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面對挑戰,向主恩處變不驚,因為她已經領到免死金牌。
「起、床、了……你是豬啊,為什麼這麼會睡?」
看著床上人習慣性蜷縮的睡姿,她想了下,乾脆動手推床。
柔軟的大床隨著她的賣力搖晃開始出現起伏,然爾床上男人依舊沉睡,最終,她大著膽子站上床,開始跳。
「起床了!起床了!」她邊跳邊叫,把這項運動當作自然的發洩管道。
因為她今天心情不好,需要適時的發洩,所以這樣的鬧鐘功能,希望他能夠海涵地接受。
只是——
「有沒有搞錯?我都跳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能睡?」向主恩疑惑的蹲下,位置就在宗廷秀的枕頭邊,可他神情不變,就連眉都沒皺起。
於是,她探手輕放在他鼻端,等了一會才總算等到一絲徐緩的氣息。
「嘖,根本就還活著嘛,但為什麼不醒?你睡得這麼死,要是哪天地震了怎麼逃?」她剛才的彈跳,依她猜測,震度直逼六級,他居然半點反應皆無,教她忍不住想為他鼓掌喝彩。
只是,已經九點七分了,似乎不能再拖下去,但面對這麼棘手的對手,可真有點難倒她了。
瞪著他恬睡的神情,沒有半點清醒時的戲謔毒舌,凌亂微長的劉海幾乎掩去他大半臉龐,向主恩不禁有股衝動使壞。
原以為衝動只是衝動,但不知道為什麼,當她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用力揉亂他本就凌亂的發,指尖傳來的柔膩滑軟,教她意外極了。
然而更意外的是下一秒——
宗廷秀張開眼,深邃的瞳眸在燈光底下變成棕色,份外誘人,尤其當他沒有怒顏相向,反倒是勾起慵懶笑意時,向主恩幾乎傻了眼。
「我……」所謂捉賊在贓、捉姦在床,她……的手被他抓得正著,這狀況算不算是人贓俱獲?
「過來。」他低啞開口,微使力,隨即將她扯進懷裡,一把將她抱住。
向主恩驀地倒抽口氣。
有沒有搞錯?他沒有穿衣服,居然還把她抱得死緊,到底是什麼居心?
就知道他根本是垂涎她的美色,才故意要她當鬧鐘的,不然一般人怎麼可能會這麼做?
正忖著,並準備暗暗使力想要掙脫他時,卻聽見一陣勻長而規律的呼吸聲。
怔了下,她努力在他懷裡隔開一點距離,抬眼看他,只見他睡得正香甜。
「不會吧,你是睡迷糊了?」她問著沒人回答的問題。
想了下,她努力地如蟲般在他懷裡慢慢蠕動,慢慢掙脫,慢慢爬下床,隨即跑到外頭,借了他一個鍋子,衝回房裡。
站在床緣,她深呼吸一口氣,「宗先生,起床了。」
靜。
很好,她已經仁至義盡,就連豆腐都被他吃光了,所以別怪她心狠手辣!
手一垂,她手裡抓的鍋子隨即掉落在沒有鋪地毯的大理石地上,寧靜的空間裡頓時發出鏗鏘巨響,下一秒她火速快步往外衝,只聽見房內如她所料傳來暴咆。
「向主恩!」
「哈哈哈——」痛快呀!
他說的對,只要她有心,一定可以叫醒他。
因為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所以一整天,向主恩的心情都很好。
直到店要打烊,她都沒遇見奧客,也沒有看見宗廷秀上門興師問罪,但不知道為什麼,沒瞧見他上門,倒讓她覺得有一點點失落。
不過想想也對,他確實被她叫醒了,沒道理又跑來罵她啊!
