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好香。
真是太香了。
就是這香味讓她垂涎三尺,不論吃什麼美食都少了一味,唯獨這味道始終繚繞不散,深深衝擊她的味蕾,連夢裡也頻頻回味。
等等,這不是夢吧!
擔心又在作夢的董知秋輕掐大腿,痛的感覺迅速的傳到大腦,她不安的推推鼻樑上的眼鏡,略微失落地發現它並未在原來的位置,早不知被她丟到哪個角落蒙塵。
「呃,這是你們的家?」
明顯看得出有外國血統的小男孩有著漂亮的眼睛,輪廓深邃,五官立體,一口白牙保養得很好,沒看到半顆蛀牙,可見擁有不錯的照顧。
乍看之下,沒人猜得出他們是孿生兄弟,因為兩人的髮色和眸色有著很大的不同,自稱是哥哥的伊恩有雙灰藍色眸子,頭髮偏向深棕色,微鬈,而格雷模樣像西方小孩,卻是黑髮黑瞳,髮絲很直。
不過再仔細一瞧,又不免驚訝兩人長得真的很像,臉型和眼、口、鼻如出一轍,幾乎是一模一樣,教人無從懷疑他們不是雙胞胎。
「對呀,我們在台 灣住的地方,有點小耶!」不能騎小馬,也放不下去年的聖誕樹。
「我還是不方便打擾,我想……」
這叫有點小?
她一人住三十幾坪的房子已經算大了,這家人的屋內一眼望過去,起碼有五、六十坪,住一個小家庭綽綽有餘了,小鬼們居然不滿意。
難道他們想住豪宅不成?
頓覺冒失的董知秋站在大門敞開的玄關,遲疑不前,她不自在的僵著身子,對自己魯莽行徑大感不解。她居然到陌生人家中
但是她也走不開,因為屋裡傳出陣陣馬鈴薯燉肉的香氣,還有烤香蒜麵包的蒜香味,她口腔內一直分泌唾液,欲走還留的嗅聞空氣間流動的誘人氣味。
「不要再想了,我們家很方便妳打擾,妳什麼時候要來都可以。」格雷用力地推著她,不讓她開溜。
「可是……」總是不妥當,哪能未知會小男孩的父母一聲,便堂而皇之的登門入室。
董知秋覺得自己像個賊,偷偷摸摸地進入別人的家,感覺上像一種冒犯,難以放鬆。
「別可是了,快進來,我爹地的手藝很好,他做的熏雞肉通心粉沙拉最好吃了,我一次可以吃一大盤。」
伊恩懂事的拿來室內拖鞋,讓騎虎難下的她感到進退為難。
「熏雞肉通心粉沙拉……」嗚,可恨的誘惑,她也想吃,但是……「阿姨剛吃飽,可能吃不下……藍、藍莓派?」
天哪!簡直是天人交戰,這家的爸爸未免太賢慧,連派皮都烤得香噴噴的,害她節躁盡失,差點跪下來求人家分她一口。
「剛烤好的派餅燙嘴,等涼了再吃。」
令人酥麻的磁性嗓音驀地從身後響起,下了一跳的董知秋按著狂跳的胸口,慢慢轉身。
「不好意思,打擾……呃,你好高……」以東方人的體型她算是高了,沒想到僅到他肩膀。
「一百八十七公分。」聲音很輕,宛若隨時會飄走似的。
「喔」她不曉得該說什麼,一臉窘困地看著男主人的胸膛。
「自己找位置坐下,一會就開飯。」他語調毫無起伏高低,好像應付來「要飯」的女人是件習以為常的事情。
「喔!要開飯了……啊!不對,我不是來這裡吃飯的,我……」丟臉丟到姥姥家,她怎麼自然而然地回應,一點也不客氣。
