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寨相公 第十章
    驕陽炙熱,陽光亮得刺眼,丁馴在烈日下,揮汗如雨的在任放憂曾經出現的地方尋找,卻仍是一無所獲。

    她像是在空氣中蒸發了、消失了,再也看不到了。

    丁馴壓住心口隱隱的不安與難受,告訴自己,他一定找得到她。

    於是,在飲水之後,他舉步往已被夷為平地的黑寨奔去,猜想著她會不會又回到熟悉的地方。

    只是,幾個日夜過去,他守在黑寨,卻仍是沒有守到想念的人兒。

    偶一回眸,他總以為看到她著男裝,一臉英氣的模樣;幾次醒來,他也看見她柔弱纖細的身影。一次又一次,他總是看到她就在身邊……

    一切只是錯覺。

    只是他太過想念她,而起的錯覺。

    他仰首飲下一壺酒,久未進食的胃不覺飢餓,只想用酒液麻痺自己的知覺。

    突地,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墳頭,映入他的眼中,教他猛地回神。

    那些墳!

    那些被程稼丟棄在山谷的黑寨人,他曾好心的命令下屬將他們下葬。那些人可說是她的親人,如果她真的要找個地方落腳,他想她不會拋下那些「親人們」。

    沒想到他竟然會漏了這個重要的地方,他把酒瓶往地上一丟,往那些無主的墓奔去。

    他很快奔到山谷深處,左右縱跳,四處尋找著可能的落腳處,只是,不知是否上天存心要考驗他,他在山頭尋著她的行蹤,卻怎麼都找不到。

    精疲力竭的他,終於用盡所有的力氣,無助的靠在樹幹邊,感到濃濃的無力。

    他深吸一口氣,黑眸緊緊閉上,握緊拳頭,感覺日曬的熱度燒灼著他的皮膚。

    他不想移動,只是待著,想著,後悔著,讓自責不停的折磨著他。

    夕陽逐漸西斜,丁馴還是沒有找到她,像是老天真要懲罰他對任放憂的殘忍。

    但他沒有怨言,心中只是充滿悔恨,以及想要扼死自己的衝動。

    陽光隱沒,他讓自己被黑暗吞噬,不願意喪氣灰心,腦子裡還在思考著,該到哪裡找尋她。

    就在這時候,他在黑暗裡,隱隱能看出不遠處的樹林裡,有個微亮的小光點,如果在白天,只怕他怎麼都無法發現,一直到現在,四周皆暗之後,他才能看到那像是從窗欞裡透出的微光。

    他的心又燃起希望,急急往那光點處奔去。

    簡單的茅草屋外,丁馴隔著窗欞,瞧著那在燭火前,專注提筆的她。

    一縷青紅火苗搖晃著,微弱的光映著她絕美的臉,似真似幻。

    他一時不敢靠得太近,怕她又會在他的面前突地消失。

    他仔細地看著她,小心地瞧著她,害怕自己突兀的氣息,會干擾到她平靜的情緒。

    只是,任放憂再怎麼說,也是武功修為算高的人物,縱使他刻意隱瞞氣息,滴落了幾滴水墨,毀了她幾乎要畫好的山水畫。

    門外,有人!

    來人的氣息紊亂不堪,似心神不寧,正小心窺探、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只是,讓人不解的是,她沒有察覺到任何殺氣。

    習慣在刀口上舔血過日子的她,並不因此而放鬆,她覷了空,把毛筆擲下,握住羅刃劍,飛身竄過窗欞。劍上的銀光襯著月光,直直往門外的偷窺者刺去——

    一把亮晃晃的劍,直直停在丁馴的喉口,只差一寸,就要沒入他的喉中,索去他的命。

    「丁、丁馴?」任放憂心頭一震,握劍的手不自覺的微顫了下。

    「穩住、千萬穩住!」丁馴雖然心情激動,但天生就多了一分輕鬆的他,還是讓自己露出笑意。「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別讓我連一句懺悔都來不及說,就直接見閻王。」

    任放憂在不明的月色裡,仔細地瞧了瞧他,確定真是他之後,她的心跳一頓,又猛地急跳起來。

    她的心緒狂亂,完全無法動彈,杏眼圓瞠的瞪視著他。要不是他臉上的笑容依舊,洶湧地存在感真實的撼動著她,她會以為這是她想念過度而產生的錯覺。

    她開口無言,情緒洶湧翻滾,一時之間,竟也不知從從何開口才好。

    「跟我回家,好嗎?」丁馴緩慢的伸出手,看著她因為激烈而泛紅的頰,黝黑的男性手掌,輕輕覆上她握著劍的手背。

    屬於他的溫度傳過來,像熾熱的烙鐵,烙進她的肌膚。她倒退兩步,拉開彼此的距離,被他說出的話嚇著。

    「丁大人好大的興致,不遠千里,到這荒郊野外開起玩笑了。」任放憂冷冷說道,壓下胸口激動的情緒,不讓自己輕易被影響。

    「我來尋你。」丁馴一雙眼渴望的盯視著她,像是想滿足這些日子以來,對她的濃濃思念。

    「哼!」他的話,讓任放憂更為生氣,無法置信在他那麼對她,由著她離開不尋她之後,她竟還有撲入他懷中的渴望。

    多不知恥的自己,這教她情何以堪?

