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金鷹城到無畏城,平時他們三人馬不停蹄地趕路的話,大概三天可以到達。不過多了梅玉良,時間很自然地拉長了兩倍。
雖然她並不算嬌弱,不過在馬背上真的比在馬車裡累多了,尤其她不習慣騎馬,到了晚上就腰酸背痛,但她不想增加他們的麻煩,所以能忍就盡量忍。
在到達無畏城以前,她終於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得跟你坦白兩件……呃,是三件重要的事。”睡前,她緊張地在床邊正襟危坐。
剛洗完澡的奧格一頭鬈發微濕又凌亂,浴袍的前襟幾乎敞開來,結實的肌肉塊壘分明,性感的模樣即便是對男女之事仍舊懵懂的梅玉良也臉紅心跳地慌忙別開眼。
他大喇喇的往床上一躺,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梅玉良都不知該把視線擺哪裡了。
“我不是故意要瞞你,如果你聽完我要說的這三件事後想悔婚我也不會怪你,真的。”她垂下頭來,沒看到奧格支著頰,淨顧著欣賞她若隱若現的豐滿曲線。
“其實我不是我父親,也就是羅南爵士的親生女兒,我來自東方一個……呃,不算是貴族的小康之家,只是我的親生父親在朝廷當官,這次是奉了我們皇帝的旨意來到伊革羅斯出使……”
這句話總算拉回奧格的注意力。
“所以你和莉薇一樣,是這次雙方互相交換的使臣?”奧格有些訝異,但還不至於震驚,應該說這個事實之所以引起他注意,全然是因為青梅竹馬的好友奧莉薇亞·歌芙·沃勒正是出使東方的使臣,這樣的巧合讓他覺得有趣。
莉薇是誰?她聽說伊革羅斯派到東方出使的是一位女伯爵,也許正是奧格口中的莉薇。她點點頭,正要開口,奧格又問:“女王知道你的身份嗎?”
他直覺凱特應該不知道這件事,因為她十分重視與無道皇朝交流這件事,一定會正式迎接東方的使臣,但目前為止並未聽聞關於東方使臣的任何消息,甚至也沒人知道東方的無道皇朝究竟派了使臣過來沒有?
目前看來是有,只是其中發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小曲折……
梅玉良果然搖頭,“這就是我要跟你坦白的第三件事,其實我是代替我弟弟出使的,因為我在家裡……不是很受歡迎。”親口承認這個事實,想不到竟然也會感到苦澀,她還以為自己已經看得很開了。“所以我根本不識字,東方的文字和西方的,我全都一字不識,更別說能為你們帶來什麼了不起的偉大知識了,我想我唯一比別人有利的條件是我會說皇朝和帝國的語言。”她低頭絞著手,“對不起,我不是什麼名門千金小姐,而且甚至是個文盲……”在金鷹城郊湖畔的難堪又湧上心頭,她幾乎不敢看向奧格。
奧格看著她難過垂首的模樣,他不喜歡小家伙臉上出現那麼落寞又可憐兮兮的神情,那讓他想把不歡迎她的家人全揪出來痛揍一頓。奧格長臂一撈,將自卑的小可憐撈進自己懷裡。
“我管你是不是名門千金,總之脫了衣服一樣是我的女人。”
“……”他是在安慰她嗎?梅玉良既害羞又無言以對。可是這算哪門子的安慰?好粗魯又好直接,她幾乎想捧著臉頰躲進棉被裡了。
“羅南爵士知道你的使者身份嗎?”這中間似乎有些環節連不上,看來今晚得好好問個明白。
梅玉良慢慢將她出使的原因與遇到干爹干娘的始末告訴她的未婚夫。
“就照你干爹的說法,暫時別暴露你的使節身份。”其實這麼做,一旦東窗事發,只會讓女王質疑他背後的動機。但奧格與賽巴斯丁夫婦有著同樣的私心,他和他們一樣,只想梅玉良過著普通女人的生活。當然他比賽巴斯丁夫婦更自私,因為他想獨占梅玉良,不希望她無法專心當他的女人,不希望她不能將全部的時間與心力留給他。
梅玉良有些不安地看著他,“金鷹城那些小姐說,在伊革羅斯,只有窮人家的女孩不識字,是真的嗎?”既然如此,這樣的她有資格成為他的妻子嗎?
