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清晨七點整,燦亮的陽光從落地窗斜照在潔淨明亮的白色瓷磚上,裹在純白絲被內的挺拔身軀倏地翻被起身,將絲被折成方正的四角形後進入浴室盥洗。
十五分鍾後,一身神清氣爽的汪品琛步出浴室,拉開井然有序的衣櫥,取出燙得筆直的白襯衫套上,待一切打點妥當,他拉開窗簾,俊顏頓時閃過一絲訝異。
與他的窗戶遙遙相對的房間窗簾也被拉開,原本整齊干淨的房間,此刻卻亂成一團,讓他不禁懷疑,夏家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自從多年前,夏知茉到台北往演藝之路邁進後,她的房間被夏媽媽收拾得干干淨淨,一塵不染。
而現在,她的房間再度亂得像是被****炸過一般,衣物配件到處亂扔,而能將五坪大的房間搞得如此慘不忍睹,也只有那個女人才能辦得到了。
夏知茉回高雄了?思及此,汪品琛忍不住咧開嘴角。
這些年來,他曾幾次在電視上看到夏知茉參與演出社會刑案改編的《人間啟示錄》。戲裡不是演搶人老公的壞女人,就是演橫刀奪愛的第三者,戲份不多,扮相更是俗到破表,在演藝圈多年始終紅不起來。
或許是演藝之路不順遂,才會讓她決定回高雄吧?汪品琛暗忖。
不過那個懶散的女人沒睡到太陽曬屁股是不會起床的,現在還不到七點半,她人跑哪兒去了呢?這麼多年不見,他還真有點想念她呢!
不過今早業主約他八點在左營一間咖啡館洽談簽約事宜,所以他必須趕著出門。
也許等到下班之後,他可以到夏家找她敘敘舊。
想到往後又可以繼續跟夏知茉抬槓,汪品琛笑容滿面地走出家門,心情不自覺地變得愉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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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了一個上午,總算順利完成簽約,汪品琛來到一棟氣派宏偉的商業大樓。
走進電梯,才剛准備關上電梯門,一道甜膩的嬌嚷聲急慌慌地從外頭傳來:「等一下!」
下一秒,一名穿著時髦套裝的美女旋風般地飆了進來。
不過仔細一看,這美女活像剛從台風災區逃難出來,白色套裝沾滿污泥,蓬松的鬈發上還黏著幾根野草,模樣十分狼狽。
汪品琛認得這個女人──夏知茉,他高中同學兼對門鄰居。
多年不見,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跡,她甚至比起高中時期更加明艷耀眼。
不過說也奇怪,今天明明是陽光普照,萬裡無雲的好天氣,這女人為什麼能把自己搞成這副德行?
氣喘吁吁地用面紙擦拭臉上污泥,夏知茉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甜膩的嗓音在電梯內響起:「張小姐妳好,我是被通知今天上午九點面試的夏知茉,不好意思,剛才在路上出了點狀況,所以耽擱了一點時間,我現在已經在你們公司樓下,馬上就到了……什麼?面試已經結束了!?噢……我知道了……」
沮喪地切斷手機,夏知茉仰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接著額頭用力地往電梯牆壁撞了上去,完全不怕嚇到旁邊的路人。
為了今早的面試,她可是起了個大早,打扮了許久才出門的。沒想到半路上,一只野狗突然從路邊竄出,嚇得她緊急煞車,結果輪胎打滑,連人帶車跌進一旁的水溝,毀了身上剛買來的名牌套裝不說,機車前輪還卡在水溝裡頭拔不出來,要不是有好心的民眾幫忙,只怕她現在還受困在路上。
「天啊,我怎麼這麼衰呀?」夏知茉抱頭哀號。
為了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她將最寶貴的青春歲月投入演藝圈中,每天睜開眼睛就是不斷的試鏡,期待哪天能被大導演相中,從此一炮而紅。
但是幸運之神一直未曾眷顧她,大多數的時間,她總是守在租賃的公寓,好幾個月才有一些零星的演出機會,走在路上也沒幾個觀眾認得出她來。
眼看十年咻地一聲過去了,明白自己再無多少青春可以揮霍,再加上存款簿的數字即將達到負數,教她不知該如何是好,總不能都快三十歲了還向家裡伸手,當米蟲吧!因此她黯然放棄明星夢,收拾包袱回到高雄,認命找起工作,沒想到卻出師不利。
由於夏知茉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完全沒發現到身旁還站著其它人。
叮咚一聲,電梯到了八樓,汪品琛瞥了一眼仍蹲在角落呼天搶地的夏知茉,長腳一跨,走出了電梯。
看見汪品琛推開事務所的玻璃大門,坐在辦公桌前的王世傑連忙拉開嗓門吆喝:「嘿,品琛,你回來得正好!幫我看看正馨醫院的平面設計圖,是不是還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快步來到王世傑面前,汪品琛沒瞧他手上的設計圖,劈頭就是一句:「學長,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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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滿腔疑惑走進「立方體建築事務所」,夏知茉仍舊一頭霧水。早上面試告吹之後,她本來決定打道回府,沒想到手機突然響起,一道親切的女性嗓音請她去面試。
可是她不記得自己曾投履歷到這間公司來過呀?真是奇怪!
