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的婚禮讓金鷹城熱鬧了起來, 來自全國各地觀禮的遊客讓首都成了不夜城。
「疼不疼啊?」早就褪下禮服,洗了澡套上浴袍的梅玉良,每天早晚不忘仔細照顧丈夫身上的傷。
奧格側臥在床上,身上只剩下長褲,依然將小妻子收攏在他的懷抱間,欣賞著她的專注與溫柔,彷彿那是全世界最美的畫面。
嗯,當然美上加美的是她彎下身時,領口洩露的春色。他握住梅玉良拿著沾藥棉花的手,丟開她手上的棉花,翻身將她壓在身下。
梅玉良噙著笑意,另一隻小手撫上奧格唇畔,「你今天都笑呢。」哪怕笑容很淺很淺,她也看透了。
奧格挑眉,彷彿她說了句傻話。
他當然笑,這是他全命裡最快活的一天,他想全世界宣告了,她是他的女人,他俯下身吻她,頃刻,兩人赤裸相擁,以無比野蠻與絕對相互佔有緊密結合,不去管外頭那已然瘋狂的城市,屬於他們的夜瞬間沸騰。
玫瑰皇宮深處,冰點卻悄悄降臨。
月光在溫特裡德銀髮上照映出一圈光環,此刻的他卻像憤怒天使,以著狂妄近乎失禮的姿態猛地撲向情人,啃咬她紅艷的唇。
凱瑟琳徒勞地掙扎著,在他的舌頭探向她檀口時,有短暫片刻,她幾乎投降了,投降在戀人焦慮的需索中。
他恨死了她的驕傲。她的任性,她的責任與該死的伊革羅斯家的榮譽。
我相信你會誓死守護她。沃勒伯爵臨去東方前道。
他當然會,身為皇室情報頭子的沃勒家族主被遠派東方,而且還是在這個多事之秋,溫特裡不只一次恨凱特的任性妄為,他從沃勒手中接下調查叛黨的任務,每天都在提心吊膽,兩頭奔忙,而這個天殺的女人卻專往危險裡跳!
她今天一襲大紅的禮服,就站在連平民都能闖入的金鷹城大禮堂中央,若是叛黨埋伏在人群裡,只消一個閃神…………
他就會永遠失去她!
凱瑟琳的驕傲與尊嚴不允許自己認輸。
她是大陸上最尊貴的王,憑什麼要躲躲藏藏?憑什麼要向叛黨低頭?
她絕然地甩了情人一巴掌。
溫特裡不敢置信地瞪著她,灰眸裡暴怒的火焰在她眼前慢慢地熄滅,而後逐漸冷卻成冰。
「不要以為你真的可以命令朕。」凱瑟琳仍然不肯低頭,「別忘了,是你在朕的情人與爵位間選了爵位。」她痛恨地道,「那麼你最好記得自己的身份!」
「是,我選擇了我的爵位,選擇了翻手覆雨的權力,選擇掌握帝國的暗殺部隊。」溫特裡的聲音不再有溫度,他在瞬間化作黑夜之王,凜風吹起他的長髮,而他眼眸深處的情感在瞬間被千年不化的寒冰所封印。「只要北地盛開紅玫瑰,我就嫁給你。你要你的情人為你找到雪地裡德紅玫瑰作為迎娶你的信物,要我證明我的忠誠,證明我夠愛你,如果我真的愛你,此刻我匯總北方的冰天雪地像白癡一樣地尋找雪中盛開的玫瑰,哪怕要找上十年、二十年!但我沒有,因為我深愛的女人選擇了她的皇位,她需要一個守護者,一個為她做盡骯髒事的黑手更甚於一個只會相信神話的小白臉,她卻不知道我為了愛她付出的代價,就是她永遠也不會相信我愛她!」
他一步步向後退。
「那你就永遠也別相信吧。放心,我既然作了選擇,到死都會盡好我的本分,至於你不給的,我也不會再冀望。」他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凱瑟琳氣憤地望著溫特裡離去的方向,絕強地不肯掉淚,亦不允許自己追上去。
她選擇王位,是因為她沒有別的選擇,他怎麼可以這麼指責她?
