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掠,飛攫。
才剛跨過門檻,還來不及跟守門的祿伯打聲招呼,她整個人就被隻大掌像是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她拎了起來,他的疾行盪呀震得她頭昏腦脹的,可荊靈香卻連掙扎都沒有,只是垂著手,忍著不適,認命地被人拎來拎去。
反正反抗也是沒有用的。
荊靈香緊抿著唇,一臉倔氣的不願開口說話。
終於,她被放了下來,只是還來不及從暈眩中回過神來,就見赫連又槐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瞪視著她。
「妳剛去哪兒了?」
直到見著她,他的心才終於落了地。
荊靈香抬頭瞪著他,依然不語,只是那靈動的大眼閃著濃濃的怒氣。
「不說?」
逼近,再次質問,他整個人就像座山似的橫亙在荊靈香眼前,那氣勢足以讓人背脊發涼,渾身沁出一顆顆的冷汗。
但別人怕他,她荊靈香可不怕。
水靈靈的雙眸直勾勾瞧著他,一副我不說,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妳甩開護衛,必有所圖,妳圖什麼?」瞧著她的倔氣模樣,赫連又槐瞇起了眼。
聽著他興師問罪般的詰問,荊靈香勾唇而笑,那笑似是刻意為之的燦爛。
「我圖的當然是離開啊!」
「妳……」她總有法子讓他的怒火不斷的往上飆升呵!
望著她那傲然,卻又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赫連又槐本該怒極,可是他卻突然揚唇而笑。
他的反應著實讓荊靈香一愣,燦亮雙眸驀地寫滿困惑。
「你笑什麼?」
他不是應該要被她氣得跳腳才對嗎?
她甚至已經做好準備,要對他的怒氣展開反擊,可他卻笑了,那笑甚至還不是那種他在和人談生意時,讓人瞧不出心意的淺笑,而是放肆的讓薄唇上揚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弧度。
「笑妳傻!」面對她的問題,赫連又槐毫不吝惜的回答,望著她的憤怒與不解,原本煩亂的心情登時大好。
「怎麼說?」因為太好奇,荊靈香忘了自己不想再與他多說什麼的決定,疑問便這麼衝口而出。
「癡心妄想還不傻嗎?」他挑眉反問。
他倆之間的緣份,早在年幼的她穿著特製的鳳冠霞帔,一雙手緊握著比她小手大上好幾倍的紅采,跌跌撞撞的由他牽著拜堂就已經開始糾纏。
他可以由著她去做任何想做的事,就是不可能眼睜睜地瞧著她離開。
除非他死!
「你……」早該知道會得到這樣狂傲的答案的。
這個男人,自大得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是天了。
人人都怕他,人人都如他的意。
可她偏不。
「是不是癡心妄想,很快就會知道了。」
她就不信,沒法子逼著他點頭。
「妳這是在下戰帖嗎?」赫連又槐含笑輕問,語氣中竟隱隱摻著一股興奮和期待。
這丫頭愈來愈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打小,身為富豪之家的獨生子,他等於是讓人捧在掌心中長大的,誰見了他不是阿諛奉承、唯唯諾諾。
初時,靈香也是這樣的,認命扮演赫連家少奶奶的角色,對公婆恪守孝道,對他這個丈夫也是盡心盡力的侍奉,所以一直以為她是隻溫馴的小貓。
沒想到自從那一日,她得知她爹的布行之所以會敗,與他們赫連家強勢的收購布匹,哄抬價格有關之後,她的態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但態度不再溫馴,還一心求去。
對於這樣的她,以他的性子本該一笑置之,放她自由的。
反正當年他之所以願意娶個童養媳,就是圖個方便,也讓娘親安心而已。
但他卻發現,以為只是習慣,其實是早已深入骨髓的依賴、眷戀,一旦注意到,便再也放不開手。
「不!」荊靈香搖了搖頭,一雙清眸望著他,燦亮得像是遙掛天際的兩顆星子,讓人忍不住地瞧著。「我不是在向你下戰帖,我是在告訴你,我一定會離開。」
即便理智清楚爹的死不能完全怪赫連家,可是,瞧著他的意氣風發,再想著父兄的驟逝和娘親那滿心的恨意,她的心真的很難不怨!
這樣的他們還能做夫妻嗎?勉強在一起也只會是一對怨偶吧?
曾經,她天真的以為要離開赫連又槐很簡單,像他這種驕傲的男人,只要她開口要求,他必會應允。
豈料,她開了口,他卻只是勾唇淺笑,以為她在鬧性子般的不予以理會。
於是,她開始用做的,初時她還能逃離個三、五天,可似是瞧出她的堅持似的,他也與她卯上了。
不但派了護衛時時盯著她,他自己也是只要在家,就會綁架她到書房陪他辦公。
似乎打定主意不讓她逃離他的眼皮子底下。
不悅於她的沉默不語,更討厭那種自己在她眼中幾近透明的感覺,因為只消一眼,他就已經探知她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他驀地抬手,修長食指恣意地在她的紅唇上摩挲著,那力道恰巧讓她不容忽視卻也不至於弄痛了她。
「別再想離開的事了,我不會允許的。」見她終於將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赫連又槐毫不拐彎抹角地宣示。
「你允不允許,又與我何干?」她惡狠狠地拍開他的手,
對於離開這件事,她從來就不是在徵得他的同意,只是告知而已。
她一定會離開的,也已經想到法子,只要柳媒婆願意配合,那麼她一定走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