「嘿嘿嘿,妳就是夏小姐嗎?請坐,請坐!」坐在象征主管的黑色皮椅上,王世傑賊笑兮兮地打量夏知茉。
瞧見面試官長得一副像是《人間啟示錄》裡頭,專門騙財騙色的豬頭董事長,夏知茉心中警鈴大作,懷疑這間詭異的建築事務所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夏小姐,請問妳對於設計助理的工作了解有多少?」
「呃……抱歉,我是第一次應征這類型的工作,所以並不太了解。」她實話實說。
聞言,王世傑微微皺起眉頭,「喔,那麼請問妳會哪些繪圖軟件?」
「……」夏知茉沉默。
「3D?AUTOCAD?PHOTOSHOP?」他試探地詢問。
搖頭,搖頭,再搖頭,她根本聽不懂那一長串的英文是什麼?
「那麼文書軟件總該會吧?」
「抱歉,我不會。」夏知茉羞窘得無地自容,懷疑自己根本就是來這裡自取其辱的。
好吧,明人不說暗話,王世傑干脆挑明問了:「夏小姐,請問妳到底會什麼?」
既然汪品琛要他應征這小妞來當設計助理,相信她肯定有過人之處才對。
聞言,夏知茉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但一想到自己所剩無幾的存款,她豁出去地站起身拍著胸脯保證道:「王先生,雖然我什麼都不會,但我有滿腔的熱血,只要你將事情交給我,我絕對會全力以赴,使命必達,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見夏知茉慷慨激昂的宣言,王世傑頭頂彷佛飛過了一群烏鴉。
汪品琛到底是哪根筋出了問題?竟要他應征這個什麼都不會的女人進事務所當助理?
不過,想到汪品琛手上還握有他大學畢業舞會時,露臀跳鋼管舞的照片,為了不讓那羞人的照片公諸於世,他陷入了天人交戰……
深吸了口氣,王世傑揉著發疼的太陽穴,「OK,妳錄取了,明天早上九點可以來上班嗎?」
「什麼!?我錄取了!?」這下換夏知茉傻眼。
「沒錯!」王世傑點點頭,這女人雖然啥都不會,但是胸大腰細臉蛋美,擺著當花瓶賞心悅目也好,反正有個家伙承諾會負起所有的責任。
她錄取了!?夏知茉捏了捏粉頰,才能肯定自己並不是在做夢,盡管對這間詭異的建築事務所仍有些疑慮,不過失業太久,好不容易找到工作,她決定先硬著頭皮試試看,若是發現苗頭不對,到時再腳底抹油閃人也不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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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證明──擁有滿腔的熱血,對於建築事務所的助理工作而言是不夠的!
瞪著眼前厚厚一迭的公文夾,夏知茉手足無措地愣在辦公桌前,不知該從何下手?
而更令她錯愕的是──她的上司竟然是汪品琛!
「助理的工作內容並不難,大致上是協助設計師准備提案資料、整理簽約相關文件、上網招標、工程發包、排定各種工種進退場的時間等……」
居高臨下地站在夏知茉的桌前,汪品琛快速地說明助理的工作內容。
夏知茉聽得霧煞煞,他剛才說了什麼?什麼標?什麼包?什麼種?
汪品琛瞪了一眼她呆愣的蠢樣,「夏知茉,拿筆把我剛才說的話抄下來。」
「喔……」她這才如夢初醒地從包包中翻出筆記本。
「現在,我先由基本的計算機操作開始教妳。記住,助理的工作看似簡單,卻是相當復雜瑣碎,妳最好一個步驟一個步驟記下來,別對妳那兩光的腦袋太有信心。」
聞言,夏知茉臉色一沉,這家伙還是沒變,講話還是那麼機車!
