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節水師布在前防的百艘鬥艦上,士兵均彎弓搭箭,備好擂石火炮燃火待發,準備對駛來的怒蛟幫那載滿火油的眾艇迎頭痛擊。
怒蛟幫那方忽地擂鼓聲晌,艇上的怒蛟幫人紛紛躍入水裡,消沒不見。
這邊廂的胡節和眾將絲毫不覺驚異,那批敵人絕不會留在艇上等候屠奇怪的是那批無人小艇速度不減反增,加速往他們直衝過來。而怒蛟幫更不知使了何種手法,艇上的燃油開始由艇尾洩入湖面,在艇尾拖出一道又一道黑油的尾巴來,隨即不住擴散。
胡節雙目亮了起來,哈哈一笑道:「怒蛟幫技只此矣,給我投石沉一聲令下,前防的百艘鬥艦立時萬石齊發,蝗蟲般投往那些進入射程的小艇投去。
這時喊殺連天,炮聲隆隆中,怒蛟幫兩翼的部隊,以竟然高速,由中路兩側回師.順書風向對胡節兩翼的水師發動最狂猛的攻勢。
甫一接觸,在射程內胡節水師的幾艘掉頭迎來的戰艦立時起火,害得船上的人慌忙救火,一片混亂。
怒蛟幫人射出的箭都是特別鑄制的「十字火箭」,近箭簇處有小橫枝,成「十字」狀,射中敵帆時受橫枝所阻,不會透帆而去,只會附在那裡,而因「十字」的中點包著易燃的火油布,對方縱有防燃藥,時間一久亦要燃燒起來。
在一般情況下,處在逆風的船艦均應把帆降下。只由掣掉孔伸出船槳改以人力操舟,可是胡節兩翼的部隊本是處於上風優勢,現在突然由順風變成逆風,倉猝下那有時間把帆降下,故一時陷於挨打被動之局,兼之怒蛟幫的船艦無論速度、鏤活性和戰士的質素經驗,均優於胡節的水師,所以胡節艦艇的數冕雖多上數倍,仍處於劣勢裡。
火彈拖曳著烈焰,漫天雨點般順風往他們投去。
怒蛟幫的中隊在主艦怒蛟的帶領下,開始以高速往胡節旗艦所在的水師衝刺過去。
萬槳齊施,打起一團團的浪花.煞是好看。
小艇紛紛被投石擊得碎片橫飛,和著燃油浮在湖面。
胡節無瑕理會兩翼的戰事,瞪著銅鈴般的大眼看著橫互前方湖面長闊達數里的燃油和碎木。
旁邊一將道:「這些人定備有氣娃,故可在水底換氣。」胡飾有好氣沒好氣地瞪了那副將一眼,暗忖這麼簡單的事誰不知道,下令道:「水鬼隊下水準備,防止敵人鑿艇。」命令立時以擂鼓聲發往前防的百艘鬥艦。
胡節看著以高速逆風向他們駛來的三十多艘怒蛟巨艦,神色出奇地凝重。
身旁另一傭將訪道:「怒蛟匪是否活得不耐煩丁,若駛進燃油的範圍內,只要我們投出兩顆火彈,即刻會化成火海,他們還那能活命?」胡節額上洩出汗珠,喝道:「蠢材閉嘴:」他原本的計畫是希望佔著上風之利,以雷霆萬鈞之勢,藉著數目眾多的艦隊以庫碾螳臂的姿態.正面迎擊敵人.豈知對方來了這一著,使他們由主動變被動,只能採取守勢。已大感不是味道。而現在怒蛟幫逆風攻來,更使他大惑不解,怎能不暗暗心麓。
兩翼的喊殺聲更激烈了,雙方的先頭船隊開始近身接戰,一時擂石火箭火彈漫天飛舞,慘烈至極。
胡節布在中隊前防的百艘鬥艦忽地亂了起來。
胡節等一齊色變,這時才看到那些浮在湖面的燃油碎木,正迅速往它的前防部隊飄浮過去。
胡節駭然大喝道:「全軍退後三里,在怒蛟島外市防。」那邊的凌戰天聽著對方號角和戰鼓聲。仰天長笑道:「胡節你千算萬算,卻算漏了洞庭湖這時節在怒蛟水域的暗流,現在始懂退師,不嫌太遲了嗎?幫主,下令吧:」上官庹興奮得俊臉發著亮光,高唱通:「火彈伺候:降半帆:」一時萬道烈焰,齊往前方的燃油投去。
「蓬:」兩車間的湖面立即化作一片火海,而因火海在水流帶動下,轉眼把胡節前防的百般鬥艦捲了進去。
這火海還迅速往亂成一片,待要掉頭逃走的胡節水師移去。
