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越已經是二次造訪,對這裡的環境相當的熟悉,他一邊向我介紹這裡的情況,一邊注意觀察周圍的環境和上次有沒有不同。
走過城門,前方出現了一個小型的廣場,廣場的四周遍佈各式各樣的廊柱和雕像,雕像的風格十分怪異,人物的相貌和中原不同。
連越用力拍了拍身邊合抱粗的廊柱:「這還算不上真正的奇跡!」
當我們來到廢墟最中心的時候,我終於明白連越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感歎。正午的陽光下,一座高約五十丈的金色圓形建築聳立在我們眼前。太陽將萬丈光芒灑落在無極城的廢墟上,將她的神秘與輝煌同時展現在我們的面前。
兩旁的樹木搭成了高大的穹廬。一些野山籐等蔓生植物爬滿了金色建築的頂部,盤結著沿樹幹爬了上去。站在那兒,無論放眼何方,目所能及到處都是一片蒼涼的景象,到處流溢著美麗的綠色。圓形金色建築岩石般兀立在廢墟的中心,不時有美麗的鳥兒從她身邊振翅飛越。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凝視著眼前的一切,這神秘的繆氏寶藏會不會將我的愛人帶回我的身邊?
金色圓形建築並沒有因為歲月的滄桑而留下任何的痕跡,我緩緩來到建築物的前方,躬下身去,輕輕撫摸建築的外牆。
連越小聲道:「這座建築的外牆完全是黃金鑄成!」
我心中驚歎造化之奇的同時感到一種難得的欣喜,姑且不論繆氏寶藏內部隱藏的寶藏,單單是這些黃金已經是無可估量的財富,奇怪的事,這麼一大筆財富隱藏在死谷多年,緣何未被外人發現?
連越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惘,解釋道:「如果不是冷孤萱引路,我也不會想到這裡會有這麼一座古城,我曾經詢問過周圍的百姓,他們從未聽說過這裡有死谷的存在,換句話說,死谷是新近才出現在這裡。」
我點了點頭,難以解釋的謎團實在太多,有些事情只怕今生也休想揭示。
我示意手下武士在四周搜索。確信周圍並沒有其他敵人存在,這才和連越一起沿著金質的台階向圓形建築的頂端走去,走到中途,發現圓形建築的中心有一個狹窄的裂縫,這條縫隙大約一米寬,兩米長,能容一個成人的身體通過。從周圍散落的金屬碎屑來看,顯然是人為破壞的。
連越的表情顯得有些猶豫,他看來仍然沒有忘記上次慘痛的經歷。
兩名武士率先從縫隙中鄉下走去。過了一會兒,下面傳來他們的聲音,正是一切安全。又有十名武士先後走了下去。
我正想走入縫隙的時候,連越突然拉住了我的肩膀,低聲道:「主人何須親身犯險?」
我笑道:「有這麼多人保護我,會出什麼事情?你不必多慮了。」
說完舉步走入縫隙之中,下面的武士已經點燃了火把,將建築物的內部照的燈火通明。連越跟在我的身後,我們向前走了大約十丈左右,就看到一直通往下方的階梯。
連越道:「從這裡向下會抵達一間寬闊的石室,大概是建築中的廣場。」
內部的空氣變得有些渾濁。加上通道的高度有限,很多時候,我們必須屈身而行,內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種壓抑的感覺。
在前方寬闊的石室內會合以後,連越指向右側的一個小門道:「走出這扇小門,便會走入一座水晶懸梯,沿著懸梯向下二十丈左右能夠抵達地宮的第一層。」
我曾經隨連越潛入過秦王的墓葬,那裡的規模雖然宏大,可是與繆氏寶藏的氣魄和精巧相比,無疑都落在下風,我對繆期無此人產生了強烈的興趣,卻不知這個當年富甲天下的巨賈是不是和曹睿屬於同一類人?
