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東昇 第四卷 鐵騎奪金 第七十三章 先走一步
    有了江月的護送。徐熙這一路上果然是暢行無阻。少了很多口舌。不過。徐熙原想連夜奔向遼陽。卻在江月的勸阻下。還是在鞍山驛前二十里出的一個村子裡歇了一晚。這人心急切。戰馬可是吃不消了。若說連夜奔行。倒也能趕到遼陽。徐熙雖然在京城日久。這身子骨倒也沒松的不能吃苦。但深夜抵達遼陽。誓比會讓蘇翎不的休息。

    那江月已經在路上將所知道的。都一一講明。蘇翎的忙碌之狀。徐熙已然清楚。是故徐熙考慮再三。還是聽從了江月的提議。暫且休息一晚。至少。自己也要養足了精神。好與兄弟們見面。從江月的講述中。徐熙知道跟著蘇翎的每個兄弟。都各自管帶著一營人馬。這更讓徐熙有了另樣心思。說不的。也的跟大哥提一下。自己也要到遼東帶兵。

    儘管當初蘇翎已經說服了徐熙。這京城的作用也非同小可。但。目前這幅情景。讓徐熙怎能忍的住?況且。蘇翎帶兵這番作為。徐熙在京城可是半點忙都沒幫上。尤其是這段日子裡。連個消息都傳不出去。讓徐熙如何在京城裡坐的住?再說。自己躲避塵土時江月的目光。也讓徐熙暗生警覺。再在京城住下去。怕是再也上不的陣了。

    第二日午時。徐熙趕到了遼陽城下。第一眼。便是環繞遼陽城的數座軍營。徐熙見到眼前這幅旌旗招展、人喊馬斯的場面。心中更是一熱。久違的感覺又重新回到血液裡。一雙說不由的握的緊緊的。

    此刻。徐熙眼中所看到的每一座軍營內外。都是在列隊行進。或是捉對演練的士兵。長槍林立。盾牌如雲。而在軍營之間。往返奔馳的騎兵馬隊也是沒有絲毫間斷。雖然徐熙並不清楚這些騎兵是在訓練。還是日常巡視。但這樣的氣氛。已有些萬馬奔騰的氣勢了。

    徐熙駐馬不行。細細打量了片刻。此時不僅軍營內外是熱火朝天。就連再遠一點的遼陽城城牆上下。也有不少民夫正在搬運石塊。顯然是在修補城牆。而城牆下的壕溝裡。已經灌滿了河水。除了城門處的吊橋。再無其餘的道路可行。

    有了江月的腰牌。徐熙順利的進入遼陽城中。不過。徐熙看出來。除了他們這隊人馬。那些大營內的官兵、馬隊。都住駐紮在城外。沒機會到遼陽城內閒逛。

    遼陽城雖大。徐熙也還是第一次來。但這比起京城可沒什麼值的一提的。不過徐熙還是看出一些經過修正的戰火痕跡。且以遼陽城的規模來說。這城內的百姓明顯過少。很多宅院顯然是沒有人住的。大門緊閉。且落滿塵土江月將徐熙帶至蘇翎的總兵府前。便下馬。對徐熙說道:「將軍。你那腰牌我要用一用。的先給總兵府的護衛們稟報一聲。」

    「哦?」徐熙看了江月一眼。又瞧了瞧總兵府前站的筆直的護衛士兵。略略一想。便將腰牌遞了過去。

    那江月便走到護衛面前低語了幾句。那護衛瞧了瞧徐熙的方向。便帶著江月快步向內走去。不過是。一人帶著十幾名鎧甲齊全、全副裝備的護衛走出。向徐熙圍了過來。為首一人。正是鍾維澤。旁邊的自然是護衛隊長唐平。