她沒換下艷紅的禮服,像朵孤傲的紅薔薇,腳下踩著以整個偏殿的地板繪製成的西方大陸與航海圖,彷彿踩著全世界,她是這幽暗的偏殿唯一的存在,是這大陸上最至高無上的王者。
她如當年所願坐上了王位,卻只有默默品嚐萬人之上的孤獨滋味,連看似支持她的家族,都藏著無數她必須小心應付的暗箭,更不用說數不清有多少人不認為她有資格坐這個王位,她必須步步為營,到頭來卻發現自己困在這座金色的牢籠之中。
是,她是賭氣,為何她要活得這麼辛苦?
凱瑟琳在偏廳待到天即將亮了,窗外傳來鳥鳴,她才如大夢初醒。
「威爾。」她呼喚她忠心耿耿的守護騎士,卻沒得到響應。
凱瑟琳走出偏殿,在寢宮內遍尋不著情人的身影,最後侍女告訴她,溫特裡侯爵昨夜出了皇宮,連夜回北方了。
他怎麼可以丟下她?凱瑟琳挫敗地幾乎說不出話來了。
不對。她一直都相信 ,是她太驕傲不肯認輸,她以為無論她多麼任性,威爾一定會支持她。
她不能失去他。
凱瑟琳衝回臥房,很快地換下輕便簡單的裝束—她很久沒穿上這些衣服了,在登基前總是穿著樸素的男裝和奧格與威爾,還有莉薇,一起溜出宮去,那是段荒唐但令人懷念的歲月。
不顧侍女的勸阻,她甚至警告侍女要保密,凱瑟琳跨上駿馬,在日光未穿透雲層的清晨離開皇宮,快馬加鞭地朝北方追隨情人而去。
同時,信鴿飛越玫瑰皇宮的圍牆,朝未知的遠方傳報訊息。
女王失蹤了。
「那個女人,她非得在我新婚時搞出這種麻煩嗎?」原本在婚禮隔日就要回無畏城的奧格夫婦,在正午接到宮裡傳報後因此改變了行程。「凱特任性也就算了,威爾到底在搞什麼鬼?」女王的貼身侍女說溫特裡侯爵與女王是先後離開皇宮,如果是一起離開倒也就罷了。
梅玉良這才想起關於她被綁架時的遭遇,都怪她昨夜沉浸在與丈夫重逢的甜蜜裡,奧格也霸道地不給她掃興的機會……她拍了拍自己又紅又熱的臉頰,抓住丈夫的衣袖。
「凱,昨天的婚禮,騎士團副團長有在場嗎?」
「怎麼了?」
她把她聽信伊裡德的話,直到被歐汀救出的經過一一道出。
奧格越聽,眉頭越緊,「雷昂家沒有年輕人是一頭白髮。」
「可是我聽他的口吻,他跟你很熟悉,而且他確實長相和你肖似。」她本以為只要記住特徵就行了,想不到丈夫也不知道這號人物。
「伯公有看到他嗎?」
「好像沒有。」如果有,應該不至於沒警告他們吧?
