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總是喜歡自認幽默,我就這麼偶然地與唐伯虎相遇了,想到那秋香很有可能就是與我同樣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鄧詠詩,我仍然是笑個不停。
「李兄,不知你為何突然如此開懷?」
「呵!沒什麼,只是忽然想到一個笑話罷了。」
我心中這個笑話自然沒法與唐伯虎分享,便是含糊了兩句,慢慢止住了笑聲。唐伯虎也沒有再追問,只是忽然說道「李兄,你我有緣,今日共舟共濟,大家又都意在秋香,不如共謀對策吧。」
聽了唐伯虎的話,我突然決定暫不急著回京城,一來我武功盡失,又身無分文,行路艱難,再者我還想先去見見鄧詠詩。因此我心中已經冒起了一個念頭,於是說道「康兄真是性情中人,小弟江湖漂泊,能與康兄相識,真是一大幸事!」
唐伯虎見我說的坦誠,便是笑著與我握手,又說道「既然如此,不知李兄有何妙計。」
我摸起鼻樑,緩緩答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唐伯虎眼神一閃,接著拍手笑道「哈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李兄這個朋友,我是交定了!」
在舟上與唐伯虎一番敘談,也不記得過了多久,船已到岸了。我與唐伯虎並肩登岸,望著眼前的城門,上面寫著「天津府」三個大字。
天津這個地方,遠古是海洋,戰國時有民散居。漢、隋兩朝在此開鑿運河,漸成重地。宋、遼時此為前線,金、元稱直沽。明置海津鎮,後取天子津渡之意以紀念明成祖朱棣奪權勝利,改稱天津,後築城置天津衛。眼前這座城市,在歷史上也有著很重要的地位。在此時明朝,由於連接大運河,南北通渠,商流繁集,更是有座堪比北京的繁華大州府。
我已打定了主意,暫不急於趕回京城,而是和唐伯虎一起混進華太師府去。華老太師雖然已經退休好幾年了,不過他肯定認得我這個皇帝,只要見到華老太師,聯繫上京中的人,那麼我回宮也就安全和容易的多了,而且我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見一見鄧詠詩。
抱著這樣一個想法,我便和唐伯虎一起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天津府,先找了家酒樓飽餐了一頓。我身無分文,自然是唐伯虎請客買單。像我現在這乞丐造型,要不是跟著唐伯虎,一進門便被人踢出來。
「李兄,來,咱們先喝上一杯!」
唐伯虎微笑著給我斟酒,雖然只是剛剛認識,互報了一個假名,都不太瞭解對方的真實身份,但他的表情很真誠。我感覺得出他和周文賓都是那種豪邁、灑脫之人,頗有幾分親切之感,便也隨手端起了酒杯。
「哈哈!好啊!乾一杯!」
「呵呵!李兄真是爽快人!來,再喝一杯!」
我接連吞了三杯酒下肚,只感腹中一陣熱辣,長舒了一口氣,望著唐伯虎俊朗的面孔,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對主僕二女清麗的面容,不由輕輕按下了酒杯。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自能窺宋玉,何必恨王昌。」
唐伯虎本來還欲給我再斟酒,卻聽聞我忽然這麼沒頭沒腦地念了兩句詩,感到有些詫異,便將手停住了。
我微微一笑,心中卻在想,不知陸昭容和琴兒二女現在可好?都過了這麼久了,看來她們還沒能找到唐伯虎。因為我下旨全國通緝唐伯虎之後,唐伯虎改姓換姓,她們想尋他的下落就更難了。
想想這陸昭容為了尋找負心的唐伯虎帶著琴兒那麼一個小丫環在江湖上漂泊,也是吃盡了苦頭,好在我先前派了張學友和郭富城兩個大內高手暗中保護,路上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可能現在已經放棄了,回到蘇州去了。
但我再轉念想想,依照陸昭容的個性,她是絕不會輕言放棄的,若不然當初在京城時,也不會拒絕我的挽留了,只是不知她們主僕兩個現在在哪兒,難道也會在這天津府嗎?