為了確保沒有任何的閃失,連越現行帶領一支二十人的隊伍在前方探路,確信沒有異狀,方才讓人回頭請我同行。
走入小門,一道螺旋形的水晶懸梯盤旋向下,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出這水晶懸梯究竟有多少層。
我在武士的護送下沿著水晶階梯緩緩下行,隨著我們向底層墓室的*近,光線開始變得暗淡下來,兩旁水晶牆壁上出現了各種各樣精美的浮雕。藉著燈光可以看到浮雕刻的是飛天的圖案,畫面上的飛天少女姿態優美,雕功極盡精巧。
我不由得感歎道:「想不到天下間竟然有這麼美麗的飛天圖案。」更為奇特的事,飛天少女的頭髮肌膚全都經過染色,栩栩如生,雕像的雙眸極為靈動,無論我走向哪個方向,目光總是盯在我的身上。
連越有些驚恐道:「我上次經過這裡,並沒有這些雕像!」
我淡然一笑,伸手在雕像上摸了一把,觸手處冰冷堅硬,這些雕像分明都是死物,想來連越上次是因為太過匆忙而忽略罷了。
前方的甬道變得寬闊起來,可以容納六人並行。連越的步伐卻變得越來越慢,終於在前行五十丈處停了下來,低聲道:「這條道路和我上次過來的時候完全不同,好生奇怪」
他來到我面前道:「主人,您還是先退出去,等到我將這裡的情況探明再說。」從連越的神情來看,他說的並非沒有道理,我點了點頭道:「也罷!我先回去,等到你探明情況,再下來不遲。」
轉身和一干武士沿著原路走了回去,走回浮雕前方的時候,驀然一陣冷風吹過,我們手中的火炬立時全部熄滅,心中頓時驚恐起來。
四名武士圍護在我的身邊,生恐出現什麼意外。
短暫的慌亂之後,我迅速鎮靜了下來:「不要驚慌,點燃火炬!」
火炬再度亮起的時候,我不由得一愣,眼前的一切竟然在短短時間內又發生了變化,隨我下來的武士多數人竟然已經不知去向,我身邊負責守衛的只剩下八名武士。
身處在一間寬闊的大廳之中,放眼四壁,竟然光禿禿的見不到任何出口。
八名武士顯然從未經歷過如此詭異的事情,慌忙掏出武器去敲擊周圍的石壁。試圖從中找到隱藏的出口。
腳下忽然響起一陣怪異的聲音,沒等我們完全做出反應,腳下的地面忽然迸裂開來,我們大叫著向下方墜落。
等我的雙腳再度接觸到實地的時候,眼前陷入一片漆黑之中,耳邊聽到武士焦急呼喚我的聲音:「陛下陛下」可是越變越弱,最後竟然完全消失。
我敏銳地判斷出自己下降的距離並不是太長,腳下的地面平整而光滑,當我的視力一點點適應黑暗的環境時,發現身處在一間潔淨規整的石室中。
我並沒有感到太多的恐懼,之前的清蜀山之行,早已讓我的心中有了準備。對我來說,發生任何詭異神秘的事情都不會讓我驚奇。
手指輕輕撫摸著冰冷光滑的牆壁,一種難以形容的孤獨感充斥著我的內心,確信這間石室根本沒有出口與外界相通,我有些疲憊的倚*在牆壁上,讓牆體的冰冷一點點降低著我的體溫,心中默默道:「采雪!你在這裡嗎?」
室內沒有一絲風,我又一次嗅到了死亡的氣息,倘若我無法走出這間石室。我的霸業,我的嬌妻,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
直到現在我方才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努力,始終沒有解開內心的這個死結。清蜀山經歷的一切已經如同夢魘般纏繞著我,如果尋求不到答案,我今生都不會真正的快樂。
體內隱隱感到一種灼熱,我的心跳開始變得越發的劇烈,右手下意識的捂向心口,卻感到一絲燒灼般的刺痛,我解開衣襟,看到胸前的唇印在黑暗中變得異常清晰,嬌艷欲滴宛如待放之花朵。
冥冥之中采雪一定在給我某種指引,強大的鬥志重新回復到了我的身上,我生平不止一次遇到絕境,卻從未有一次被困難所擊倒,這次也會是一樣。
我轉果身軀,發現唇印的光芒似乎變得越發強烈起來,內心中著實激動到了極點,采雪留下的這個唇印果然是留給我的指引,她無法忘記我,正如我永生無法將她忘記一樣。
我輕輕敲擊了一下牆壁,傳來空洞的聲音,顯然這面牆壁並不是實心的。我凝聚全身功力,猛然向牆壁上一拳打去,面前的圍牆被我一拳擊穿,露出一個尺許見方的空洞,清新的冷風從空洞中向內吹來。
我連續又是幾拳,將孔洞擴大,直到可以容納我的身體通過。
眼前的情景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面波濤浩淼的月牙湖泊出現在我的前方,一輪明月高掛天空,腳下是紅色的細沙,清涼的夜風迎面送爽,我睜大了雙眼,猶豫著向前跨出了一步,腳下的細沙真實而鬆軟,一切並非是幻境。
我詫異的回過身去,身後卻看不到任何建築的影子,我究竟是從何處而來?這裡究竟又是何地?
