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生平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三卷 第五章
    「因為你和無情樓沒有瓜葛,也因為你是折家人。你的曾祖父折御卿、曾姑婆折賽花都是她所崇拜的英雄。」

    折紅纓怔住良久,忽然流下淚來,滿面羞愧。

    凌鶴川看了她一眼,淡然道:「算你走運,遇到的人是她。記住這個教訓吧。」

    艾敬威看了妻子一眼,輕輕一歎,忽然問道:「她那時為何會問我們是否與無情樓有瓜葛?還說了那句算她們倒霉,似乎別有深意……」

    凌鶴川怔怔地想了一會,皺眉道:「我想她大概是做了什麼事,把無情樓給狠狠得罪了。現在骨子裡似乎很怕無情樓來報復。」

    「啊?她會害怕?」折紅纓吃驚道。

    凌鶴川掃了她一眼,笑道:「是人都會害怕,為什麼她不會。只是她的性子好強,就算害怕也從不表露。何況她怕的不是無情樓來找她,而是怕無情樓來報復的時候,找的不是她。」

    「你是說……」

    凌鶴川點點頭,道:「你們撞上了她的槍口。開封府是她拚死也要保護的人。我猜她一開始以為你們是無情樓派來的,而你們針對她的同時又將手伸向了其他人,因為非常害怕開封府受到傷害,所以她才會毫不猶豫地下手殺人。」

    說到這裡,凌鶴川望著天輕輕一歎:「六個人,一招斃命,連求饒的機會都不給。真不愧是海上霸王花!看來女子海軍陸戰隊果然沒有白去。」

    「什麼?」折紅纓詫異道。

    凌鶴川搖搖頭。對折紅纓吩咐道:「今日的事要所有參與其中之人全部爛在肚子裡,一個字也不得向外透露。就算是折家艾家也是一樣,若是誰向外吐露了一字半句,不論是誰,格殺勿論!」

    折紅纓一怔。見凌鶴川若有所思卻一臉決絕,不由打了個寒戰,點點頭。

    艾敬威卻為難道:「但是好好地三十人的娘子軍如今卻莫名折損大半,又要如何向外解釋?」

    凌鶴川歎道:「這倒不難。今日出去的時候咱們遇見的那批契丹人也讓我們折損了不少,有人問起,只說是她們與我們兵分兩路截殺這批契丹人,卻因為對情勢估計不足而折損大半。這樣的說法傳出去也不枉了她們戰士地榮譽。」

    「這件事到此為止,絕對不能再外傳。要盡可能消除一切可能留下後患的因素。同時也要做好準備,避免外界出現對我們不利的傳言。還有,預先準備多套傳言在那裡放著,一旦此事流傳開,就立刻散發多種不同版本的傳言,而且要越穿越玄乎,做到徹底混淆視聽。」

