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安蓉公主親手交到了拓拔淳照得手中,拓拔淳照將綠珠的纖手放在我的手心。這是一場兩國政治上利益的互換,對北胡來說,他們可以換取後方的安寧,專心致志的進攻北胡,對大康來說,所獲得的利益僅僅是繼續維持北疆平靜的局面,而我成了最大利益的獲得者。綠海原和上面的牧場被拓拔壽繕作為嫁妝送給了我。迎娶拓拔綠珠讓我又多了一個北胡駙馬的身份,在眾皇子中已經脫穎而出,地位隱然可以和勤王、興王兩人抗衡。
拓拔淳照將手中的羊皮卷雙手交到我的手中:「平王,這是父汗將綠海原土地送給你的聖旨,希望你能讓這片土地變得更加富饒。」讓拓拔壽繕用書面的形式將綠海原贈給我,是我和拓拔淳照私下達成的協議。只有這樣我才可以理所當然的接受綠海原,而不被歆德皇將我辛辛苦苦得來的土地收歸己有。
在兩種風格各異得器樂聲中,雙方和親儀式交接完畢,靜德妃幾度哭得暈了過去,便是安蓉公主在這離別之時也不禁留下淚來。反倒是拓拔綠珠表現的極為堅強,淚珠兒都未見一滴,和皇兄辭別之後,便在兩名侍女得扶持下登上我方的御車。
「珍重!」我向拓拔淳照主動伸出手去,拓拔淳照和我緊緊相握,唇角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希望有一天,我們還能像昨晚那樣圍在火堆旁盡情的暢飲。」
「一定會有機會!」
看著拓拔淳照率領迎親隊伍消失在北方的天際,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場和親終於順利收場,腳下這片延綿無盡的草場已經成為了我的領地。
唐昧悄然來到我的身後,低聲道:「公子,剛剛收到的消息,褚大壯仍然沒有派出軍隊前來接受綠海原。」
我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褚大壯此人的確是個廢物,做事的效率差到了極點。好在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留在這裡,焦鎮期不久將從康都返回頂替他的位置。
我向唐昧道:「收拾一下,我們馬上返回宣稱。」
我和拓拔綠珠的大婚典禮定在三日之後,靜德妃暫時留在宣稱參加完我的婚禮後再返回康都。然而大婚尚未進行,另一個極其棘手的事情發生了。
歆德皇為了建造新宮在全國範圍內大肆徵召民工。負責此事的翼王和興王將第一批徵召二十萬的任務分發了下來,宣稱按照地域和人口應當承擔八千名民工的數目,這已經是翼王從中斡旋的結果。人數雖然不多,可是對剛剛恢復了一些元氣的宣稱來說也是一次不幸的災難。更何況在康都之時,歆德皇就讓我將宣地的煤炭統一管理,由國家用均價收購,營售後的利潤全部上繳國庫。這兩件事如果同時啟動,不但那幫商人會人心浮動,百姓也會怨聲載道,我辛苦建立起來的聲望極有可能會毀於一旦。
徵召民工之事,由當地軍方負責,褚大壯在接到命令之後,已經那個開始在宣稱徵召壯丁,一時間搞得雞飛狗跳,人心惶惶。
趙東齊對此事一籌莫展,只好來王府向我求助。
他愁眉苦臉道:「平王殿下,因為徵召民工之事,現在整個宣稱都是人心惶惶,他從各礦長之中抓走三百多名礦工,煤礦大都因為工人罷工而停止了生產。照著樣下去,宣稱的損失將無法估計。」
我怒道:「褚大壯這混帳,為何不經我的同意便擅自徵召民工?你身為一方知府為何不去阻止他?」
趙東齊歎道:「此事應該由軍方負責,跟地方民政無關,卑職手下的那幫衙役如何鬥得過訓練有素的士兵。」
我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章道:「讓他來見我!」怪不得褚大壯沒有及時前往綠海原去接受草場,原來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這上面。我越想越是著惱,這種庸碌無用的廢物留在身邊早晚是一個禍害。
褚大壯雖然庸碌,可是並不愚蠢,看到我的臉色已經明白究竟所為何事。他不等我發火,便從袖中掏出軍令道:「平王勿怪。末將也是身不由己,這道命令乃是翼王和興王所下,我只有遵從。」