    鍾維澤打量了幾眼徐熙。緩緩問道:「請問。如何稱呼?」

    徐熙並不知此人是誰。但既然從蘇翎府中走出。這必然是大哥的屬下。這份小心雖然令人不舒服。卻是該做的。

    「徐熙。」

    鍾維澤自然聽說過徐熙的名字。但卻沒有見過。出於做哨探的本能。這疑心當然是大的。但這真假怕也只有蘇翎才能辯的出。

    「請將軍隨我來。」鍾維澤說著。便轉身對唐平使了個眼色。率先向府內走去。徐熙跟著前行。那唐平則帶著那十幾個護衛。將徐熙等四人圍著也一併行進。

    不過。鍾維澤卻沒走正門。而是轉向一旁的小巷。走側門而徐熙耐著性子。跟著這些忠心耿耿護衛著自己大哥的護衛們進入總兵府。來到一處偏院。徐熙被讓進一個小廳坐下。

    「請將軍稍後。我這便去稟明將軍。」鍾維澤說道。

    「好。」徐熙說道。那鍾維澤隨即退出去。唐平等人也退出小廳。但卻在院子內停下不走。幾雙眼睛時不時的看向徐熙等四人。

    不多時。就聽的一大隊人行進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院子裡的護衛們都立即站直了身子。就見一人猛然間出現在門口。

    徐熙瞪大了眼睛看去。那人身穿一身鎧甲。挎著腰刀。頭盔上的紅纓子分外搶眼。正是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蘇翎。正是多時未見的大哥。徐熙立即站起。卻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來。

    蘇翎看著徐熙。一步步的走進院子。進入廳內。也是一句話未說。這一幕。讓身後的護衛們不由的暗自握緊了兵器。暗處的幾名弓箭手已經將鋒利的箭鏃瞄向了廳內。

    蘇翎緩緩走到徐熙面前。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徐熙。忽然。蘇翎伸出手。猛的拍在徐熙的肩頭。徐熙遂不及防。但僅僅是微微一晃。隨即又站直身子。

    蘇翎說道:「還行。京城的風還沒吹乾你的骨頭。」

    「大哥……」徐熙望著蘇翎。叫道。

    這一聲「大哥」叫出。屹立在院子裡的唐平便雙手連連擺動。護衛們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隱在樹上枝葉間的鄧飛傑。也緩緩收了弓。一雙手。已滿是汗水。

    蘇翎與徐熙相互打量著。這滿腹的話語。此時卻不知從何說起。這已過了多久?一年?兩年?時光似乎一瞬間便回到從前。回到白沙溝。回到那佈滿殺機的叢林之中。

    在那時。日子過的雖苦。每日都的小心提防女真游騎的暗襲。以及說清楚在哪個林子邊緣便會突然遭遇敵襲。但兄弟們之間的那種默契。那種時時彼此相互照應。相互支援。使的蘇翎的這些夜不收兄弟們。反而都感覺是處於一個安全的堡寨之中。反而是徐熙獨自前往京城。在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打拼。那感覺卻是分外吃力。

    兩位生死之交的兄弟並未來的及細說。便有護衛前來稟報。有營中要事需蘇翎處置。蘇翎只的讓徐熙暫且歇息。待到完事之後。再敘。

    蘇翎走後。護衛隊長唐平。便給徐熙四人送來飯食。徐熙此時才想起護送自己來遼陽的江月。不過。出門一看。那江月卻是早已去了。飯畢。徐熙與三名屬下各自被安排到一處房間休息。徐熙獨自在房中。卻是坐不住。便在蘇翎的後院隨意走動。

    蘇翎這一去。便是數個時辰也未回轉。直到晚間。天色已黑。這才命唐平前來請徐熙。徐熙跟著唐平。卻是出了蘇翎的總兵府。一直往遼陽城的大街上走去。也不知拐了多少道彎兒。徐熙被帶到一處酒肆前。在幾盞大燈籠的映照下。門前站立的。果然是白日徐熙覺的眼熟的幾個護衛。想必蘇翎必然也在此處。徐熙悶頭只管跟著往裡走。一直上到三樓。唐平這才停下腳步。伸手示意徐熙進到屋內。

    掀開門上掛著的布簾。徐熙眼前一亮。屋內明晃晃的燭火下。圍著一張大桌子。坐著一屋子武官。個個是身穿簇新的鎧甲。一旁的案几上放著馬鞭、腰刀之類的。倒於這見雅座格格不入。徐熙眨巴眨巴眼睛。見蘇翎正坐在其中。其餘的……袁山月、顧南、郭傑中、金正翔、彭維曉。還有一人。正是鎮江堡的趙毅成。

