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迅速地向孟柯樟交接了青州事務後,開封府的大隊人馬就開拔了,聲勢浩大地吸引了街頭兩邊密密麻麻百姓的圍觀。與此同時,青州府的後門也悄悄打開,兩乘遮蓋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向著開封府大隊相反的方向,悄無聲息地離去。
這九人就是包括了琉璃與白玉堂在內的開封府一行眾人。他們的目標很明確——瓦橋關。
但目標是明確的,行動卻是緩慢的。
其中一個原因是包大人年紀大了,怕是禁不住一路急行奔波,加之白玉堂去瓦橋關時並未在天雄軍中發現任何與罌粟有關的跡象,到底讓人放心了一些,也就不用那麼著急。
恰逢這些日子琉璃的身體又開始有些不適,再加上白玉堂有意無意地一路拖延以及展昭有意無意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導致這支九人中有七個人身懷武功的隊伍,最終到達雄縣城外時已經過了大半個月。
此時的天氣已是秋末冬初了,寒風陣陣,如刀割一般銳利,幸虧公孫的先見之明,在青州時就讓眾人置辦了幾身冬衣,又特意尋的是可以放置火盆取暖的寬敞厚實的馬車,這才令眾人在這般寒冷夜裡,還有閒情逸致山上打獵採集,然後在空地上升起一堆篝火,甚是自在地聊天談笑。
說起來還多虧了有這兩部對於開封府而言算是奢華的裝備,才能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這麼遠地路,一個個都還精神爽好。
「買下這兩乘馬車時真叫一個痛快!」白玉堂眉飛色舞道。「兩乘要價伍佰貫,那老闆和老闆娘見貓兒和琉璃穿得樸實,又只有兩百貫,於是鼻孔都快朝天了,哼哼哈哈愛理不理。死活不肯降價。琉璃出去了一會,後來又進來,從懷裡掏出一根纏絲嵌玉的金步搖,手一揚,刷地一下擦過那老闆的鼻子底下釘在他旁邊的木柱上,說了句,加上這個可夠了?那老闆的臉色當即就一陣發白,老闆娘一看那金步搖價值不菲。立刻就將那兩乘賣了我們。」
趙虎乍舌道:「琉璃姑娘,你那金簪這麼值錢,這樣豈非還便宜了他們?」
琉璃笑嘻嘻道:「這步搖勝在工藝卓絕,那串金蓮垂珠再加上頭鑲嵌地翡翠,也值八百貫。但是買這兩乘我們卻仍只是用了二百貫。」
「嗯?為何?」眾人大訝。
琉璃吃吃笑道:「說來話長。那之前幾日,我路過一家首飾鋪進去挑了兩個斗篷扣,恰好看見這馬車店的老闆偷偷摸摸地進來買了根八百貫的金步搖。那步搖肯定是給女人用的,他又這般偷偷摸摸,定是瞞著自家娘子買來送給某個心儀已久的女子討她歡喜。由此可見他家娘子也是個厲害角色。本來我是懶得多管閒事,看見了也當做沒看見。不想幾日後買馬車遇見了他。見他一副囂張模樣,這才讓我惱了,決意好生給他個教訓。」
「也是他該死,我一回頭竟看見尋芳樓裡當前最紅的頭牌柳遇春正帶著一個丫鬟趾高氣揚地辱罵一個弄髒了她衣裳的賣花女。頭上明晃晃地正插著那根金步搖,於是我就不露聲色地上前跟她頭上的金步搖打了個招呼。就是這樣而已。」
眾人恍然大悟,包拯苦笑道:「原來如此。只是如此一來,這店主可虧大了。」
展昭笑道:「從買賣來講也不算虧。頂多只是沒賺而已。那兩乘馬車從料子到做工,差不多就在三百貫多一點,若是為了賺錢,加個一百貫已是暴利,他們竟加了二百貫。還咬死不肯降價。想來這夫妻平日裡也沒少賺黑心錢。趁此機會好生給他們個教訓也是應當。」
琉璃笑道:「我就是知道大人會在意此事,故而才放軟了手。不然若是全然依我性子,連那二百貫都不會給他,直接拿那步搖抵了去。我看那店主婆子地神色是愛極了這步搖。拿到了定然不會撒手。那店主雖心裡明白,卻始終不敢出聲,只是望著我眼淚汪汪的。幾乎哭了出來。」
白玉堂撫掌大笑:「是極、是極。要這樣了才痛快。讓那店主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見這幫年輕人個個笑得暢快。包拯禁不住搖首苦笑,無奈歎道:「如此行事固然解恨,卻未免有些損了。如今既然過去也便罷,只是莫要再有下次。」
琉璃吐吐舌頭,與白玉堂互相擠擠眼,笑嘻嘻道:「知道了。」
展昭看她那眼神,便知她說知道,卻也只是知道而已,時候到了該怎麼做也還是依著自己性子來,不由無奈一笑,又自岔開話題。
此去瓦橋關,可以說在場地除了琉璃之外都知道是衝著誰去的,唯獨就她還一直被蒙在鼓裡。每每想起此事,二人都禁不住心口一陣陣發虛。將來教她知曉了他們竟將此事瞞她,真不知依會如何反應。站
而此時圍坐篝火談笑自如的人們,並沒有能夠發覺在離他們很遠的一處山崖之上,有兩人束韁立馬,靜靜地遙望著他們。
馬上的兩個人都是大約二十六七的年紀,一個身穿月白,俊逸清冷,一個身著淡青,溫潤如玉。
