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將近,灰姑娘害怕漂亮的衣裙和南瓜馬車變回原樣,趁著王子不注意,從皇宮的後門溜了出去,當王子追出來的時候,只看到遺落在門口的水晶鞋,王子為了找到自己心愛的姑娘,便拿著水晶鞋挨家挨戶的找姑娘試穿……」
「結果呢結果呢,王子有沒有找到灰姑娘?」
幾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此時早已忘了自己手邊的工作,一臉好奇的死盯著洗衣房紅人錢多多,迫不及待的想從她的口中知道故事的結局。
「王子派人一家一家的找,終於找到灰姑娘的家,可她有兩個惡毒的姐姐,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為了能把自己肥胖的腳丫子塞到鞋子裡,她們不惜拿刀子削掉了腳上多餘的肥肉……」
「好噁心,王子一定不會看上灰姑娘的惡毒姐姐的。」洗衣房裡年紀最小的蘇甯兒,天真無邪,最喜歡聽錢多多給她們講一些離奇古怪的故事。
雖然之前王府裡都在傳,錢多多是王爺從梅龍鎮帶回來的寵物娘子,身份尷尬、地位不明,王爺也明裡暗裡的放過話,如果她膽敢做錯事,定要將她往死裡整。
可自從與錢多多相處之後,幾個洗衣房裡的小丫頭都發現她並非傳聞的那般惡毒又刁蠻。
她不但心底善良,樂於助人,還經常給她們講一些有趣的故事,滿足她們的好奇心。
「灰姑娘真的好幸福,最後可以找到王子做她的相公,說起來,能夠嫁給六王爺,也是我們這些小丫頭們私底下的心願呢。」
憐兒在聽完故事後,情不自禁的露出一臉的憧憬,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有幸蒙俊美的六王爺垂青,哪怕收進房裡做個侍妾也好。
「是啊是啊,咱們六王爺不但是朝廷的棟樑,皇上跟前的大紅人,且生得一副俊俏容貌,不知迷倒京城裡多少姑娘家的芳心,若真能做了王爺的女人,就算是少活二十載,也心甘情願。」
「可惜咱們福薄身子賤,能混進六王府裡當差,偶爾遠遠的瞧上王爺一眼,已經是十分滿足了……」
幾個小丫頭開始嘰嘰喳喳的發表自己的想法,阮小羽忍不住搖頭輕歎。經過相處,她深深瞭解到在王府裡當差的侍女,哥哥都把六王爺當成了偶像。
經過打探,她得知六王爺是當朝太后的幼子、皇上的胞弟,雖然年紀輕輕,卻是六部之首,權勢滔天。
也難怪府裡這些情竇初開的小丫頭個個都把他當成偶像般崇拜。不過說真的,如果忽略他的邪惡與刻薄,六王爺的確生了一張迷惑女人的臉。
只可惜,日積月累的王孫貴胄習性,讓他渾身上下都充斥著一股令人無法接近的傲慢和霸道。
看著這些小姑娘興致高昂談論著自家英俊多金的主子,她實在無心參與,也沒興趣參與。
其實她最想知道的是,自家借體還魂的這個錢多多,和六王爺之間究竟有什麼糾葛,為什麼他會逼著錢多多嫁給他的寵物?