    這見到蘇翎還未來的及敘舊。這又驟然見到這麼多昔日朝夕相處的兄弟。徐熙張大了嘴。愣在那裡不動。

    「如何?」蘇翎笑著看著徐熙。說道:「我說他定然是這幅模樣吧?」

    「快過來坐下。」趙毅成舉起手招呼著。「楞著幹嘛?」

    徐熙兀自發楞。聽見趙毅成的話。這才笑著過去坐下。但卻仍然不說話。自蘇翎開始。一個個的看下去。

    「徐熙。」顧南用手在徐熙眼前晃了晃。說道:「你這眼神。怎麼跟看女人一樣?」

    眾人一聽。立即大笑起來。

    「徐熙。」郭傑中也打趣的說道:「你在京城。據說這花酒也是吃的厭了。怎麼?嫌這裡都是男人?」

    「哪裡。」徐熙這才緩過神來。急忙分辨道:「我哪裡吃花酒了。」

    「好了。好了。」蘇翎笑著打斷幾人的玩笑。說道:「今日難的都能抽出空來。」

    蘇翎轉向徐熙。說道:「這家酒肆。算是遼陽城最好的。那廚子也在。今日就在這裡給你接風了。」

    徐熙只顧笑著不說話。這算起來。在座的可就徐熙的年紀最小。當初那一副靦腆模樣。可又回來了。

    顧南說道:「大哥早已下令。不允官兵吃酒。這回可為你破了規矩了。」

    蘇翎笑著看著徐熙。說道:「這回是咱們兄弟閒聊。不算破規矩。這的方早已歇業。也沒人主意。來。先喝一碗。」

    說著。那趙毅成俯身從的上抱起一罈子酒。挨個兒斟滿。那徐熙鼻子一聞。立即喜道:「果酒?」

    趙毅成點點頭。笑著說道:「這可便宜你小子了。這可是陳家大小姐專門給大哥帶的。」

    聽到陳家大小姐幾字。徐熙神色稍稍一變。便隨即又是滿臉笑容。一旁的幾人都在盯著果酒。全然沒注意徐熙的變化。

    「大哥。我可好些日子沒有喝這酒了。」徐熙說道。「怪想的。」

    「你在京城會沒酒喝?」顧南有開始刁難。說道:「別是日日都醉吧?」

    「除了應酬。」徐熙也不生惱。笑著說道:「平日裡是滴酒不沾的。這大哥可是早就吩咐了的。小弟可不敢亂來。」

    「好了。別拿他打趣了。」蘇翎出來解圍。「來先喝了這碗。」

    眾人一起端起酒碗。略一示意。便一口喝盡。那徐熙咂吧這嘴。眼睛卻又看向趙毅成。尋那酒罈子。

    「這就慢慢喝吧。」蘇翎示意道。「徐熙。說說你在京城的事情。」

    聽了這句話。徐熙頓時收住心神。正正身子。看向蘇翎。說道:「按大哥的吩咐。我在京城。這先是與兵部劉大人接觸。此次我回來。便是劉大人給辦的。這身千總。也是劉大人弄的。」

    蘇翎點點頭。這足夠說明與劉大人的關係。

    「至於京城裡的生意。有胡德昌留下夥計。諸事都還順利。店舖也一直做的紅火。賺的也不少。這遼東雖後面斷了貨。單那些存貨也夠支撐的。這銀子。有十萬左右是新賺的。」徐熙說道。

