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人能真正做到不在意我是瞎子,你是第一個;從來沒有人可以像這樣坐下來陪我聽風,你是第一個;從來沒有人在我身邊時能讓我感到如此恬靜充實又如身邊無人一般安然平靜,你仍是第一個……」李秀淡淡道,「我不想讓你離開我。」
琉璃看了他許久,垂眸笑道:「謝謝。」
「這樣說,我被拒絕了?」
「我想是的。」
「為何?你有心上人?」
琉璃歎了一聲:「我想,是的。」
「你的心上人折磨了你。」李秀淡然道。
琉璃沉默了許久,淡淡一笑:「是。」
「既已成折磨,為何又不放手?」
這次琉璃又沉默了許久,淡然道:「以前不放手是因為捨不得。現在不放手,是因為不能放……」
這世間,並沒有多少人可以清爽簡單地活著,所以若能這樣活著,請一定好好珍惜……
瓦橋關,白溝三關之一,也是宋遼邊界要塞。時至金秋,關內本是五穀豐登,稻麥滿倉的時節,今年又恰是風調雨順,故而本應當是喜氣洋洋的時候,而偏秋季馬瘦草黃,也是契丹人一年之中物質最為匱乏的一年。雖有大宋那毫無脊樑骨氣可言且數目不菲的歲貢,遼兵依然在其政府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暗中鼓勵的情況下,三五不時地前來打打秋風,連番騷擾。使得邊關始終處於一種緊張狀態……,手機站wap,。如此煎熬之下,河北東路連番上書告急,將皇上催了個焦頭爛額。
這種情形下,白玉堂以為會在瓦橋關附近看見一派兵荒馬亂的驚慌境況,卻不想此處卻顯得份外安寧祥和。一絲一毫也瞧不出受災戰禍地模樣。這與白玉堂在五年前看到的情形實在大相逕庭。五年前白玉堂來安縣乃為追殺一名犯下纍纍罪行的採花賊。是時那採花賊為活命一頭扎進當時的天雄軍軍營之中,白玉堂毫不猶豫,仗劍直闖並於眾目睽睽之下將此賊誅殺後揚長而去,他猶記當時在場足有數千兵士,目睹他殺人離去竟無一人敢發一聲。
此事之後白玉堂對宋軍大為失望,對因忌諱武將造成宋軍如此孱弱無能的朝廷更是恨之入骨。每每有人提及朝廷如何仁義施政,廣納人才等等諸如此類,他皆嗤之以鼻。即便在陷空島五鼠與開封府交鋒之後,他雖敬佩包大人為人剛直,心懷百姓,卻對那高高在上地仁宗皇帝依然充滿不屑。
此番來到此處,這裡的一派寧靜安然令他大為意外,心底也對這般變化充滿好奇。這一切,都與那壯武將軍有關嗎?
白玉堂負手信步,懶洋洋地向一處軍營踱去。
還未接近高聳的哨樓便忽聞一聲暴喝:「站住!什麼人?!」話音剛落,便有一名兵士自哨樓後閃出,身上披枝掛葉。兩肩各飾一枚指甲蓋大小、閃亮亮圓銅片,左手臂膀繡有一塊三寸方圓的臂章,舉起手中弩箭對著白玉堂,橫眉怒目。
白玉堂暗自讚賞。面上卻依舊懶洋洋道:「不是什麼人。在下迷了路,見此有人煙,便過來問問道。」
「迷路?」兵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番,冷言道,「前方乃是兵營重地,閒雜人等一概不得靠近。公子還是請回吧。」
白玉堂一笑,伸手撣去衣袖上的灰塵,淡然道:「若我不回呢?」
兵士神色一凜。退了一步,打了個嘹亮的忽哨,隨即不遠處唰唰幾聲,自草叢之中站起幾個人影,一般地披枝掛葉,皆是彎弓搭箭。呈半月形包圍。死死地盯住白玉堂。
白玉堂不由一怔。
「我道是誰這般大膽,原來是陷空島白五爺。」忽有一人朗朗一笑。自這群箭卒身後出現,扶刀信步,慢悠悠地踩著草向白玉堂踱了過來。年約二十六七,面貌英俊,身穿皮甲,雙肩各飾有兩枚指甲蓋大小的光亮銀月,左臂同樣繡有一枚臂章,但花紋卻並不相同。顯是這群兵士的頭。
白玉堂禁不住凝神戒備,冷然道:「閣下認識我?」
來人不卑不亢地淡然一笑:「在下蕭生,五年前初入天雄軍,恰遇白五爺仗劍義闖軍營,於千人前斬殺花蝴蝶。白五爺當時風采蕭生至今記憶深刻。」言罷回首對身後地兵士笑道,「放下罷。白五爺義薄雲天,不會是細作。」
「諾!」身後的兵士齊刷刷應喝一聲,放下箭弩,卻依舊站在原地不動,紀律嚴明,整齊劃