一個是京城裡高高在上的王爺,一個是小小梅龍鎮上的商賈千金,兩人明明八竿子扯不上關係。
正苦思之際,耳邊傳來一陣欷吁聲。
「天啦!這條褻褲可是雲桂坊織出來的上等料子,每年只提供給皇室,普通的達官顯貴,就算有金銀珠寶,也是沒資格買的。」
「是啊,這褻褲可是太后親自命人送來王府給六王爺穿的。可六王爺穿了幾次之後,嫌這料子的顏色太深,便命人丟了,剛好那日輪到我去王爺房裡收髒衣服,就把這條褻褲留了下來……」
那丫頭就像撿了寶貝一般,愛不釋手的將那塊綠色的軟綢放在頰邊來回輕摩著,彷彿上面殘留下來的味道,能給她帶來無限榮耀一般。
阮小羽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寒顫。「拜託,如果你們這麼崇拜王爺,直接畫幅他的畫像,放在床邊觀賞不就好了……」
這群女人的行為還真是有夠可怕,連一條人家不要的褲子也可以珍視成這樣。
「怎麼你不知道嗎?王爺的畫像可是王府的大忌,聽說之前有很多不怕死的畫師,冒著被王爺砍頭的危險替王爺畫像,結果被扔進了刑部大牢。」
「為……」
「什麼?」還沒問出口,耳邊就傳來廖管家嚴厲而又蒼老的聲音。「錢多多,王爺命你過去他房裡問話。」
幾個聊得正起勁的小丫頭們看到王府大管家突然來到洗衣房,一個個嚇得趕緊閉嘴,並裝出努力工作的樣子。
阮小羽皺著眉,浸濕的雙手在衣襟上蹭了幾下。「廖管家,王爺找我有什麼事嗎?」
「在這王府裡,奴才們的使命就是絕對的服從主子下達的每一道命令。」廖管家依舊面無表情,如同一枚巨大的冰塊。
阮小羽無力的翻了個白眼。說起這個廖管家,還真是個忠僕。
他就是電視劇裡經常會出現的老八股,不但沒有任何幽默感,而且還是一個超級死硬派。
九轉十八拐,她從洗衣房來到了奢華的王爺寢廳,只要一想到即將面對那個無時無刻想把她拆吃入腹的邪惡男人,心頭就毛毛的。
古代只有皇權,沒有人權,更何況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才,不,甚至連奴才都不如。
因為奴才好歹還是一個人,可她卻是畜生的老婆。
按照那姓李的男人的邪惡想法,畜生的老婆,應該也是一個畜生吧。
悲哀的情緒還沒散開,阮小羽已經來到了寢廳門前,隔著華麗的珠簾,看著內室隱隱約約的身影,那俊美迷人的六王爺正慵懶的倚在軟榻上翻著書。
「稟王爺,錢多多已經帶到。」
「知道了,退下吧。」又是那種懶懶的嗓音,同時流露出幾分魅惑。
廖管家向她使了記眼色,轉身離去。剩下阮小羽站在簾子外,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雖然極不情願,還是很有禮貌的向內室的男人請了個安。
「請問王爺叫我來,有何吩咐?」
等了許久,也沒傳來一聲答覆,眼看著太陽就快下山了,她還有二十幾套衣裳沒洗,今天若是洗不完,恐怕晚上又要沒得睡了。
說起來,最近大概真是操勞過度,每天睡眠不足,才到下午,她的眼皮就沉沉的。
明知道她在外面等得焦躁,李承瑄卻像故意為難她似的,依舊慢條斯理的翻著書頁,擺明把這個讓自己心神不寧好些日子的女人,晾在外面吃些苦頭。
聽下面的人回報,錢多多雖然被分配到洗衣服,整日盡做一些粗重的活,可從來沒聽她抱怨過半句。
本來還以為依她的性子,會受到其他下人的排擠,可讓他意外的是,她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與下人們相處得形同姐妹。
很好,既然離開他的眼皮子,她可以活得那麼瀟灑自在,那他就換個方式整她。
有仇不報非君子,五年前那二十大板之仇,若討不會來,他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表面上,李承瑄狀似翻看著書,心底卻想了無數個整治錢多多的辦法。
把她調到自己身邊工作,每天讓她工作十二個時辰,不給她飯吃,不讓她睡覺,不給她工錢,哼!誰讓她嫁的是一隻畜生。
對了,冬天可以命她光著腳丫子去掃雪,夏天可以讓她去園子裡給太陽曬成肉乾……
心底生出無數惡毒的奸計,每一個方法,都是夠她死上三百回。
想著想著,李承瑄忍不住笑出聲。當他終於想起錢多多還候在門外時,手裡的書不知何時已經被他翻了個稀巴爛。
清了清喉嚨,他對著簾外輕令道:「錢多多,進來答話。」
剛剛晾了她將近一個時辰了吧,雖說罰站這種小伎倆並不高,但只要能整到她,他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
等了片刻,簾外毫無動靜,他再次高喊,「錢多多……」
依舊沒有回應。
難道錢多多那不要命的臭丫頭,趁他不注意時,偷偷溜走了?
