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爺爺,你在這邊啊!」歐陽水晶看到這個老人,表情竟然是一個小女孩遇到一個孺慕的老人般,欣喜之情洋溢在表情上面。
「我不在這邊,要在哪邊啊?」這位老人笑道。
這老人看起來皮膚非常的黝黑,一副就是長年在太陽底下工作的結果。頭上戴著一頂斗笠,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白色內衣和一件及膝的藍色短褲,褲頭處還用一條繩子綁了起來,看得我十分的親切,跟我家下面那些種田的老人非常的相似。
「爺爺啊,你每次出去就像不見蹤跡一樣,我都不知道到哪邊去找你了。」歐陽水晶拉著這個老人的右手,不停的撒嬌著,那姿態連我看得都動容了。
「呵呵,不要這樣嘛,有外人在啊!」老人示意著歐陽水晶還有我這個乾瞪眼的人站在旁邊,也順便問道:「這位年輕人是誰啊?」
「他啊……」歐陽水晶便把我拿著拜帖的事情講了出來,講到拜帖的部分,這位老人還稍微皺了眉頭一下,但馬上就恢復原本的表情了。
「沒想到還會有人拿拜帖來藥家啊!」老人聽完後,驚歎的說道。
「你知道拜帖的事情啊?」
「呵呵,人老就是有這個好處,知道的東西多了一點。」這老人呵呵笑道。
「那你可以幫我跟那個老頭子講嗎?叫他把藥給我。」
「老頭子?」老人顯然不知道我意指何人。
歐陽水晶解釋道:「弦爺爺,他講的是育文爺爺。」
「哈哈。」老人哈哈大笑的說道:「他這輩子大概是第一次這麼被叫的吧!」
我歉然的說道:「對不起啦,因為他剛剛講了一些話讓我覺得很不是味道,才會這樣稱呼他的。」
「無妨、無妨。」老人不介意的問道:「只是你和他之間是有什麼過節嗎?」
這句話又引起我剛剛不滿的回憶了,我氣道:「那個老頭子,簡直看不起人,說什麼幫助我們這種人對藥家任何助益也沒有,好像我們就不是人一樣,氣死我了。」
老人用著疑惑的眼神看著歐陽水晶,歐陽水晶才把這事情講了一次。
老人聽完後臉色變得凝重,說道:「唉,這也是藥家最近的隱憂,離世太久了,竟然沒有辦法消除人性的爭權鬥力之心,似乎還加深了那種慾念。」
「怎麼會這樣呢?」
「早知道這樣,實在不應該讓他們出去的。」老人並沒有任何解釋的言語,只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了一句話而已。
老人說完後又恢復原本的笑容,說道:「好啦,沒事提這些討厭的事幹嘛呢?既然你要在這邊種藥,那就要好好跟我學喔!」
「嗯,一切拜託你了。」
老人拍拍我的肩膀,說道:「你以後跟水晶一樣,就叫我弦爺爺吧,我會好好教你怎麼種植藥物的。」
「嗯。」
我的種藥之行就這樣開始了。
來這邊也好幾天了,除了第一天遇到歐陽水晶之外,其餘的時間很少看到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什麼。記得那天跟弦爺爺談完之後,她用她的電腦連上他們藥家的伺服器裡面,把相關的藥物栽培方法印下來給我,叫我拿這個去請教弦爺爺就可以了。
之後好像就沒有看到她的蹤影了,雖然她跟我講她住在這邊,但是我看來看去也不知道她到底住在哪邊。
算了,人家的事情不應該管太多,反倒是自己的事情才是這一次來藥家的重點。
弦爺爺跟我講,一般人都認為藥草的栽培不難,只要找個適當的地方,把種子灑下去,細心的照顧著,藥草就能生長而成。
種植藥物的方法不只有這一個,還有利用塊根、插枝等等,不同的藥物有不同的栽培方法和特性。
除了不同的種植方法外,使用的方法也會依照不同的情況而有不同的,特別是關於生氣的藥。生氣的藥是在治療人體當中最微妙的氣息,這氣息一亂,並不像其他病症一樣會馬上損害到身體,但卻會造成長期無法恢復的狀況。