我心中暗罵,這老混蛋居然拿我的岳父壓我。目光看都不看那命令一眼,冷笑道:「徵召民工,你為何不事先與我商量?出動軍隊強行徵召,搞得宣城雞飛狗跳,人心惶惶,現在宣稱大小煤礦幾乎都處於停工狀態,這個責任你擔得起嗎?」
褚大壯恭敬道:「平王有所不知,宣稱百姓向來奸猾成性,若是利用官府徵召,必然在短期內無法完成任務,只有用這種強硬的方式才能夠徵集到八千名壯丁。」
趙東齊忍不住道:「褚將軍,你徵召民工,為何將礦場中的工人也抓去了三百多名?」
褚大壯道:「他們也是宣稱的百姓,當然有服役的責任,而且民間之中多數都是老弱病殘之輩,如何能夠湊足八千人之數。」
我勃然大怒道:「褚大壯!你休要在這裡給我強詞奪理,宣稱乃是本王的封邑,這裡的百姓都是本王的子民,沒有我的准許誰都不能如此肆無忌憚的抓人!」
褚大壯看我動了真怒,呆呆站在那裡不敢作聲。
我怒道:「我不管你是什麼理由,馬上將礦場的工人全都給我放了,如果明日清晨各個礦場無法如期開工,我唯你是問!」
褚大壯忽然跪倒在地上,大聲道:「末將恕難從命,若是有違皇命,在下難逃死罪,平王還是將我治罪吧!」
我怒視褚大壯,雙目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褚大壯!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治你!」
「殿下息怒!」楚兒不知從哪裡聽到風聲,匆匆趕了過來,她伸手扶起褚大壯。不無嗔怪的瞪了我一眼,輕聲道:「褚叔叔,究竟發生了何事,你要如此?」
褚大壯歎道:「王妃娘娘,一切都是末將的錯。」
我怒哼一聲。
楚兒來到我身邊,勸我坐下,輕聲道:「我們都是自己人,有什麼不可以商量的。褚叔叔,徵召民工的期限還有七日,你無需操之過急。礦場的生產千萬不可耽擱,你還是聽從殿下的吩咐,先將那些工人放了。」
她又轉向我道:「褚叔叔也是遵從上面的意思,雖然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響,可是他也是無心之過。你又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褚大壯和翼王的感情非同一般,在楚兒心中褚大壯和自己的叔叔無異,她自然不想看到眼前的局面。
我歎了口氣道:「我並非是生褚將軍的氣,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大當,極有可能破壞宣稱剛剛穩定的局面,甚至會引起民亂。」
這時褚大壯的手下杜飛雄在唐昧的引領下神色慌張的趕了過來,我內心不由得一震,千萬不要被我說中,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情豈不是麻煩。
杜飛雄上氣不接下氣道:「平王殿下!褚將軍!楚州境內的暴民發生了動亂。焚燒了當地的官府衙門,而且……」他看了看我。
我不耐煩道:「快說!」
杜飛雄道:「他們包圍了德王府,將德王抓為人質,楚州方面派人向我們求援。」
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誰都沒有想到局勢竟然會發展到如此惡劣的地步。楚州和宣稱接壤,若是楚州發生民亂最先波及到的就會是我們。
我果斷道:「這件事必須馬上平息下去,褚將軍你馬上抽調人馬前往楚州幫助當地平亂。」
褚大壯點了點頭。
我又向唐昧道:「唐昧你帶領我們手下的武士隨同褚將軍一起前去,務必要保證我皇兄的安全。」
唐昧率領五百名武士離府之前,我悄然將他喊到一邊,低聲道:「知道我讓你去幹什麼嗎?」
唐昧低聲道:「請公子吩咐。」
我冷冷道:「這次的楚州民亂對我們來說是最好的機會,我不希望德王繼續留在這個世界上!」
唐昧點了點頭:「唐昧一定辦好這件事。」
我壓低聲音道:「我會通知雅克帶領部下突入綠海原,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你要伺機將他幹掉!」
唐昧倒吸了一口冷氣。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同時對褚大壯下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情變化得太快,我已經無法繼續等待下去,如果一切順利,焦大哥很快就能在翼王得幫助下頂替褚大壯的位置。