原來有人取笑她?奧格挑眉。是誰那麼大膽?
“我不知道她們識不識字,那不關我的事。重點是你想學嗎?”
梅玉良全身熱了起來,因為激動,也因為羞怯,害怕自己期待太多。
“我想學……可以嗎?”她寫滿期待、既害羞又興奮的小臉,不知為何讓奧格心跳有些失控,心裡又漲滿那種又甜又癢又熱的奇怪感受。
他拉著她起身,來到房間靠窗的寫字桌前,讓她坐在他大腿上,他拿筆蘸了墨。
“你的本名叫什麼?”
“梅是我的姓,我的名字叫玉良。”
奧格沉吟了一會兒,在紙上以西方的拼音方式拼出她的名字。
“玉良·梅·雷昂。這是你將被寫在雷昂家族譜上的名字。”會由他親自寫上去。他用筆畫清楚簡潔的字體寫給她看,然後把筆交給她,“試試看。”
他握著她的手,以著會讓所有熟識他的人驚嚇到腦袋空白的耐心,教她怎麼握筆,還小心地調整她手指的姿勢,好像怕多一份力道便會折傷她。
梅玉良臉頰紅撲撲的,看著自己的名字,好開心。她覺得奧格的字充滿瀟灑帥氣的勁道。在皇朝的時候她偷偷看過姐姐們和弟弟上課,他們拿著毛筆在字帖上練字,很有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氛,不過她也喜歡西方的鵝毛筆,拿在手上總覺得自己好像也是大文豪。
她一筆一畫地認真寫自己的名字,雖然有點丑又有點拙,不過寫完後自己覺得很有成就感,她好想把這張紙保存下來留念。
“我也可以學寫你的名字嗎?”她有些害羞地問,總覺得這個問題和表白一樣,無意間訴說了某種親暱情愫。
奧格的綠色眼眸變得深沉如墨。也許是那一剎那,這頭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傲慢雄獅終於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開了竅,愛情的美妙之處在於兩人相互給予及接受的感動,哪怕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這一點點領悟對一個字典裡沒有愛情的大男人來說,恐怕就像被蚊子叮了一樣,反手一拍,呵欠一打,轉頭又當沒這回事。
噢,對了,他的字典裡何止沒有愛情,只怕任何跟感性及理性相關的字眼都不存在。再一次套用羅傑的台詞——老天真是太仁慈了,幸好這笨蛋不會成為帝國的共主荼毒天下蒼生,感謝神!
奧格接過她的筆,另一手又將她抱得更牢,梅玉良甚至清楚地感覺到臀下他身體的變化。
現在她知道為什麼他會變得“又腫又硬”了,這幾日他們同床共枕,雖然奧格一直都很安分,但每次他緊緊抱著她,他的身體就會漸漸起變化,接著他的吻與愛撫會熱情得令她灼燒。
然而一切總是點到即止,梅玉良還未曾真正清醒地領受男歡女愛的滋味,所以也僅僅只是順服並臉紅地由他抱緊她。
奧格在她的名字旁,寫下自己的。
“字母一樣很長,你一個字一個字慢慢記,嗯?”他把筆交給她。
“上面有一樣的符號。”
“奧格斯汀·凱·雷昂,玉良·梅·雷昂。”他的唇貼著她的耳朵,隨著手指在字母上移動,緩緩地念了一遍。
梅玉良似乎發現了某些規則,例如發音與字母之間的關系,這讓她有些興奮。她一遍一遍地練習寫自己和未婚夫的名字,直到奧格拿走她手上的筆。
“你該付學費了,小貓咪。”
梅玉良一臉無辜不解地看著他,才想解釋自己沒帶半毛錢就被他綁走了,奧格已低下頭吻住她。
又是那種每天睡前,幾乎令人窒息,卻又教她瘋狂沉溺的深吻。
直到她暈眩了,意亂情迷,真想就這麼醉在他的氣息裡,奧格才退開,笑容有些得意,有些邪惡。
“一個吻換一個單字。親愛的,我想你的學習之路很漫長,我可以讓你賒賬,但先付款的都不算數。”永遠都有欠下的吻,但永遠沒有結清的一日。
雖然很開心,但為什麼她有踏進陷阱裡的感覺?只是這個陷阱如此甜蜜,她一點也不想逃開啊!