只是……
「主恩,你今天怎麼會在這裡待這麼晚?」王宇寰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和工讀生後,回到吧檯,看著還在發呆的她問。
「……反正我今天閒著也是閒著,就待晚一點。」她這才回神,笑得很虛。
總不能說她莫名其妙待這麼晚,連自己也不知道原因吧。
「早點回家吧。」王宇寰摸摸她的頭。
「喔。」她想了想,認為宗廷秀應該不會到店裡了,正打算起身時,卻瞥見有人踏進店門內,抬眼仔細一瞧,「……原來是倪大哥。」
她還以為宗廷秀終於來了咧。
「主恩。」倪惟一朝她打招呼。
「惟一,你今天怎麼會過來?」坐在櫃檯的王宇寰抬眼,有點錯愕,但喜悅更多。
「想找你去吃宵夜。」倪惟一,幹練的專業律師,俊臉總是帶著冷意,但勾笑時,就像冬雪初融的春曉,讓人生起好感。
「那只好麻煩你再等一下,等我把帳算完。」
「有什麼問題?」倪惟一很自然地走到他身旁,手臂往他肩頭一搭。
距離櫃檯不過幾步距離,而這樣的距離,剛好可以讓向主恩欣賞兩人的互動,讓她腦袋裡的萌點開出小花。
這樣的互動,剛剛好呀!這樣的陽光配陰柔,簡直是腐女心中的最愛,美麗極限的爆點啦!
「啊,主恩,你不是要回去了?」像是察覺她灼熱的目光,王宇寰抬眼問。
「呃……我在想,要不要我幫忙算賬,這樣你就可以和倪大哥早點走了。」容許她獻上一點心意吧!
「這樣好嗎?」
「有什麼不好?」她眼中只差沒出現少女漫畫中的星星狀。
王宇寰和倪惟一互換了個眼神,最後才一臉抱歉地起身。「那就交給你了。」
「交給我吧,我待會順便鎖門。」當然,算帳之前,她一定要先拿紙筆將所看見的這一幕曖昧記下。
於是,兩人一道走了,偌大的店關得只剩下櫃檯上方的幾盞燈,而向主恩也開始在櫃檯裡振筆疾書。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地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她抬眼一瞧,以為是宗廷秀,豈料竟是——
銀黑色的房車在街上疾馳著。
「……中午十二點,和駿逸企業老闆午餐;下午一點半,到新開發區視察;下午四點,回總公司討論最後估價;六點,總裁的視訊會議;八點……」
「你嘴巴酸不酸?」開著車,宗廷秀耳邊戴著藍牙耳機,不耐地打斷助理喝念明天的行程。
「執行長,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可是執行長之前曾經有睡過頭的紀錄,害得一件案子沒談到手,所以……」
「怎麼,一次失誤就要判我死刑?」他皮笑肉不笑地反問。
「話也不是這麼說……」留守在公司的助理一臉想哭。都已經快十點了,結果他還是有家歸不得。
「克裡斯到底什麼時候會到?」
「執行長已經問過了。」
他冷哼,「我不能再問一次?」
「……他抵達的時間應該是在凌晨一點,我已經把執行長的地址交給他,等他到時,應該約莫兩點吧。」
宗廷秀沒回答,車子快速地過了個彎,轉到他熟悉的社區,然而往常在這時間表總是不見燈火的無國界咖啡吧,此時竟還有幾盞燈亮著,教他心情不由得太好。
「執行長?」
「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我到家了。」
「好。」
結束通話,宗廷秀把車子停在咖啡吧外的停車場,正打算要推門進去,卻發現門從裡頭鎖住了。
他微揚起眉,看著門把上的「已打烊」牌子。
快十點,以往他下班經過時,確實都已經打烊,但今天裡頭有光,就代表還有人在,要是運氣好一點,他還能喝到一杯咖啡。
為了咖啡,他決定掏出手機,撥打店內的電話,非要裡頭的人開門不可。
然而,裡頭的電話隔著門窗響著,卻沒人接,但他似乎聽見了細微的聲響,不由得按掉手機,貼在玻璃門上仔細聽。
不甚清楚的人聲和東西掉落聲隱約傳來,這樣的聲響太不尋常,他正打算有所動作,驀地聽見裡頭傳來熟悉的咆哮——
「你去死吧你!」
「向主恩?」他慵懶的眉眼倏地嚴肅,一腳踹開玻璃門,直朝聲音來源而去,到了休息室外,更清楚地聽見裡頭的謾罵。
「王八蛋,你敢咬我!」
「我去你的!你要敢再碰我試試看,我不只要咬你,還會殺了你!」
「你有本事試試看!」
外頭的宗廷秀不再聽下去,抬腿踹門,一下兩下三下,直到門被他踹開。
只見裡頭不過幾坪大的休息室杯盤兒狼籍,向主恩就被強壓在唯一的沙發上頭,而壓著她的男人,正是昨天他見過面的奧客!