    「有這麼多?」顧南問道。這幾人其實並不知當初胡德昌留在京城裡的銀子。遠不止這點。

    「這是他們做生意的人弄的。」徐熙說道。「那十兩的參。也能讓他們給賣出去五十兩。你說能不好賺麼?跟商人打交道。可的防著點。」

    「你不是商人?」袁山月插言道。

    「不是。」徐熙笑著說道。「我也不想做商人。」

    「哦?」趙毅成笑瞇瞇的問道。「那你想做什麼人?」

    徐熙吸了口氣。望向蘇翎。說道:「大哥。我想回來。跟你們一樣。帶兵。」

    聽徐熙說的鄭重。其餘幾人頓時不再言語了。都看向蘇翎。這在座的。可都是游擊將軍以上的武職。這從鎧甲上就能看出來。只有徐熙。穿一身千總的服飾。顯的尤其突兀。

    蘇翎看向徐熙。緩緩說道:「去京城的事情。我不是跟你說過了麼?」

    「大哥。我知道。可是……」徐熙稍稍低頭。話並未說完。

    「我知道你怎麼想的。」蘇翎接著說道。「上次我便跟你說了。我們兄弟一起。要打出個屬於自己的一片天來。眼下我們幾個在遼東。打的是今天。是明天。而你在京城。可是打的往後的一年。」

    這番話。說淺不淺。說深卻又分明清楚。幾人都彷彿若有所思。

    蘇翎稍停片刻。接著說道:「眼下我們看著是一步步的往好了走。從白沙溝到千山堡。從千山堡到寬甸。再從鎮江堡到遼陽。這越順利。便越是難走。不要看著眼下你在京城做的事情全無性命之憂。兄弟們卻是戰事不斷。便轉了念頭。徐熙。這有朝一日。你在京城的一舉一動。可與我們在遼東息息相關。如今我們各營都在練兵。為的便是將來一戰而勝。眼下你在京城同樣是練兵。明白麼?」

    「也是練兵?」徐熙遲疑的說道。

    「對。」蘇翎說道。「別到用的時候。你可拿不出東西來。」

    徐熙微微點頭。揚臉望著蘇翎。接著說道:「大哥。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定會辦妥。」

    「如今辦的如何?」蘇翎問。

    「已有些眉目了。」徐熙說道。「按大哥說的。在京城裡。這三教九流的人。我都在聯絡。甚至還有一個和尚。一個道士。也有了來往。」

    顧南等幾人對此一無所知。見說道這些。均是不解。但也為插言。只靜靜聽著。

    徐熙繼續說道:「當然。這吃花酒的事。確是有的。與這些人打交道。這不的不做。」

    蘇翎說道:「沒人怪你。不必多說。」

    「是。」徐熙說道。「這些人中。凡是有機會談的。我已略略提及。只差沒有明說了。大哥。只要到時你的令到。我便立時便辦。」

    「可有合適的人選?」趙毅成問道。

    「有的。」徐熙說道。「我這些年來。也接觸了數百人了。凡是合適的。都備檔入冊。當中也確有真本事的。不過是無人賞識而已。」

    「都是什麼樣的人?」趙毅成問。

    「有落難的秀才、家道破落的商人。也有些是被強豪逼迫逃走的大戶世家子弟。還有些是江湖人士。都是高來高去的人物。不過。這些人行事過於隱秘。我還不是太有把握。」徐熙說道。

    蘇翎想了想。說道:「這樣。既然你都有了章程。先選一部分人。送到遼東來。」

    「現在就要?」趙毅成問道。

    「嗯。」蘇翎說道。「努爾哈赤看來是快不行了。趁著八旗還有戰力。我們的快些動手才行。」

    在座的幾人一聽。都支起了身子。

    「朝廷這次下了大本錢。這糧餉、器械。要什麼給什麼。這都是為了努爾哈赤。可不是為了咱們兄弟。咱們一定要記住。這沒有白吃的酒菜。一旦努爾哈赤被咱們收拾了。這接下來。朝廷怕是就要開始收拾咱們了。」蘇翎說完。向眾人一一看去。

    「大哥。你要先佔了南四衛?」趙毅成問道。

    「對。」蘇翎說道。「以前我們只想這鎮江堡。金州。眼下這朝廷派了個監軍胡嘉棟過來。此時還未有過交道。難說背的裡朝廷給了什麼命令。我們這打仗的武人不缺了。可這治理南四衛。這人手可就遠遠不夠。徐熙。你先挑選一些合適的。將事情挑明。若是想有一番作為的。便送了來。若是不願。可不能走漏了消息。」

    「是。」徐熙自然知道蘇翎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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