇壞人家了是吧?」
「她不是大夫嗎?應該見過無數傷者才是,怎麼像只綿羊似的容易受驚嚇?」齊君徹蹙眉道,唇角卻不自覺泛起輕笑。她驚慌、困惑,甚至認真的模樣都讓他覺得很有趣。
「呃,事實上──」
不察齊君徹語氣中的調侃,石鳴遠下意識地打算替袁靜紫解釋,然而他才起了頭,霍青芙立刻插話。
「事實上她不常照顧病人,寨主就別太苛責她了。」
這個轉折換來齊君徹警覺性的一瞥,「石頭,你方才要說什麼讓青兒打斷了?」他感覺出來他們似乎有事瞞著他。
「沒有啊,我的意思和青兒一樣。」石鳴遠鎮定道。
「是嗎?」齊君徹挑起一眉,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寨主,你的氣色好多了,看來傷勢復原的情況非常好。」霍青芙將那碗粥端到他面前,「將這碗粥吃了吧,裡面加了一些靜紫開的藥,能夠讓你的傷勢好得更快。」
「她叫靜紫?」霍青芙說了那麼一串話,齊君徹只注意到她的名字。
「嗯,安靜的靜,紫色的紫。」她微笑著回答。
「她真不像個大夫。」齊君徹說出心中的疑惑。坦白說,她看起來太年輕也過於嬌弱了。
「寨主要是不相信的話,不妨低頭瞧瞧身上的傷口,那是靜紫縫的,縫得非常漂亮,要不是她,我們還不曉得怎麼處理呢!」霍青芙連忙舉證道。
「哼!虎頭山的人也太心狠手辣了,砍得那麼深,等雨季結束後,我非得帶人踏平他們山寨不可!」說到這個石鳴遠就一肚子火,居然敢傷害他們臥龍山莊的頭頭,簡直就是在老虎嘴上拔毛,不知死活!
在石鳴遠的幫助下,齊君徹忍痛半坐起身,接過那碗粥開始喝起來。
「這件事之後再議吧。對了,你們是怎麼找到她的?」齊君徹並非不想報仇,只是不在此時,況且他現在的心思完全在袁靜紫身上,因此話題又繞了回來。
按常理推斷,一般人會找的應該是看起來年邁資深、見多識廣的大夫,怎麼會是一個黃毛小丫頭?雖然她的外表清麗動人,但總不會是冀望讓病人看到那張臉蛋就會好得快吧?
「寨主受傷那天,我和大武恰巧在山下,一接獲青兒的飛鴿傳書便立刻找大夫,沒想到那天一堆大夫都出診去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間藥鋪,大夫也正要出診,我們說事情緊急,他才勉為其難地說讓他初出茅廬的女兒前來好了,那個女兒就是靜紫。」石鳴遠熟練地背出先前準備好的說辭。
霍青芙在一旁頻頻點頭,因此齊君徹看起來似乎是相信了。
「她幾時要回去?會等到我的傷好吧?」在他完全痊癒前,她總不至於丟下他才是,如果她真打算那樣做,他也不會讓她如願。
石鳴遠聳聳肩,「要回去也得等橋修好,現在臥龍山莊連外的兩座橋都毀了。」
「現在是雨季,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齊君徹雖然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湧起一陣莫名的喜悅。
「放心吧,有小仙女在,她會好好照顧寨主的。」霍青芙意有所指地笑道。
小仙女……外表倒是挺像的,不過那易受驚嚇的性子倒像隻兔子似的。思及此,齊君徹的唇角不禁輕揚。
他饒富興味的笑容可是讓一旁的霍青芙完全看在眼裡。
「靜紫,寨主平日可不是這樣的,一定是瞧著你太可愛,才會忍不住逗你。」
霍青芙安撫的聲音響起時,廊下的袁靜紫正伸出右手承接著冰涼的雨滴,試圖用它冷卻方才印在掌心的那陣燙人感覺──她與他的「肌膚之親」。
「青芙姊姊真是愛說笑。」她不覺再度紅了臉。
「別怪寨主,其實他不容易與別人混熟的。」見她匆匆離去而追上來關切的霍青芙,拉著她在欄杆上坐下。「事實上,包括寨主在內,你看到的這座山莊裡的人絕大多數都是孤兒。」
袁靜紫腦中不期然浮現石鳴遠和武修齊在鬥嘴時令人總是想失笑的畫面,以及不久前對她冷嘲熱諷的那張俊顏……沒想到他們全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見她一臉詫異,霍青芙不以為意地道:「我們都是被老寨主收養的,其中以我、石頭、大武及寨主武功最高強,因此老寨主對我們最為倚重,我們四人中又以寨主頭腦最好、武功最高、個性也最為沉穩冷靜……你也看到了,石頭個性衝動又心直口快,大武天性頑皮愛捉弄人,這兩人都太孩子氣,要說從旁輔佐的話還可以,若要一肩擔起臥龍山莊這個重擔則是不可能的事,因此老寨主在臨死前將臥龍山莊傳給了寨主。」
頭腦最好、武功最高、個性也最為沉穩冷靜……聽到這幾句話,袁靜紫不禁陷入默然。截至目前為止,她見到的怎麼都不是這樣的他?