不過接下來,汪品琛便完全沒給她任何喘息的機會,迅速地講解助理工作內容及基本的計算機操作。
夏知茉上一個步驟還來不及抄完,他就已經做了好幾個步驟,搞得她手忙腳亂,腦袋像是被洗衣機強力翻攪過般,所有信息亂七八糟地揪結在一塊。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夏知茉還來不及喘口氣,汪品琛再度開***代。
「夏知茉!回去之後將今天教的工作內容,詳細的用計算機整理一份給我,明天我要檢查。」
「什麼?」夏知茉錯愕,她連鍵盤位置都還不太熟悉,怎麼可能打得完這些筆記?
「有疑問嗎?」汪品琛挑眉。
「沒有……」懶得跟他多廢話,夏知茉決定今晚先來練習打辭呈。
「夏知茉,妳該不會打算明天就遞辭呈給我吧?」汪品琛瞇緊長眸,沒漏掉她眼中的不悅。
「哎呀,汪品琛,你不笨嘛!」既然被他看穿,她索性大方承認。
「沒想到這麼多年不見,妳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遇到困難就想放棄?」
聞言,夏知茉不爽了,「汪品琛,我才不是遇到困難就想放棄,而是明白這工作根本就不適合我,何必浪費時間。」
「才一天而已,妳怎麼能肯定這份工作不適合妳?再說妳連一天都撐不下去,還奢望能找到其它工作嗎?」汪品琛挑釁道。
「你……」夏知茉正打算反擊,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話語。
瞥了一眼面板上的來電顯示,汪品琛快速接起手機,「茵茵,我現在還在辦公室,大約再半小時左右會到……」
說話的同時,他僵硬的神色明顯緩和許多,眼底似乎還帶著笑意。
鶯鶯?我還燕燕勒!夏知茉不悅地翻了翻白眼,明白汪品琛正在跟他的女友通話。
雖然她長年待在台北,卻也從幾名同學口中聽說,汪品琛與一名生化科技公司的美麗女副理正在交往的消息。
沒想到總是對她嫌東嫌西的汪品琛,竟然也會用這麼溫柔的嗓音跟女友說話,夏知茉心底有些不是滋味。
見汪品琛結束通話,夏知茉有些不悅的提出質疑:「汪品琛,你等一下要去跟女友約會,卻要我回家整理資料,這樣公平嗎?」
「夏知茉,今天我教妳的內容,不論在任何職場上都用得著,妳今天辭掉這份工作,下一間公司不見得有耐心教妳。如果我這麼說,妳還是堅持要辭職,那麼我等一下就可以請人事部直接給妳離職切結書。」
這段話刺中了夏知茉的罩門,她這陣子找了不少工作,但那些公司一聽到她完全不懂計算機就直接把她刷掉了,如果她辭掉這份工作,天曉得何年何月她才能再找到工作?
不行!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那該死的五斗米,她必須忍耐呀!
思及此,夏知茉深吸了口氣,擺出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好吧!看在王總的面子上,我就繼續留下來好了!」
聞言,汪品琛露出了滿意的微笑,「很好,明天我要看見整理打印好的工作准則放在我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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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茉,妳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
隔天,當夏知茉兩手空空地走進辦公室時,汪品琛的白眼毫不客氣的遞上。
「我家計算機壞掉了,沒辦法開機。」她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
「妳不會把計算機拿去修?」
「我有呀,可是維修公司的人說我搬錯了。」
「搬錯了?」汪品琛不懂。
「我好不容易把計算機搬到維修中心,可是他說我搬的是屏幕,而不是主機,他沒辦法修……」
什麼!?汪品琛額頭冒出三條黑線,這女人的計算機概念根本就跟原始人一樣,連主機屏幕都傻傻分不清楚。
「算了,妳今天來我家用我的計算機整理數據吧!」他頭痛地揉了揉額角。
應征夏知茉這個天兵進來,已經讓學長頗有微詞了,如果她一個月內還無法順利進入狀況,王世傑依然會開除她,他可不希望她這麼快就被炒魷魚了。
「什麼?要去你家!」夏知茉驚訝地倒退三步。
「干嘛一副見到鬼的模樣,妳又不是第一次去我家!」小時候她總是賴在他家看電視,還把他的點心吃光光,當時可完全沒跟他客氣過!