奧客一見有人闖入,馬上將向主恩推開,衝向門邊想逃,豈料反被宗廷秀一把擒住,順勢壓制在門板上。
「向主恩,你爬得起來嗎?」他回頭,瞥見她衣衫不整,隨即君子地移開眼,然而施加在奧客身上的力氣更多了幾分。
「可以!」她站起來,回得中氣十足。
「報警。」
「好!」經過奧客身邊時,她不忘狠狠地再多踹他一腳。
沒多久,警察便來了,王宇寰也在向主恩的通知之下趕到。
錄完口供之後,她整個人像是洩氣的皮球,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而宗廷秀則是懶懶的坐在她身旁,什麼話也沒說。
直到警察將奧客帶走,王宇寰才自責地說:「主恩,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和惟一提早走,你也不會遇到這種事。」
「不是,是——」
「是她自己的的錯,誰要她不給人家面子,又讓人家有機可乘。」她話未說完,宗廷秀便搶先說。
向主恩聞言,朱唇微啟地瞪著他,不敢想他居然說得出這麼沒人性的話。就算他說的有點道理,但也不該在這當頭落井下石吧?
「什麼意思?」
「沒有啦,就是——」她只好硬著頭皮將那天發生的事說過一遍。「我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偏激。」
「沒關係,惟一會當你的律師,幫你告死那傢伙的,就算只是未遂,也絕對不讓他好過,至少要讓他再也不敢來騷擾你。」王宇寰軟聲哄著,輕拍她的頭。
「嗯。」
「主恩,你可以一個人回家嗎?」他又問。
店門破了,沒辦法上鎖,所以他今晚必須住在這裡,否則他所明天過來,家當全被搬光。
「我可以。」緩緩站起身,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一口氣,卻發現身旁的男人也跟著起身。
宗廷秀瞧也沒瞧她一眼,逕自跟王宇寰說:「抱歉,門是我踹壞的。」
「還沒謝謝你呢,要不是你剛好經過,真不知道會變成怎樣。」他不敢想像那後果。
「是啊,瞧瞧,她運氣多好!」
瞪著身邊的人,向主恩其實很想罵他,卻想到還沒跟他道謝。說真的,要不是他剛好經過,後果……她可能會寧可去死。
「謝謝你。」想著,她小小聲地說。
「是在跟我說話?」宗廷秀偏頭,狀似不確定地瞅著她。
「宗先生,謝謝你——」外加一個九十度鞠躬,夠盛大了吧?