帶著心中的迷惘,我踩著紅色的細沙向湖畔邊走去,一葉白色小舟靜靜停泊在岸邊。一位老者靜靜握著船槳,背身向我而坐,嘶啞著喉嚨道:「既然無緣何須相見?」
我馬上從聲音中分辨出這老者竟然是我在三江口渡江時所遇的曲招軒。
我恭敬道:「前輩,晚輩想」
曲招軒做了一個手勢,打斷了我的問話,冷冷道:「你的來意,我早就清楚,我留在這裡便是為了渡你與她相會。」
他緩緩轉過頭來,一雙陰冷的眸子流露出冷酷無比的光芒:「卻不知道我的船,你還敢上嗎?」
我淡然一笑,毫不畏懼地登上了小舟。
曲招軒操起木槳,緩緩將小舟蕩離湖岸,輕聲道:「此去煙波八萬里,明日人間不復春」我並不知道他這句話的真正含義,舉目望向遠方,湖面上縈繞著縹緲淡薄的煙霧,宛如一縷縷的輕紗,湖水平靜無波,小舟在湖面上平穩自如的滑行。
我低聲道:「前輩,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曲招軒臉上仍然是那副冰冷的表情:「老夫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年紀,早已忘記了自己的來歷,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值得我去關心。」
我笑道:「前輩的每一句話好像都暗藏玄機,只可惜胤空愚魯,無法領悟其中的真諦。」
曲招軒凝望我道:「你並非愚魯,而是太過聰明,聰明的人往往會惹上太多的麻煩,苦海無邊回頭是岸,為何你現在都不明白這個簡單而淺顯的道理?」
我歎了口氣道:「若是我搞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怕我今生都將沉溺於苦海之中,永遠無法回到岸上。」
曲招軒道:「冤孽,冤孽,自己種下的因果自然要由自己去承受,老夫言盡於此,是福是禍,你自己掂量吧!」
前方煙霧繚繞之中,出現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島。
白色玉石砌成的碼頭前,一位長身玉立的翩翩公子微笑而立,月光籠罩在他的身軀之上,為他平添了幾分超凡脫俗的神秘感,此人正是袁天池。
我心中暗村,那日在清蜀山曹睿言語之中已經流露出要自此消失,采雪也在山顛向我訣別,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又突然留了下來,心中迷惑之餘,又不由得感到欣喜萬分,魔門四大長老既然未走,說不定采雪也仍然留在人世之中,換句話來說,我和她仍然有相間的機會。
袁天池微笑道:「龍胤空畢竟是龍胤空,只要想去做的事情,任何人都難不住你。」
我凝望著眼前這個充滿神秘的男子,直到今日我仍然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我的朋友還是敵人。
袁天池向我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動作,我跨離了小舟,緩步來到袁天池的面前:「胤空想做的事情,卻始終瞞不過袁天池!」
袁天池哈哈大笑了起來,他轉身向小島上走去,我快步走了上去,與他並肩而行。
我並不隱瞞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采雪是否在此地?」
「你心中仍然沒有忘記她?」
我點了點頭,我沒有忘記的不僅僅是采雪,還有玄櫻。
袁天池意味深長道:「我一直以為在你的心目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現在看來或許我錯了。」
桂花樹下,青石桌上早已擺放好青瓷酒具,夜風輕送,香氣四溢。
袁天池微笑道:「花前月下,你我把酒言歡,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我淡然笑道:「如果可以選擇,我寧願和一位美女在這裡暢飲。」
袁天池點了點頭,和我對面坐下:「知不知道我們為何到現在仍然羈留於此?」
我心中早就猜測出,他們一定遇上了意想不到的麻煩,嘴上卻沒有說出來,微笑道:「袁兄不會是因為念及和我的友情,不捨得離去吧?」
袁天池舉起酒杯道:「你果然很會開玩笑,實不相瞞,我們之所以至今沒有離開,是因為遇到了一些麻煩。」
「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的?」
袁天池道:「我需要大量地煤炭,這件事想必是你力所能及的。」
我凝視袁天池充滿渴望的眼眸。心中明白,現在天下間最大的礦藏都被我掌控在手中。看來袁天池所需要地煤炭數量相當的驚人,從間徵集顯然滿足了他的需要。
袁天池看到我毫無反映,低聲道:「我們並不是白白的向你索取。正如你所看到的,那座純金打造的穹頂,將會是我們付給你的酬勞。」他碰了碰我面前的酒杯,好像要與我迅速達成這樁看來合理的交易。