此時兩翼的戰事亦到了短兵相接的時刻,武功高強。訓練充足的怒蛟幫徒,藉著飛索之便,紛紛躍往敵艦,殺人放火,盡情施為,完全控制了局面。
當怒蛟幫的主力闖入火海的邊緣時,火勢減弱了少許,可是百艘胡節水師的鬥艦全部燃燒起來。而胡節七百多艘大小戰艦的其中近百艘亦被火勢波及,陷進火海裡,亂作一團,艦上兵將進退兩難,留在船上既不是,躍入滿佈烈焰的湖面則更不是。
怒蛟幫方再一陣連天的戰鼓聲,三十多艘戰艦靈活地改變方向,共分雨路,斜斜地沿著火海往橫切去,由後兩側抄往胡節水師的側翼,顯示出高度的靈活性和機動力。
勉強逃過火燒,正掉頭往怒蛟島駛去的胡節恨得咬牙切齒。他娘的:連正式交戰還未開始,眼睜睜便損失丁近四百艘戰船。去了數千條人命,若還不能取得最後勝利,他頂上這頭預定然不保。幸好以他目前手上的實力,仍足可使他平反敗局。
就在這時,「拉拉拉:」數聲巨晌,驚碎了它的希望。
隨師而返的百多艘戰船裡.已有多艘在船底處,爆出火光木碎。
胡節等才記起對方早先滔入水襄的想蛟幫徒,不過已是遲了。
拉隆爆破之聲不絕於耳。
數十艘戰船遭到水底的破壞,紛紛傾側下沉。
胡節水師軍心已失,再不成其隊形。
所有船艦無心戀戰,只顧逃命。
再來幾聲然巨晌,一時慢夭都是火藥煙屑的氣味。
就在此時,怒蛟幫隊形整齊的艦隊,分別出現在胡節敗退的水師左右方半里許處,以高速迫至。
敵我雙方,一逃一截,都處在逆風裡,可是胡節的水師仍是滿帆,而怒較常都是風帆半下,這情況下純斗瞥力划槳,水師兵又那是武功高強的怒蛟幫徒的對手?加上水師樓船級的巨艦佔了百艘,船身笨重。機動力和竅活性遠及不上怒蛟稱,眼看便要被追上。
胡節咬牙喝道:「全力應戰:」戰鼓喧大裡,五六百艘戰船紛紛掉頭,準備仍趁順風之利,迎擊敵人。
追來的凌戰夭搖頭失笑道:「胡節頁丟盡朱元璋的面子。」按著大喝道:「攔江島:」攔江島在怒蛟東三十里處,凌戰天下令往攔江駛去,便是要趁胡節回師的混亂時刻。改變方向擒往胡節的左後方,只要早一步到達那裡,便會由逆風變回上風,在海戰的策略上,確是無懈可擊。由此亦可知凌戰天賃比胡節高明得多,不斬製造新的形勢,瓦解敵人各方面的優勢。
怒蛟幫的戰艦一齊噴出濃濃的黑霧,把兩隊船艦隱形起來。
胡節的水師勉強掉頭布起戰陣時,四周早陷進一片黑霧裡,完全失了敵艦的值貿。
只有遠處仍在著火焚燒的船煜,傳來叫喊逃命之聲。
當怒蛟幫的艦隊再出現時,早到了他們的後方,還不住噴著黑霧,藉著風勢,往這群變成了駕弓之鳥的水師艦隊蜂擁過來。
火箭火炮雨點般打過來。
這時連逃都逃不了。
「皇上駕到:」數百名朝臣一齊跪伏地「,額頭觸地。
韓柏因代表高句麗正德王,原被安排了坐在離皇座低兩層的台階上,比群臣高了一級,這時亦慌忙起立,跪伏地上。
韓柏偷眼向范良極瞧去,只見這老小子口中唸唸有詞,正在奇怪,其接晌起他的傳音道:「有什麼好看,我正在詛咒朱元璋的歷代祖宗。唉:今早又忘記了方便後才來。」縱使在這麼莊嚴肅穆的氣氛中,韓柏仍感好笑,真想狂笑一番作減壓之用,可是當然不能如此放恣。
步履聲晌起。
韓柏只憑耳朵,便知道有三個人在與他們同一台階對面跪伏下來,據陳令方說,能在奉天殿裡有座位的。只有四類人,第一個當然是皇帝老兒;第二類人就是諸位皇子皇孫,他們中又分兩級,有資格繼承皇位的可坐在最接近朱元璋那一層的平台上:第三類人就是像他們這種國外來的貴賓.與其它封王的皇室人物同級;第四類人卻只一個,就是「鬼王」虛若無,可與繼位者平坐,於此亦可見虛若無的地位是何等超然。