「紅酒燉牛肉、意大利蔬菜湯、海鮮墨魚西紅柿面、香炸奶酪和焗烤明蝦。」他一道一道念著菜名,不以為意多了名食客。
董知秋的口水流了一地,意志薄弱地抵抗非人折磨。「我剛用過午餐,真的吃不下。」
「甜點是芒果布丁和烤杏仁餅。」
「啊!我的最愛……」掙扎呀掙扎,讓她如何抵抗。「那就麻煩你了,我用過還吃得下。」
「你從來不問別人的名字,隨便接受陌生人的邀請?」灰藍色眸子轉為深沉,陰幽成銀藍。
頓了下,她開口詢問:「請問貴姓?」
其實她的專注全被食物引走了,並未注意到主人家是何等長相,她的視線內沒有他,只是禮貌性地順著他的話尾走。
「昂斯特·李。」他有一半的東方人血統。
「李先生你好,你的孩子很可愛,你的派也烤得很香。」快給她吃,不要閒話家長了。
喜歡看書的董知秋最討厭聊天,若非她幾個好朋友,她可以看一整天的書而不說一句話,全然沉浸在書香圍繞的世界裡。
「昂。」
「昂?」感覺到一股冷冽的壓力從頭頂灌下,她狐疑地抬起頭。
一雙很壓抑的眼。
她愕然。
他在壓抑什麼?為何她有種喘不過氣的恐慌?在他直視的幽瞳中,她看見有怨也有怒的情緒。
「叫我昂。」昂斯特的話不多,冷傲得似北國來的雪狼。
「那個,昂,可以請你不要再看著我嗎?」她覺得自己像一塊砧板上的肉。
「你害怕?」他眸色一深,流露出令人難以捉摸的寒慄。
是,拍你吃了我。在他的眼中,她似乎成了獵物。「你把孩子教養得很好,你太太呢?」
「她不在。」他回答得十分精簡。
「出去了?」她開始有些危機意識。
「我們並未住在一起。」五年了,他失去她長達五年的時光。
「是分居還是離婚?」因為好友於濃情是警察的緣故,她特意觀察了四周的擺設,確實沒有女人同住的跡象。
但不等於他不是一頭狼,利用天真的孩子誘拐女人,進而心懷不軌,伸出狼爪。
「都不是。」一度他以為她死了。
「都不是?」真是奇怪的答案。
「她只是忘了她結過婚、有丈夫、有小孩。」一說完,他冷不防掉過頭,回到熱湯滾滾的歐式廚房。
心,猛地被紮了一下,紊亂。
無來由的,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她竟感到前所未有的愧疚,彷彿她譴責的對象和她有關,而她卻置身事外。
因為她也有部分記憶流失了,沒人能告訴她在英國留學那兩年到底發生什麼事,而且為什麼會笨得走進爆炸現場,差點被炸得屍骨無存。
這件事永遠是個謎,石沉大海,如果連當事人都不知道為什麼,誰還能解答。
「爹地,我餓了。」較好動的格雷坐在餐桌旁,討食的模樣猛然一看很像某人。
端著蔬菜湯出來的昂斯特沒什麼溫度地說了一句,「你跟你媽真像。」
聽到這句話的董知秋突地心口一跳,眼底多了一抹疑光,不曉得是不是出自她的錯覺,他們父子三人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尋常。
該不會他們把她誤當是誰,故意來個巧合吧?