「可是……」跟汪品琛獨處會讓她很緊張。
「放心!夏知茉,如果妳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凶性襲擊我,我絕對有能力自保。」
「保你個大頭鬼啦,上次不知道是哪個家伙被我強吻得逞的?」話一出口,夏知茉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干嘛自己提起塵封已久的糗事啊。
瞧見夏知茉因羞窘而漲紅的臉色,汪品琛抓緊機會,正打算開口揶揄時,卻被她誇張的驚呼聲打斷。
「哎喲,我的肚子突然好痛,肯定是剛才吃壞肚子了,痛死我了……」她邊說邊痛苦地捧著肚子,隨即轉過身火燒屁股似往廁所方向逃逸。
站在原地望著夏知茉落荒而逃的背影,汪品琛失笑地搖頭。
奇怪,這女人去了台北這麼多年,腦袋怎麼還是一點都沒變精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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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點半,夏知茉極其不情願地按了汪家的門鈴。
「妳遲到了五分鍾。」汪品琛盯著手上的腕表陳述道。
夏知茉翻了翻白眼,拜托!現在是下班時間,這男人干嘛這麼龜毛?
再說她又不是故意遲到的,她對計算機還不熟悉,打完一份估價單就已經是晚上六點了,晚餐也只是匆忙咬了幾口面包就趕過來,稱得上竭盡所能了。
不過她沒必要跟他報告那麼多,反正她也不奢望這機車男會心疼她。
隨著汪品琛的腳步來到他的房間,純白色系的布置加上近乎病態的潔淨,完全表露出他一絲不苟的性格。
「嘖嘖,汪品琛,多年不見,你的房間還是布置得跟頭等病房一樣純白無瑕,你的主治醫生有說你何時才會康復出院嗎?」
「我這樣總比某人長年住在垃圾堆中,把牆壁的菌菇當成香菇健康多了!」
「誰住在垃圾堆裡呀,我是亂中有序,你懂不懂?」
「奇怪,我有說那個某人是妳嗎?」
「哼,少廢話,你的計算機在哪兒?」哼,她還是趕快將資料打完,早早閃人為妙。
汪品琛來到桌前拉開計算機上頭的防塵布,順手按下開機鍵。
氣呼呼地坐在計算機前,夏知茉開始整理筆記,不過她對鍵盤位置並不熟悉,只能用一指神功慢慢打。
瞧見夏知茉板著一張臉刻意不理他,汪品琛也不再招惹她,走到另一頭的繪圖桌前繪制手上尚未完成的建築立面圖。
空氣中除了敲打鍵盤的聲音和繪圖器具發出的細微聲響之外,兩人沒有再多加交談。
一個小時後,汪品琛停下手邊的工作,抬頭望見夏知茉正揪著長發不斷翻看筆記,從她凝眉苦思的模樣,汪品琛猜測她大概遇到了麻煩。
「夏知茉,妳是哪個步驟不清楚嗎?我看妳已經發呆好一陣子了。」
「誰在發呆呀,我是在思考。」
「哎呀,原來草履蟲也會思考啊!」他一臉驚奇。
「汪品琛,你找死是不是?」
「OK,OK,我們休戰!告訴我妳在思考什麼?說不定我幫得上忙。」看她的表情似乎真的很苦惱。
「哼!」夏知茉驕傲地別過臉不領情。
「夏知茉,資料若沒整理好,妳今晚就在這裡打地鋪吧!」汪品琛故意威脅道。
聞言,夏知茉眼中閃過一絲掙扎,最後才不情願地掀唇:「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恥下問一下好了。」
是呀,真是難為妳了,汪品琛苦笑。
「那個……為什麼我剛才打的字都不見了?」夏知茉嘟唇,心底有千百個不明白。
「什麼!?」汪品琛臉色大變,快步來到計算機前,瞧見屏幕頁面上頭空空如也,這天兵從頭到尾都沒存檔嗎?
在確定無法補救之後,汪品琛搖了搖頭宣布這項殘酷的消息,夏知茉只好含淚重打。
為了避免慘劇重演,汪品琛三不五時便抬頭關心一下她的進度,只是這麼一來,他手上的工作就經常被迫中斷。
若是以往,有人膽敢在他工作時打擾,他肯定會二話不說一腳將對方踢出門,但是碰到夏知茉,他卻異常地有耐心。
就連汪品琛也暗自納悶,沒事干嘛把這個大麻煩往自己身上攬?