怒意頓時湧上心頭,由於房裡伺候的丫頭奴才之前都被他趕了出去,他憤而起身,一口氣衝到了簾外一看,當他見到倚坐在地靠著牆壁,不知何時已經熟睡過去的錢多多時,心頭猛然一跳。
才幾日不見,她竟然瘦了,寬鬆的粗布衣裳,更襯得她異常瘦弱。
精緻的五官嵌在巴掌大的小臉上,雙眼緊閉,兩排纖長的睫毛向上翻捲著,挺翹的小鼻內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心心唸唸想著該如何用毒計把這小女人虐待到跪地求饒的李承瑄,此時此刻,競完全失去了惡整她的念頭。
微彎下身,細細打量著這個被自己記恨了五年的女人。記憶中的她,總是驕傲得揚著下巴,講話囂張,待人無禮,完全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那場突來的怪病,真的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本質嗎?
他不是佛祖,更沒有慈悲之心,可此刻見她疲憊的坐在地板上,極不舒服的靠著牆壁睡覺,竟生了幾分惻隱之心。
當他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已經伸出雙手,打算將她攔腰抱起,可一陣突來的腳步聲,讓他下意識的收手,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猛地起身,以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
「王爺,宮裡派人送來幾件衣袍……」廖管家帶著兩個小太監剛剛踏進外院,就看到主子表情僵硬,地上還睡著一個女人。
仔細一瞧,那人竟是一個時辰前,王爺命人叫來的錢多多。
李承瑄感覺自己就像當場被抓到行竊的偷兒,被廖管家那帶著探究的目光盯著極不自在。
再瞧瞧那睡得正香甜的肇事者,他立刻氣不打一處來的抬起長腿,踢了踢她的小屁股,「好大的膽子,還不快點起來。」
去他的見鬼的同情心,他剛剛肯定是著了這女人的魔,才會認為她睡著的樣子很可憐。
正在作夢的阮小羽突然被喊醒,本能的跳起身,也不管眼前的人究竟是誰,閉著眼就行禮道歉,「對不起陳經理,范氏集團的老總秘書說他犯了心臟病,這周恐怕不能接受採訪了,你可以批評我辦事不力,但不能扣我薪水,因為我老爸欠了一屁股賭債還等著我去還……」
說著說著,她倏地感覺到不對勁,勉強睜開睏倦的雙眼,就見六王爺和廖管家皆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目光打量著她。
才倏然想起自己所處的朝代。老天,差點就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穿越時空來到古代。
李承瑄似笑非笑的睨著她,「黑夫人剛剛似乎睡得很香甜嘛!」語帶諷刺。
「呃……還好啦。」她僵硬的笑了笑,「也沒睡多久,就是瞇了一下……」
「還敢頂嘴,看來王府的規矩還真是治不了你。廖管家……」
總算找到合適的理由報五年前那二十大板之仇,可眼前這瘦不拉幾的小女人一臉倦容,若真打了她二十大板,搞不好這副小身子就被他拆了。
罰她,不忍心。
不罰,不甘心。
「不是說宮裡派人送來了幾件袍子嗎?給本王拿進屋裡,錢多多負責伺候本王更衣試換,伺候得好,罰就免了;若伺候得不好,就丟到外面,賞她二十板子,以示懲罰。」
結果,面惡心善的李承瑄終是沒狠下心報那二十大板之仇。
說起伺候人更衣這個差事,對阮小羽來說真是得心應手,毫不費力。
想當初為了賺錢養家,她邊進行著繁重的課業,邊利用課餘時間去拍攝片場打工。
夜熙國的衣裳樣式與唐代相像,以前劇組裡拍過一部以唐朝為背景的古裝劇,她就負責替所有的演員穿衣配飾。
李承瑄身材高瘦精裝,宮裡送來的這些上等織品做成的衣袍,每件穿在他身上,都顯得那麼高貴不凡,奪人目光。
帥哥人人愛,更何況眼前這帥哥皮膚白皙,五官精緻,頸間還散發著淡淡的薄荷清香,側身偷望,更襯出他完美的輪廓,俊美得讓人目眩神迷。