也許是她從沒搞清楚狀況。梅玉良一直以為這是很單純的“歸程”,她將和未婚夫回到他居住的地方,完成婚禮,並且認定終身的歸屬。在她成長的環境裡女人沒有選擇丈夫的自由,不管命運如何安排,身為女人都只有接受,差別只在態度是認命或坦然。而梅玉良從一開始被逼著代弟出使。她對生命中的一切已經選擇順其自然並且樂觀面對了。
不過,呃……她是很認命沒錯,但眼前的陣仗還是嚇到她了。
如雄獅般盤踞在曠野之巔的無畏城,以大地王者的姿態傲視人間,這仿佛無邊無際的廣闊原野是它踩在腳下的領土,崇山峻嶺則是它的王座。在遠遠地贊歎著無畏城的壯闊與雄偉時,梅玉良始終抱持的想法是——她的未婚夫居住的城市真是氣勢不同凡響,她以後也要在這座城市安身立命,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凡婚姻生活了呢!
好期待哦,她一定會努力的。
“大人回來了!”還未抵達城門,巡邏的騎兵隊已經快馬回城通知公爵歸來的消息——很好,她漏聽了公爵這個字眼,因此還是搞不清楚狀況,好傻好天真的覺得大家都好忙啊,看來這座城的居民都很勤奮,不像金鷹城裡的有錢人沒事都在喝茶聊天辦宴會。
接著她聽到一陣號角聲,他們來到城下,她得仰起頭才能打量城門究竟有多高,她甚至無法想象建造這座城的工程有多麼浩大。
城門口,一名看起來官階和軍階都不小的男人騎著白馬守在正中央,兩旁是單膝跪地恭迎的騎士……
梅玉良終於注意到一件有眼睛的人都不會忽略的事,城門兩邊迎風飄揚的旗幟是黑底金紋的雄獅圖騰——和奧格手指上的戒指一模一樣,而這些騎士與騎兵身上的鎧甲與披風,都有雄獅徽章。
她緊張地吞了口口水,發現守在城門正中央的男人在看到跟奧格同騎,還被奧格以披風包裹在懷裡的她時,明顯地露出詫異地表情。
梅玉良擔心是自己怪異的容貌引來男人側目,卻不知其實是因為奧格對女人的排斥,讓她此刻的存在教人不敢置信。她悄悄拉住奧格的披風想蓋住臉,她知道這樣很膽小,不過有個遮掩讓她能壯壯膽也好。
奧格卻以為她冷,一手扶住她的頭往他胸前靠,圈住她的手臂也收緊了,他低下頭專注地審視懷裡的小家伙是否不適,明顯地保護動作讓旁人的目光都不知該放哪兒。
“大人。”畢竟受過嚴格的軍事訓練,雷昂家雄獅軍團的副指揮官艾德神色一整,迎上前來。
雄獅軍團的副指揮官艾德,以及暴風騎士團團長羅傑,相當於奧格的左右手,騎士團的使命是保護公爵,而軍團的使命則是守護無畏城,因此艾德更必須在奧格離開無畏城時留守在城內。
無畏城雖然是雷昂家的封地,但仍和伊革羅斯帝國的每一座城市一樣,效忠伊革羅斯皇室。城內的平民則受到雷昂家的保護。
騎士團在前方開路,城裡的人知道領主歸來了,有人微笑行禮,有人謹慎讓路,但大抵都維持正常的工作與生活步調。只是梅玉良還沒從自己的未婚夫竟然擁有一整座城的驚訝中回復過來。
然後她想起賽巴斯丁在海上那段日子告訴她的:伊革羅斯可以說是行諸侯制的國家,換言之,等著她的可能不是什麼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凡婚姻生活。
這時她才發現,雖然很害羞,雖然對前途還是有點忐忑,但原來她也偷偷夢想過婚後很平凡地為她這個有點霸道又不太浪漫的未婚夫打理家務,她想象他們住在平凡地洋樓或莊園裡,過著男主外女主內的普通生活……但是現在那景象離她越來越遙遠了。
他們顯然不住在平凡地洋樓或莊園裡。
護城河之後,就是無畏城中央宛如皇冠上最閃亮的寶石般的存在——雷昂家的古堡。
守在古堡前庭的雷昂家執事與一干傭僕,臉上的好奇遠比受過訓練的艾德明顯,而讓梅玉良退縮的是,那兩旁一字排開的傭人,陣仗龐大得幾乎可以組成一支軍隊。