因此,為什麼會常常有一些長期治不好的老毛病發生,這種病症通常跟生氣的受損有連帶的關係。而且大家又不知道生氣與人體的關係,雖然會常常吃藥,但都只是治癒外表的症狀,真正需要細心照顧的地方卻又沒有人知道。
藥家裡面有一脈就是在研究生氣藥物和人體的關係,這些資料在藥家裡面被當成是最珍貴的資料,只有少數幾個人有權力去查閱。所以歐陽育文當初拒絕我,除了嘴裡面講的因素外,還有一個因素就是不願意把這種藥隨便外流。
弦爺爺講到這邊的時候,停下來看著我,問道:「你知道什麼是生氣嗎?」
「生氣?」我用疑惑的雙眼看著弦爺爺,發覺他真的想考我,我便把我知道的講出來,道:「我想生氣是人體賴以維生的一種氣息,它維持體內的自然平衡,讓人和這個天地之間取得一個和諧。」
「照你這樣講,那為什麼藥草會對人體的生氣有修補的作用?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東西啊?」弦爺爺看起來是有心考我了。
「怎麼會不相干?藥物本身也有生氣啊,只要是生命就會有生氣,利用藥物的生氣來填補人體裡面的缺失,剛好可以補救啊!」
弦爺爺沒想到我會說出這一番話,訝異的道:「你知道藥物本身也有生氣啊?」
我驚訝的說道:「這樣說來,弦爺爺你也知道啊?」
「呵呵,明道啊,你還真令我驚訝啊,我種藥種了這麼久,當然多多少少會感受到這些事情了。但你一個年輕人,又從來沒有接觸過藥物,怎麼會知道呢?應該驚訝的人是我不是你吧!」
「這個、這個……」我一直抓著頭皮,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我不追問你這個,但你剛剛說的還不是我要的答案。」
「不是?那你要什麼答案?」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人體會有生氣?」
「天生的吧?」
「倒不如說是生命的另外一種表現。」弦爺爺說道:「你剛剛也說過藥物本身也會有生氣,但它們的生氣卻是一直發散出來的,你不會感到很奇怪嗎?」
對喔,弦爺爺這樣一說,我才突然想起花朵的事情,以前我在花叢當中感受它們的生氣時,它們也是毫無保留的釋放出來,如果生氣真的是生命賴以生存的東西,那為什麼它們又將生氣釋放出來呢?
弦爺爺看我迷惘了,說道:「你好好把這個問題想清楚吧,等你清楚了以後,我再教你怎麼種藥吧!」
夜晚的藥家,有兩個人在涼亭裡面坐著歇息。
一個是歐陽水晶,另一個則是弦爺爺。
「爺爺,你好像對他特別的照顧喔?」
「有嗎?」弦爺爺喝著茶水,跟歐陽水晶裝傻的說道。
「還說沒有,你就從來不曾跟我講解過生氣的事情,卻對一個陌生人這麼好,快說,是不是因為拜帖的事情呢?」
「拜帖當然也是一個因素了,但最讓我感到興趣的是他的本質。」
「本質?」
「你不覺得這小子很有趣嗎?一來就可以看出我的藥園裡面的藥草和前面有所區隔,並且還能感受到藥草的生氣,這可是百年難見的人才啊!」
歐陽水晶看到弦爺爺講話時那種貪婪的模樣,好笑的說道:「爺爺啊,那你就是不理我這個孫女,要再認一個孫子了?」
「這倒也不是。我只是想把我的東西教給有緣之人,至於能不能吸收,就看那小子自己的領悟了。」
「那拜帖呢?拜帖又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拜帖兩字,弦爺爺又喝了一口茶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張拜帖其實可以讓整個藥家都歸他所有。」
「什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這事要講,就要講起我的大哥了。」弦爺爺憶起往事,說道:「當初在大陸時,我們是五流之一的白雲流,勢力之大,整個中國只有五家可以跟我們並駕齊驅,也因為這樣,我們五流和五家總是爭執不休。」