看她一眼,宗廷秀的唇角掠過似笑非笑的痕跡,「宇寰,我先走了,明天還要早起。」
「抱歉,改天再好好謝你。」
「等你的咖啡。」他笑說,走時卻順手牽過了向主恩。如他所料,她抖得很厲害,若是沒有碰觸她,真會被她臉上的堅強給唬過去。「我順便送她回去。」
「那真是太感謝你了。」
揮揮手,他硬是將她帶往店外,他的車邊。
「不、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向主恩抽回手,整個人抖得厲害,卻努力的不讓人發現。
宗廷秀時而懶散時而銳利的眸直睇著她,半晌,強硬道:「上車。」
「我說……」
「上車。」他命令,打開車門逼她坐進去,再繞過車頭坐時駕駛室,看一臉驚惶,他搖頭輕咂,「千萬別拿我跟那種下三濫比,我沒他那麼好胃口。」
「……你這個人說話一定要這樣嗎?」
她翻了個白眼,沒來由的,驚恐的心卻稍稍穩了些。
「不然你要我怎麼說?我還沒說早上拿鍋子砸醒我的事哦。」
「又不是砸你。」
「真想知道你明天還有什麼時候法寶?」
「那就請你明天拭目以待。」她扯唇一笑。想想,其實這工作也挺不賴,可以整他又可以賺錢……
她想著,突地發現裙子上頭沾了水滴,她不解地輕撫,卻見水滴又落在手上,溫熱得教她錯愕。
她傻愣愣地抬眼,看著車頂沒開的天空,再低頭看裙上越來越多的水滴。
「你家的天窗在滴水。」她說。
「……麻煩你將就,我明天再送廠維修。」宗廷秀看她一眼,隨即將視線調往車外。
車子根本沒發動,因為他不知道她住在哪裡,也因為他還不急著送她回家。她看起來嗆辣堅強,但是再堅強的女人,面對這種歹事也會恐懼。
他想,她一定怕極了,只能張牙舞爪地恫嚇對方,以為這麼做就可以逼退敵人,但她之所以沒揚聲求救,是認為沒人救得了她,還是不知道該向誰求救?
不管答案是哪一個,都教他莫名心疼。
「今天的雨下得很大喔。」她帶著鼻音,不自然的開口。
宗廷秀仍然看著外頭,天空上還有微弱的星光,連片雲都找不到。「是啊,還好有我送你回家,否則你就要淋雨了。」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順著她的話意說,但如果這麼做可以讓她平緩情緒,那麼,不過是睜眼說瞎話的小事,他沒什麼做不到的。
「謝謝你。」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說。
「不客氣。」
「……其實我好害怕。」
「嗯。」打他進入休息室,看見她駭顫的眼神時,便恨不得將那男人的手給折斷。
其實他從沒討厭過她,甚至是有點欣賞她的,所以沒辦法容忍她竟然差點被個混蛋給染指。
「我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做。」向主恩開始小聲抽噎。
「我也沒想到。」所以他慶幸自己因為想喝咖啡而去,否則後果……他也許原諒不了自己。
「謝謝你。」
宗廷秀調回視線,看著淚流滿面的她,探出長臂,從後座取來面紙,抽出幾張擦拭她的臉。
「抱歉,雨下得似乎大了點,沒有傘,你就拿面紙擦擦吧。」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有股衝動想要將她摟進懷裡。
向主恩一愣,接著才破涕為笑。「對啊,你的車子好爛,漏水。」這人……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真是摸不透,明明就很嘴賤,可是他竟然會靜靜地安慰,順著她胡說八道。
不得不承認,有他待在身旁,她很安心,不再恐懼了。
「真是抱歉啊。」他沒好氣地,看她接過面紙擦眼淚,又情不自禁想多摸一會。
「好吧,我只好勉強一點。」她睇著他。
「真勉強。」他用力揉亂她的發。
「會痛耶!」
「再耍嘴皮子嘛你。」他卻越逼近她,當看見她襯衫領口的淤紅時,再也忍不住心疼的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你……」她怔住。
「喂,你說,什麼時候雨才會停?」
「不知道。」她偎在他的懷裡,感覺自己被保護著,可雖然沒有惶恐了,淚水就是掉個不停。
「唉,怎麼雨愈下愈大了?」他的襯衫已濕了一大片。「雨趕快停吧,不然我明天沒有鬧鐘怎麼辦?」
偎在他懷裡哭泣的向主恩聞言,不禁微微勾笑。
她告訴自己沒事的,她被保護得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況且,明天她還要當鬧鐘整個他呢。
光是想像要使出什麼招式,都教她想笑了。
「向主恩鬧鐘」除了人性化,還具有相當多的功能。
好比,她會噴水,也會丟鍋子。
當然,今天她也已經準備好了新的把戲,絕對會讓他準時起床。
像隻貓一樣躡手躡腳地潛入宗廷秀房間之後,照慣例把咖啡放好,便是遊戲開始的時間。
「宗先生,起床了。」老規矩,先禮後兵。
看見床上理所當然沒有動靜的人形,她抓起孤單貼在在床上的另一隻枕頭,毫不客氣地往他身上丟,力道不大不小,但幾次下來,還是累積了不少能量,尤其當她投擲的地方都在同一位置時,冬眠的黑熊也會被擾醒。
「你……」啊,怎麼會這樣?她沒有走錯房間啊!可是,為什麼睡在床上的男人不是宗廷秀?