「怎麼?不以為然嗎?」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似的,霍青芙笑著問道。
「不!」袁靜紫忙笑著否認,轉移話題道:「那青芙姊姊你呢?我覺得你的個性也頗沉穩。」
「謝謝你的誇獎。」霍青芙爽朗一笑,「不瞞你說,由於老寨主臨終所托,所以寨主責無旁貸地扛起掌管臥龍山莊的責任,大武和石頭則是仰慕寨主,加上長年相處所累積下來的情感,因此誓死追隨,而我一直想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但至少得等大伙都定下來。其實我最擔心的是寨主,他的個性是沉穩,可到了女人面前就顯得有些沉悶,特別是他在女人面前話總是不多,加上每天光為了處理寨子裡的事就耗去一堆時間,根本沒辦法考慮到自己的終身大事。」
對霍青芙而言,齊君徹的年紀雖然比她大上幾歲,但給她的感覺就像弟弟一樣,她總是在一旁以姊姊的身份看護著他,也希望他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聽著這話,袁靜紫忍不住出聲咕噥道:「他如果可以再平易近人一些,要成家應該是沒問題,否則,老是用那麼凌厲的目光注視女孩子,有哪個正常的人受得了?能夠對上他的雙眼而不昏倒就很厲害了。」
說這話的同時,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停駐在不久前被他緊扣著的手腕,以及觸碰過他前額的手掌,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他的體溫。
此話一出,霍青芙立刻爆出一串大笑。
「你說得對,寨主反起臉時的確很嚇人,不過,他一旦溫柔起來也是倀驚人的喔!」
袁靜紫低頭把玩著衣裳,有些無措地說:「這我可沒辦法驗證了。」
齊君徹也有很溫柔的一面?她可真無法想像那會是怎生的一個樣子。
用完膳後,霍青芙推說要與石鳴遠及武修齊一同商量對付虎頭山的事,因此請袁靜紫將晚膳送去給齊君徹。
雖然下午的經驗讓她心有餘悸,但由於是霍青芙的拜託,袁靜紫也只好答應。
站在門前來回踱步,做了約半刻鐘的心理準備後,她終於鼓起勇氣伸出手要推門,這時門內卻響起齊君徹不耐煩的低吼聲──
「你再不進來我就要餓死了!在門外磨磨蹭蹭那麼久,你當裡面躺的是會吃人的毒蛇還是猛獸?」
這女人也太不像話了!好吧,雖然他先前的確稱不上慈眉善目,可是有那麼駭人嗎?下午她神色倉皇地離開後,躺在床上的他反覆回想與她相處的情景,發現多數時間她都是處於驚悸的狀態,因而難得自省了下,也決定接下來要溫和點對她說話,可她的態度卻又惹惱了他。
他的抱怨讓袁靜紫嚇了一跳,手中的托盤差點落地。
「你最好拿穩一點,我可不希望餓肚子。」齊君徹沒好氣道。
明明是隔著一扇門,他怎麼會對她的舉動瞭如指掌?袁靜紫不覺又是一愣。看來他的武功似乎真的頗為高強。
重新定定心神後,她推開門踏進房內。
「你不會是存心想要餓死我吧?」齊君徹挑眉盯著她赧然的俏顏冷哼。
「這是你的晚膳,請用,等你吃完後我再來檢查。」放下托盤後,袁靜紫隨即轉身想走出去。
這時一道風突然掠過她的耳邊,然後那扇門當著她的面「砰」的一聲關了起來。
袁靜紫滿臉驚駭,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沒禮貌!」齊君徹瞪著她纖細的背影,不悅道:「你向來都這麼讓病人自生目滅的嗎?病人最需要的不就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嗎?更何況我還身受重傷。」
「我只是想起你先前說要清靜,才想不要留在這裡打擾你……」她吞吞吐吐地道。
「是這樣最好。」齊君徹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怒氣──他在心中承諾會對她和顏悅色的。
「對了,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在門外的?」袁靜紫問出心中的困惑。她明明是極力的輕手輕腳,難道那樣還不夠嗎?