「不過我們十家都知道,其實最大的威脅並不是彼此,而是內太極。自從內太極現世後,我們才知道中國裡面隱藏著這麼大的一股威脅,雖然內太極的人數不多,但卻個個身懷絕技。」
「從翰林院的事情之後,我們一直有意無意的在找內太極的行蹤,其實也發生了許多零星的爭執。一直到我們藥家真正變成白雲流之後,跟內太極的爭鬥才逐漸變得火熱起來。」
「而且從黃禍之後,讓我們十家放下了恩怨,一同對付內太極的門人。黃禍一役讓我們認清楚了內太極的威力有多麼的強大,也讓我們把所有的力量都擺在對付內太極身上。這一場長久的爭鬥卻造成了無數的死傷,不只是對內太極的人,連我們十家也差點面臨滅門的危機,還好最後內太極的門主同意解散內太極,才讓這一場紛爭休止。」
歐陽水晶像是對這些過往的歷史痕跡不感興趣一般,聽完後也沒有表示意見,問道:「那拜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爺爺你怎麼說話都不說重點啊?」
「拜帖啊──」弦爺爺看著他這個孫女,疼惜的撥了撥她鬢邊的髮絲,說道:「那是我們藥家在跟內太極短兵接觸的時候,內太極的人沒有趕盡殺絕,反而放了我們一條生路。也因此我大哥曾經立誓,只要拿著那一張拜帖來求助之人,藥家將會不惜一切的幫助他。」
「喔──」歐陽水晶指著弦爺爺,表情像是抓到作壞事的小孩一般,說道:「那爺爺食言喔,沒有依照誓言行事。」
弦爺爺尷尬笑道:「沒有辦法,誰叫那傻小子這時候來,這時候我的身份是失蹤的藥王,藥家的內部又沒有繼承人出現,他的拜帖對現在的藥家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可言。」
「不過他會拿這張拜帖,是不是代表他是內太極的傳人呢?」
「應該不是,他身上並沒有散發出內太極獨有的氣息。」
「喔?練內太極還會有這種事情啊?」
「嗯,而且他還不懂得什麼叫做生氣,對他來講不可能學習到內太極的精髓。」
「那他是誰呢?」
「呵呵,這個問題問得很好。」弦爺爺打趣的說道:「還好他是這時候來,如果他是我當藥王的時候來,我不就連我最心愛的水晶都要送給一個陌生人了?」
「去你的,就只會開我玩笑而已。」歐陽水晶輕輕的打了弦爺爺幾下,問道:「我真的對他的身份很好奇,特別是他的舉動不像是一般人。」
「難道你發現什麼了?」
歐陽水晶把她看到我的一言一行說給弦爺爺說,還道:「講老實話,他真的有別於我看過的所有人。」
「喜歡上人家了?」
「爺爺,我是認真在跟你討論王明道這個人,你如果不想講的話,那我要回去睡覺了。」歐陽水晶嘟起了嘴巴,看起來是生氣了。
「好好好,爺爺不跟你開玩笑了。」弦爺爺這才收起滿臉的笑意,正容說道:「這小子絕對不像外表看來這麼簡單,只看他可以把生氣講出一個概念來,就知道他也是一個會操控生氣的人。」
「那又沒什麼。」歐陽水晶並不把操控生氣當成是一回事來看。
但弦爺爺卻說:「水晶啊,你當然會不足為奇,畢竟我從小就教你了,但那小子看起來就像一般的年輕人一樣,他如果也會的話,那就很使人驚訝了。」
「說不定也是有人教他啊!」
「當然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小子竟然連生氣的概念都不清楚,你說有人教他會教成這樣嗎?而且他竟然能感受到生氣的存在,這小子難道是天賦異稟嗎?」
「那爺爺認為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他啊,說不定是上天送給我們藥家最好的一份藥,可以為我們解決現在的問題。」
「怎麼說呢?」
「因為他還有著一顆純真的心,說不定他真的可以化解我們藥家內部的權力之心。」
「你是說三位長老他們嗎?」
「嗯……」弦爺爺沒有再講下去,抬頭看著今晚的月色,明月和他當初在中國看的都一樣,絲毫沒有改變,但藥家為什麼會變動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