「我沒生過孩子,也沒結過婚,我的配偶欄空白一片,希望不會有人產生誤解。」她宣告單身,不給人一絲一毫的幻想空間。
「你確定?」他問得高深莫測,冷冷的臉上陰沉了幾分。
眉頭微蹙,她笑得飄忽。「你在暗示什麼。我平順的一生你會比我更清楚?」
她是失去在英國那兩年的記憶,但不是失智,以她過往的個性來看,不太可能和人輕易地建立關係,甚至是同居一室,能得她信任的人並不多。
昂斯特目光如炬地注視她,好一會才慢慢地轉開視線,繼續一家之「煮」的工作,擺盤、上菜。「伊恩、格雷,去洗手。」
「是,爹地。」
兩個小孩蹦蹦跳跳地往水龍頭一扭,搶著洗手。
你推我、我推你地鬧著,兩手濕答答地互灑水滴,尖叫地洗完手又跑回餐桌,搶起座位。
見狀的董知秋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不該管,以她的立場根本不該置喙,做父母的自有管束小孩的一套方法,不是她一個外人能介入的。
掙扎了下,她還是選擇袖手旁觀,要不是一道道上桌的佳餚實在是太誘人,她早拔腿溜了,把偶遇父子當成一場夢,全部存在。
也許真看她無動於衷,兩個孩子也安靜下來,像他們冷冷地父親一般,低頭進食。
一瞬間,靜得好像沒有人在,餐桌間並無交談聲,所有的音量濃縮成靜音,大家都比賽誰比較有耐性,不開口就是不開口。
說句老實話,還真是詭異,大人不說話,小孩子怎麼耐得住性子,一反之前的活潑多話。
「咳!你的小孩有七歲了吧!念哪一所小學了?」太沉悶了。
「五歲。」
「喔!五歲……咦!五歲,你騙人的吧!你用什麼養的?」養成巨童。
「飼料。」他不帶表情地回道。
最好是,她腹誹。「你的手藝真的很好,有沒有打算開餐廳?」
她一定天天去捧場。
「爹地在飯店工作。」格雷性子急,嘴裡塞滿東西還是硬要搶話。
「你是廚師是吧!在哪一間飯店?你做的每一道菜都很合我的胃,未來不讓我餓死,請你不要離職。」如果他願意的話,她希望聘請他當死人大廚。
「爹地才不是……」廚師,他是大老闆。
昂斯特冷眸一掃,「吃飯。」
格雷乖乖地低下頭。
「以後你想吃就過來搭伙,不必想借口。」他看向對面女子的神情似乎多了什麼。
「噫!」這他也猜得到,未免太神了。
她的臉上坦白得一清二楚嗎?不然,他如何得知她心裡想什麼。
很奇怪的,她對他的防心幾乎是零,無來由地相信他不會傷害她,好像他們在一起過,彼此熟知對方的習性。
「咦!這肉醬的味道好特別,我以前似乎吃過……」鹹淡適中,正好是她的口味。
好好吃喲!好吃到令人鼻酸,為什麼她會覺得難過?每吃一口,心中的沉重就加重一分。
「原來你不是全忘了……」神色黯然的男人低喃這,灰藍色眸子流露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你說什麼?」誰忘了?
「冷瞳一轉,再無情緒。」吃完後去洗碗。」
「你……什麼,洗碗……」她彆扭地乾笑。「我不會。」
「你不會?」他瞇起眼,灰藍色瞳眸似乎多了抹無奈。「這些年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用魔法嗎?」
「我有鐘點女傭。」一個禮拜三次,整理家務和送洗衣物。
書讀得好的董知秋是名副其實的生活白癡,幾年前救了她的桑雪緹就常說,沒有生活能力的人如何在英國待上兩年,她沒害死自己算是奇跡。
當然,董知秋無法回答,因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受傷當天雪緹就透過私人關係,專機送她回國治療,至於事後有沒有人找過她就不得而知了。
「你是我的鄰居?」
連洗個碗盤都會摔破、割傷手的人,大致來說不怎麼中用,待在廚房根本是佔空間,還妨礙別人的行進。
識相的董知秋也不想當個自討沒趣的人,幫不了大的,她陪小孩子玩拼圖,算是回報人家的一飯之恩。
其實她也沒想過要待太晚,剛完成一本童書的她,接下來得畫二十到五十張設計圖,以應付春季服裝展,讓母親將自家品牌推向國際舞台。
誰知她玩得太入迷,渾然忘卻時間的流逝,知道鼻腔又傳入椰香咖喱雞的香氣,她才赫然驚覺又到了晚上。
很難為情的,包括午餐在內,她又在人家家裡白食一頓晚餐,縱使她有骨氣地拒絕再三,可是一端出碳烤小羊排,她馬上舉白旗投降了。
唉!美食誘人也是一種罪過,要是被濃情知曉她竟被美食誘拐了,肯定掏出槍袋裡的三八手槍,痛痛快快地朝她腦門開一槍。
「不算是鄰居。」昂斯特依然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惜話如金。
「我打開窗戶就可以看見你家陽台,怎麼不是鄰居。」近到令人詫異。
她住得是雙併大樓的七樓,從窗口往外看是一大片綠化公園,一座人造湖就在不遠處,幾隻經人工飼養的白鵝優遊其中。
大樓的右手邊是一條四通八達的大馬路,隔著分隔島的另一端是商業區,距離母親的公司並不遠,方便她來去。
而撒樓的左邊本來沒有建築物,卻在她住進去沒多久,停車場的位置才突然也蓋成大樓。三年後完工,和她住的大樓剛好隔條防火巷,陸陸續續有人搬進。
沒想到一用完餐快十點了,男孩的父親堅持送她回家,她才發現兩家的居所這麼近,他也住七樓,只是不同大樓而已。
難怪她會一天之內被這家小孩撞上兩次,原來他們根本是鄰居嘛!