「不管如何,現在沒有辦法坐以待斃,我得立刻帶一批人往北方找凱特,一定要在叛黨發現女王之前找到她。」他現在手中無軍權,騎士團中又有叛徒,只能挑幾個心腹低調出城。
「要小心。」梅玉良明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待在城裡別讓丈夫有後顧之憂。
然而奧格一去就是三天,音訊全無,北方是冰天雪地、崇山峻嶺的嚴酷世界,玫瑰皇宮歲封鎖了女王失蹤的消息,流言卻已悄悄在貴族間傳了開來,更聽說有一支不知屬於哪個家族的軍隊悄悄往北方前進,梅玉良的擔憂一日一日地加重。
奧格交出軍權,女王不在皇宮,此時還有誰能號令軍隊北上護駕?連伊革羅斯家都亂成一片,每個人都想出頭,最後就是掙破頭爭不出結果。擁兵自重的領主們有的按兵不動—誰知這時出兵會不會被當作意圖謀反?有的已集結了軍隊,但究竟目標為何,恐怕除了那些領主外,誰也說不出個准。
一片紛亂中,幸好歐汀又出現了,梅玉良簡直如遇救星,雖然她也不知道老人家有什麼法子。
新婚夜那天丈夫就告訴她,其實第四任雷昂公爵,也就是奧格的爺爺,原來是家族次子,爵位第二順位繼承人。第三任公爵也娶了異族女子,這對繼承爵位並不是什麼阻礙,偏偏歐汀心愛的女人來自一支母系社會結構的蠻族,女人沒有嫁人這回事,剩下來的孩子更必須跟隨母親,不可能以雷昂家嫡子的身份成為爵位繼承人,而歐汀的戀人完全沒有嫁雞隨雞的打算,歐汀便毫不猶豫地放棄了爵位,有奧格的爺爺繼承第四任雷昂公爵。
「奧格出發前捎了信給我,我就趕來了,再等那些人出兵恐怕來不及,雷昂家自己也還沒找出誰想謀反,看來我們得自己想辦法。」歐汀並不認為女人就該認命地等待,他相信梅玉良有權知道他打算怎麼幫她丈夫。「我只能再次向妻子的族人尋求援助。」
「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嗎?」她知道自己不自量力,但她不想幹著急。「如果有危險的地方,我會盡可能避開保護好自己,請您讓我跟您同行!」
歐汀明白她心急如焚,沒有多猶豫便答應了,畢竟他們得先前往他妻子的部落,海拔見得會讓梅玉良涉險。
沒有多耽擱,他們即刻輕裝出發。
西方大陸上除了伊革羅斯帝國與周圍其它小國外,還有無數個沿襲上古時代傳統生活方式的部族,「月族」就是其中一支。
說月族野蠻,梅玉良一點也不認同,其實這個部落只是與自然共生,他們的任何衣食住行,都以不破壞大地原始的環境為主,上天所給予的就是一切。他們在森林裡利用各種天然的地勢與資源為家,也有極具特色的建築物,但極為稀少。
他們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文化,或者還承襲了神諸時代流傳下來的神秘力量,人數稀少,卻與世無爭地在大地上知足惜福地過日子。
梅玉良到了月族所在的紅葉山脈,才知道原來歐汀在月族也已兒女成群,雷昂家的血脈與月族人融合,他們有不少是奧格的堂兄弟姐妹與長輩。
「幫助自己的兄弟姐妹一點也不需要理由。」歐汀的妻子是月族地位崇高的巫師,看起來竟然意外的年輕,甚至讓人猜不到她的年齡,但她可是已經當上曾奶奶了。
歐汀的子孫們與月族人早已集結,隨時準備出發,在北方這塊充滿未知的大地上,他們遠比帝國的軍隊更可靠。
接下來的路程太艱險,梅玉良就算千百個不原意,也必須留下來。
「鷹與玫瑰之女是仁慈的君主,她包容了異己,以守護家園為己任,眾神會保佑她。」
「那麼可以請眾神也保佑我的丈夫嗎?」梅玉良知道這話很傻氣,但就是忍不住道。
她是真心想祈禱,不管是東方的菩薩或西方的聖主,不管是帝國的神或月族的神,她都誠心誠意地祈求丈夫平安無事。
「會的。」歐汀的妻子微笑,「風已經帶來神的訊息,獅王終將伸張正義。」
鷹與玫瑰,獅王……巫師的話讓梅玉良腦海裡閃過些什麼。
還有月桂!月桂是什麼? 她不知道,但歐汀或奧格一定知道,當時奧格一定是為了追查誰是叛黨以洗清自己的冤屈而出現在維多利亞城。
她必須提醒他們。
奧格找到這對一吵架就全國人仰馬翻的情侶時,他和十一名心腹,以及凱瑟琳和溫特裡,一行十四人卻受困在暴風雪之中。
他心裡低咒不已,要不是這兩個蠢蛋,他現在應該是抱著老婆享受,而不是被困在風雪肆虐,視線只有兩臂之外距離的深山中進退不得!