青衫人一頭青絲束得整整齊齊,一絲不亂,淡青長衫、烏錦靴穿戴整齊,稱得人神清目朗,氣宇軒昂,加上身配一柄長劍,更平添了一抹英勇之氣。
而月白長衫那人相比之下卻顯得甚是隨意,一頭長髮就在身後隨意一束,任那髮絲隨風輕揚,沒有攜帶任何武器,那身月白長衫也只是隨隨便便地披在身上,再隨意一扎。寬大的長袍隨風飛揚,彷彿隨時都會散開。但這隨意絲毫無減他俊朗神態,反倒為他添了一份神秘而強大的氣質。
這月白長衫便是琉璃一直在尋找地凌鶴川,而那青衫人就是凌鶴川地知交好友,忠武將軍艾敬威。
凌鶴川一直在靜靜地凝視著遠處那團跳躍的篝火。而艾敬威也一直靜靜地陪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凌鶴川忽然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聲,俊逸的臉上現出一分傷懷:「她果然來了。三年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誰知三年後竟還能再看見她。只是這一見,是福是禍卻已不是我能左右……」
艾敬威靜靜地凝視著篝火許久,淡然道:「那也未必。依你所言,琉璃姑娘深曉大義。通情達理,未必不能體會你的苦楚。」
凌鶴川搖搖頭:「只怕她不是不能體會,是體會了卻無可奈何。她和我不同,我地牽掛只有她,而她的牽掛……太多了。」
「我們家是一個軍事世家。父親和我的三個哥姐都在軍隊任職,只有我不顧父親的反對,在考大學的時候堅持選擇了警察學校。在大學裡我同時修三門專業,電子儀器、刑偵推理、搏擊技巧,同時還選修了歷史軍事。你知道,這些學業對我來說都不是難事。我用一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完成他們要一個學期才能完成的內容。」
「我和琉璃是在搏擊課上認識的。但當時也僅僅是認識而已,對她並沒有留下多少印象。真正讓我對她刮目相看是一次與她地對仗中,我居然被她佔到了便宜。這讓我很驚詫。」
「雖然最後我仍然打敗了她,但那一戰卻是我這麼久以來打得最費力的一戰。她在搏擊中所展露的才華和靈巧讓我很是欣賞。後來我就開始留意她,發現她居然是我刑偵推理專業的學妹,而且表現一直很優異,為人卻也一直很低調。」
「在一個朝陽初升的清晨,我無意中在校園中的湖畔看見她。她靜靜地坐在那裡看書,陽光將她地側影勾勒出一道淡淡地溫柔的曲線。就是那一幕,彷彿突然心頭被什麼擊中了似地,我就發現自己愛上了她。」
「我不敢置信。但又抑制不住地想念。而她卻似乎對此一無所覺。於是我鼓起了勇氣開始對她展開追求。這在我們學校引起了很大地轟動。人們都在議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地灰姑娘,竟引起孤傲清冷如許的我願意放下傲氣主動追求。」
「很快地她的資料就被人們翻找了出來。我也這才知道她並不是一個灰姑娘。她也出生於一個軍事世家,她的父親,是國家最高軍事法庭地主席。於是學校裡更加轟動,她一躍成為了全校最受關注的人物。她的一舉一動都有人在注意。有人在議論。無休無止。」
「面對這一切,我保持著沉默。一直在等待她不勝其擾,來找我算賬的那一天。但她沒有,她一直是獨自一人面對那些,沒有來找我,而是淡然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向她直接挑釁的那些人,都被她以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打敗,而在她背後耍陰謀詭計的那些人下場更慘,她似乎總能一眼看穿她們的計謀,然後直接找到最核心地位置,用最迅速有效地方式將那些的所謂計劃一舉擊破。警校是一個紀律的地方,但同樣遵守強者的邏輯,於是,敢招惹她的人越來越少。而欣賞她甚至崇拜她的人也越來越多。」
「默默地觀察著這些,我驚詫於她地智慧和果斷,也發現自己對她地思念越來越無法自拔。但是沒有人想到的是,恰恰就是這門當戶對,在我們之間卻成為一道無法逾越地鴻溝。」
凌鶴川忽然若有所思地苦笑了一聲,俊逸的臉上現出一分傷懷:「她果然來了。三年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誰知三年後竟還能再看見她。只是這一見,是福是禍卻已不是我能左右……」
艾敬威靜靜地凝視著篝火許久,淡然道:「那也未必。依你所言,琉璃姑娘深曉大義,通情達理,未必不能體會你的苦楚。」
凌鶴川搖搖頭:「只怕她不是不能體會,是體會了卻無可奈何。她和我不同,我的牽掛只有她,而她的牽掛,還有推薦票、收藏和那些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