    於是,她將所有的情緒轉為憤怒,提起劍,直刺向他。

    「你不是來尋我,你根本就是來尋死的!」她長劍一揮,轉出一個劍花,直接往他四周砍去。

    他俐落抽出身後長劍,舉劍應戰,不是為了傷她,而是不想讓她在一氣之下,做出後悔的事。

    雙劍相擊,迸出點點火光,他輕易將她的攻勢擋了下來。

    明知道傷不了他,任放憂卻不肯收勢,劍鋒再轉,直取他的喉間。丁馴往後一挺腰,劍鋒帶著銀光湛湛,從他的喉間一寸處滑過,要是他的姿勢有半點差池,只怕已經身首異處。

    她氣憤的左砍右劈,招招出手狠毒,因為知道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要傷他太難,她大可以對著他狂劈猛砍,但就算如此,也難消她這些天心頭的憤恨。

    丁馴只守不攻,由著她盡情發洩,知道自己之前做錯不少決定,他活該受此懲罰。

    「憂兒,我錯了,你別生氣。」丁馴一邊防守,一邊對著她壓低身段,趁著隔開她利劍的時候,對著她軟聲開口。

    任放憂一咬牙,不讓自己輕易心軟。

    「有什麼好氣的,當初是我自己要走。」她嘴裡這麼說,卻仍氣憤的朝他又刺去一刀。

    他沒試圖尋她,只是率兵直接剿了黑寨,她知道那是他職務所在,也知道那時的黑寨,已經都是程稼的手下,剿不剿了它,都已經不是她所需要在意的了。

    只是,他沒尋她……這一點,教她無法釋懷。

    「憂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吧。」丁馴軟聲軟氣,不曾對誰示弱,但因為對象是她,所以他心甘情願。

    他要求她原諒,她不肯,冷笑佈滿她精緻的小臉,憤怒的朝他出手。

    「要原諒,不可能,沒砍你三刀,難消我心頭之氣……」她一劍怒沖沖劈來,原本一直出劍橫擋她攻勢的丁馴,一雙亮湛湛的黑眸直視著她。

    他不閃了?真要挨下這一刀?

    任放憂一怔。因為知道他武功修為不在自己之下,定能成功阻擋,原本帶著十成力的攻勢,就這麼劈下。

    但他驟地完全不防守,她的內力一下子收不回,那把劍硬生生在他的肩上劃下一口子,頓時鮮血湧出。

    任放憂愣住,看著鮮血噴出,染紅她的羅刃劍,也染紅她的衣袖,那傷口彷彿瞬間也劃上她的心一般……

    「還有兩刀。」丁馴聲音一如以往的溫和,噙著笑容,對她笑得更加溫柔,對肩上的傷視若無睹。

    他的傷,讓她不知所措,但是他的笑,卻讓她更加憤怒。

    為什麼到這個時候,她還這麼在乎他?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任放憂死鴨子嘴硬,劍尖指著他,不願意就此心軟。

    「我相信你敢,你是我遇過,最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敢姑娘。」他的眸不再帶著訕笑,而是完全的專注,像是正在說著此生最重要的誓言,一步一步往前,直到劍尖抵著他的肩頭才停住。「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丁馴,你不要逼我,我真的會殺了你。」任放憂聲音帶著軟弱,卻仍不肯面對自己真正的心情。

    銳利的劍尖,正抵著他左肩的肩頭,只要他再走近一步,他的肩頭就會再多一道傷。

    只是,丁馴毫不畏懼,絲毫不把肩頭上的劍放在眼裡,他的眼只直視著她,像是他的心裡只容得下一個她,再看不進其他的東西。

    「兩刀……」丁馴一咬牙,往前逼近,果然感覺到劍尖刺進左肩,帶來明顯的刺痛。

    劍尖沒入左肩,他不痛反笑,微微的扯唇,他無比堅毅的開口。「只剩一刀,再一刀,你就得原諒我。」

    「你是真的不怕痛嗎?」看著利劍刺入他的身體裡,淚霧終於湧上眸,任放憂又氣又怒又傷心,想拔劍,卻又心有不甘。

    當初,他做了選擇,離開她的身邊。如今,他一回來,一改變心意,她就得順了他嗎?

    不!絕不!