「李兄,你這是怎麼了?」
唐伯虎見我沉吟不語,終是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我又含糊地笑了笑,說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家中的嬌妻了。」
唐伯虎聽我這般解釋,也沒再追問,只是又笑道「李兄真是風流不羈的人物,你這個朋友,小弟可是交定了。」他說著,重新給我添滿了酒杯。
我端著杯子,忽又問道「對了,康兄,你成親了嗎?」
唐伯虎被我這麼一問,臉上閃過了一絲尷尬之色,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只答道「李兄,小弟雖已成親,但只是應奉了母親之命,而且賤內的容貌生得奇醜,無法見於人前,實在不好意思提及……」
陸昭容很醜嗎?她雖不算是天仙般的美女,但和丑字絕對化不上等號。我不知道唐伯虎是對陸昭容有所誤會,還是他故意這麼講的。這其中到底有什麼蹊蹺,我很想問個清楚。
「哈!康兄何必自謙,小弟看康兄也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追求你的女孩子肯定不少,又怎麼會娶到一個丑妻呢?」
唐伯虎歎了一口氣道「人生百善孝為先,父母之命實不敢不從,小弟無奈只得娶了這麼一個丑妻……」
我試探著說道「既是如此,康兄大可將家中的醜妻休了,重新物色一位佳人便是。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康兄以為如何?」
唐伯虎搖了搖頭道「李兄此言差矣,我那妻子醜雖,但我同她成過親,拜過堂,雖未有洞房,但她總算我明媒正娶的妻室,小弟又豈能將她無故棄之。說來我家中妻子醜雖,不過也算是名門的大家閨秀,只是我與她成親前未曾謀面,全憑著媒妁之言,談不上什麼感情。雖然小弟才出門遠遊,希望能尋覓一位能和我心意來投的女子以結連理……」
聽了唐伯虎的話,我心中鄙視道,分明是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早晚有一天,我把你所謂的「丑妻」陸昭容外加俏丫環琴一併給挖牆角了,表面上卻是點頭贊同,「康兄所言極是,找老婆這種事,小弟也一直反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直自由戀愛。」
唐伯虎怎麼會知道我心裡的想法,聽了我這話,便又笑了,「呵呵!李兄,你和還真是一見如故,志同道合啊!小弟不是自詡,平生所閱的美女,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的也不在少數,只是一直未曾與能自己兩情相悅的麗人。只是今日在澄光寺得見華府丫環秋香姑娘之顏,卻令小弟動心不已……」
唐伯虎一提起秋香,眼色裡頓時冒起了一股激動的光芒,但聽他接著講道「那秋香姑娘雖不算是絕色的佳人,而且身為婢女,但她身上卻有一種讓人難又言喻的氣質,與眾不同,深深地把我吸引了,所以我立誓一定要將秋香追到手!」
我心中暗笑,鄧詠詩這個二十一世紀的小女警,當然是有一種和其他人都不一樣的氣質,就是連這風流才子唐寅也被打動了。
「哈哈!康兄,其實小弟在澄光寺裡得見秋香,也發現她像極了小弟的一位故友,所以才會一路追出來的。所以一定要想法子再見她一面!」
「呵呵!那就為了秋香姑娘,你我再來乾一杯!」
我與唐伯虎喝得興起,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有一個人影竄到了我們桌前。
「小唐,小唐!」
我和唐伯虎回過頭來,見到一個身形微胖的中年文士喘著大氣,從樓道上走過來,一臉欣然之色,直向唐伯虎躥來。我看此人,記起以前落泊在青蓮縣時見過一次,楊楊就是從他身上偷的那把唐伯虎的扇子,想他可能是四大才子之一的祝之山了。記得上次見他時,他正被黑虎幫的人追殺,這次好像也是在匆忙逃命。
