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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節借雨
深夜。
梧桐月影。
幽靈一樣的趙累依舊提著那個白牛皮燈籠，火光森冷的映著他冷峻的面孔，上次那個身影依舊匍匐跪拜在趙累腳下，看不清楚面貌。
「什麼？荊柯今天早上去軍營見過莫風？他不是要殺莫風嗎？」
「……」
「看不出這個莫風竟如如此籠絡人心，化敵為友的本事！」
「他們屏退了左右，不過我手下的兄弟一直貼著後帳竊聽；具體談些什麼沒聽清楚，不過好像聽說趙尉勾結秦人，從秦軍中找了幾個刺客來殺莫風，結果全讓荊柯給殺掉了。」
「好像？哼，只要是好像就夠了！明天我會派一隊禁軍封了趙尉的府第，你們把他的私兵改編了全歸莫風去調用吧。嘿嘿，平原君老匹夫留下得這一血脈，世代的富貴也該到頭了！」
「公子高明！不動聲色就收拾了趙尉，以後邯鄲貴族就盡歸公子統御了！」
「哈哈哈……」笑聲嘎然而止，趙累收聲道：「我都忘了還遠沒到笑得時候呢！秦王到了軍中，秦軍要攻城了。你在莫風身邊盯得緊一點！如果莫風這次真能擊退成化元的秦軍先鋒最好，如果敗了，我也只有痛下殺手，除去莫風，然後開門投奔贏政，才能保住富貴，東山再起。」
「這……」那人忍不住說道：「公子要……要詐降秦軍，何必又殺莫風呢？帶著他投奔秦國不是更好！」
「糊塗！莫風現在手握全趙兵權，邯鄲軍中有多是他的心腹，倘若一起投奔秦王，他必得重用，那還有我立足之地嗎？」
「……」
那人唯唯諾諾，正在低頭沉思著什麼，忽然聽見樹影婆娑之中有些簌簌的聲響。
趙累和那人抬頭一看，只見管家著急忙慌的跑來，喘著氣說道：「大……大人，請快回屋吧！那個莫風突然深夜來求見，說有非常要緊的事要和大人商量。我告訴他大人已經就寢了，他死活要往裡闖，我攔他不住啊！」
趙累道：「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說著轉向那人道：「你自己萬事留心，休誤了我大事！」
「諾！送大人。」
趙累急急忙忙趕到自己房門口，想了一想，把身上穿著的衣服脫下來斜披著，像是夜裡睡不著出來閒逛的樣子，整理了下身上，特意將頭髮弄的亂些，然後將左腳的鞋子脫下來，反套著踢踢踏踏的穿上，這才三步並兩步進了屋子，一進門就喊：「該死該死，讓風卿你在這裡等！」
莫風正在低頭想著完善自己的計策呢，聽見趙累的聲音，抬頭一看，見趙累鬢髮散亂，衣冠不整，走得太急連鞋子都跑掉了，連忙迎上來道：「不敢當不敢當！大人快請上座。」
「讓風卿見笑了。夜來憂心難以入眠，獨自去院中走走。風卿何事急喚？」
「好教大人得知，我已想到了破秦之策！」
「什麼！」趙累一下大喜過望，一把拉住莫風的手，急切的問道：「果真！風卿快請講。」
莫風道：「兵法有雲，至無情者，水火也！成化元不合將兵馬屯紮在盧水之側，我意派一營八百人馬，晝伏夜行，潛藏於盧水之西，掘開堤壩，居高臨下，放水淹之，管教他八萬秦兵盡成魚鱉！」
趙累聽了一楞，十分失望，搖頭笑道：「風卿不是趙人，不識本地地理卻也難怪。倘若真能水淹秦軍當然是好。可惜盧水苦不甚深，此時正當夏末秋初，盧水之深淺人馬皆可平淌而過，縱然能掘開河堤，那水也淹不成秦人。成化元並非庸才，若盧水不是如此之淺，他必然早防備我等用水攻了。」
莫風大笑道：「大人有所不知了。我自幼曾遇仙人，習得奇門五行、祈禱遁甲之術，能呼風喚雨，吞雲吐霧。我等這裡先派人馬去河堤上埋伏，再命邯鄲城內起一高台，擺下香案，待我做法祈禱，問天借三日兩夜連天暴雨；大雨一至，河水必漲，盧水乃黃河支流，河床皆為黃土，甚為鬆軟，到時命軍士火速掘開河堤，將所掘沙土填入中游抬高水位，放上游大水淹向秦營，保證是一片汪洋！」
趙累聞言，又驚又喜，半信半疑，問道：「風卿果真有這等本事？」
莫風笑道：「豈敢欺蒙大人。只不過，我在高壇上做法期間，任何人不得打擾，那高台只我一人可登，再有第二人上去，法術便不靈了。」
趙累高興的眼睛放光，叮囑道：「如此太好了！不過出城潛伏在盧水堤壩上的領兵之人非常關鍵，千萬要細細挑選，找一個放心可靠、心思細膩的人去。」
莫風若有所思，看著趙累慢慢的說道：「我軍中佐將黃永恭謹沉穩，且心思縝密，我看可當此任……」
「哦……不過……」趙累沉吟道：「此人的能力我也聽說過，不過城中現在正在徵收貴族的義糧和丁夫，事情繁雜瑣碎，正需要這樣的人打理協助。我看出城的將官另外委派才好。」
莫風微微一笑，點頭道：「大人放心。我自有分派。」
趙累不自然的咳嗽兩聲，連忙拍著莫風的肩膀道：「風卿，那我便將趙國和我的家業、女兒都托付給你了！」
當下兩人商議至夜半，由趙累親自監工，在邯鄲軍營外壘起高台，莫風自去調派兵馬。
次日清晨。
莫風升帳，點狼幻、袁榕二人領兵八百，準備鎬鋤鍬耙等器具，今夜出城，不帶一匹戰馬，全部用步軍，銜枚潛行，埋伏於盧水之西；只待後日大雨一起，便動手開掘堤壩，抬高水位，雨停便放水淹向秦營。兩人領命去了。
莫風又點龍、虎、獅、熊四營步軍四萬人，後日伏於邯鄲東門下，只等秦營一亂，開門殺出。
再點豹、狼、鷹、雕各營四萬人引著役夫、民兵上城防守，十數萬人把邯鄲城頭站得滿滿當當，虛張聲勢，製造不敢出城決戰，全力防守的假象。
最後命預備營二萬五千官兵巡守城內，以防趙尉之流心有不甘的貴族異動。
諸事準備停當，莫風便命眾人散帳。
傍晚，軍士來報，道高台已經壘好。
莫風回自己寢帳，整理了一包東西，來到營外高台之下，告訴守衛的官兵，不得靠近高台十丈範圍之內，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登上了高台。
那高台頂層早以用綢布圍得密不透風，是莫風特意交代趙累這麼做的。
莫風看了看四周，滿意的笑笑，打開那個小包袱，取出些麵粉、糨糊之類的東西，施展好久沒用了的易容術，把自己化裝成一個身形佝僂的老人，。
然後，他又從包袱中取出兩隻翅膀一樣的牛皮風箏，在背上縛定了，從高台的另一面飛身跳下……
莫風施展輕功，在急速下降之勢中伸腿在台壁上輕輕一點，借力落下。
他審慎的打量四周，在確信沒有人跟蹤之後，向秋涼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