只是每當瞧見夏知茉那彷徨無助的神情,他就無法放任自己坐視不管。
或許是兩人認識多年,他早就把夏知茉當成自己的妹妹看待了,因此才會特別關照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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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夏知茉用一指神功將密密麻麻的工作准則打完,已是深夜十二點了。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她隨手將側背包丟在床上就要走進浴室,一片金色的光盤片卻從裡頭滑了出來。
「咦,這是什麼?」她疑惑地撿起地上的光盤片。
啊!該不會是剛才急著回家,不小心把汪品琛桌上的光盤片收進自己的包包裡頭了吧?
望著光盤片上用黑色奇異筆寫著「東洋百大步兵精選」幾個大字,夏知茉猜測這大概是戰爭紀錄片,原來汪品琛平常喜歡看這類型的電影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夏知茉將光盤片放入DVD播放器中,按下PLAY鍵。
沒想到期待中的鎗林彈雨不但沒有出現,還被床上一對全身赤裸交纏的男女給嚇到差點心髒麻痺。
這、這、這是A片吧!?
沒想到汪品琛平常看起來一副道貌岸然,正經八百的酷樣,私底下居然也會看這種影片,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看著屏幕上的高難度動作,夏知茉瞠目結舌,「哇!好厲害,這種姿勢也能做?他們都不怕腰斷掉嗎?」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要怎麼把這片子拿去還給汪品琛?
雖然她跟汪品琛早就熟到爛掉,但是要她一個女孩子拿A片去還他,還是非常難為情。可是若不趕快物歸原主,讓他發現光盤被她拿走,到時只會更尷尬!
思及此,夏知茉苦惱不已,不知該如何處理手上的燙手山芋。
對了!干脆明天再向汪品琛借計算機,然後把光盤偷偷放回原位吧。
希望在那之前,汪品琛不會心血來潮想找這片光盤來觀賞,要不然她就糗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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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夏知茉拎著早餐來到事務所,瞧見汪品琛早已坐在桌前開始一天的工作。
她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偷覷汪品琛審閱文件的嚴峻側臉,腦中莫名浮現昨天A片裡男女交纏的畫面,再對照起眼前正經八百的汪品琛,她忍不住蹦出一個荒謬的念頭。
瞧汪品琛成天板著一張撲克臉,不知道他在床上時,是不是也會擺出這個一號表情?
依他一板一眼的機車性格,搞不好在上床之前,還會先計劃好每個步驟要花多少時間,什麼時機要用哪些體位,一絲不苟地照表操課完成愛做的事……
等等,她在想些什麼!?
驚覺自己一大清早就在辦公室裡胡思亂想,夏知茉快速地搖了搖頭,甩掉腦中那一堆不純潔的思想。
「夏知茉?夏知茉?」一道不耐煩的男聲在她耳邊叫喚。
她回過神,赫然瞧見汪品琛就站在她的面前。
「有、有什麼事?」夏知茉一臉心虛,害怕汪品琛發現自己珍藏的A片不見了,跑來向她索討。
「夏知茉,妳在發什麼呆?」
「我……我沒有在發呆呀。」
「喔,那麼吃三明治時,必須連保鮮膜一起吃是最新流行的吃法囉?」汪品琛斜眼瞟向她手中的三明治。
順著他的視線,夏知茉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三明治塑料袋已經被她咬得亂七八糟。
「呸、呸、呸!」難怪她剛才吃三明治時,就覺得口感怪怪的。
「夏知茉,妳要不要到洗手間洗把臉?一大早就神智不清,等一下要是把估價單上面的金額少打一個零就糟糕了。」汪品琛挖苦道。
聞言,夏知茉氣惱不已,她會如此失常還不是他害的,他竟然還敢嘲笑她。
早知道她就壞心一點把光盤貼到公布欄上失物招領,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可惜想歸想,她還不敢真的這麼做,否則要是同事追問起,她實在也很難解釋自己手上為什麼會有汪品琛珍藏的A片,到時就算她跳到愛河恐怕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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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捱到下班,夏知茉迅速收拾好桌面,堵住正准備離開的汪品琛。
「汪品琛,我要跟你借計算機。」她用的是命令句。
「今晚?」汪品琛詫異地揚聲,隨即搖了搖頭拒絕:「不行,我今天晚上有約會。」
約會!?夏知茉的心底閃過一抹不舒服的情緒,這家伙不是很忙嗎?怎麼還有空約會?