白玉堂不禁暗暗一驚,不過五年,前後竟有如此變化,真不知是什麼人帶給。站
蕭生又轉頭對白玉堂笑道:「卻不知白五爺要去哪裡?若不嫌棄,蕭生可為白五爺安排一人帶路。」
白玉堂懶洋洋道:「也並不去哪裡。只是信步逛來此地,想要進去瞧瞧罷了。怎地?你道你們攔得住我?」
「放肆!「蕭生身後的兵士挺搶怒喝,那些箭卒也飛快地架弩警戒。
蕭生笑笑,舉手制止手下說話,望著白玉堂淡然道:「白五爺武功蓋世,天下皆知。單憑我等定然是攔不住白五爺的。但前方乃是軍營重地,將軍有令,不奉聖旨不執令牌一概不得出入。蕭生不才,幸蒙將軍信任,受命在此保家衛國。軍規鐵律,若就此放了白五爺過去,蕭生亦無顏面對將軍。故而白五爺若硬是要闖,還請踏著蕭生與一干弟兄的屍首過去便是。」說話間仍是淡然微笑,眉宇間卻已肅然嚴厲。
白玉堂盯著他,雙眼明亮,唇角微勾,笑得意味深長:「你這般寸步不退,就不怕我殺了你?」
蕭生毫不避讓地正視白玉堂:「蕭生來此乃為保家衛國,拋頭顱、灑熱血,以己綿薄之力護我父母妻子安居樂業、護我身後大宋一分平安。是以蕭生不能退、也不會退。若白五爺定要闖營,蕭生也只好得罪。只是好男兒不能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卻死於同胞之手,未免有些遺憾。」他說著這些,語氣平淡,彷彿只是在說一件很自然的事。
「好!好一個拋頭顱、灑熱血!」白玉堂卻越聽越發敬佩,禁不住收起架勢肅然拱手敬道,「蕭將軍大義凜然,白某十二萬分景仰!適才是白某不是,還望蕭將軍莫與白某計較。若我大宋軍中俱是蕭將軍這般血性男兒,又何懼西夏契丹這等胡虜宵小?」
蕭生拱手謙道:「白義士過獎。蕭生只是區區陪戎,豈敢稱將軍?拋頭顱、灑熱血這些話,也是凌將軍說的。蕭生不過是記在心上。」
「凌將軍?」白玉堂一怔,笑道,「卻不知這凌將軍又是何等英雄?白某實在仰慕得緊。」
蕭生微微一笑,道:「白五爺果然是英雄好漢,若五爺願跟隨我們將軍一道征戰沙場,也是我大宋之福。屆時蕭生便可將這些軍情細細與白五爺道來。」
白玉堂笑道:「豈敢?白某一介莽夫,偏又自命風流,少不得美女相伴美酒長隨。既是軍情白某也不好多問。蕭將軍若不介意白某方才失禮,可否為白某指出安平鎮的方向。」
「在下不過一名陪戎校尉,手下不過區區幾十人,蒙白五爺看得起,叫我蕭生便是。」蕭生謙道,為白玉堂指了一個方向,又問,「白五爺可還有其他?」
「多謝。白某這就告辭了。他日有緣還望相聚共醉一場。」白玉堂點點頭,拱手一禮,轉身走了,然而才走了幾步卻又忍不住回首,好奇地打量了蕭生與他身後的那名兵士幾眼,想了想,終於問道:「還請教,你們這裡……」他指指肩頭,「這些釘子是作甚的?」
蕭生一怔,微微笑了一會,方才答道:「不是作甚。不過是皮子鬆了,釘上結實好看一些罷了。」
「哦。」白玉堂懵懵懂懂地點點頭,回首大踏步走了。
目睹他逐漸走遠,蕭生微微一笑,一揮手,諸位現身兵士又齊刷刷隱匿不見了,而他則轉身向軍營而去……
是夜,月明星稀,夜深人靜,安平鎮上大將軍府內一處僻靜別院之內,一抹白影如鬼魅一般忽閃而過,輕飄飄地落在了一棵樹上,輕搭樹枝,露出一張俊美容顏,眉橫春山,一雙媚兒眼冷映月色,卻是白玉堂。
說來雖是諾大將軍府,護衛卻不甚多,這別院之中更是除了兩三個服侍下人之外,連個巡邏地護院都無。也不知是此處果然太平無事,還是將軍府實在太有自信。
此時白玉堂顯然心情很是不好,瞇著雙眼,略帶殺氣、臉色鐵青地凝神望著書房內。
書房內有一男一女。男子練字,女子則伸出芊芊玉手為他細細研墨。那女子背對著窗外,卻可見身姿綽約,風度迷人,雖瞧不見面貌,但單憑那露出的那雙嬌柔細嫩的手也能看得出是個細緻婉約的美人兒,而那男子雖只能瞧見半張臉,卻依舊可看出面貌俊逸,氣度清雅,只是清雅之外又似乎帶著些許慵懶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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