韓柏並不擔心會見到虛若無,因為陳令方說他老人家已多時沒有上朝議政了。
按著是輕巧的足音,在上一層的台階處晌起來,不用說,是皇太孫允攸那小孩兒駕到了。
韓柏心中湧起一陣憐憫,想來童稚那無憂無慮的天地,定與這繼位者無緣了。
大殿忽爾肅靜了下來。
有力的腳步聲在最高的台階晌起來,按著是拂袖和衣衫摩擦的聲音。
滿朝文武連呼吸都停止了,空廣莊嚴的奉天殿,靜至落針可聞。
那氣餓高張的藍玉,跪在武將的最前排處,這樣看去,並沒有和其它眾官有何分別,不過可肯定這架筋雞馴的人絕不會服氣甘心。
在極靜裡,朱元璋生人龍椅上的聲音因此亦分外清晰晌亮。
朱元璋充滿自信和威嚴的聲音在大殿的一端乾咳雨聲後,悠然道:「眾卿家身體安和:」殿內立時拉然晌起高呼「萬歲」的頌詞。
條又靜了下來,那充滿壓迫惑的氣氛把人的心也似壓得直沉入海底襄去。
朱元璋「的」一聲彈晌了指甲。
一把聲音唱偌道:「賜皇太孫、秦王.晉王、燕王坐:」謝恩後,人孫允蚊和那三位皇子生入椅裡,然後輪到韓柏。范良極亦沾光免了跪災,「昂然」立在他身後。
其它文武朝臣仍跪伏地上,頭也沒有機會抬起來。
韓柏故意不望往對面燕王棣等人,反望往高高在上的朱元璋,只見他安坐寶座之內,頭頂高冠,身穿龍袍,背後為貼金雕龍的大屏風,頁有說不出的華貴和霸氣。
只不知那些與他形影不離的影子太監。是否躲在屏風後呢?韓柏望往朱元璋時,他灼灼的目光亦正朝他射來,盯著他左右臉頰的巴掌印。
韓柏嚇了一跳,垂下頭去,不敢再往四處張望,心中析梓,求著天上所有神的蔭庇。就在這時,他感到對面有一對精芒閃煤的眼睛,正仔細審視著他,不禁嚇了一跳,暗忖原來燕王棣的內功竟如此精湛深厚,目光有若實在的東西。
那儀官又唱偌了一番,像說書唱樂般好聽悅耳,為這場面注進了少許娛樂性。
一時沒留心下,韓柏竟沒聽清楚他在宣佈什麼,到身後的范良極推了他一把後,才若然醒覺過來,知道早朝第一個「外國使節進貢臣服」的節目由他們負責,然後他們或可溜之大吉,球開道氣氛沉重得可壓死人的地方,留下朱元璋他們自己鬼打鬼,只可憐心切當官的陳令方亦是其中一個受災者。
連忙站了起來,依著儀官指示,三跪九叩後,同朱元璋呈上國書。
儀官當場把譯成本國文的國書版本宣贊出來.又把進貢的物品清單逐一官讀。
儀式完畢後,韓柏一身輕鬆生口椅內,聽著朱元璋訓了幾句什麼兩國永遠修好的門面話後,正以為可以離去,豈知朱元璋語氣一轉,溫和地道:「文正專使,朕有一事相詢。」殿內各人均感愕然,他們已有很多年未聽過朱元璋以這麼親切的口氣和人說話了。
韓柏才敢抬起頭來,乘機看了那燕王棣一眼,果然一表非凡,尤其那對銳日冷靜自信,采遂難測,樣貌和身形都和朱元璋有幾分酷肖,只是較年輕和更為俊偉了一點。
韓柏再瞧往朱元璋後恭敬地垂頭道:「皇上請賜問:」此時他感到允攸那對小眼睛正好奇地打量著他,忍不住偷眼望去,還微微一笑,眉清目秀的允蚊一愕後微現怒色。別過頭去,神態偶傲。
朱元璋嘴角逸出一絲僅可覺察的笑意,平和地道:「據說專使用來浸參的那些酒是特別采仙飲泉泉水製成,只不知是何人所制?」韓相的心「霍霍」跳動起來,忙道:「酒乃小使其中一位妻子所造。」朱元璋像早已知道般,淡然道:「今天威武王府之行後,若有時間,專使可否帶她來見朕。」韓柏慌忙離椅跪下道:「謹遵聖諭:」朱元璋一手按著椅背,目光緩緩離開跪伏地上的韓柏,掃往俯伏階下兩旁的文武諸臣,嘴角抹出一絲冷笑,語氣轉寒道:「專使可以退下了:」黑霧漫天裡,殺聲震天。
