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柔晶倒在風行烈懷裡,俏臉再沒有半點血色。
生命的火正飛快地消逝。
風行烈再沒有流淚,他的神經已因過度傷痛麻木了。
水柔晶勉力張開眼睛,嘴角牽出一絲笑意,輕輕道:「你還在嗎?」
風行烈歎道:「柔晶:你覺得怎樣了?」
水柔晶閉上美目,費力地道:「我感到很平靜,很快樂,我終於面臨這一刻了。」頓了頓再輕吐道:「我在想著長征.終有一天他會來找我,我會等他的。」
風行烈又再湧出熱淚,說不出話來。
厲若海的死亡是充滿英雄氣魄和動人的傳奇性,激盪震撼;白素香的死亡則是狂猛悲慘,使人憤怒填膺;眼前水柔晶的死亡卻是悠然淒惻,充滿神傷魂斷的無奈感,對死亡深刻的體會。
水柔晶再微微一笑,想舉起纖手為他拭眼淚,舉至半途時,無力地跌下去。
風行烈一把捉著她的手,拿起到眼前,幫著她為自己揩掉臉頰處的淚珠。
水柔晶秀目現出欣然之色,呼吸忽然急促起來。
他忙加強把真氣輸進她體內。
她的身體不住轉冷,吸納不到半分他精純的真氣,閉上俏目。
風行烈驚得魂飛魄散,狂叫道:「柔晶:快醒來,不要這樣啊!」在這刻,再沒有任何事物比她的生命更重要。
他可以做任何事,只為換取她多半刻的生命。
水柔晶猛然張開眼來,俏臉閃著神聖的光輝,看著他道:「你和長征都不必為我的死亡悲傷,我現在的感覺很好,真的很好.」眼中神逝去,眼皮無力地垂下來,嬌體一顫,渾身變冷。
風行烈一聲悲叫,把她緊摟起來,埋入的她懷裡。傷痛像江河般狂瀉滾流。
這風華正茂的美女,終被死神召去了。
十多艘戰船揚帆疾投,洞庭湖仍是千古以來的那樣子,可是對風行烈來說一切都不一了。
兩艘快艇追至右舷側五丈處,怒蛟號亦進入了攔江島礁石群的外圍處。
強望生由蚩敵兩人一聲暴喝,分提獨腳銅人和連環扣帶,斜斜撲上船頭和船尾;竹叟則高舉「寒鐵杖」由中路撲上,左是「獷男」廣應城的鐮刀,右是美麗的雅寒清的長劍,尚未接觸已是先聲奪人。
他們有了前車之鑒,不敢學花扎敖般托大,凌空撲聲,免給敵人由空中攔截,只是竄往甲板去,以攻為守。就在騰身而起的過程裡,把功力運轉至極限,教對方不得不先避其鋒銳。
翟雨時和上官鷹搶往船頭,阻截強望生,凌戰天則居中截擊竹叟等三大高手,攻往船尾的由蚩敵則留給怒蛟幫其它高手對付。
只要能把前中兩股敵人趕回水裡,剩下的由蚩敵再不足懼,怒蛟號得這緩衝,亦可安然逃進攔江島的礁石群裡,那時借水流遁走,真是易如反掌。
成功失敗,就決定在這一刻。
最先撲上來的是由蚩敵,船上擋他的是怒蛟幫徒。他那還有任何顧忌,就在第一技長戟往他刺去之際,他提氣再升,腳尖點在戟頭,藉著一個倒翻,越過守在船邊的重重封鎖,落到他們後方甲板之上。
幾乎在同一時間由蚩敵便陷進了苦鬥裡,這些怒蛟好手全經浪翻雲和凌戰天親自指點訓練,又精於戰陣之術,縱以由蚩敵的武技,對這群以命摶命不顧自身安危的好手。一時亦不易得逞。
第二個成功搶到船頭的是強望生,他的獨腳銅人最擅硬仗,以雷霆萬鈞之勢迫追翟雨時和上官鷹後,才再給兩人纏著.鬥個難解難分。
凌獸天雖看得心中焦處,可是大敵當前,惟有拋開一切,收攝心神,全神貫注正在撲上來以竹叟為首的三名強敵。
只要能迫退這三名敵人,便可抽身回去對付由蚩敵了。
就在這時,與由蚩敵血戰的怒蛟幫徒裡,接連傳來多聲連串哼起的慘哼。
凌戰天心神一震下,只攻竹叟一人,看也不看獷男俏妹攻來的鐮刀和長劍。
竹叟冷哼一聲,霍地一沉,疾墮下去,消失在船沿甲板的下方。
凌戰天心叫不妙時,鐮刀橫割頸側,長劍斜刺向他小腹處。
他一聲長嘯,鬼索回收.在身前抖起重重鞭影.靈蛇般同時抽中兩件能奪魄勾魂的敵刃。
廣應城和雅寒清齊聲悶哼,給震彈上半空。
凌戰天正欲乘勝追擊。
「轟!」船身一震,落到下方的竹叟竟仗著絕世神功,便以他的寒鐵投在在怒蛟號堅實的船身擊出一個缺口,再以身體破壁進了怒蛟號的下層。
凌戰天猛一咬牙,不理這入了室的惡狼,鬼索帶著凌厲勁氣破空之聲,往頭頂兩人捲去。
廣應城和雅寒清使出絕技,鐮刀和劍分別劈上鬼索,豈知鬼索仗著奇異的勁道,竟把他們震拋往船外的虛空處。
