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伏殤身形並未展開,但整個人的氣勢已然震懾了全場,長及腳腕的絲順著衣衫的褶皺流瀉而下,勾勒出頎長優美的身形,一襲刺花細密的純黑緞面長衫,金色的花紋在袖口蔓延,舉手投足之間,便讓人移不開視線,當真是華美至極,想必較之鳳凰,也是絲毫不差。
瓔珞愣怔地看著他,似乎又想起了原先在山洞之中無憂無慮的日子,伏殤原先也一直在看守聖果,那麼現在呢?怎麼會找到她的?一雙眸子充斥著疑惑,就這麼躺在伏殤懷中也未曾感覺絲毫彆扭。
伏殤的金色眼眸朦朧似幻,此時彎了眉眼,長睫如羽,在幾乎晶瑩的頰上落下濃濃的陰翳,項線流暢優美,鎖骨精緻如琢,滿眼的笑意,攝人心魄的美不經意間便散流露出來,偏偏讓人不敢褻瀆,這等絕世之姿,已然讓眾人看傻了眼,他的手指輕輕在瓔珞額頭一彈,「傻兔兒,我不是早就說了回來找你,難道還會看一輩子的聖果不成?」
瓔珞嘟起嘴,手掌摸摸額頭,半干的淚痕留在臉上,有些狼狽,「我怎知你能什麼時候找到我,都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了,你竟然才來!」語氣略帶埋怨,但也有掩飾不住的欣喜,似乎連內心的悲傷都減少一些。
伏殤定定地看著瓔珞,手指輕柔地撫上她的面頰,將淚痕抹淨,眼中金色流光微轉,「是很長時間了,小瓔珞也長大了,變成了美人呢!」點點瓔珞小巧的鼻尖,語氣中卻帶了一絲哀傷,「不過,傻瓔珞,你究竟怎麼了,怎麼……這麼悲傷?我是不是來得晚了些?」
瓔珞只是搖頭,將腦袋埋在伏殤的懷裡,從很久以前就知道,伏殤很善良,很寂寞,而他的懷抱,卻是最溫暖,最體貼的,似乎只要靠著他,心中的冷意才能消減少許,才能假裝不去在意紅爍已經不在的現實……
伏殤見瓔珞不答,便將視線轉到一旁一直用複雜莫名的眼神看著他的那個高潔男子,精緻的面容,宛如謫仙,不過卻也是一隻兔妖,這難道是瓔珞曾對他說過的弟弟,或是她的玩伴?眼中仍帶著柔和,問道:「生什麼事了?」
琅繯見自家姐姐這麼依賴一個人,而他的修為實在也是深不可測,姐姐與他相處在一起,便如那最美的山水畫卷,相輔相成,竟讓他覺得眼中刺痛,心裡五味雜陳,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只覺得心中似有一口悶氣,直讓他心疼得厲害,這個男人從未見過,紅爍與他都不曾知道瓔珞還認識如此人物,雖然對他方才救了姐姐心懷感激,但還是控制不了心情,出言衝到:「你是何人!與姐姐又是什麼關係!」
「琅繯!不得無禮!」瓔珞微一瞪眼,不知自家弟弟為何會突然生了氣。
「無妨。」伏殤瞇著眼注視著琅繯,原來他是瓔珞的弟弟啊,只不過,脾氣還真有些不大好,眼簾展開,金色的眸子流轉開來,聲線感人至極,「你便是瓔珞的弟弟吧,我與瓔珞乃是舊識,你似乎對我有些意見,有什麼理由麼?」
琅繯眼中竟是怒氣,脫口答道:「放開我的姐姐!不管你與我姐姐是什麼舊識,你的行為這般不知禮數,我的姐姐哪能讓你隨意亂碰!」
「琅繯。」瓔珞從伏殤中起身,站立到一邊,走過去牽起琅繯的手,「這位就是我曾與你說過,贈送朱果的朋友,他可幫我不少,你切莫再說這般的言辭了。」
琅繯看著眼前目露乞求之色的瓔珞,喃喃說不出話來,只得扭過頭去,「好,姐姐的朋友,真是謝謝你了。」
伏殤知道他心口不一,也只笑笑,心中卻也疑惑了起來,方纔他對著琅繯施展了惑心之術,以他現在的修為,能不被迷惑而套出真心話的人少之又少,但琅繯卻似渾然不覺,這等能力,還真是值得推敲一番,看來瓔珞的弟弟也很不簡單。
三人各個恍如仙人,眾人過了好長時間才回過神來,那些道士此刻卻有些畏畏腳了起來,剛剛那個男子施展的招數,只是一招,便破了陣,此番修為,實在是高深得很,若再與這三隻妖精為敵,恐怕也討不了好處,如此一想,便期了原先想要收妖的想法,保全性命才是關鍵所在。
伏殤眼波一轉,看向那些神色沒了囂張,只剩愣愣的道士一眼,輕輕一哼,搖了搖頭道:「你們還當真是修道之人?難道不知修道乃是修心,就憑你們這顆污濁的心,能修出什麼東西出來!」
道士著惱,手指微顛,但也憋住了怒氣,只陰沉地看著伏殤,「你一個妖孽,又有什麼資格來說我們,恐怕你們都沒有心,還會知道這修心是做什麼的?」
琅繯剛想火,但伏殤已經輕笑了起來,口中罵道:「愚昧至極!」衣擺隨風舞動,青絲晃蕩,一雙目清澈澄明,眸色卻深如寒潭,「你們這些道士,還真是令人火大,看來,現在這人界的修道者都是這等於心性?現在的人界可衰敗得很!」