我卻輕輕將酒杯移開了一些,因為有了前車之鑒,來自他們的酒水我自然敢喝。
袁天池有些詫異道:「你同意?難道這些黃金不能夠讓你滿意嗎?」
我搖了搖頭道:「對你來說煤炭是你現在地急需,在你心中煤炭無法用價值來估量,可是在我心中黃金再多,也可以用價值來衡量,這樁交易對我並公平。」
袁天池的目光閃動了一下。他頓時明白我真正想要地是什麼:「請恕袁某愚魯,還是請龍兄明言!」
我冷冷盯住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我要見采雪,答應我這個條件,我會將普天下的煤炭調撥到這裡!」
袁天池緩緩點了點頭,將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低聲道:「她並不在這裡!」
我哈哈大笑了起來,許久笑聲方才停歇,湊近袁天池壓低聲音道:「若是我見不到采雪。我們之間便永遠不會有任何交易!」
袁天池神情為之一動,隨即又道:「龍兄此刻身陷囫圇,若是我等想要對你不利,只怕你很難全身而退。」
我冷笑道:「如果我沒有聽錯,你是在威脅我?」
袁天池平靜道:「敢!」
我凝視袁天池道:「我不管你們要煤炭做什麼,我只知道返回故鄉對你們來說比任何事都要重要,而對我來說采雪才是最重要的,你無可選擇!」一直以來我在袁天池這幫人的面前都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面,而今日我突然發現他們一樣也有弱點。並非可戰勝,事情地主動權第一次落入了我的手中,我彷彿看到了和采雪相見的希望。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迫使他們向我讓步。
袁天池冷笑道:「龍胤空,直到今日我才發現,你並非我想像的那樣聰明!」
我笑道:「或許對袁兄這種人,本來就不必用太聰明的方法!」
袁天池目光中流露出一絲陰冷的殺機:「殺掉你,中原就會重新陷入一片混亂之中,我需要的煤炭,大可以從其他人的手上交易。」
我從容迫道:「你或許有那個本事,不過恐怕你沒有那個膽量!」
「我有何不敢?」
我負手站起身來,仰望空中明月,深深嗅了一口誘人的花香:「我心中對采雪怎樣,采雪便對我怎樣,若是你傷害了我,只怕采雪永遠也不會帶你們離開……」
袁天池地臉上完全失卻了血色,我已經徹底撕去了他強者的偽裝,在我的面前他再沒有任何地優勢可言。
我轉身微笑道:「袁兄考慮好了沒有?」
遠處一個清越的聲音答道:「我答應你!」
曹睿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我的身後,表情平靜如昔,我剛才的話想必他已經全部聽到,可是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變化。
「跟我來!」曹睿轉身向小島的中心走去。
我心中又驚又喜,他是所有事件的關鍵人物,不知他的出現會會使一切出現轉機?
「我還以為你們早已經走了!」我竭力抑制住內心的激動,向曹睿道。
「若是能夠走,我們何須滯留在此?」曹睿的言語中流露出些許的落寞。
他越是陷入困境,我心中越是欣喜,這對我簡直是一個天大的喜訊,他們的去留已經完全執掌在我的手中,就算我見到采雪,我一樣不會兌現我的諾言,我還沒有傻到會親手將自己愛人送走的地步。
「你記記得玄櫻?」在我心中滿是采雪身影地時候,曹睿突然提起了玄櫻。
我點了點頭。
曹睿的聲音變得有些沉重:「她病了……,
從曹睿的口氣我已經聽出這件事並非我想像的那樣樂觀。
「她怎樣了?」
眼前出現了一座白色地石屋。它出現的如此突然,宛若暗夜幽靈一般突兀於我的眼前,我甚至懷疑這是曹睿所製造出的幻像。當日在清蜀山他可以讓我誤以為亥櫻和桓小卓自高崖上跳下,今日也一樣可以製造出玄櫻病重的假像。他的真正目的在於干擾我的心神,讓我原本堅定的立場發生動搖。
曹睿低聲道:「我本想洗去你所有的記憶,可是沒想到采雪終究還是……」他地意思我完全明白,曹睿歎了一口氣道:「其實忘卻要比記得幸福的多。」
我小心地推開了房門,卻見白色玉質瑤床之上,玄櫻靜靜躺在那裡,容顏憔悴,一副重病纏身的模樣。
我快步來到她的身前,握住她的柔荑顫聲道:「玄櫻!」
玄櫻淡然笑道:「想到你終究還是找來了……
我心中一酸,淚水頓時將雙目濕潤。輕聲道:「你不用害怕,有我在你身邊。任何事情都可以解決。」
玄櫻幽然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人算不如天算的意義,越是想盡早離開這片土地,卻偏偏無法離開。」
我心中黯然道:「在你心中,這片土地當真沒有任何值得你留戀的地方?」
玄櫻輕輕喘息了片刻方道:「長老讓你來見我其實另有一番用意。」
我剛才已經隱約猜到了曹睿的目地,現在看到玄櫻的模樣,心中已經明白了七八分,難道玄櫻的病情嚴重。繼續留在這片土地之上,再無活下去的可能?