「抓到了。」
突地,背後一陣濕意傳來,她猛地回頭,微涼的水滴剛好落在她額上,她瞧見宗廷秀的頭髮還在滴著水,就連身上了有水滴。明明在一般人身上會被稱為狼狽的模樣,可不知為何,她卻很想用「性感」來形容他。
「你……」
「說我幼稚,你也沒好到哪裡去,天天玩些小兒科的遊戲,要不要換個新鮮一點的?」將她微微箝住制,卻發現她出神得很嚴重。「怎麼,傻了?」
她今天的氣色跟昨晚相對好上太多,和往常一樣教人感到舒服,可這會怎麼又會變得呆呆的?
「你把我的襯衫弄濕了。」甩甩頭,把才纔的荒謬看法甩開,她強自鎮定著。
「禮尚往來,昨天你也弄濕我的襯衫。」他這個人一向講求公平。
「不是我,是下雨的關係。」她嘴硬地咬著下唇,不敢看他,更不敢回想她昨晚竟然在他懷裡哭,最後還讓他送回家的事。
「是是是。那你今天到底做了什麼?」他看向坐在床上的克裡斯。
「……我今天丟枕頭。」
「可惜你丟錯人,丟到我的秘書。」因為克裡斯報到的時間過晚,影響他的睡眠時間,才能夠讓他在這個時候保持清醒,意外的抓到她。
「秘書?」她看向床上的男人,慶幸他不像宗廷秀有裸睡的習慣,身上還穿著背心和短褲。
「克裡斯,我的秘書,凌晨才到。」
「他為什麼會睡在你的床上?」
「為什麼他不能睡在我的床上?」
「……」也沒有什麼能不能的問題,只是這樣的場景,給了她好多遐想的空間啊……
畫面在她腦袋裡自動廷伸,眼前兩人之間彷彿正在進行一段世俗之外的戀情,而故事的走向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你在想什麼?」瞧她像是有點出神,宗廷秀問。
「沒!」
回得太快,在他眼中反倒顯得欲蓋彌彰,他不禁看向克裡斯,懷疑她對他一見鍾情。
「下去吧,待會我和克裡斯會到店裡用餐,你先幫我們準備兩份早餐。」
他下意識地趕她下去。
「好。」就在他放開手的瞬間,向主恩便一溜煙地跑了,滿腦子只想著趕緊把綺念化為文字。
不明所以的宗廷秀看著她飛快離去的速度,認為她是害羞了,不禁皺眉瞪著剛被吵醒的臭臉秘書,但一秒又對自己莫名其妙的怒氣感到不解。
奇怪,他在不開心什麼?
