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酒屋十點打洋,收拾工作要兩個小時,原因在於,沐姍堅持只要店裡還有客人,哪怕只剩一桌,員工們也不可以先進行善後工作。
她自己到外面的餐廳吃過飯,那種有人在旁邊打掃的感覺很差,好像在趕客人早點走。
因此,她的店會在打洋後才開始打掃,所以大約凌晨十二點左右,她才可以回到家休息,隔天清晨五點跟阿輝會合,兩個人一起上早市採買一天要用的菜量。
雖然她大可以叫盤商送,但她不想冒險,蔬菜新鮮與否,甜不甜、脆不脆,還是自己眼睛看過、親手摸過比較有保障。
也因為她這份親力親為,她的員工都很有向心力。
今晚她算是早回家了。
三月的第一個寒流來襲,氣溫從幾天前的高溫二十七度降到了十度以下,客人都在九點多就買單走了,清掃工作又很順利,因此現在還不到十一點,算是賺到了。
她住在六樓,電梯門一開是面對面的兩戶,她住在右邊那一戶。
這是她買的第一間房子,室內有二十五坪,雖然貸款之路還很漫長,但她還得甘之如飴。
擁有自己房子的感覺很踏實,有時她老爸和兩個妹妹來看她,四個人擠一擠也住得下。
她更打算等將來有能力的時候,換間大坪數的,把家人都接來一起住,實現她長久以來的夢想。
人生有夢,逐夢踏實啊,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喝!」電梯門一開,她被嚇了一跳。
她知道對門是空屋,所以長久以來,進出六樓電梯的就只有她一個人,現在卻有個披頭散髮的男人渾身濕透,努力試著想打開大門但又一直打不開。
那頭蓋頭蓋臉的長髮,那件很少男人會穿,非常眼熟的中國風棉襖……
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辜壹祺,你在幹麼?」
他驀地轉頭,一臉驚恐,嚇得不輕。
這窄窄的電梯口,怎麼會有人認出他來,還拍他?
「是我啦,柏沐姍,嚇到你了?」沐姍不好意思的一笑,隨即看到他整個人連正面也濕得很徹底,不禁問道:「怎麼回事?外面沒下雨啊,你怎麼淋成這樣?」
辜壹祺一臉痛苦。「我在中庭被潑的,有人從二樓倒了一大桶水下來。」
沐姍懂了,這倒楣的男人。「她是不是還對你咧嘴笑一笑,開心的猛拍手?」
他一愣。「妳……怎麼知道?」
「原諒她吧,她精神這陣子出了問題,守衛說,她兒子媳婦已經在找透天房子了,很快就會搬走,請我們多擔待。」
聽她這麼說,他皺起了眉心。「妳是說,我不是第一個被她潑水的?」
當時他真的很驚恐,抬頭想找肇事者,原想著對方也會驚慌不已的向他道歉,一定是不小心在澆花之類的。
沒想到,一抬頭卻看到一個貴婦模樣的太太在對他咧嘴笑,還開心的拍起手來,讓他傻眼到一時反應不過來。
就在他怔愣時,那個婦人又提起一桶水,作勢要潑,他這才連忙狼狽的逃走。
「很多住戶被潑過。」沐姍說道:「大家也只能自認倒楣,不然就繞路走,這幾天已經沒有人再被她潑到了,你不知道才會走那裡,她一直坐在窗邊等人經過。」
「怎麼會有這種事?」辜壹祺喃喃自語了起來。
「你呢?怎麼在這裡?你剛搬來嗎?」因為看到他拿著鑰匙在開門,她才有此聯想。
「嗯……我剛搬來。」他這才想到,她會在這裡,是否表示她也住這裡?
他們……還真有緣。
「怎麼回事?」沐姍看著插在鎖孔上的鑰匙。「大門打不開啊?」
他挫敗地說:「仲介交給我的是這支鑰匙沒錯,但是打不開。」
「有可能是拿錯鑰匙了。」沐姍看到他在發抖。「這樣不行,天氣這麼冷,你會感冒的,先進來我家再說吧!」
她迅速開了大門,招呼著他,「進來吧!」
這麼冷,他確實感覺身上濕透了很不舒服,他默默提著腳邊的超市袋子跟她進門,頓時讓沐姍有種收留流浪動物的感覺。
這男人不知道怎麼搞的,老是讓她心生同情。
「你等我一下!」
她匆匆回房,拿了一套男人的衣物出來。「先去洗個熱水澡吧,這是我爸的衣服,借你穿。」
他瞪視著那套衣服,遲遲沒敢伸手去接。
他剛剛怎麼沒想到她是跟家人住在一起的,就這麼跟進來了,萬一她父母對他印象不好怎麼辦?
看出他在擔心什麼,沐姍嫣然一笑。「放心吧,我爸不住這裡,但他偶爾會來,所以有他的衣服,你快去洗澡吧!」
見他發愣,她熟不拘禮地把他推進浴室裡,轉身去看他在超市買的東西有沒有需要馬上放進冰箱裡的魚肉類。
不看還好,一看,她的同情心又氾濫成災。
袋子裡淨是碗麵和罐頭,連盒蛋都沒有,他就打算吃這些東西過日子啊?
也難怪了,老婆跑了,他又能怎麼樣?
向來都是老婆煮給他吃吧,現在他一定生活大亂,一時之間又無從整理起。
她老爸當年那孤寂又可憐的身影再度浮上來,想到這麼晚了,他又冷又餓……好人做到底,就煮點熱的給他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