「老祝,你怎麼也在這兒?」唐伯虎見了祝之山,亦很驚喜,一拍祝之山的臂膀,邀得他同桌坐下。
「小唐啊……」祝之山大口地喝了一杯酒,才慢慢順過氣來,然後又順吃抓起一隻雞腿啃了起來,一點文士的形象也不顧。當他發現旁邊還有我的存在後,並沒有把話接著說下去,反而改變了稱呼道,「我說小……康啊,這位朋友是?」
祝之山隨意打量了我的眼,但並沒有記起我來。唐伯虎介紹道「咳!老祝,這位是我剛認識的朋友——李逍遙,李兄弟。」
「李逍遙……」
祝之山口中默念著我的名字,再仔細審視我,眼光忽然一閃,畢竟像他們這樣的才子,都擁有超強的觀察力和記憶力,我想他應該是記起我來了。只他見偏過頭去,附耳對唐伯虎說了幾句。
我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於是微微一笑道「呵呵!其實和我祝兄曾有一面之緣,我的一位小兄弟,還從祝兄身上偷走了一把折扇……此事小弟還要代為向祝兄道歉。」
唐伯虎應道「李兄言重了,區區一把扇子,何足掛齒。要道歉的應該是小弟才對。與李兄相交,剛才卻未告知真名。」
見唐伯虎如此豪爽坦誠,我亦笑道「康宣,康宣,只在康宣兩字頭……呵呵!康兄你的真名早對在下如實相告,若是小弟我猜不出來,那只能怪小弟太笨了。」
唐伯虎聞言,不由得笑了,聰明人在一起,果然可以省去很多廢話。這時,一旁的祝子山啃著雞腿抱怨道「我說小唐啊!你在這裡吃肉酒喝,可苦了你老哥我這兩天被人四處追殺啊!」
唐伯虎微笑道「老祝啊!我是朝廷欽犯,你又不是。嘿!當時是你貪生怕死先跑了,可不能怨我。」
祝之山沒好氣地說道「小唐,你小子真不厚道。當時我不把那兩人引開,你能逃的掉嗎?講好了到了天津府匯合的。我都來城裡等了你好久了,剛才又差點被人逮住了……」
唐伯虎譏諷道「老祝,你還好意思說。那日要不是你手癢,到賭場洗潔溜溜後,沒有盤纏,拿我的畫去賣,我們又怎麼會被人認出來。」
祝之山又抓起來了另一隻雞腿,笑道「嘿嘿!我們酒色財氣四大才子,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有毛病。小唐,誰叫你打賭輸給我!哈!別忘了你還欠我四副畫哩!」
「唉!真是拿你沒辦法。」唐伯虎無奈地搖了搖頭。
酒飽飯足之下,我們三們一起下樓,卻正好與走上樓來的小寧王擦身而過。我頓時心中一凜,還以為小寧王已經出城離開了,卻不想這樣還能碰上。
小寧王只帶著女隨從程艷,他另一名手下麥東寬,早已被我殺了。我知道小寧王朱俊偉是認得我這個皇帝的。我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乾脆亮出身份,二是盡量不要被對方發現。小寧王定不敢公然軾君,但以他的狠毒,說不定會借口我冒認天子的大不敬之罪,將我誅殺。因此我可不敢去賭前者,只得將頭埋低,希望現在這身模樣,不會被一眼認出來。
小寧王先是望了唐祝二人一眼,又瞥了我一眼,眼神中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便直接大步上樓去了。
剛才還真是有驚無險,等出了酒樓後,我心中暗吁了口氣,而唐伯虎和祝之山對望了一眼,也是雙雙鬆了口氣。
「小唐,剛才上樓去的是小寧王吧?」
「是啊!他應該也認出我們了。」
「哇!不會吧。那我們快走吧。上次我們在蘇州給他吃過一次癟,他肯定不會放過我們。」
「這裡又不是江南,何必怕他小寧王,就算是寧王又能拿我們怎麼樣?」
「唉!小唐,你忘了你現在被朝庭通緝啊?」
聽了唐、祝二人的對話,我才知道原來他們以前和小寧王也有過節,於是忍不住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是快走吧!」
我和唐、祝二人剛離開酒樓,沒走出幾步,但聽到了小寧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站住!唐兄、祝兄,你們何必走的這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