好不容易風雪稍退,他們卻發現等著他們的是包圍在半山腰的叛軍,人數可能有近千人,而他們只有十四人,而且那千餘名叛軍不可能給他們思考下一步的機會,隨時都會攻上來。
「山上有另一條路可以繞到另一頭。」北境是溫特裡的地盤,他自然比誰都熟悉這裡。
「你們帶著凱特往山上,我殿後。」總得有人擋住那些傢伙。
沒有時間爭辯或反駁,護送女王離開是當前第一要務,但他們才離開躲藏地點就遭到圍捕。十四個人,包括女王都毫不猶豫地拔劍抵抗,一邊往山上退,最後他們決定分散敵方的注意力,凱瑟琳穿了男裝,十三個男性之中兩名身材較矮小的和她換過了衣服後分別蒙上臉,他們兵分三路而行。
自從各國戰場轉移到海上,奧格已經許久沒有這麼熱血沸騰過了,明明富不敵眾,他卻感覺到他的感官出奇的敏銳,總能快一步摸清敵人的動作與攻擊方向,他的長劍在雪地裡幾乎是一路砍殺出一條怵目驚心的血路來,沒有人靠近他三尺內還能在他的劍下存活。
而出發時一路上對北境地勢的研究,也讓奧格不至於在戰鬥中迷失方向,熟悉地理學是帶兵打仗重要的知識之一,這方面他駕輕就熟。
酣鬥中,他隱約感覺到,有人在引開他。
他可以選擇不受引導,但凱特並沒有和他同行,他有所顧忌,何況他正打算就出雷昂家的叛徒,他們引開他,若不是想置他於死地、就是自認為有辦法說服他,無論哪一個,他都打算正面交手。
地勢越來越荒涼,連最後一名引開他的叛徒都死在他劍下時,奧格知道答案即將揭曉。
「你真的認為我們是叛徒嗎?奧格。」男人沖躲藏的岩石中現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奧格。
「果然是你。」
那日叛黨在維多利亞城的行動,他聽到後半段,最後卻因為梅玉良的出現不得不改變原本的計劃。這就是他後來一直沒追問梅玉良究竟聽到些什麼的原因,他既然知道談話內容,就不必要讓小傢伙想起那些她不該知道的事。
他想過所謂月桂,也許是以月桂樹為家徽的勞倫家,或者是以太陽為家徽的桑恩家,但這兩個家族都已沒落到不可能擁有足以造反的勢力。
梅玉良被綁架的遭遇卻讓他想到一個人。
羅洛迪恩,就是月桂之城的意思。
「果然是你?」羅洛不可思議地攤手,「這就是我親愛的哥哥與他死裡逃生的弟弟重逢後的第一句話?」
「為什麼要造反?」
「你很清楚為什麼,無畏號不可能沉船,除非有人動手腳。」
「這世上沒有不會沉的船。」
羅洛的神情帶著譏笑,也有這淡淡的懷念,「那時因為你會暈船,所以老是這麼說。」
奧格對於唯一的弱點被弟弟點處,一點惱怒的反應也沒有,「有腦子的都知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不可能,凱特害死父親有何意義?」
「她想害死的當然不只父親、還有你啊,哥哥,如果不是父親臨時要我跟你交換……。」
「那你現在就會是第六任雷昂公爵。」
「反正你無論如何都站在你最要好的朋友那邊。」羅洛抽出了腰間佩劍,「這是最糟的地步,我們必須干個相向。」
奧格心想他果然猜對了,他們打算若說服不成,據殺了他,由羅洛取而代之。
羅洛舉劍向下跳,諷笑道:「哥,別忘了你從來沒打贏過我,記得嗎?」他劈頭就朝兄長一劍砍下。