    小夫婦兩相視一眼,點點頭。

    凌鶴川想起什麼,輕輕一歎:「但願就此風平浪靜。」

    三人一陣沉默。艾敬威忍不住問道:「鶴川,半年後你真的要跟她一起走?」

    凌鶴川苦笑:「我也想過勸她留下跟我一起。但是現在不可能了。欠了她這麼大一個人情。還跟她討價還價把一個月拖到半年。這對她其實已經非常過分了……」

    驛站中,開封府諸人連同白玉堂琉璃都在房間裡,關起門來說話。

    起初屋裡一直靜悄悄的,很是沉悶壓抑。大家都擰著眉頭,神色之間隱含著一份深深的憂慮和茫然。

    過了許久,公孫輕輕一歎:「琉璃姑娘,你為何這樣放走她們?此事報上朝廷後,開封府當如何自處?」

    琉璃沉默了許久,道:「不能報上朝廷。開封府只能裝作沒有發生過此事。」

    「兵變一事如此重大,怎可隱瞞不報?」包拯皺眉道。

    琉璃搖搖頭:「不是兵變,頂多只算是一場誤會。」

    「何來誤會?將軍府的名帖若是未投。還可說是擔心我等為遼國細作。一路看文學網但是名帖既已投上,就是認了開封府代天巡使微服私訪,此時帶兵襲擾,不是兵變又是什麼?」

    琉璃歎道:「兵變要有理由。他們地理由是什麼?給我下馬威?艾家並非出身世家,家勢不大,在朝中影響也不大。但是折家呢?折家自折從阮開始便世代鎮守陝北。到今日已經過百年了。若是想要造反豈用等到現在,由一個折家出嫁的女兒帶著區區三十個女兵襲擾一番了事?以折家這麼多年的積累。他們若是當真有心謀逆,又豈會如此淺白地用這種近乎白癡的方式暴露自己的意圖?」

    「這是從事實的真相入手。而從利害關係而言,折家以府州為中心、世代鎮守陝北、抵抗黨項等異族襲擾已逾百年,他們的根基、牽掛和使命都在那裡,是大宋在陝北一帶最堅實的門戶,如果此事上報朝廷,必定引發朝中巨大的震動,隨之而來的是沒完沒了地討論,和各種各樣的上奏請求。」

    「如果官家按律辦事,沒有什麼勢力的艾家,一道聖旨下來估計也就差不多了。但是折家呢?這種情形下指望他們坐以待斃,可能嗎?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是有著百年基業的折家?折老太君地娘家豈是那麼好惹的?」

    「退一萬步講,如果折艾兩家乖乖就範,那麼情形就會變得更糟。那時候整個以府州為中心的陝北一帶地區和瓦橋關一帶的防務就會立刻陷入空虛。黨項、契丹各族就會立刻趁虛而入,在他們的騎兵直達東京之前,大宋有沒有能力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組織起像折家那樣強大而善戰的軍隊、像瓦橋關天雄軍這樣一支新興但是生命力、戰鬥力都不容小覷的一支隊伍?」

    包拯沉默了,良久,習慣性地一捋長鬚:「如這等事。官家亦能想到。是以此事應由官家決斷才是。」

    「皇上是能想到。」琉璃耐心道,「但是如果這件事傳出去,會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朝中兩派必定會為了爭奪軍政大權而為此爭執不休。這其後折艾兩家很多很多微不足道地事情都會被冠以另一種色彩被無限地放大,到最後就算皇上力排眾議不對折艾兩家進行追究,也要顧慮到反對派地意見。對折艾兩家進行一些限制和犧牲。而這無論是對折艾兩家,還是對皇帝以及整個大宋的軍防,都將是一場傷筋動骨的傷害。而整件事裡,最高興的恐怕就是黨項和遼國了。」

    「他們必定會借此收買朝中官員,圍繞此事爭論不休,興風作浪以亂天下。屆時,就算最後定論,折艾兩家也會因為此事引發的長時間地討論和約束而被拖垮。那結果也是不可想像地。」

    「所以從任何一個角度來說。這件事最好的處理就是誰都當做沒有發生過。」琉璃最後總結道。眾人沉默了一番,公孫策歎道:「姑娘這番話固然在理,但如此大事隱瞞不報,將來被揭了出來,開封府就是欺君之罪,這又當如何?」

    琉璃沉默了許久,輕輕一歎:「開封府有開封府地責任。但說句僭越的話,我一直以為你們的責任不是對皇帝負責,而是幫著皇帝,對天下負責。」

    「所以。為了天下,如果這是開封府非承擔不可的風險,我以為,開封府沒有選擇……」

    眾人一驚。幾乎是帶著悚然的目光看著琉璃。

    琉璃輕輕一歎:「我說這句話,你們可能覺得我站著說話不腰疼,但不是這樣。如果可以,我願意替你們承擔任何風險,但有些東西不是我願意承擔就能承擔地,我沒這個資格。用這種方法化解危機,是我目前能夠想到最好的方式。」