「對了,你是天生不愛說話,還是後天使然,和你交談很辛苦。」尤其是他波瀾不興的表情,放佛千年不化的冰巖。
「你會習慣的。」昂斯特抬頭一看稀疏的星辰,眼中有著和夜空一樣的黯沉。
她想問問「我為什麼要習慣你陰陽怪氣的個性」,但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不想自找麻煩。「你們從哪搬來?」
應酬話,絕對是應酬話,和人家相處了大半天,又吃了兩頓美味料理,總不好一路冷場,相對無語。
可是回答雖然簡短,還是得到響應。
「英國。」
「英國?」董知秋對這個國家有點敏感,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對於差點喪命的地方,誰不心存寒顫,多少有些介懷。
但是,真的不是她多心,當她由於心理因素瑟縮了下,看來冷漠無情的男人忽然停下腳步,脫下自己的襯衫往她肩上一披。
令人訝異的溫柔,她怔了怔,輕輕地眨動細長黑睫,訝然他與外在不符的貼心舉動。
驀地,她嘴角悄悄揚高,一抹溫馨的笑意久久不散。
「小孩的媽沒跟來嗎?不要跟我說他已經死了。」那就太令人傷心。
他靜靜地看了她一眼,唇畔發出好聽的低語。「她忘了我們,不代表我們也忘了她,我和孩子來帶她回家。」
她不知自己在不安什麼,只覺得他看她的眼神太深奧。「喔!祝你們早日一家團聚。」
除了祝福,她不曉得該說什麼,畢竟他們並不熟,還不到吐心事的交情。
「謝謝。」隱隱約約,他眼底浮起一抹亮光,似在笑。
哇!又冷掉了,他真適合去賣冰,保證消暑。董知秋挫敗地苦笑,不自覺地撫撫後腦勺的腫塊。
從左邊大樓走到右邊大樓並不遠,上下兩座電梯再加上打開兩扇大門的時間,十分鐘左右便可走完,不需耗費太多氣力。
可是昂斯特走走停停,閒庭散步似的走法,讓他麼足足走了三十分鐘還未進入右側大樓,猶自在樓下「聊天」。
這讓人非常氣餒,又不能直截了當地請人家別送了,況且意志堅定的男人看來不好說服,他一隻手臂粗過她半條腿,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妥當。
董知秋自認為是識時務的人,決不以卵擊石,與比自己塊頭大的硬碰硬,謹慎為上,不愚蠢地走入險境。人與動物的不同在於我們有智慧。
只是一直冷場也不是辦法,跟座冰山在一起,總要自找出路。
「請問你到底在看什麼?」仰著頭,她一點也不覺地詩情畫意。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星星兩三顆,光害嚴重得讓人失去觀星的樂趣,誰有閒情逸致追逐不再美麗的銀河。
屬於實際派的董知秋不好高騖遠,也不追求虛無縹緲的幻夢,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構築她的夢想,讓心裡的樂土化為真實。
未來太遙遠,先做好眼前的自己,順流而下,哪裡有土就能生根。
「天空。」寒風中,飄著他的聲音。
「這裡的天空和英國有什麼不一樣?」這片天空受到污染,少了昔日的耀眼。
「心境不一樣。」他低下頭,俯視清雅嬌顏。
「很深的意境,我體會不到。」心,因人而異,她好些年沒仰望迷離的星空。
「你曾經深深地想念過一個人嗎?想著她卻摸不到她,渴望擁她入懷,但那人已不知去向,以為死神殘酷地將相愛的兩人分開,讓他們天人永隔,從此再無相見。」他的痛,何其錐心,欲忘而忘不了,輾轉難眠。
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沉淪,幾近痛恨地瞪著她,她差點開口說:對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要搞錯人了。」