玄櫻柔聲道:「能夠再見你一面,我便是死也瞑目了……
她的影像卻突然在我的面前消失,我仍然站在空曠的草地之上,曹睿平靜的注視著我。
我的表情仍然沒能從擔憂和錯愕中恢復過來。
「你所看到地一切都是真的!」曹睿冷冷道。
我用力搖了搖頭,我無法相信剛才的一切,曹睿之所以製造出這一系列地幻像,就是要干擾我的心神。
曹睿道:「我原以為可以順利離開這裡,可是沒想到中途出了差錯。玄櫻因此而受到了傷害,她的性命已經沒有太久的時間,如果你不幫我。她很快便會死在這片土地。」
我忽然想到,若是玄櫻離開了我,對我而言和她死去又有怎樣的區別?
曹睿眼神閃爍道:「你並不相信我?」
我點了點頭。
曹睿道:「越過前方的小橋一直向前行走,你會得到應有的答案!」
天空中忽然飄起了零星的雪花,周圍的青草綠樹瞬間轉為枯黃,雪花很快便覆蓋在草地的上面,整個天地變得銀妝素裹,純然一色。
我看到了遠方的小橋,風雪中顯得格外朦朧,每走一步,影像在我的眼前變得越來越清晰,小橋的上方飄蕩著一朵蓮花燈,我來到橋前方才發現那蓮花燈上分明寫著『憂愁幽思作離騷』七個大字,多年前的往事驀然浮現在心頭,當日正是這句燈謎揭開了我生命中傳奇的一頁。
小橋的頂端,有一座冰雪雕砌的風雪亭,小亭的兩側廊柱之上,分別刻有一幅楹聯,左聯是靄五百里天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呆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襄就風鬟霧鬢。更頻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孤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右聯是『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凌虛,歎滾滾英雄何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鐘,半江漁火;兩行片雁;一枕清霜。』
觸景生情,我由得熱淚盈眶,這幅對聯我無時無刻不銘記於心,可今日我方才品評到其中真正的滋味。
雪野之中,伊人身穿白衣,手持紅色紙傘,緩緩向我走來,一切宛如夢中,如果一切是夢,我情願永遠不要醒來。
采雪這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名字終於湧上了我的心頭,可是我卻叫不出來。
我們四目久久相對,彼此都看到對方心中的情意,長久以來的相思化作滾滾熱淚流下。
我顧一切的衝了過去,緊緊抱住采雪的嬌軀,那份溫暖和體香,如此真實卻又是如此清晰,眼前的一切並非是夢。
「我不會放你走!」我的第一句話,便是一句誓言。
采雪輕輕撫摸著我流淚的面孔,許久方才柔聲道:「你瘦了許多……一如往常那般關切的問候,卻再度將我感情的閘門打開,我從未如此毫無克制的表現出自己的脆弱。
我們攜手在亭中坐下。
采雪輕聲道:「曹先生並沒有騙你,玄櫻身染重疾,若是無法盡快離開,只怕命不久長!」
我黯然歎了一口氣:「為何你一定要隨他離開?」
采雪含淚道:「若是我可以選擇,我寧願做回昔日那個無憂無慮的采雪,安然侍奉在公子的身邊,若有風雨,公子會為采雪撐起一方天空,若有危難,公子會救采雪於水火之中……」
我緊緊握住采雪的纖手道:「昔日可以,現在仍然可以,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仍然會像往常一樣對你!」
采雪輕輕咬住下唇,眼圈兒發紅道:「公子未變,可是采雪卻已經改變,你眼前的采雪再是昔日那個采雪!」
我大聲吼叫道:「你從未變過,在我心中你永遠是我初次見到的采雪,是我一手將你從勤王府中救出,你曾經說過,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許,你絕不可以離開我!」我近乎粗暴的將采雪擁入懷中,感受著她嬌軀的戰慄,我清醒的認識到,她的戰慄並非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心中的那份感動。
相擁良久,采雪方才從我的懷抱中掙脫開來。
「那件事若是我開口求你,你會不會答應?」
我斷然搖了搖頭道:「我非但會答應,而且我只要有機會,便會將中原境內所有的煤窯銷毀,我決不會讓你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