「可是我在工作上還有許多地方不了解,你明天又要去台中出差,我要是做錯了怎麼辦?」她才不想夜長夢多,得快點把那片光盤擺回原處才行。
「妳可以問靜茹呀。」袁靜茹是另一名設計助理。
「可是我不想麻煩別人!汪品琛,你不是要求我要趕快進入狀況嗎?現在我打算認真了,你卻不肯幫我,真是一點同事愛都沒有!」她跟他盧起來。
拗不過她的死纏爛打,汪品琛舉起雙手投降,「好吧,好吧,算我怕了妳,不過只能到七點而已,我七點要出門。」今晚是女友左如茵晉升的慶祝酒會,他答應過她要出席。
「OK,沒問題!」夏知茉一口答應。
終於成功踏進汪品琛的房間,接下來就是將光盤原封不動地放回去就OK了!
但是,汪品琛卻像尊石像坐在她的身旁,讓夏知茉苦無機會拿出光盤,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心裡急得七上八下,不知該用什麼借口支開他。
突然,汪品琛不知為了什麼起身走出房門,夏知茉見機不可失,連忙從包包裡翻出光盤,正准備放回原位,他的嗓音冷不防地從背後傳來。
「夏知茉,妳在做什麼?」
他本來打算去廚房泡杯咖啡,但想起忘了問她要喝些什麼,折回來卻見她鬼鬼祟祟的,不知放了什麼東西在他桌上。
聽見汪品琛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夏知茉嚇了一跳,手中的光盤片也應聲掉落在地,一路滾到他的腳邊才停了下來。
「呃……我昨天回家之後,發現不小心將這片光盤收進我的袋子裡了,現在還給你!」夏知茉的臉羞紅得像蕃茄。
汪品琛面不改色,彎身拾起光盤收進抽屜。
「你放心,我對這種戰爭紀錄片一點興趣都沒有,所以根本沒看過裡頭的內容。」夏知茉試圖解釋,卻覺得自己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嗯。」汪品琛的表情仍然一成不變。
瞧見汪品琛一點都不尷尬,反倒自己態度扭捏,活像沒見過世面的村姑般大驚小怪,夏知茉不禁生起悶氣。
「喂,汪品琛,你該不會每天晚上都看這種戰爭紀錄片吧?」她故意問他。
「偶爾會看一下。」他誠實回答。
「難道你女朋友都不會生氣嗎?」
「我看戰爭紀錄片,她為什麼要生氣?」他無辜地反問。
聞言,兩片紅霞飄上夏知茉的粉頰,這家伙分明故意裝傻。
「是啦,最好那是戰爭紀錄片啦!」
她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卻見汪品琛打開DVD播放器,將光盤放了進去。
「汪品琛,你干什麼?」夏知茉血壓飆升,這家伙該不會無恥到想在她的面前看A片吧?
「夏知茉,我看妳似乎不太認同這部影片,其實這部戰爭記錄片拍得相當寫實精彩,妳可以看看。」他一臉嚴肅正經。
「不用了,我對這種片子沒興趣!」她才沒大膽到跟汪品琛一起看A片。
只見汪品琛好整以暇地按下播放鍵,夏知茉嚇得趕忙閉上雙眼,卻聽到炮火隆隆的音效傳來,她疑惑地睜眼,瞧見屏幕內的士兵在壕溝中英勇奮戰,完全不是她昨晚看見的妖精打架場面。
「這是什麼?」她一愣一愣的。
「這是意大利裔的美國導演法蘭克.卡普拉拍的《戰爭序幕》,榮獲一九四二年奧斯卡最佳記錄片的獎項,是相當值得一看的寫實戰爭紀錄片,我可是找了很久才找到這部影片的。」
「可是我昨天看到的明明是……」她話說到一半連忙噤聲。
「明明是什麼?」汪品琛好整以暇地詢問道。
瞧見汪品琛臉上的戲謔,夏知茉才知道她被耍了,這家伙剛才肯定趁她不注意時將光盤掉包了。
「我要走了!」拿起一旁的提包,夏知茉惱羞成怒地走人。
直到她走出汪家大門,她還能聽見汪品琛轟天的笑聲從裡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