怒蛟號在敵艦中橫衝百撞,憑著船頭的尖鐵和高度的靈活性.一連撞沉了十多艘較小的敬艦後,往胡節旗艦約方向迫去。
凌戰天親自把弓,射出十多支無一不的中對方風帆的火箭後,掣出名動天下的「鬼索」,豪氣干雲地大喝道:「胡節小兒,我看你今天能逃到那襄去?」他這些說話全以內功追出,竟蓋過了整個縱橫達十里的水上戰場所有聲音,怒蛟幫徒則是士氣大振,而駕弓之鳥的水師卻更是軍心渙散,無心戀戰,潰不成軍。
胡節並沒有回應,反吹起徹退的號角,一時間所有水師船艦,均朝怒蛟島逃去。
凌戰天旁的翟雨時眉頭鎖了起來,道:「不妥:胡節仍有再戰之力,如此撤退,實在不合情理,兵敗如山倒,他怎會如此愚蠢。」上官肪正殺得興起,大笑道:「雨時不必過慮,苟且偷生乃人之常情,胡節這等鼠輩,何來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勇氣。」凌戰天亦喝道:「現在我們亦是在有進無退的局面裡,索性拋開一切,被他一個痛快。」翟雨時拗他兩人不過,目光掃過濃煙陣陣的湖面。
雙方且逃且追,胡節的戰船隻剩下了二百多艘,但樓船級的巨艦佔了船高護牆堅固之利,大致仍是完好無缺。而己方亦沉了五艘斗辟,三艘正起火焚燒,餘船亦多負傷,實力土仍以對方優勝得多,他們實在沒有撤退的理由。
忽然間他想起了甄夫人和黃河幫的聯合艦隊。
就在這時,守在船桅上望台的怒蛟幫徒吹晌示警的哨子,惶急地指著右側遠處。
翟雨時等心中一栗,朝那方向看去。
外圍稀薄的黑煙若地破開,閒進了一批戰艦,半順著風,弩弩地切往他們和敗退著的水師中間的位置。
若他們速度不改,不到一盞熱茶的時間,就會以近距交鋒了。
一通鼓晌,胡節的水師掉過頭來,與援軍對他們展開夾擊。
韓拍和范良極兩人如釋重負,歡天喜地步出殿門,迎土來的是葉素冬和同禮監的太監頭子聶慶童。
兩人伴著他們走下奉天殿的長階,葉素冬道:「想不到專使和侍衛長兩位大人這麼快便可出來,現在離威武王約定的時間仍有個把時辰,幸好聶公公早為兩位預備好節目。」聶慶童點頭道:「兩位大人遠道來此,除了與我大明修好論文外,自然是想增加對我邦的認識,好回報貴王,如此怎能漏去我們的大明皇宮。」韓柏嚇丁一跳道:「皇宮是可以開放給人參觀瀏寬嗎?」聶慶童神秘一笑道:「別人不行,專使卻是例外,此事已得皇上聖示,兩位大人請放心。」韓柏望往葉素冬,見他亦臉帶訝色,顯然此乃非常之舉,說不定是由朱元璋親自提議,內中情由大不簡單。一時心中揣揣,無奈下只好勉強答應。
豈知范良極一伸懶腰,打了個呵欠道:「專使請恕小將失陪了,唉:昨大晚上陪專使你去……嘿:現在其是累得要命。」轉向普受過他大禮的聶慶重道:「公公有什麼地方可給小將打個盹兒?」韓柏心中叫了聲娘後,心臟劇跳,渲賊頭十天不睡覺亦不會倦,分明想趁此機會去偷他想偷的東西。有破壞沒建設,說不定會牽累到他和朱元璋目前的良好關係,局又作聲不得。
聶慶童不虞有他,笑道:「這個容易得很,安和院環境優美,保證侍衛長大人有一覺好睡。」反是葉素冬奇怪地瞰了范良極一眼,他負責宮內保安,慣於事事懷疑,暗想這侍衛長武功精湛深厚,怎會在這等時刻要去睡覺?但一時亦想不到他有何圜謀,當然:若知他就是賊王之王范良極,話便不是那麼說了。當下道:「公公陪專使大人去參觀吧:侍衛長大人山我招呼好了。」范良極心中暗笑,裝作感激地答應了。
韓柏真想狠狠揍他一頓,若老賊頭給擺明要監視它的葉素冬抓著病腳,他實在不知再怎樣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