奧格靈敏地躲開,立刻舉劍拆招,他們兄弟倆就在雪地上、高峰頂纏鬥起來,劍刃相擊的火花與隨他們腳步揚起的白雪有如風暴般飛舞,畢竟同是雷昂家血脈,對戰鬥有著獨特的靈敏天賦,自小更是同樣接受嚴苟得訓練,兩人誰也無法立刻佔上風。
直到山下傳來打鬥聲和月族人呼喚同伴的鳴笛聲,他們仍未分出勝負。
「伯公帶幫手來了,溫特裡和沃勒家的騎士團都在趕來的途中,」出發前他已經先想辦法部署好,就算陷入圍地也能撐到援軍到來。「你別再抵抗,我會幫你向凱特求情……。」
「放屁!你才是叛徒,你這雷昂家的叛徒!」羅洛沒想到他竟然未能立刻壓制奧格,一時有些惱怒,揮劍的速度變得又快又蠻橫,對兄長節節進逼。
奧格一向沒什麼耐心,尤其是愛跟他唱反調的,對羅洛,他有一絲愧疚和私心,才會和他周旋這麼久。
「你說我從來沒打贏過你?」他猛地架開羅洛劈下來的一劍,反手將長劍一收,竟然以直搗黃龍的姿態迅雷不及掩耳地朝羅洛暫時洞開的門戶衝去,就像那日他對付修斯一樣,對手連眼都來不及眨,他的拳頭已經招呼了過去,反手握住的劍則格開一切可能會有的攻擊。
「那是因為老子向來不喜歡欺負弱小!」力拔山河的一拳,將羅洛打飛了出去。
月族的人從叛黨手中救出了女王,卻不要求任何謝禮與回報,更加堅定凱瑟琳帶領帝國走向一個包容異族與四海和諧的強國之路。
雷昂公爵大婚才結束,玫瑰皇宮也傳出喜訊。
女王將下嫁溫特裡侯爵。
「要上演全武行沒關係,但是拜託不要再鬧離家出走了。」這是證婚的歐汀在兩人婚禮上偷偷抱怨的一句話,惹得所有人都想笑了。
是夜,金鷹城徹夜狂歡,女王與親王來到皇宮面向廣場的大露台上,接受百姓歡呼。
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也將是伊革羅斯人民的驕傲。
夜空中同時綻放一朵又一朵五彩繽紛的美麗焰火,城內所有百姓驚呼聲四起,對金鷹城裡所有人來說,他們可能永難忘懷這充滿歡喜與驚奇的一夜。
而梅玉良和乾爹乾娘坐在雷昂家別館的大花園裡賞焰火,他們驚訝的發現奧格命人將花園裡全掛上一盞一盞造型不同,各有東西方風情的華麗花燈。
「這些花燈哪裡來的?」梅玉良望著那些花燈的眼裡有著欣喜,也有著對故鄉的思慕。
「爵爺以前的中文老師說過,東方有一種叫做燈會的活動。」
「什麼?」梅玉良呆住。
「爵爺學了好幾年無道皇朝的語言,夫人不知道嗎?」
「怎麼了?」朱小玉見乾女兒一臉呆愣,整張臉還燒紅了,忍不住問道。
原來她親愛的丈夫大人聽得懂中文!他根本就知道她撒謊,什麼皇朝的夫妻間早晚打招呼的鬼話?
梅玉良捧著臉,看著剛從皇宮回來的丈夫走進屋內,她突然鴕鳥心態地想躲起來,「沒……沒什麼,乾娘你們累了早點休息,我……我回房了。」好糗啊!她火燒屁股似地衝回房間。
而剛進大宅的奧格心情可輕鬆不起來,跟在他身後的羅傑一臉想笑又不敢笑得表情,執事迎上來,原本還不明所以,在羅傑的暗示下看到他們爵爺手上多出來的戒指便恍然大悟。
女王還真是瞭解他們家爵爺的弱點,而且不遺餘力地用以報復這些年來爵爺對她的頂撞啊!
象徵伊革羅斯權力的三枚金戒指,除了奧格原本交還回去的軍戒外,還有教皇手上的神戒,另外就是原來女王並沒有交出去的權戒,代表自她登基以來一直處於虛位狀態的……
「宰相大人,女王請您明日早朝切勿遲到。」大門口,凱瑟琳刻意派來傳話的皇家侍衛道。
他彷彿聽到那女魔頭得意的笑聲。
從今以後,他得被他最厭惡的煩人國事給綁住!