「克萊兒……」他痛苦地低煥,但隨即又恢復一貫的漠然神色,好像他天性冷情,什麼事也無法令他稍有動容。
「克萊兒?」她的英文名字也是克萊兒,莫非……不,是她多想了,她和他怎麼可能扯得上關係,雖然她曾在英國待過一段時日。
董知秋的腦海裡全無昂斯特這個男人的半點記憶,她以常理判斷兩人並無關聯,讓理智凌駕毫無意義的感性。
應該說她死裡逃生後,她在心境上有明顯的轉變,也是從那年開始,她著手寫出第一本童書,並在隔年出版,同時在童真與世故中穿梭。
「我的妻子克萊兒是東方人,她跟我說她來自中國,是位上海姑娘,我相信她不會騙我。」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她騙了你?」聽他的語氣,似乎受騙不輕。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確實不好受,脆弱的人恐怕會崩潰。
「她只是忘了告訴我出生地和籍貫是不同的.」睜開眼,灰藍色眸子跳竄著暗黑火焰。
「啊!」她訝呼,心裡想著他口中的「克萊兒」和她很像,她外婆幼時住在黃浦江頭,她也常自稱是上海姑娘。
昂斯特深眸如晦,沁著海洋的顏色瞅著他,「如果是你,你會忘記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嗎?」
面對他彷彿苛責的質問,她頓感呼吸凝滯,有種身體快爆裂的窒息感。「我想若非故意的,沒人可以指責忘卻過去的人,那個人也不願意記憶空白。」
她從來不向旁人提及,但事實上,她十分在意消失的兩年記憶,在那一段時間她做了什麼,遇見哪些人,和誰在霧都漫步,可曾瘋狂地放開自己。
然,她不敢去回想,也無從想起,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是在五年前的恐怖活動中遭受波及,和一般民眾一樣被人送入聖保羅醫院,那時的她因為爆炸的威力飛撞水泥牆,當場頭破血流,陷入深度昏迷。
要不是好友雪緹跟隨醫學院的教授到英國開國際醫學會議,恰巧加入救援行動而發覺她,依那時不斷湧入傷患的凌亂場面,等當地醫院發現她傷勢嚴重,恐怕已來不及搶救,客死異鄉。
所以她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也許你說的對。」怪所愛的人太累,其實她也在受苦。」
「你……呃,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不用送我。」她取下襯衫還他,但冷風一吹,她又沒用地顫抖著。
「披著。」見她不勝寒夜,他這才捨棄賞月的雅興,陪同她走入雙併大樓。
夜,已深。
電梯的燈號一層一層地亮起。
似乎無話可說的兩人沉默著,沉悶的氣氛默然的瀰漫著。
「噹!」七樓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你們熱情的款待,我很感動……」
一陣濃烈的麝香味靠近,快到令人來不及反應,驀地睜大眼的董知秋忽地沒了聲音,心跳急促地赧紅耳根。
他……他對她……做了什麼?
「晚安,花栗鼠女孩。」他眼角微微上揚。
什麼花栗鼠,她哪裡像小不隆冬的老鼠!
捂著唇,她一臉懊惱地想抹去殘存其上的氣味,可是面頰越來越紅,像是不小心灑上一瓶丹色顏料,暈開成粉紅花朵。
他居然……
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