有些道士已經克制不住,怒斥道:「妖孽也有這等狂言!我們修得乃是天道,替天專除你們這些禍害世人的妖孽!」
「哈哈。」伏殤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身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渲染得如剛入世的神詆,「你們這些無知的小道,可懂什麼是仙?」
為那名道士先應到:「這個問題才當真是愚蠢得很吧!」輕藐地瞥了伏殤一眼,雖然心中膽怯,仍強撐著一股氣大聲說道:「這仙分為天仙、地仙、人仙、神仙和鬼仙。上士舉形升虛,謂之天仙;中士游於名山,謂之地仙;下士先死後蛻,謂之鬼仙(散仙)。天仙可以越三界之上,與天地同壽。地仙和人仙則需經歷重重天劫方能飛昇天界。若是修成了仙,那就功德圓滿,脫凡塵了!」
伏殤聽後卻搖了搖頭,笑道:「世間便都是如此理解修仙?道在心中,佛在心中,己心度人,人度己心!人仙不出小乘法,地仙不出中乘法,神仙不出大乘法。用法求道,道固不難,以道求仙,仙亦甚易。修持者均應胸懷大志,高膽遠矚,終生勤奮,刻苦修持,德功並進,以求達到真人、真仙的上乘境界,故曰修真,你們這只為法力,只為一己私慾的修真,還能修得出什麼東西!道士把人性的陋習都露了出來,當真是不堪得很!」
「你!」道士聽了,更加是怒火難平,手中的佩劍也轉動了幾下,恐怕真是還準備過上幾招。
伏殤卻只是揮了揮衣袖,淡雅出塵,「走吧,你們,不然我動手起來,你們可都活不了。」
一直悶聲不響的奚鄀霖看看伏殤,又看看旁邊的瓔珞、琅繯,似乎這關係也越見複雜了起來。不過,伏殤的氣勢倒是讓人相信,他有那個能力,並且,別人全及不了。
看眾人都被伏殤的一句話弄得愣怔的時候,伏殤卻轉過頭輕柔滴撫摸著瓔珞的長,眼角的餘光瞥向琅繯,「既然他們不想走,那麼我們走吧。」說著,單手又是將瓔珞摟抱在懷中,對著琅繯一頜,「跟上。」
人已化作一道黑影,轉瞬就消失在了那些道士的眼前。
所有的道士面面相覷,這滅妖到底的結果如何?似乎,什麼都沒有……得到啊。
瓔珞躺在伏殤懷中,抬眼望向他,「伏殤,我還沒有向一個人告別。」
「你說是那個傻傻的站在一邊不動的男子嗎?」伏殤眼中有著瞭然,微勾嘴角,「他現在還很迷茫,等他想通了,才能有所作為啊。」
瓔珞似懂非懂,閉上眼睛,卻聽得伏殤輕輕在她耳邊問道:「笨瓔珞,你究竟怎麼了?」
瓔珞心中一震,連忙擺出笑臉,「我還有什麼事啊,倒是你,不說說你怎麼找來的嗎?」
伏殤瑩白的手指按壓在瓔珞的粉唇上,輕輕搖了搖頭,「傻丫頭,不想笑就別笑,太難看了!」
果然,很難看嗎?瓔珞些微自嘲了一番,看著伏殤關切的雙眸,心中既是感動,又是羞愧。她想開口,卻只能出聲音,說不出來啊,她……什麼也說不出來。
伏殤揉了揉瓔珞的腦袋,「算了,我還是說說我怎麼來的吧。」
「自從你走了之後,我便準備在你長大成*人之後去找你,整日如以前那般在那山洞中看守聖果,想必是因為吃了不少聖果的原故,對修習法術領悟的特別快,或許,無意之中便入了道,隨後日日的修煉積累,倒也懂得不少事情,心境也更為開闊。就在前一陣時候,我已經歷過了天劫,如今便也算是得道了吧。」
瓔珞大驚,連忙問道:「這麼說來,伏殤你已經是仙了?」
伏殤點了點頭,「方纔那道士還少說了一種仙,那便是修煉得道的動物、植物,又可稱為玄仙和靈仙。如今,我也只是玄仙而已,與那神仙還有很遠的差距。」
瓔珞對著伏殤上下其手了一回,摸了摸伏殤的胸膛,又摸了摸他的臉蛋,「伏殤,你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啊。並且,心跳聲還在呢。」
伏殤有些哭笑不得,對著瓔珞長歎了一聲,「你這小笨蛋,仙人畢竟還是人啊,頂多是法力難以企及之外,心境曠達不與尋常人相同,其他,自然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瓔珞搖了搖頭,仍舊不明,「你去過仙界了嗎?」
「沒有。」伏殤很乾脆地應道,「所以,其他仙人什麼樣我也不知,但是仙人應該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吧?」
瓔珞微闔雙目,眼角一抹弧度,「你才是笨蛋,畢竟,與人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