「他媽的最好拿婆娘明天起得來!」他差點想把戒指拔起來往窗外丟。
「這裡不是無謂城,大人,請您以後斂……」
奧格低咒出一串髒話,在大迴旋梯上三階跨作一階,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她剛把自己泡進大浴缸裡,奧格就氣沖沖地進房間來了,她一方面想把自己埋進水裡,一方面又擔心丈夫不知為了何事生氣,正猶豫著要起身主動探問他時,奧格一邊脫掉身上衣物一邊走了進來。
梅玉良紅著臉又縮回水裡,小臉一半埋在水下。
唔……雖然很害羞,不過她不得不說,她親愛的丈夫大人渾身赤裸的模樣實在讓她既興奮又全身燥熱啊。
原本怒火無處發洩的奧格突然發現,還真是沒有什麼比他光溜溜泡在水裡的小妻子更能平撫他的躁怒了,他臉上的盛怒不再,似笑非笑地踏進浴缸裡。
與其面對面,還不如膩過去窩在丈夫懷裡比較不令人無措,梅玉良是這麼想的,可是又不敢大大方方地偎過去,只得小心翼翼,慢慢地在水裡移動。
奧格看了一陣好笑,長臂一撈,立刻將小傢伙收進懷裡,一面伸手打水潑在她肩上。
梅玉良也溫順地將頭枕在丈夫胸口,心裡滿滿的甜蜜,她瞥見奧格手指上多出來的戒指,卻與原來的軍戒不太相同,好奇地把玩了起來。
這提醒了奧格他前一刻的不爽,但又不想破壞妻子的玩興。
「新戒指還挺漂亮的。」梅玉良只有這個感想。
「……」他無一言半響,才開口道:「你喜歡無畏城還是金鷹城?」如果答案是前者,那麼他考慮明天一早進皇宮,就算跟凱特槓上也要把權戒交回去!
「都喜歡。」其實她比較想待在金鷹城,這麼一來她可以隨時回娘家,朱小玉和賽巴斯丁也能隨時到雷昂家的別館小住,但又不想讓丈夫為難,只得這麼說。
「兩個只能選一個呢?」
梅玉良螓首往他頸窩蹭了蹭,「有你在的地方。」只有這個答案,她不用遲疑。
他失笑了,突然決定一切順其自然也罷,在哪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他身邊,他們能都相守。
是的,再也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了,他到今天才發現他找到了一生最重要的寶物,原來總是一直貪婪地、充滿獨估欲地守著,如今才明白是因為有了她人生已無所求。
至於凱特那可惡的婆娘想怎麼整他,就隨便吧!他畢竟欠了她一個人情。
只要羅洛迪恩這輩子都不再踏上伊革羅斯,朕不會追究他的謀反之罪。
凱瑟琳做了個最不智的決定,因為很有可能根本是縱虎歸山,這輩子到死都有人想要她的命,但奧格卻永遠感謝她。
窩在丈夫懷裡的梅玉良挪了挪姿勢,好半天才鼓起勇氣道:「凱……」
「嗯?」
梅玉良為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羞得從頭頂燙到腳趾。
「我愛你。」還好她沒結巴,不然丈夫一定會發現她知道他原來聽得懂。
「我愛你。」他回得毫不遲疑。
梅玉良又有些不確定了,也許丈夫的老師沒教過他這句話吧?畢竟沒事教這種話也挺不倫不類。
不過,學懂字義,拼湊起來要理解也不難吧,東西方語言裡這兩句話甚至沒有任何的文法差異……
她又挪了挪姿勢,最後終於忍不住問道:「你……你為什麼比較喜歡用這句話跟我道晚安或道再見?」有時別的問候他未必會回答同樣的,例如她對丈夫說「早安」,他可能會回她「你今天聞起來特別香」或「你看起來很好吃」之類不正經的回答。
只有這句,他一定立刻作出同樣的響應,有時甚至比她多更多,他會說上兩次三次我愛你,直到她紅著臉主動吻住他為止,今天以前她只覺得丈夫是對皇朝的語言有興趣吧?現在想想,哪個西方人剛開始說的時候沒有他們特殊的口音呢?丈夫卻是第一次就說得流利極了。
等待著答案的梅玉良,小臉都快冒煙了,她直想整個人埋進丈夫身體裡算了。
奧格笑了笑,「因為我說這句話時,你的眼睛很美,你的笑容很美,你的臉蛋也很美。」
她眨了眨眼,其實有點訝異丈夫說出這樣的甜言蜜語。
他究竟是知道或不知道呢?梅玉良還是不清楚,但心卻是滿足的,她抬起頭,主動吻上丈夫的唇。
然而,想是猜到妻子想問什麼,第二天他上朝前,在案上留了張紙條,交待了她的「新作業」,上頭蒼勁有力的字跡,只有一行中文——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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