“到家了,發什麼愣?”從小連沐浴更衣都有數名傭人隨侍在側,奧格完全旁若無人,一手捧住梅玉良的臉蛋,咬了咬她軟嫩的耳珠子,然後在她頰上親了一口。
她羞紅了臉,而且有些羞愧地承認,心裡頭的怯懦竟然因為奧格這樣親密的舉動而一點一滴地緩慢消失,那種感覺就像是他在鼓勵她挺起胸膛站在他身邊,他在宣告她是他的人,也將是屬於這裡的一分子。
奧格率先下馬,然後抱她落地,長途的趕路讓她有些腿軟,幸好他的手臂始終沒離開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以占有的姿態摟住她。
“主人。”雷昂家的執事早已收到信鴿,古堡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們的公爵將帶著未來的公爵夫人回到無畏城,從幾天前就開始做准備,除了即將到來的婚禮外,還包括公爵原來的臥室必須做改變,塵封已久、屬於古堡女主人的一切將重見天日。
“我們先休息,今夜直接住獅心城堡。”奧格摟著梅玉良直接進了大廳。
梅玉良一頭霧水,執事密勒有些尷尬與難以置信,而一路看著某人夜夜自討苦吃偏偏又堅持到現在的羅傑則是一臉鎮定,帕克則掩嘴竊笑。
總之,有人今晚總算能如願以償了,可喜可賀啊。
位於無畏城固若金湯的守護之後,坐落於崇山峻嶺的懷抱之中,獅心湖是雷昂家歷代守護的聖地。當湖面煙波繚繞,山谷浸潤雲靄之中時,幾乎會以為它是一片大海,無邊無際。獅心湖也確實廣大,幾乎比金鷹城郊那座湖大上一倍,而獅心城堡及位在湖中央的島上,比起作為戰爭堡壘建造的雷昂家古堡,獅心城堡雖然小了許多,但它的細致與美麗卻連梅玉良也怦然心動了。
其實很久以後,她仔細思量,獅心城堡的存在與雷昂家的大男人們格格不入,整座雷昂古堡裡找不到一點女性化的存在,相較之下獅心城堡卻顯得既浪漫又典雅。
原來獅心城堡是第一任雷昂公爵為他的妻子所建,歷任雷昂家的家主會在新婚後和妻子暫居於此。這裡也是歷任公爵依雷昂家傳統舉辦家族婚禮儀式的地方,城堡中央的花園裡有座小禮堂,擺放了雷昂家族譜,他們將在歷代先祖的見證下,由公爵將妻子的名寫在族譜上。
在雷昂家尚未效忠伊革羅斯皇室之前,雷昂家男人娶妻的過程很簡單,只要男人跟他選擇的女人在先祖的見證下起誓,而這個誓約將比任何法律約束更有力,他們只要再將女方寫進族譜即完成終生大事,根本不需後來隨著爵位而來的那些繁文縟節。
奧格沒耐心等龐雜的公開婚禮准備完成——他會實現它,但比起來雷昂家一向更重視家族婚禮,他不是第一個先舉行家族婚禮,然後才有公開婚禮的人。如果要客觀地說,這可能是雷昂家男人的通病,他們十個有八個沒耐心等候公開婚禮的籌備,時常在皇帝證婚時,新娘已有身孕……而另外那兩個例外絕對是因為正好有戰事,百萬雄獅大軍的統帥暫時無暇分神。
梅玉良對於住進獅心城堡的傳統一無所知,她對美麗的城堡只有期待,雖然夢想著平凡地婚姻生活幻滅了,不過女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浪漫情懷的。
但踏上獅心城堡所在的小島後,第一個驚奇卻不是城堡,而是——
“吼!”一頭獅子沖了出來,梅玉良嚇傻了,一跳跳到未婚夫的懷裡。
那是一頭有著黑色鬃毛的雄獅,以扞衛領土、攻擊入侵者的姿態朝梅玉良沖了過來。
奧格順勢抱住妻子,沉聲喝道:“迪克。”
黑獅子在原地停下腳步,看清奧格後甚至蹲坐了下來。
梅玉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她生平第一次看到活生生的獅子!