替他更衣時,她趁機在他精壯性感的身上亂摸一把,試試手感。哇!夜熙國位高權重的六王爺被她這微不足道的小女人偷吃豆腐,積壓在心頭多日來的不滿和委屈,瞬間煙消雲散。
李承瑄雖然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但被她一雙小手在身上捏來碰去的,倒也覺得舒服。
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方法,銅鏡中的自己,竟顯得英氣勃勃,少了往日的陰柔俊美,反倒突顯了幾分陽剛之氣,連他都覺得今天的自己與往日有些不同。
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銅鏡,阮小羽不禁在心底竊笑。其實男人有時也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和形象的。
細心的將一塊龍形玉珮繫在他的腰間,幫他整理了一下衣領上的褶皺,眼中含笑道:「看來我欠王爺的二十板子,可以免了吧。」
李承瑄回神,見不得她囂張得意,立刻瞪她一眼,雖然不想如她的願,但這丫頭的穿衣手法,倒真比自己房裡伺候多年的丫鬟不知好上多少倍。
他轉了話題,不正面回覆她,「你可知,本王今日叫你來所為何事?」
「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怎麼敢隨便臆測主子的心思。」反正不會是好事。
「聽書你在洗衣服的表現還不錯。」
「謝王爺謬讚。」阮小羽的警覺心立刻提高。
「本王向來欣賞勤奮的奴才……」低頭睨著她專注的小臉,挺翹的小鼻頭圓圓的、亮亮的……哼!真不可愛。
她心底冷哼一聲,極討厭奴才這兩個字用在自己身上,但臉上依舊維持著得體的笑容。「謝王爺賞識。」邊回答,邊手腳俐落的幫他整理著衣擺。
「所以本王決定,升你做本王的貼身丫鬟。」
看著此刻半蹲在地上的錢多多仰起小臉,一臉抗拒樣,李承瑄心底一時間竟喜怒參半。
喜的是,看到她在自己面前失態吃癟樣,滿足了他的報復心。
怒的是,她在聽到這個提議時,居然露出排斥的表情,想他堂堂夜熙國六王爺,京城裡無數名媛千金巴望著想要高攀的權貴,她有這個榮幸貼身伺候,竟然不願。
「怎麼?莫非你不想伺候本王?」
「我粗手粗腳,怕傷了王爺高貴的身子……」貼身伺候他?她又不是活膩了。
「你想違抗王令?」聞言,李承瑄眼神陰冷,口氣轉冷。「這府裡多少人巴不得留在本王身邊伺候,你不要不識好歹!」
「既然王爺這樣說,那我更不能搶了別人的機會。」
「錢多多——」
他想發火,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可笑。這該死的女人,居然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本想利用王爺的身份教訓她一頓,可又覺得這樣不甚光彩。
「你可知,在本王身邊伺候的奴才,油水可是很豐富的。」威逼不行,只能改為利誘。
「會賺錢的人,到哪裡都一樣能賺到錢。」而且,她不貪財。
「哼!說得真好聽,就憑你一介女流,有什麼本事說這樣的大話?」
「雖然您貴為王爺,但在精神上咱們可是平等的。」
見她嘟著小唇,不馴的同自己嗆聲,倒激起了李承瑄不少鬥志。「好啊,既然你對自己這麼有自信,可敢與本王打個賭?」
「賭什麼?」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若你有本事賺到五十兩銀子,本王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若賺不到,你就要乖乖接受本王對你的懲罰。」
五十兩銀子對於奴才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既然這丫頭敢在他面前要求平等,不好好刁難刁難她,怎麼對得起自己。
阮小羽想了片刻,覺得這個提議對她來說誘惑力極大。「……好啊,王爺您想賭,我自然奉陪到底。」
「但前提是,在這一個月裡,你得留在本王身邊,用心伺候著。」