向主恩回到店外,便見好友已經在門外向她招手。
「若玲,你怎麼有空過來?」
「待會要去採訪,先來你這裡喝杯咖啡清醒一下。」張若玲是她的大學同學,身為商業雜誌編輯,一身俐落的套裝和臉上標準的妝容,給人感覺像是在職場上翻滾多年的老鳥,但實際上她們兩個同年紀。
「看來工作很涼喔。」她揚起笑,開門進店時,立刻動手煮咖啡,順便準備兩人份的早餐。
「唉,不就是老樣子。」張若玲歎口氣,坐在吧檯邊的高腳椅上。「天天要我看那些沒有美感的男人,總得眼睛好痛,不清醒一點怎麼可以?」
「哈,我可以理解。」若玲採訪的都是商業大老,要不也是近來崛起的黑馬,而通常在商場上站穩腳步的商場巨人通常年紀不小,實在難以達到養眼的效果。
「還是你這裡好,偶爾可以拿你的老闆大哥保養眼睛。」可惜,今天來得時間太早,連老闆都還沒來見客。「倒是你,近來怎麼樣,稿子有沒有進度?」
向主恩開心一笑。「雖然停擺了很久,但是我現在突然有衝勁了。」
「喔,為什麼?」
「因為……」話都還沒說出口,便見到宗廷秀和他的秘書踏進店內。「你等我下。」說完,她趕緊端著兩份三明治和沙拉,外加兩杯咖啡來到臨窗的位置上。
「請慢用。」
「這是怎麼了?這麼客氣?」宗廷秀不解地方橫眼探去。
她的服務品質之爛,他是見識過的,怎麼今天卻變了性子?難不成克裡斯的魅力真這麼無遠弗屆?他益發不快起來。
「哪裡?」這是基本工作而已。
「因為克裡斯的關係?」他直問。
向主恩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坐在一旁悶不吭聲的男人。他輪廓極深,短髮高額配上濃眉大眼,相當有型而粗獷,非常陽剛的男人味,剛好呈現出和宗廷秀的陰柔邪魅完全相反的極致魅力。
但,這跟他什麼時候關係?
「不是因為他?」他猜錯了?宗廷秀暗忖,心情莫名的又好了一些。
「啊……對喔。」向主恩輕呀了聲,突然明白他問話的意思。
既然他的秘書已經報到,那麼她鬧鐘生涯也必須告一段落了……嘖,好可惜啊,她才剛上癮呢,真是遺憾。
「嗯?」宗廷秀不解她的話中意。
「沒事,慢用。」她揚起有點虛弱的笑,遺憾這份兼差這麼短暫,隨即趕緊回到吧檯裡,替好友倒上一杯咖啡。
張若玲目光轉了一圈,鎖定在窗邊的兩人。「我運氣真好,一大早來,就可以撞見一個花美男。」
一見她把目光鎖在宗廷秀身上,向主恩隨即搖頭晃腦地歎氣,「唉,他只有臉蛋可以看。」
聞言,張若玲瞥她上眼。「喔,看來他是常客,你已經摸清他的個性了?」
「可以這麼說。」應該吧,好比他令人難以捉摸的賤嘴,可是又有保護她的臂膀,那是只有她才知道,屬於他的唯一優點……
想著,向主恩粉頰不禁發燙,暗斥自己怎麼能胡思亂想。
「也無所謂,反正拿來保養眼睛的,脾氣再差也可以,不過……我怎麼覺得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裡看過?」微瞇起眼,張若玲噘起塗上唇蜜的唇,用力想著。
「我一定看過,這種花美男不多見,我一定看過。」
「聽說他是拓荒者集團的執行長,不知道你聽過拓荒者沒有?」向主恩隨口提起,心想宗廷秀好歹是商場上打滾的人,她也許有點印象。
只見張若玲倒抽口氣,一雙小煙熏的眼睛直看著她。「拓荒者?是哪一個?」