“為什麼會有獅子?”她依然驚魂未定,緊緊抱住奧格,螓首貼著他的肩膀,身體忍不住顫抖著,沒發現抱住她的男人臉上得意的神采,十分享受這種美人在懷的優越與滿足。
“迪克是我的寵物,也是獅心城堡的守護者。”任何闖入者在未經他允許下都會成為迪克的攻擊對象。
他抱著梅玉良走進城堡時,她緊張得盯著跟在後方的迪克。
“我不會得跟獅子同住一個屋簷下吧?”她知道她很沒用,但聲音就是克制不住地顫抖著。
“迪克不會進城堡。”獅子本來就該待在原野上。
梅玉良悄悄松了一口氣。後來她才知道獅心城堡一直以來都是馴養獅子當守門侍衛。然而很多年後每當她想起來,總會懷疑這是雷昂家的男人對妻子的惡作劇,尤其是當他們牽著妻子的手踏上小島,獅子必定出來扞衛領土,所有的女人都會有的自然反應,那想必大大地滿足這些大男人的虛榮心……她越想就越覺得這些男人好幼稚,卻忍不住好氣又好笑。
是夜,花園的小禮堂點起了一盞又一盞的蠟燭。東方人以紅色為喜氣,忌白素;西方卻認為白色代表聖潔。梅玉良心想她來到帝國後多少受到潛移默化,也覺得兩旁那整齊的白色蠟燭,在夜色中既美麗又神聖。
小禮堂有道傾斜的天窗,面向後山,那兒是雷昂家歷代家主及妻子長眠的墓地所在,天窗設計成圓形,當月亮升起,銀白光輝灑在聖壇之上,真仿佛先祖顯靈。
侍奉雷昂家三代的密勒奶奶說,家族婚禮中,新娘子會戴上自己編織的花冠。只可惜梅玉良根本不會編花冠,正煩惱時奧格卻走來,撿了朵粉色芙蓉花替她簪在耳畔,替代了她無法親自編織的花冠。
她漸漸了解,這男人絕不會說“你不需要花冠就很美”這種話,比較可能說的是“戴不戴花冠都要當我的女人”……呃,也許更粗野、更直接,不過那一瞬間她卻相信,身為丈夫的他已給了她世間最美麗珍貴的首飾,這首飾千金也買不到,永遠不會遺失,也永遠不會凋零,無論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只要她抬頭望進他的眼裡,就會看到最美的自己。
“我,奧格斯汀·凱·雷昂,將娶梅玉良為我的妻,我願與她分享我的榮耀,我的財產,我天授為家主、君授為公爵的一切權力,並視她為我此生唯一的伴侶,永不違背。”他的宣誓,依然驕傲且堅定。
梅玉良覺得不只她的臉紅了,連全身都泛起一股熱氣,這一刻她只覺得身邊的良人是何等的高貴且優秀,這樣的他,她怎麼配得上?