「從你一顆心如擂鼓那樣跳個不停的時候。」他隨口調侃她。
「真的嗎?」她愣愣地問,「你在這裡就可以聽到外面的人的心跳聲?」
「當然是假的。」她的單純令他忍俊不住,「我早看到門上有人影了。」
「原來是這樣。」袁靜紫恍然大悟。自己居然還呆呆地相信他的話……這人也真是的,沒想到他還會耍人。
見她始終沒有靠近的意思,齊君徹忍不住又開口提醒,「你再不把晚膳拿過來,我的肚子就快穿孔了,我的傷勢可還沒恢復到足以自己下床用膳。」
袁靜紫這才記起此行的目的,連忙上前將托盤遞到他眼前。
「這幾道菜是我要他們做的,有助傷口的癒合,你吃吃看。」
盯著等待自己回應的玉顏,齊君徹眸光一閃,以清晰的聲音說:「喂我吃。」
「喂你吃?!」是她聽錯還是他說錯了?他受傷的部位明明不是手。
「不對嗎?」齊君徹埋直氣壯地道:「動作太大傷口可能會裂開,這一點身為大夫的你難道不明白?還是你希望再替我縫合一次?」
只是要他拿起湯匙吃點粥罷了,有那麼嚴重嗎?儘管對他的話不以為然,但在齊君徹彷彿會燙人的目光下,袁靜紫只能乖乖道:「好吧,我先將托盤放下。」
齊君徹眼底掠過滿意的笑意,「大夫都該視病如親對吧?如果今天是你的親人生病,除了看病問診之外,你會不會想要照顧他們的飲食起居?」
但他們有關係嗎?袁靜紫這麼想著,嘴上卻無法將這樣的想法說出口,只得屈就於現實,順著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了。」
「那就快點,否則你接下來需要思考的問題就會變成該如何救治一個餓昏的病人了。」齊君徹咕噥。
這句玩笑話讓袁靜紫一時忍不住,幾乎就要笑出來,但一想起他橫眉豎目的樣子,她忙不迭抿唇強忍住笑意,紅著臉坐在床沿,舀起一匙粥,遞到他嘴前。
望著裊裊上升的白煙好半晌,齊君徹終於開口,說的卻是──「看起來好像很燙的樣子。」
她睜著水靈靈的大眼,一臉訝異,這意思該不會是說……
「吹涼了再餵我。」他皺著英氣逼人的眉要求道。
袁靜紫露出為難的神情。他的要求也太多了吧?有哪個病人像他這麼麻煩的?
「難不成你想將我的嘴燙傷嗎?」他揚眉反問。
「當然不是……」袁靜紫說著違心之論。事實上她心裡想的是:若是那樣的話,他是不是就不會老是下些讓人為難的命令?
但想歸想,她還是聽話照做,將粥輕輕吹涼了,然後再餵他。
等著讓人服侍的齊君徹倒輕鬆愜意,連傾身向前都懶,示意要她湊近,他才不情不願地張開嘴巴。
吃了一口後,他禁不住微皺起眉,「這粥不好吃。」
「因為粥裡加了些藥材的緣故。」她平心靜氣地解釋。
「我都照三餐吃藥了,為什麼膳食中不能省略那些東西?」齊君徹擰眉埋怨著。
非常困擾的語氣惹得袁靜紫感到有點好笑,但她當然不敢真的笑出來,而是鎮定地解釋,「如果你想快一點好的話,這是一個方法。你應該也知道,臥龍山莊上上下下的人都非常關心你的健康,在他們的期盼下,我選擇這麼做。」
撇除威言恫喝、橫眉瞪眼的時候不說,其實他偶爾出現的孩子氣那面還挺可愛的,也稍稍削減了他凌厲嚇人的氣勢。
「你今年多大了?」盯著雖然有些困窘,但仍小心翼翼吹著粥的她,齊君徹不覺問出口。
「這和年紀有關嗎?」袁靜紫一陣愕然,不懂這兩者之間的關聯性。
他聳聳肩,「當然無關,不過我想知道。」
他是這裡的寨主,而她如今又身處在他的地盤裡,因此袁靜紫知道應該要有問必答。
「十八歲。」她回答的同時,又送了一匙粥到他口中。
「十八歲已經能獨當一面成了大夫?」他清澈的眼中透著訝異。
「那是家業。」她照本宣科地說出與其他人套好的說辭。
「哪家藥鋪?」齊君徹緊接著又問。有她在,門檻大概被病患踏平了吧。
「是……保安藥鋪。」袁靜紫隨口扯著聽過的藥鋪名稱,並暗暗祈禱他不會真的去驗證才好,因為她和青芙姊姊他們根本沒討論到這麼細微的問題……他的好奇心也太重了吧。
齊君徹點頭,毫不懷疑地信了她的話。「以後就由你來照顧我的飲食起居吧。」
「什麼?!」袁靜紫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她是大夫,不是丫鬟耶!