「嘎?哪一個?我只知道他叫宗廷秀。」
「幹麼?他很厲害嗎?」幹麼一臉見鬼的樣子?「若玲,不要一直盯著他瞧,他嘴很賤。」她很怕盯著他太久,等一下他賤嘴發作,好友會受傷。
張若玲卻仍是癡癡戀戀地挪下回雙眼。「主恩,這幾個月美國拓荒者動作頻繁,集團底下三大執行長陸續登台,而最可怕的就是宗廷秀。」
「可怕?」
聽出她漫不經心的口吻,張若玲沒好氣地瞪她。「你到底知不知道拓荒者在美國是多龐大的集團?」
「我哪知道?」她又不是商業雜誌編輯。
「那是一家以博弈起家的集團,底下有金融、建築和觀光三大體系,在美國的總資產額超過數百億,而宗廷秀的可怕,在於他在房地產投資精準,每年可以替集團賺進百億,還有……他是總裁的弟弟。」
「數百億?」
向主恩呆掉。
那是她完全無法想像的世界,是在金字塔上最頂尖的人……難怪他老是累得叫不醒,原來他是這麼遙不可及的人物,而他昨晚才救過她……真是完全沒架子,看起來有點壞,但實質上又懂得安慰人的好人哪。
「怕了吧?」
怕?向主恩蹙緊眉頭,覺得應該是不解。
他有多了不起,那也是他的事,只是為什麼時候這麼了不起的人,卻要她當鬧鐘?
「哇哇,太養眼,真是太養眼了!」張若玲看得如癡如醉,卻又像想起什麼,趕緊低聲問:「主恩,你想這兩個人的故事怎麼樣?」
向主恩愣了一上,不禁噗哧笑出聲。「你比我還嚴重!你應該去言情出版社,而不是雜誌出版社。」
是的,她們兩個都是腐女,一看見漂亮男人,腦袋裡就會不自覺地出現配對,甚至加上台詞。
「我也想啊,可是偏偏主只有這家商業雜誌要我,要知道工作難找,找得到就先窩著吧。」張若玲說,雙眼近乎貪婪地鎖定兩個大男人的花海世界。「天啊,這兩個人很難配對。」
「誰攻誰受?」向主恩不禁也趴在吧檯上觀察。
「照道理說,通常都是陽剛攻,不過我個人偏愛陰柔攻。」
「可是,我倒覺得這個組合應該是要陽剛攻陰柔受比較搭調。」至少她內心的畫面是這樣的。
窗邊兩人未覺兩個腐女正對自己品頭論足,只見克裡斯低聲不知道跟宗廷秀說了什麼,讓他淺淺揚笑。
「Boss,晚上早點回家,讓我陪你。」
「好啊,你要怎麼陪我?」
「當然是可以讓你通體舒暢的陪伴……」
「若玲,你不要再配音了,太低俗了!」以上三句對話,乃是出自於張若玲的看圖說故事,聽得向主恩憋笑憋得肚子快抽筋。
「所以說嘛,我沒有寫書的資質。」張若鈴一臉哀怨,隨即又振奮起精神道:「加油,我的希望就在你的身上,你可以趁這個時候多看他們兩眼,借由他們激發你的潛在能力,把他們融進故事裡頭!」
「唉,我已經被退到沒信心寫了。」身為腐女多年,從大學時代她便開始動筆投稿,但總是石沉大海,幾次下來,早就磨得沒信心了。
不過說真的,就在幾分鐘之前,她那死去的信心似乎又活了起來。
「給我寫!我要看!」張若玲耍凶狠地抓著她。
「真的?」
「對!」
「好,我試試。」向主恩摩拳擦掌,瞇緊水眸直盯兩人互動,決定從今晚回家後開始奮戰。
「就算沒人收你的稿子,我們也可以自己印,到CWT擺攤。」張若玲先是說得激動,後才眼一撇,問:「今年CWT同人展時間快到了,你沒忘了吧?」
「怎麼可能忘?」她早已經上網查過今年所有設攤的作者,也早就存了些小錢,準備大開殺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