然而當奧格看向她,梅玉良又在他的眼裡找到了勇氣,得到了力量。在這一刻以前,她根本不確定自己是否背下了誓約的內容……噢,她必須說,看著他翡翠般的綠眸,她整顆心都在飛躍著,狂烈地悸動,想不到愛戀的狂喜與沖動在這時席卷了她。
也許這座聖壇擁有魔法吧。後來她總是這麼想著,雷昂家的男人堅持帶著他們選擇的命定伴侶在聖壇前立誓,因為神秘而古老的力量會幫助他,讓他的妻子深深愛上他,哪怕是世間最殘酷的力量也無法拆散他們。
她腦袋一片空白,只能憑直覺,憑心裡的聲音,憑夫婿在她腦海中留下的堅定誓約,回應道:
“我,梅玉良,願嫁奧格斯汀·凱·雷昂為妻,我願分擔他的喜與憂,他人生的起與落,他天授為家主,君授為公爵的一切責任,並視他為我生命中唯一的牽引與信仰,永不離棄。”
又是那股奇妙的喜悅與悸動敲著他的心扉,而這次力道如此強烈,不容忽視。奧格在妻子宣誓時堅定的眼神裡讀到了真心,也再次嘗到被愛的美好與感動,令他沸騰。
奧格吻住她,這個吻有些蠻橫,像野火般熾烈,一如他由始至終的追求,毫不遲疑,更不可能手下留情,要一口氣攻下她的心。
在此地,在獅子的心裡,一切失控都是被允許的,這些流著相同血液的男人的愛情本就野蠻而絕對,原始且不容拒絕,一旦碰上了命中注定的相遇,悸動的初始,就決定了一生。
然而那寫上認定伴侶名字的家譜,在月光下,似乎悄悄訴說起那些女人們藏在心裡,微笑著保留的秘密——當那些粗魯又沒耐心的男人拿起筆,卻溫柔地一筆一畫寫下她們的名字時,也寫下了獅子在愛情中的結局。
是追逐?
或被馴服。
新房在花園裡,被芙蓉花與天使薔薇環繞的白色大理石神殿式亭榭,白色廊柱圍繞著鋪上紫色絲絨床墊與羽絨枕的大床,與終年冒著煙的天然溫泉,廊柱下的燭架,數十只白色蠟燭火光搖曳。
奧格像頭慵懶的雄獅側臥在床上,他的黑發沾了濕氣,性感而凌亂,搖曳的燭光將他敞開的浴袍下結實的肌理照映得分明,每一分起伏與線條都陽剛且強壯,是造物者力與美的完美傑作。
他左耳上的紅寶石總是襯得他的眼眸猶如翡翠,縱然上百支燭光一同輝映的此刻,他那雙眼仍比金色的燭光更灼人。
泡完熱呼呼的溫泉,梅玉良全身上下都泛著可口的粉紅色,裹著一件輕易就能被剝落的浴衣,原本還害羞地不肯接近床畔,但奧格已經漸漸懂得拿什麼釣她。
“你知道我們名字的由來嗎?”他笑看著小家伙拉長了耳朵,小心翼翼,一步步朝他靠近。“你讓我很訝異,我以為你還背不起我的名字。”
梅玉良像小女孩被大人誇贊那般,臉頰紅撲撲的,終於來到床邊,慢慢跪坐在上頭,掩飾不住期待獎賞般開心希冀的眼神。“我每天都寫好幾次。”
奧格挑眉,心頭又暖又甜又刺痛。
“雷昂是獅子的意思,奧格斯汀與凱都是我的名字,而有些人會繼承先祖或長輩的名諱。”他朝她伸出大掌,小家伙怯怯地把手交給他,奧格不打算太急躁,順著名字的由來開啟另一個她感興趣的話題。