    「天雄軍那邊你們不用擔心,凌鶴川會有辦法將事情的影響力控制在最小的範圍。我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預先做好應對的規劃,萬一此事被揭發出來,我們該如何自保。」琉璃輕聲道。

    一時間開封府眾人都沉默了。

    琉璃這樣做,無疑是自作主張地將開封府推入了這場危機之中。而這場危機的後果又是那樣難以預料。

    雖然這的確是目前所能夠想到的,最好也是最省力的辦法……

    如果這件事真地能夠到此為止,那麼一切都好說。但這麼多人的行動。又鬧得這麼厲害。真的可以隱瞞得住麼?

    更加有可能的是在他們回到開封之後,就發現原來此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一旦此事被揭發。再被有心之人惡意渲染,開封府想要置身事外就完全不可能了。到那時,開封府又該怎麼辦?

    琉璃啊琉璃,你怎能將這樣一件棘手地事就此攬下?甚至就此要求開封府來承擔這樣的後果?

    展昭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神色複雜地看了琉璃一眼,卻什麼也沒說。

    琉璃苦笑。她知道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換成是她自己也會這樣想。雖然她一直很在乎開封府,但她畢竟不是開封府的人,無論她和展昭的關係如何,卻終究不會像他們那樣把開封府當做自己的家,把開封府裡的人當做自己的親人。

    有誰會願意為了這樣地事情,讓自己的親人、讓自己的家捲入這樣的一場危機之中?

    更何況伴君如伴虎,那仁宗皇帝固然仁德,但在面對這類問題上,他有著所有皇帝一樣的敏感和脆弱。

    如果折紅纓不知天高地厚,襲擾的是皇帝本人,或許還好說一些,這麼點事,皇上為了要體現他地寬仁為懷,多半會選擇饒恕他們,而因為做決定地是皇帝本人,所以下面的臣子只需要山呼萬歲就行了。但現在地問題是她襲擾的是代天巡視的開封府,讓這件事在一瞬間變得有太多的漏洞留給政敵去發揮。

    而琉璃,又在不經過他們同意的情況下擅自替開封府選擇了承擔。

    所以這件事,平心而論,琉璃做得確實……

    包拯一歎,不知該說些什麼。他很清楚,其實如果讓他來決定,他做的選擇和琉璃代替他們做的差不多。只是不同的是,他會讓艾敬威夫婦在他們面前自盡謝罪,同時娘子軍餘下十二人也會被盡數斬殺。這樣以後官家問起,他也好交代一些。

    但是琉璃卻放走了他們,然後讓開封府去面對後果。

    包拯苦笑,他能說什麼?他知道琉璃這樣做,只是不希望再有人死去。但艾敬威夫婦不死,這餘下的十二娘子軍不死,一旦朝中質詢,開封府又如何承擔?

    一直以來琉璃對開封府都是盡心盡力,曾幾何時他和公孫也一直慶幸遇到了琉璃。但是如今他卻忽然發現,他到底還是低估這個女子。

    在她心裡,孰輕孰重有著太清晰太敏銳的認定。以至於在她面臨這一切的時候,竟可以毫不猶豫地做出選擇。

    一個女子,怎麼會有這樣的見識呢?

    她真的是一個女子嗎?包拯禁不住這樣想。

    所有人都沉默著,神色複雜。

    過了良久,展昭忽然輕輕一歎:「或許有個法子能讓事情好一些。」

    眾人精神一振,抬起頭,期待地看著展昭。

    但展昭卻只是看著琉璃,神色複雜,欲言又止。遲疑了很久之中,終於重重地閉上眼,又睜開,下定決心道:「密折。」

    「密折?」白玉堂一怔。

    展昭一直望著琉璃,望了她許久,終於緩緩道:「密折之中,寫明今日的全部詳細。包括……」

    他遲疑了一陣,狠狠心,道:「包括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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