「所謂的視病如親不就是這樣嗎?」嬌容上侷促不安的神情讓齊君徹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超來。他甚至是帶著欣賞的眼光注視著那張小臉上的細微變化。
「你說的飲食起居是指什麼?」她靜下心,決定先搞清楚他的話再下定論。
「就是服侍我用膳、喝湯藥、檢查傷口、換藥……還有當我想說話的時候,你也要陪我說話。」他隨意舉例。
「你是認真的嗎?」她總覺得他是故意在與她開玩笑,若真要照他所說的去做,應該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得寸步不離地待在他身邊吧?這可不是她想要的。
「我看起來像是在開玩笑嗎?」齊君徹正色問道。他轉為溫和的態度似乎換來她愈來愈多的質疑。
為了擺脫當丫鬟的命運,袁靜紫鼓起勇氣道:「檢查傷口和換藥是我應該做的事,但其他的好像和我無關吧?大夫和丫鬟應該不一樣吧?」
「沒人說你是丫鬟。對我而言你是大夫,但也因為如此,你更該妥善照顧我不是嗎?我的健康是你的責任,我的身體能快速恢復應該更是你的期待對吧?」齊君徹直視著她還要抗拒的眸子,振振有辭地道。
對上那雙深邃得像無底深淵的黑眸,袁靜紫發現腦海中那一長串的反對說辭竟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見她啞口無言,齊君徹於是愉快地宣佈道:「若沒有話要說,那就這麼決定了。現在,繼續餵我吧。」
袁靜紫抿抿唇,重新端起碗──向來被人服侍慣了的她從來沒想過會有淪落至此的一天……她在心中輕聲歎著。
齊君徹則是盯著眼前那張清麗的小臉,唇角忍不住微揚。
怔愣地凝視著窗外不斷落下的雨絲,袁靜紫滿心想到的卻是另一間房間中那個在她盡心盡力「照顧」下,最後面帶滿足笑容入睡的男人。
隨著接觸的機會變多、相處的時間變長,他展露的面貌也愈來愈多樣,她訝異地發現他除了有時言詞上刻薄了點、目光銳利了點、脾氣霸道了點之外,其實也是個正常人,特別是他入睡後唇角仍飛揚的面容令她印象尤其深刻──簡直像個天真無邪的大男孩,那一刻的他竟讓她感到頗為可愛,內心更是悄悄泛起了漣漪。
「靜紫,我替你送夜消來了,辛苦你了。寨主還好嗎?」霍青芙輕巧地走進房裡問道。知道齊君徹已經睡下了,因此她並未再過去探視。
「他還好嗎?」袁靜紫想起他人睡前最後頗為自得的神情,「應該很好吧。」至少看起來是這麼回事。
「呃,這不是件該慶幸的事嗎?為何你臉上全無喜悅之色?」霍青芙一頭霧水地問。
袁靜紫輕歎一聲,將齊君徹交代她今後要做的事坦白相告,聽完後,霍青芙不禁感到莞爾。
「咳!」她咳了聲,壓下不斷湧上的笑意後,故作鎮定地開口,「寨主真的這麼說嗎?」
「嗯。」袁靜紫擰起眉,「青芙姊姊,他沒有丫鬟嗎?我想他挺需要的。」
霍青芙咬唇忍著笑,「寨主行事向來不喜歡假手他人。」
「是嗎?」袁靜紫狐疑地抬起眼,「可是他看起來不像。」至少從他對待她的方式看起來不像。