就在這時,「蓬」的一聲,竹叟舉著寒杖,破開甲板,在由蚩敵身旁帶著漫天木碎沖天而起,寒鐵杖閃處,怒蛟幫人紛紛跌退倒地。
凌戰天顧不得廣應城和雅寒清,厲嘯聲中往竹叟趕去。
猶在空中的廣應城和雅寒清大喜,衣袖裡射出索鉤掛在船欄處,借力飛了回來。
「嗤!」的一聲。鬼索纏上竹叟的寒鐵杖。竹叟身為年憐丹的師弟,功力何等高強,夷然不懼,連勁一拉。
兩人齊齊悶叫,互扯下竟都往對方靠去,一時空出來的手腳啪啪地交換了十多招。
由蚩敵一聲長笑,展開飛鷹的本領,振衣奮起,再一點高桅,凌空往正與翟雨時和上官鷹戰在一起的強望生投去。
他兩人合作多年,只要聯在一起,什麼人都不怕了。
廣應城和雅寒清兩高手亦落實甲板上,如猛虎出柙,在船中關著趕來援救的怒蛟幫徒。上官鷹在翟雨時的掩護下,施出家傳絕學,向強望生連攻一百另八矛,殺得強望生汗流浹背。
他的武功絕比他們任何一人強,可是兩人天衣無縫的配合,卻使他有力難施,完全處在苦撐捱打的局面。
就在這時,由蚩敵已盤飛至三人上空,趁上官鷹槍勢稍竭的剎那,狂風掃落棄般向兩人攻去。
一時殺聲震天,甲板上兵來刃往,凶險至極點。
凌戰天乃不世高手,怎不知分秒必爭的關鍵性。
驀地將功力提升至極限,手上鬼索劈手麻出,往竹叟臉門劈去。
這一著大出竹叟意料之外。那想得到對方連成名的兵器都捨得不要,一矮身,鬼索探頭而過,他空著的左手一指全力往對方胸前點出,勁氣嗤嗤。
那知凌戟天避也不避,閃電般欺身過來,兩手一正一反,右手抓往竹叟面門,另一手掌心向上,撮指成刀,直插他小腹。
竹叟正奇怪對方怎會如此愚蠢,渾然不理胸前要害,待要迥掌掃劈時,一股大力由鐵杖傳來,竟扯得自己隨杖往右後方側傾過去,這才知道上當。
原來凌戟天那擲鞭之舉,並不是想傷他,而是借仗傳力,趁他分神迎敵的時刻,猝不及防下,把自己扯得失去平衡勢子。
「砰!」他因失了平衡,左手一指只能點在凌戰天左肩身處,而非對方胸前要害,力道還不能用足。
竹叟魂飛魄散。忙施出救命絕招,全力仰後飛出,剛離地時,腰側劇痛,他雖避開抓臉之厄,卻逃不過下面那一插。
幸好他早運功護著該處,兼又正往後飛追,否則凌戰天的手刀定能直插入他的腸裡去。饒是如此,敵人的內勁仍透腹而入。
竹叟鮮血狂噴下,拿著仍總著鬼素的寒鐵杖,飛離甲板.往船外的湖面拋跌而去。
同一時間凌戰天肩肉爆裂。
他眉頭都不皺半下,猛地後退,倏忽間到了廣應城和雅寒清閒,使受對方一刀一劍,卻把兩人擊得東歪西倒,同時受傷。
這時翟雨時和上官鷹亦到了生死邊緣。
兩人均受了不輕的內傷,眼耳口鼻全滲出血絲。
說到功力,他們始終和這封蒙古高手有段距離。
尤其強望生得由蚩敵之助,重逾五百斤的獨腳銅人發揮出重兵器的威力,每一招都力逾千鈞,殺得他們左支右絀,險象橫生。
「啪!」的一聲,上官鷹的矛中分而斷,被銅人硬生生打折。
由蚩敵獰笑一聲,搶入上官鷹中路,連環扣索猛地直伸,往上官鷹咽喉激射過去。
翟雨時一聲狂喝,手中長劍直劈由蚩敵持相環的手,竟不理強望生搗往後心的銅人。
上官鷹虎口爆裂,握不住剩下的半截長矛。脫手掉地,見扣索槍喉攻來,待要閃避.內臟一陣劇痛.竟提不起氣力來,眼看立斃當場,凌戰天的長嘯已在頭上晌起。
渾身鮮血的凌戰天天神般從天而降,點在獨腳銅人處.再一個側翻,來到了由蚩般和上官鷹兩人間處,連掌劈開了連環扣。
「轟隆」一聲,怒蛟號全船劇震。
原來黃河號趁怒蛟號處在無人駕船的情況時,趕了過來,攔腰在怒蛟號右舷處撞破了一個缺口。
一聲清叱,美麗的甄夫人帶頭飛身過來。
凌戰天狂呼道:「風緊:眾孩兒扯呼!」左右拳出.震退了由蚩敵,轉身接著搖搖欲墮的上官鷹,投入湖水裡,消沒不見。
怒蛟幫人紛紛躍入湖裡。
翟雨時拚死殺退了強望生後,正要逃走,一把嬌美的聲音在頭上晌起:「翟先生:那裡走?」
翟兩時駭然上望,入目是漫天劍雨,身疲力累下,背後一點刺痛,知道對方是以絕世劍法刺中自己穴道時,身子一軟,昏倒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