「娘子給爺唱個曲兒,唱曲兒唱曲兒快唱曲兒……」
「咻!」阮小羽抓起一粒花生米,準確無誤的丟進八哥的小嘴中,頓時堵住了它的喋喋不休。
自從被調到六王爺跟前當差之後,她又搬回了這件寵物房,每日與八哥相公四目相對。
這鬼東西嘴巴依然很賤,一開口就是些不入流的下三濫辭彙。
她沒好氣的瞪了它一眼,轉身繼續研究自己手邊的帳目。
五十兩銀子的確不是小數目,自從答應了和六王爺打賭後,她每天除了伺候那位刁蠻的王爺外,還要想方設法利用剩餘時間賺夠五十兩。
好不容易吞掉了口中的花生米,小傢伙再次高亢喊了起來,「娘子給爺奉個茶,奉茶奉茶奉個茶……」
眼看著錢多多的花生米再次向自己丟來,黑寶趕忙閉嘴,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警戒的盯著她。
半晌沒動靜後,它才開口道:「你這個傻蛋!」
蹺著腿,斜著眼,阮小羽唇邊露出一抹善惡不明的淺笑,「相公……」
她的聲音又軟又甜,聽得黑寶渾身羽毛倒豎,一臉受驚的模樣。
她不懷好意的伸手摸了摸它的身子,一臉的笑瞇瞇。「說起來,你真的是個很聰明又可愛的小鳥,瞧,羽毛又黑又亮,眼睛炯炯有神,叫聲清脆……」
黑寶被誇得飄飄然,立刻展著翅膀嘎嘎叫。
「既然你這麼聰明,能不能告訴我,之前的那些話都是誰教你說的?」
「相公,咱們是一家人對不對?只要你說了,以後我一輩子疼你。」
小傢伙歪著腦袋瓜,想了片刻,突然道:「王爺王爺,吃花酒,逛花樓,漂亮的姑娘唱小曲,嬌嬌姑娘最漂亮,嬌嬌姑娘最可愛……」
「嬌嬌是誰?」
「王爺心肝大寶貝!」
嬌嬌姑娘?王爺心肝大寶貝?吃花酒?逛花樓……
莫非六王爺曾帶著這個小東西去逛妓院?妓院裡有個漂亮的姑娘叫嬌嬌?
這樣的猜測,突然讓她的心口有些悶得慌。天底下的男人……還真是沒有一個好東西。
「你可知道李承瑄是誰?」
「李承瑄,李承瑄……」
「李承瑄是王八蛋!」
「李承瑄是王八蛋!」黑寶很快學會。
阮小羽噗哧一笑,覺得這句話從它的口中說不出來,還真有味道。
其實小動物們有時候真的很可愛,它們的思緒沒有人類的複雜,每天吃飽睡、睡飽吃,無憂無慮的活著,比起人來說,真的不知幸福多少倍。
「唉!你可快活了,可惜我和王爺打賭,如果一個月內賺不到五十兩銀子,他定會想出陰損的計謀來整治我……」
她這邊自言自語,黑寶拍著翅膀,「賺錢賺錢,王爺天下最有錢。」
聽到這裡,阮小羽突然一怔,用力拍了自己的大腿一記,抱過八哥,用力在它可愛的小腦袋上親了一口。「親愛的,我真是愛死你了。」
「愛你愛你我愛你!」小東西有樣學樣。
「這次你家王爺死定了。」
「死定了,死定了,王爺死定了!」
「哈啾——」
李承瑄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不是風寒不是發燒,那就是有人在他背後講壞話。
究竟是誰這麼大膽?敢在本後道他是非?
坐在王府正廳,剛下早朝回來的李承瑄,來回審視府裡忙碌的僕人。
若他沒猜錯,這府裡有膽子幹這種事的人,除了錢多多,還會有誰?
自從將她調到他跟前當差,她不但沒學會謙卑和服從,反而還經常同他唱反調。
他可是堂堂六王爺,連皇上都寵他,極少給他臉色看,朝中重臣哪個不拚命巴結討好他。
哪像這個錢多多,每次見了他,總是一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好像他身上有毒一樣,從不主動接近。
若抓她來自己面前故意刁難,她總是極有技巧的同他打太極,通常都是他罵一句,她頂三句,絕不吃虧。
幾日下來,氣得他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偏偏這小女人像是料定他不會拿她怎麼樣,益發囂張放肆起來。
不過,想起那一個月的約定,煩悶立刻遠離心頭。
哼!就憑她也想一個月的時間賺足五十兩,真是癡心妄想。
待一個月後她交不出來銀子,看他怎麼修理她!
只是,這女人這幾天為啥笑得那麼開心?連幹起活來都充滿幹勁?難道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撿到寶了?