「我明兒個就替你問問寨主,問他怎麼可以單單只欺壓你一個。」霍青芙故意板起臉道。
「不!」袁靜紫連忙抓住她的手,阻止道:千萬別去!要是他惱羞成怒,說不定會變本加厲,到時候我就慘了。」
「噗!」霍青芙這回直接笑了出來。
「我是說真的!」袁靜紫一臉認真地道:「他似乎很喜歡為難我,要是你跑去質問他,他絕對會將帳算在我頭上。」
「你別緊張,我不會毫不修飾地問出口的。」霍青芙拍著她的手承諾。
袁靜紫才稍稍放下心,問出另一件懸心的事:「對了,青芙姊姊,橋開始修了嗎?」
她想念爹、想念娘、想念家裡的一切,更重要的是婚期已屆,倘若繼續留在這兒,婚事怎麼辦呢?爹娘現在一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吧?一想到他們的難過與不捨,袁靜紫的心也跟著隱隱作痛起來。
看著她充滿朝盼的小臉,霍青芙雖不忍卻也只得賣話賣說,「還沒呢,大家都被雨困住了。」
雖然失望,但袁靜紫並不意外會有這樣的答案。
「算了。」她深呼吸了下,揮去失落的情緒,樂觀道:「我會繼續每天向上天祈求,求祂快點讓雨停。」
望著那張清麗無邪的臉龐,明知自己內心的想法自私,伹霍青芙仍不由自主地暗暗做著和袁靜紫的希望完全相反的祝禱。
大清早,霍青芙端著早膳踏進齊君徹房中。
見到來的不是袁靜紫,躺在床上的齊君徹微微感到訝異。
「寨主不高興看到我嗎?」她眼底罩上一層戲謔。
「是她央求你來的嗎?」齊君徹收起失望的神情,若無其事地問著。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跑去搬救兵了,嘖嘖,看來他高估了她的忍受力。
「是我看不過去,所以主動代替靜紫這麼做的。」霍青芙拉了張椅子在床前坐下,將早膳遞給齊君徹時順口道。
「看不過去?」
這還是青芙第一次對他的作為用這麼重的詞。
「她是大夫不是嗎?我以為大夫照顧患者是理所當然的事。」他將一匙粥送入口中後說道。
「寨主,大夫和丫鬟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你幾時見過大夫看病抓藥外,還得幫忙照顧患者生活起居的?」
齊君徹難得啞口無言,過了半晌,他才不太自然地道:「我只是希望她的全心照料能讓我早點恢復罷了。」
「真的只是這樣嗎?」霍青芙笑著消遣他。
寨主的心思她還會不明白嗎?向來不輕易親近女人的他這會兒居然主動將袁靜紫「綁」在他身邊,這可是前所未有的奇聞。
「本來就只是這樣。」齊君徹嘴硬道。其實他隱約知道還有其他原因,但那是目前的他還不想去正視的。
「那麼,如果寨主要靜紫隨身伺候照顧你的話,難道不該對人家溫柔一點?畢竟你不希望她怕你吧?」她話中有話地道。
這話給了齊君徹一記當頭棒喝,但他仍是冷靜地說:「我對她的態度已經改善不少。」
「看來還不夠呢!」霍青芙輕笑,「否則靜紫就不會那麼煩惱要時時刻刻留在你身邊了,不是嗎?」
聞言,那張為難的小臉又在齊君徹心頭浮現……他對她還不夠好是嗎?