    她任放憂絕不是這般被他玩弄在手裡的人物。

    「怕,我當然怕。」丁馴直視著她的眸,腳步卻沒有停下,左腳一舉,又要往前邁向一步,再一步,她的劍尖只怕會穿透他的肩胛……

    「你不要以為我會收手,我不怕你,我不會原諒你的……」任放憂低吼,咬著牙不肯收劍,卻也怕著、擔憂著,他右肩被劃下一口子,左肩如果再被劍貫穿,他就會有一陣子提不了劍,防不了身,如果遇上敵人,他恐怕……

    但丁馴像是豁出去了,完全不把她的話聽進耳中,腳步繼續往前,隱約能感覺劍身就要刺穿他。

    「可惡!」任放憂無法放任他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雖心有不甘,卻也只能憤恨的拔劍,在劍尖離開他身體的那一刻,她氣得將有如命一般的羅刃劍,往地上一扔,轉身就要離開。

    她的腳步才邁開,身後就多了一股拉扯的力量,她的手腕被擒住,反彈的勢子讓她直直撞進他的懷裡,腰間隨即多了一股力量,將她囚在他的懷中。

    「再一刀。」丁馴低頭,看向她已滿是水霧的眼裡。

    「你做夢!」任放憂衝著他又是一吼。「就算殺了你千刀萬刀,我還是不會原諒你,你的心是黑的,我不會再給你一次機會!」

    「說到我的心……」丁馴頓了一下,想起人在京城,生不如死,有如行屍走肉般的日子。想來那一刀,是早就劃下了,注定他們將會有的糾纏。「算了算,加上心口上你劃下的那一刀,你的確砍了我三刀,你該原諒我了。」

    「哼!可笑,你丁馴的心牆,有如銅牆鐵壁,我任放憂何德何能,能在那時砍你一刀。」她的心浮上刻骨的疼,埋怨自己對他交了心。

    「如果不是心口血流成河,我今天來自找苦吃的嗎?」丁馴見她棄劍,又重新燃起希望。

    「你本來就是自找苦吃,你走你的陽光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何必又來招惹我?」任放憂瞪視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的態度與之前不同,但是,已經受過傷的她,又怎麼能再一次將自己交到他的手上。

    他說她勇敢……不,一點兒也不,此時的她,膽怯到無法回應他的任何要求。

    為什麼不讓她就這樣平靜的過日子就好?

    為什麼?

    「我試過了,但是我做不到。」當初撇下她,就是以為他沒有她也無妨,誰知道胸口像是被挖了個大洞,再也找不到能填補的人。

    「你的心是黑的,有什麼做不到的?」

    「是不是黑的,你要不要挖出來試試?」丁馴從腰際,掏出一把防身用的貼身短刀,直接遞到她的面前。

    「你真要逼我?」她不明白,他為什麼還要來找她,他傷她傷得還不夠嗎?

    丁馴只是搖頭。

    「就算是有一百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絕不再逼你。」

    那時,為了救她的命,希望她服下九轉還魂丹,卻又要逼她答應背叛黑寨,她卻始終不肯。看著她在他的面前掙扎,那折磨人的畫面,自分開之後不停的在他腦中重複出現……他絕不會,絕不會再這麼傷她。

    聽他這麼說,強忍的淚終於落下,但是任放憂還是不甘心,她不敢再相信他。

    「加官進爵還滿足不了你嗎?皇帝設宴慶功,文武百官齊宴,無不希望將閨女嫁入你丁家……這一切,你還不滿是嗎?」任放憂怒責著他,眼眶酸澀不已,幾乎又要落淚。

    她雖深居山內,但仍會進城打點一些日常用品,他的豐功偉業,不停在大街小巷傳誦,讓她想要忘記他,都做不到。

    眼前的他,擁有那麼多的選擇,要她相信他會選擇她……不,她不敢奢望,他對自己還能有幾分真心。

    「我的心是空的。」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徐緩的音調,蕩進她的心。

    那一句話,讓任放憂一震。

    只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心也洶湧著說不出的空泛,無邊無際,整個人像是靠不了岸的小船,而他……也是如此嗎?