“數百年前擁戴伊革羅斯成為共主的貴族們是來自大陸各個城的領主,有些家族自古就事奉伊革羅斯,源遠流長,例如沃勒家;有些家族原本是大陸上勢力龐大的蠻族,例如雷昂家;還有些家族來自邊疆,例如北方的溫特裡家。”當他用低沉輕柔的聲音說起古老的傳說與歷史故事時,小家伙總會不由自主地緩緩靠近,著迷地凝望他的眼,聆聽著他的聲音,一絲防心也無。
他總是一邊說著,一邊逗弄小寵物般玩賞她圓潤的耳垂或纖細的手指,有時則用手爬梳她柔軟的淡棕色發。聽得入神的梅良玉順服如安靜的貓咪,枕在他腿上,攀著他的手臂,奧格毫無顧忌,得寸進尺地上下其手。
“伊革羅斯皇家、雷昂家、沃勒家、北方的溫特裡家,是帝國的四大家族,包括這四大家族的貴族們,由於來自各個部族或古老的家族,都有著自己的傳說,而這些傳說多半就是家徽與家訓的由來。”
“家訓和傳說?”她知道家徽,雷昂家的雄獅,伊革羅斯皇室的翔鷹與玫瑰,還有許許多多她看過卻還不識得的。
“傳說雷昂家的祖先是獅子,大路上最勇敢且強壯的動物,戰無不勝,它綁架了一名少女,雷昂家的祖先因此誕生。”
“……”聽起來真是既惡劣又不浪漫。
奧格挑眉,看著妻子質疑的眼神。“怎麼?”
梅玉良在他懷裡挪了挪身子,“真的有這種傳說?”在東方的傳說中,人們的祖先也可能是各種形態,各種動物,也許源自於上古先民們仰賴大地生存的習性,但讓她忍不住咕噥的原因是關於“綁架”這回事,未免也太巧合了一些。“或者這是你們的……嗯……”劣根性?看上眼的就搶回家當老婆?
奧格只是撇唇一笑,“當然是優良傳統。”他長臂收緊,將小家伙抱攏在懷裡,她立刻感覺到他勃發的欲望,在兩人只穿著浴袍的此刻,火熱的硬挺就貼著她裸露的肌膚。
梅玉良有些不安地轉身與他對望,小手貼在他胸前,一臉擔憂地道:“你今天可不可以不要……呃,我是說……”她以為夫妻之間的親密行為就是那般了吧?可是光明正大地和丈夫談論這件事,還是令她小臉燒紅,“你總是那麼難受,今天就算了吧?”
“你不舒服?”
“沒有,我很舒服……”不對,她在說什麼啊!梅玉良真想找地洞鑽,羞窘地抬不起頭來。“我的意思是你每次……那樣之後都很難受。”而她總是耽溺並沉醉在他的愛撫之中,如果夫妻之間所謂的魚水之歡,只有她真正得到歡愉,他卻是痛苦的,那她寧可不要。
奧格的笑容壞壞的,依然把嬌羞的小妻子圈在懷裡,“所以你是擔心我?不過今晚以後我不用再忍耐了,倒是你……”他吻了吻她的額頭,既愛憐又心疼,卻恨不得把她揉進骨子裡。“你會有點疼。”
梅玉良抬眼看他,一臉疑惑。所以其實也有讓他不那麼痛苦的方法嗎?她想了想,每次都只有她快樂,如果今晚輪到她為他承擔那些痛苦,她很樂意。她雙手合握在胸前,一臉堅定,宛如壯士斷腕地道:“沒關系,你做吧!”