見俊臉上的神情似乎有所了悟,霍青芙也不再多說,淺笑道:「寨主是個聰明人,希望你能多想想『要人家怎麼對你,自己就該先怎麼對人』這句話,或許會有所領悟。」
在霍青芙對齊君徹「諄諄教誨」的同時,袁靜紫正好奇地在臥龍山莊裡四處走動,突地,她聽見一間房間傳來石鳴遠和武修齊的聲音。
「哈!我又完全射中了!快把我的十兩交出來!」
「真是見鬼了!一個早上就輸了五十兩,這是怎麼回事?不管,再比一場!」
「行,奉陪!」
這時正巧抬起頭的武修齊發現站在門口的袁靜紫,有些訝異地問:「小仙女,你怎麼會在這裡?」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這就離開。」以為自個兒誤闖禁地的袁靜紫轉身就要走。
「等等!」武修齊連忙叫住她。「沒人怪你呀,再說有觀眾才好呢,快來看看我的手下敗將是怎麼輸我的,嘿嘿!」
「誰是你的手下敗將!」石鳴遠嗤以之鼻地冷哼,「我是擔心你沒錢吃飯,所以才故意輸你,你懂不懂?小仙女,你快來為我祝福,讓我把這個不知感恩的傢伙身上的錢全贏回來!」
聽著他們的對話,袁靜紫明白了幾分,湊近他們問:「你們在賭博呀?」
「也算啦。」武修齊笑著解釋,「你看到沒?前方有兩個和真人一般大的布偶,它們身上畫有五官和五臟六腑,我們每次選定一個部位,然後將手上的十支袖裡箭射向目標處,命中最多的人便是贏家。」
「外頭一直下大雨,害我們只能窩在這練武場打發時間,」石鳴遠埋怨道。
「原來這兒是練武場,」袁靜紫的目光匹下環顧,「難怪有這麼多兵器。」望著布偶身上插著的袖裡箭,她突然心生一股發洩的念頭,「可以讓我加入嗎?」
聞言,另外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面面相覷。
「不行嗎?」她的語氣有些失望。
「只是訝異罷了,這不太像你會做的事,不過你有興趣當然很歡迎。」武修齊啊嘴道。
「不過你身上應該沒有賭注吧?」石鳴遠問道。
「確是如此。」袁靜紫不好意思地承認,此刻的她可是兩袖清風。
「不如我們換個賭法吧。」武修齊心生一計,「我們使用袖裡箭的手法原本就不一樣,不如咱們各自教小仙女,然後看她用哪種方法命中率最高如何?」
「有意思!我還沒玩過這方法呢!」石鳴遠一口答應,不忘對袁靜紫道:「小仙女,我會認真教你,你可得爭氣點,替我將那些銀子全贏回來!」
「小仙女,別理他,咱們聯手讓石頭輸得脫褲子吧!」武修齊哈哈大笑道。
「無論如何,我都會認真學習的。」袁靜紫不願對不起任何一方,只能笑著這麼說。
「那就由我先來教你,看好了!」石鳴遠自告奮勇的第一個上場。
袁靜紫則是睜大一雙晶亮的眸子,興致勃勃地看著他開始表演。
「靜紫姑娘,該是您去探視寨主的時候了。」
一名小嘍囉在霍青芙的授意之下找到袁靜紫,順便將午膳及湯藥也給送來了。
「喔。」袁靜紫認命地爬起身。早上有青芙姊姊幫忙,這會兒可得自己來了。
雖然她還不到可以歡喜面對這些事的時候,但心裡已經不若先前那麼抗拒了。
看她似乎意猶未盡,石鳴遠義不容辭地道:「要不你和大武繼續玩,我替你送去好了。」
「站住!」武修齊想也不想地攔下石鳴遠,斜睇他一眼,「人家小仙女還得問診呢,你插什麼花?」
「對喔。」石鳴遠搔搔後腦勺,歉然道:「我差點忘了。不好意思,小仙女,還是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吧。」
「那我先去忙了。」這是她當初提出的交換條件,做好也是應該的。
「小仙女,好好照顧咱們寨主,他就交給你了。」在她離去前,石鳴遠忍不住開口揶揄。
其實這話只是在開玩笑,但袁靜紫卻不自覺臉紅了。
「我只是因『職責』照顧他,只是這樣而已。」她低聲解釋著。
「好啦、好啦,我們知道。」武修齊朝她揮揮手,臉上的神情卻帶著明顯的戲謔。
為了避免愈描愈黑,以及擔心自己的臉紅會給他們不當的聯想,袁靜紫急忙轉身離開──她和齊君徹之間明明沒怎麼樣啊,真不曉得大家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石鳴遠才推了武修齊一把,「你剛剛之所以阻止我,不會是因為知道寨主對小仙女有意思,所以想替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吧?」
「嘿,那是你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說。」武修齊立即撇清,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如果這只是個謠言的話,我一定會告訴寨主是你散播出來的。」
「你!」石鳴遠為之氣結。他也不過是提出疑問,怎麼常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呵呵,與其在這裡生氣,不如快幫寨主祈求老天讓雨繼續下吧,而且下得愈大愈好。」武修齊摸摸下巴,眼底露出一抹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