    像是要回答她無言的問題一般,他緩緩說著這些日子以來的心情轉折。

    「沒有你,我的心滿不起來,像是被挖了個無底洞。我終於知道,就算必須付出我的命,我也要你回到我的身邊。」他的雙手握住她的肩,聲音難得哽咽。「你必須回到我的身邊,我不能沒有你。」

    任放憂全身一顫,縱使心裡已經動搖,但她的自尊與倔強,還是沒能讓她軟下姿態。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她只是搖頭。

    丁馴環顧四周,薄唇笑了笑。既然她不肯原諒,那麼,他來找個替代方案吧。

    「要不,你一刀捅了我,讓我也成為這一杯土,葬在這裡也不錯,有山有水,更重要的是,有你,這樣就夠了。」這不是玩笑話,他再認真不過了。

    「不可能,你是官,我是賊……你不可能忘記這一切的。」她只是搖頭。

    「我也曾經以為,我不可能會接受你,不可能無視天下人的眼光。只是,在過了這麼些生不如死的日子之後,我頓時明白,除了你,我什麼都不要。」

    就在任放憂還在遲疑著要不要相信他時,他突地一個踉蹌,整個人往前跌去。

    「小心!」出於自覺,她趕忙伸手扶住了他。

    「原來,你還是擔心我的。」丁馴博城微扯,露出安慰的笑容。

    「你還在戲弄我?」任放憂一怒,以為他是裝出來的,氣得將手一鬆,轉身往前走去。

    別以為我還會在乎你,我不會!我不會!我不會!

    任放憂不停的告訴自己,不准再心軟,不准再被當成笑話看待,卻在邁出腳步之後,聽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砰然聲響。

    她一驚,猛地回頭,發現丁馴竟然已經倒臥在地——

    她整個人撲了過去。

    「丁馴、丁馴!」她將他整個人翻轉過來,緊張的叫喊著他,澄眸查看著他的身上,想找出他是受了什麼傷,竟然會不支倒地。

    只是,他身上除了那兩道她親手留下的傷痕之外,並沒有別的傷。

    「你怎麼樣?」她的口氣有些急,以為她中毒了,什麼氣也沒了,只剩下純然的擔憂。

    「我沒事。」丁馴搖頭。

    「人都站不住了,還沒事?」任放憂可不敢像他那般篤定,一雙亮眸專注的盯著他,擔心寫在臉上。

    「如果說……我只是餓到手腳發軟,你信是不信?」丁馴像是開玩笑的開口。

    「當然不信。你一個大官,怎麼可能會餓到手腳無力呢?隨便都有得吃、有得喝,你怎麼會……」任放憂直接就要反駁,只是看著他深邃堅定的眸,頓時語塞。

    「找不到你,我吃不下。」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從她離開之後,他除了喝水,幾乎不曾進食,之所以能撐住的原因,是因為他告訴自己,必須找到她,他一定得找到她。

    一切都是用意志力在支撐,而現在,他找到了,所以,他的力氣也就用盡了。

    「我就要餓死了,你還不肯原諒我嗎?」他有些孩子氣的問道。

    不敢置信的,任放憂被他逗笑了。

    如果說,他這麼費盡心思、不遠千里、舟車勞頓,只是為了騙騙她,那也夠讓她感動了。

    見著她露出笑容,丁馴心想,她終於原諒了他。只是,他的心還沒放下,就見她竟然轉身要走——

    「憂兒……」丁馴驚慌一呼,只見任放憂停下腳步。

    「這裡的孤墳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多餓死你一個。」她回眸嬌瞪一眼,打算替他做些吃食。

    聞言,丁馴露出笑臉,他知道,他終於找回心中的至愛。

    「我愛你——」滿腔情意洶湧,再無法壓抑,丁馴對著她離開的背影大吼,深怕過了這衝動,他就再也說不出口。

    移動的腳步停了,纖細的身子一怔,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聽見他說出這句話,她頓時熱淚盈眶。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心很堅硬,不需要那些虛假的愛語來滋潤,卻在聽到這句話時,激動得無法言語。

    他愛她……他說,他愛她。

    任放憂捂著唇,熱淚一滴滴落下,卻不再是傷心的眼淚,而是感動的淚。

    她整個人回身,直接衝進他的懷裡,將好不容易坐直身的他,又給撞倒在地,兩個人滾成一團。

    不曾見她這麼激動過,丁馴一點兒也不後悔自己剛才的示愛,薄唇上有著寵溺的笑容。

    「你要謀殺親夫嗎?」他伸手理了理她微亂的發,啞聲說道。

    「謀殺是真的,親夫……都還不知道在哪兒呢?」任放憂忍不住嬌瞠,將他抱得好緊好緊。

    「你如果肯嫁,『親夫』可是隨時等著你了。」丁馴嘴角一勾,露出迷人的笑容,眸中閃爍期待。

    她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從他的臉上看出決心與懊悔,專注與等待,黑眸中無限深情,惹得她的淚又淌出來。

    丁馴伸手,拭去她落下的淚,接著俯頭,吻去她的淚水,以薄唇封住她的唇,也封住他的承諾與未來。

    他們這一生,除了彼此,再別無所求——

    喔!不不不,他們還得求一個胖小子,一個胖小妞,還有未來無數個幸福快樂的日子。

    而這一切,他們都將攜手,一步一步往前走。縱使還有難關,但他們的心滿溢歡欣與溫柔,只要齊心,又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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