奧格差點爆笑出聲,他摟緊妻子,舔吻她的耳垂。
“這教我怎麼捨得呢?小家伙。”然而他期待這個禮物已久,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手。
會疼嗎?怎麼個疼法?梅玉良緊張地等著,身邊的男人卻像嬉戲似的,一如過去幾個夜裡那般逗得她嬌喘連連,那礙事卻也不濟事的浴袍被剝落,他手長腳長的,強壯又結實的身軀輕易將她包覆在懷裡。
奧格讓梅玉良跨坐在他腰下,昂揚火柱貼著她的小腹,即便如此他還是感覺到小妻子已經為他准備好了,熱情的蜜沾上他的大腿,而她羞得直打哆嗦,只能無助地攀附著他寬厚的肩膀。
他單手托住梅玉良的頭,恣意而放肆地吻她,采擷她口中的芳津,強勢地纏住她的舌,連吻都充滿侵略者的跋扈。另一手握住她被迫挺起的雪乳,盈握在手的完美觸感幾乎讓他呻吟出聲,他立刻就大膽地揉玩起來。
如果甜美令人墮落,她會令他變成魔鬼。
“你真的好甜,小寶貝。”他像惡魔誘哄羔羊一般,沉啞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語,以舌尖挑逗著紅得像要出血似的小耳珠,貪婪地含進嘴裡吸吮著。
梅玉良一臉無辜不解,奧格在她胸前撫弄的手讓她情欲沸騰,但她的耳朵怕癢,又好想縮起肩膀來。“我……我沒有吃糖……”他每一口的吸吮都讓她顫抖。
奧格笑了,低沉渾厚的笑聲在胸腔裡的振動是那麼迷人,她幾乎想貼在他胸前聽仔細。
“沒有嗎?”他故意逗她,一徑吻著她怕癢的地方,耳朵、頸後,甚至是胸乳兩側。“那麼你有魔法,嗯?”
“沒有!”她慌亂得搖頭,人們總說魔法師會化為美女或美男子,吃掉年輕男女的心髒,她才不是!
“是嗎?那我可要好好檢查了……”他讓她躺在床上,細細地檢視他可口的祭品,更不忘放膽品嘗早已挺立、邀請他更多愛憐的乳蕾,他孟浪的吮吻聲甚至蓋過了溫泉水聲。
也許那令人害臊的聲響,還來自在她兩腿間那只狡猾的大手。
“你都甜得泛出蜜來了,還說沒有……”他故意將布滿她愛液的手舉到嘴邊舔舐。梅玉良羞得抓起抱枕將自己的臉埋住,“才沒有……”要是蜜蜂飛來怎麼辦?他騙人!
奧格笑著搶走抱枕,高大的身軀覆上她,將她像雛鳥包覆在懷裡珍藏。
心裡不斷湧上來的甜太膩人,那樣的情債柔然得不該被這一生都信奉拳頭與武力才是真理的男人所認可,他才不承認是他的心此刻浸在蜜2222液裡,覺得必定是這小家伙的味道太讓人著迷……
她是他的!每一根頭發,每一個眼神,每一次微笑,甚至是那些煩人又迷人的甜蜜情液,都是他的!該要狠狠地烙上屬於他的印記!
熾熱又粗暴的男性頂弄起她的腿心,那些情色詩人說它是男人的分,,,,身……是了,當然是,男人要用那藏了他所有力量的分,,,,身去貫11111穿女人,去占有她,進入她,因為那才代表他,性原理是那麼自我又蠻橫。
但愛神卻總是笑得神秘,她仿佛把誘人的果實藏在女人體內,男人身上饑渴的獸紅了眼地想采食,若然無心,徒然揉碎了鮮美的果肉,爛成一灘沒靈魂的血肉,一片狼藉,留女人傷心收拾;若然捧著一顆心,莽撞又瘋狂地闖進那禁忌之門,嘗到果肉鮮甜的同時,也將被牢牢地捕獲了、纏緊了……
他們赤裸而毫無保留得交合,他瞬間沖脫一切束縛,悍然沖刺和需索,只想填飽情和欲無止盡的饑渴。然而柔韌無比的她徜徉在獅心裡,像魔女吟唱原始的魔咒,用無形的禁錮和柔軟緊窒的包覆,纏繞深陷情障而不自知的野獸。
她多麼幸運,古老的誓約總是堅不可摧地套牢這群遠古時流著蠻子血液的男人,他嘗到果實的剎那,痞痞又壞壞地笑著說:那就把我的心拿來償還吧!
然後這輩子就賴在她甜美的心牢裡,趕都趕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