李承瑄端坐在主位上,打量了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的小女人幾眼之後,益發覺得她臉上的笑容很可疑。
「錢多多,這茶可是你泡的?怎麼這麼淡?」見不得她一臉開心的模樣,他忍不住找借口刁難她。
沒等那忙碌的身影回應他,耳邊就傳來一道尖銳的喊聲。
「什麼臭脾氣,愛喝不喝。」
仔細一瞧,竟是自家的寶貝寵物黑寶。
眼看著不遠處的錢多多捂嘴一樂,他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說起黑寶,最近真不知中了什麼邪,那天,他不過是訓斥了一個下人,說屋子收拾得不乾淨,它竟就胡亂吼叫,「嫌髒就滾蛋!」
還有那天,他看到自己的衣服上有一塊未被洗乾淨的污漬,還沒開口斥責,那小東西就虎視眈眈的瞪著自己,大有如果他敢開口訓人,他就要倒大楣的架式。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笨鳥口中的新名詞從何而來。
「笑什麼笑,是不是你私下裡,教我的黑寶說這些污言穢語?」
手裡拎著雞毛撣子的阮小羽聳聳肩,慧點一笑。「黑寶是王爺您的心肝寶貝,自幼寵著慣著,說什麼話、做什麼事,自有王爺教導,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哪有本事教它說污言穢語啊。」
「還敢狡辯……」
「李承瑄,閉上你的烏鴉嘴!」八哥再次不客氣的教訓自家主子。
「你這個小畜生……」
一掌拍向書案,不知是不是力道過大,竟擊碎案頭的一支毛筆,筆身震裂,細碎的木屑刺進手掌,瞬間,一抹殷紅染紅了掌心。
李承瑄氣急敗壞瞪著那個惹了禍的小畜生,待回神,才發現受傷的手掌不知何時被錢多多抓了過去。
本能的想要抽回,卻被她用力扯著。
她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口氣很臭的道:「王爺,您真以為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啊,氣量居然這麼小,不過是被自己養的八哥嗆了幾句,何必氣成這個樣子?」
「你……」
「別動,這刺扎得深,若不及時挑出來,會導致發炎流膿。」
阮小羽轉身取了一隻繡花針,將他按坐在椅子內,半蹲在他身前,用針尖輕輕的挑著那些紮在肉內的小毛刺。
還想再發火的李承瑄,被她突來的認真模樣嚇了一跳,靜靜坐著,居高臨下的打量著蹲跪在眼前的小女人。
午時的陽光從廳外射了進來,照在她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的金黃色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她素淨白皙的面孔,今天看上去顯得精緻可愛。
五年前初見她時,只覺得她並非醜女,這幾年不見,平心而論,從前那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竟也生得婀娜多姿,惹人憐愛。
漆黑的大眼專注的盯著他受傷的手掌,眸底洋溢著一股誘人的靈氣和自信,絲毫不覺有任何小家子氣,反而磊落大方。
李承瑄就這麼肆無忌憚的細細打量她,享受著她細弱的手指在自己大手上來回擺弄,淺淺的痛意,在這一刻彷彿另有一種味道。
瞧她微翹的粉紅色小唇上染著濕潤光澤,鼻息間發出輕柔而均勻的呼吸,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新的味道。
這副羸弱嬌柔的身軀,不知抱在懷中,會不會如想像那般溫暖契合?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變得幽深,突然有一種無法控制的衝動,想展開雙臂,把她撈進壞內,霸道地覆住那嬌柔粉嫩的唇瓣,品嚐只屬於她的美好……
「色狼,色狼,王爺你這個大色狼!」
殺風景的叫聲嚇得他心底一跳,額冒冷汗。
懾人犀利的目光像殺人一般射向不知死活的肇事者,自知惹禍上身,黑寶展翅,起身飛走了。
不明所以的阮小羽仰起小臉,笑睨著他。「說起來,我相公的語言天分的確很高,這都是王爺平日教導得好。」
不理會他一臉鐵青,她從容起身,卻不小心掉了一樣東西。
沒等她彎身去撿,已經被李承瑄拾了去。他不客氣的將東西展開,竟是一張銀票,上面的數額是三十兩。
他不解的抬頭,瞇著眼睨她,「你偷的?」
阮小羽不客氣的將銀票搶回,嗔怒的瞪他一眼。「王爺可別冤枉人,我阮……
錢多多行得正坐得端,從小到大可沒做過半點虧心事,這銀子是我辛苦賺來的。說起來,與王爺您的賭期還有半個月,我就已經賺了三十兩,再湊足二十兩,可就要贏了與王爺的賭約了。」
自負而溫柔的留下一道靚亮的笑容後,她不理會李承瑄難看的面孔,拿起雞毛撣子,轉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