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大約一頓飯的功夫,任遠行便風塵僕僕地趕來了,還隨行帶來了自己的小孫兒。身上的白衣匆匆除去,卻還未及換上外衫,手中緊握一個長形寒玉匣,進得門來,打開,露出其中靜躺著的一株根須皆備、近似透明的雪參,雙手奉予邱萬和。
邱萬和禁不住一陣激動,竟一時無言。
任遠行笑道:「邱老爺子還是快快拿去,治好少爺要緊。老夫舉得手酸了。」
邱萬和接下雪參,激動道:「任兄,待我兒好轉後,定請任兄暢飲三百杯,一醉方休!」
任遠行爽朗笑道:「好!一言為定!!」
邱萬和接下雪參,不敢耽誤,告罪後與兒媳麗茗徑直去了內堂,留下兩名弟子作陪。任遠行顧及家中如今事務繁忙,無法脫身,又急忙忙策馬回去了,卻故意將自己的孫兒留下陪邱啟航玩耍,眾人皆知他主動以此舉表明誠意,心頭亦不由感動。
兩個孩子原本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但一番你追我咬後,竟然真就玩在了一塊兒,早已將那之前各種各樣的仇丟到了九霄雲外。
大約一個時辰後,邱老爺子又出現在花廳,神色輕鬆,滿面笑容。
展昭心頭一喜,知道那雪參果然有效,但仍關切問道:「邱大俠可有起色?」
邱萬和點頭笑道:「老夫行針之後,犬子雖尚不能動,但下身已微覺刺痛,想來不過三月便能下床行走了。」
眾人聞言不免欣慰,展昭遂向邱萬和請辭。
邱萬和不悅道:「展大人於我邱家如此大恩,如今光臨邱府,竟連一口酒都不肯喝麼?」
展昭忙道:「老前輩切莫誤會,展某此番來到揚州是奉了包大人之命另有要事,實在不敢耽擱。況且邱大俠亦因禍得福,皆因老前輩宅心仁厚不計前嫌,展某豈敢居功?那大恩二字,還請老前輩萬萬莫要再提。」
邱萬和淡淡一笑,沖旁人揮揮手,待一干人等退下後,邱萬和這才向展昭抱拳敬道:「今日之事,老朽實在感激不盡。邱家得此大恩惠,實在不知何以報答。往後展大俠若有用得著邱家的地方儘管開口,邱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展昭忙道:「邱老前輩何出此言?此事全仗老英雄仗義出手救了任氏一家。展某敬佩!」
邱萬和呵呵一笑:「展大俠如此謙遜卻是為何?如今亦無外人,難道還有什麼不能對老夫言明的麼?」
此言一出,展昭心中咯登了一下,不由想起白玉堂的警告眼神,遂勉強一笑:「老前輩所言晚輩不甚明瞭……」
「如此說罷,」邱萬和笑道,「外人看老夫用了三次九命一線針,而其實,老夫只用了一次。真正中了九命一線針的唯有任家少總鏢頭而已。」
展昭一驚,登時作聲不得……
「展大俠說的那番故事固然無懈可擊,但連老夫的兒媳麗茗都不願相信,又如何能夠取信老夫?老夫起初真是以為,展大俠乃是任老爺子請來對付邱某的。對此不得不存了一個心思,也有心試看那九命一線針是否真能有用。料想不到的是那一家三口居然齊齊醒了過來。」
「外人不知其中內情,還道老夫果然行針救了三人,就連那任老爺子竟也看不出破綻來。但他們糊塗,難不成老夫還糊塗?想來那解藥必然亦是無色無味,吸入則解。展大俠一番解釋,趁老夫行針引眾目睽睽之時,又讓一道前來相助的陷空島蔣四俠與白五俠於暗中解毒,將那一家三口喚醒。展大俠,老朽此番猜測對也不對?」
展昭一時無語,既驚其心機深沉又不免慶幸他並未懷疑到琉璃與那金陀螺,繼而又想到那三人在事後不約而同地拋開他不告而別,心下又歎了一口氣,苦笑一聲,抱拳道,「老英雄果然神機妙算,展某佩服!」
邱萬和歎道:「邱家與任家恩恩怨怨幾十年,兩家時常為一點小事大動干戈,實則過於小氣了,倒教不少江湖後輩看了笑話。此次若非展大俠深明大義,恐怕邱任兩家今日免不了血流成河。如今展大俠一番巧計義舉,既救了任家一家三口,又救了我兒,還讓邱任兩家從此化干戈為玉帛,一舉三得,可這好名聲,都教我邱萬和一人得了,如此胸懷怎不教邱某敬佩?如此大恩,展大俠又怎可連杯水酒都不曾喝便離開?邱某人今日斷然不能如此!」
展昭苦笑一聲,道:「老英雄過獎。既然老前輩盛情相邀,晚輩從命就是。」
邱萬和一笑,又道:「南俠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江湖之中能有南俠,乃是一件幸事!」
展昭忙起身道:「老前輩言重了。展某愧不敢當。邱任兩家能化解怨仇重歸於好,實在是江湖之幸!」
「如此,南俠請!」
「前輩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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