德王是勤王的同胞兄弟,也是當今皇后肅莊皇后的親生兒子,按照常理來說,他比我繼位的可能性也要大一些,我之所以想殺掉他,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德王一死,楚州便會成為無主之地,而我將成為最可能的繼任者。
突然改變的形勢讓我不得不將婚期延後,來到花園,看到拓拔綠珠和楚兒陪著靜德妃正說話,我微笑著走了過去。
向靜德妃行禮道:「胤空參見娘娘!」
靜德妃的心情似乎平復了許多,她笑道:「胤空,明日就是你的綠珠的大婚之期,你準備得怎麼樣了?」
拓拔綠珠一雙明澈的美目盯住我,婚嫁之前依照她族人的規矩,面紗仍然不可以除下,雖然看不到她的面容,可是從她的輪廓看十足是一個美人坯子。
我微笑道:「我正想和你們商量此事,楚州突然發生了民亂,我想將婚期推遲,等到這次風波過後,再舉行婚禮。」我望向拓拔綠珠道:「公主以為如何?」
我心中暗道:「她只不過是一個小女孩兒,哪裡懂得什麼婚姻之事。」
楚兒秀眉微顰道:「不可,這次的婚期早已通知了北胡一方,如果我們突然更改,是不是顯得不夠尊重?」
靜德妃也點了點頭道:「胤空,我也不能無休止的在這裡等下去,後宮事務繁雜,我必須盡快回去處理,婚禮還是按照原來的時間舉辦。」
這時翼虎和福娃兩個跑了過來,向拓拔綠珠叫喊道:「小丫頭!我們再比試一次箭法!」
拓拔綠珠雙目發亮,顯得異常興奮,起身道:「我會怕你們兩個嗎?」起身向他們追了過去。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她分明還是一個貪玩的孩子,如何擔當我的妻子?
楚兒和靜德妃也不禁笑了起來。
靜德妃道:「這幾個孩子昨天比試箭法來者,綠珠奪得第一,那兩個小子好不服氣,這不又上門挑戰來了。」
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道:「你們先談著,我去找易安看看婚事準備的情況。」
走到後院,卻聽到東角處隱隱傳來木魚之聲,我有些奇怪的走了過去,來到角落的小屋前,聽到裡面傳來誦經之聲,湊在窗格上向內望去,卻見瑤如跪在佛像前,正在虔誠的祈禱。
瑤如忽然停下誦經,秀肩聳動,輕輕啜泣起來。
看到她如此淒苦的模樣,我內心不由得軟化下來。
卻聽到她抽抽噎噎道:「菩薩……求你保佑爹爹……和大哥平平安安……」
我聽到她仍然牽掛著她的家人,心中怒火騰的重新燃燒起來。
一腳揣開房門,走了進去。
瑤如根本沒有想到我會在門外偷聽,嚇得一聲尖叫,俏臉頓時失去了血色。
我冷笑道:「既然你這麼念著你的父親和兄長,為何當初不隨著他們一起走!」
瑤如跪倒在我的面前哭泣道:「公子……我……我並非是這個意思……」
我怒道:「我今日方才明白,在你的心中家人始終比我更重要一些,枉我如此待你!」
「公子……」
我冷哼道:「你心中還有我得位置嗎?」
瑤如泣聲道:「公子待瑤如恩重如山,瑤如不敢有任何背叛的地方。」
我呵呵冷笑道:「當初在濟州之時,你便為了你的兄長欺瞞於我,現在又為了你的家人傷到了我的孩兒,這我都不怪你,你為何要將我的秘密出賣給你的父兄?」
瑤如保住我的大腿,哭泣道:「我並未出賣你……我……勸我父親將賬薄交給你……他對我說只有半幅地圖,便是交給你噎沒有用處……我一時情急……便……」
我冷哼一聲:「事到如今,你自然要狡辯,若不是你出賣我,你的兄長又怎會知道!」我用力掙脫開她的臂膀,將他推到在地,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
「公子……」瑤如淒楚的叫道。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雨,我內心煩躁到了極點,迎面碰上易安,他笑道:「小主人,婚事準備得差不多了,要不要去看看準備的情況?」
我沒好氣道:「你自己看著辦,難道什麼事情都要我親自去做?」
易安還從來沒見過我這般生氣過,慌忙點了點頭,默然退到了一旁。
我又想起一事,指著那座小屋道:「誰讓你在那裡修建的佛堂?」
易安低聲道:「是瑤如姑娘誦經祈禱……」
「夠了!」我怒吼一聲,轉身怒視易安道:「馬上給我拆掉!」
易安慌忙應了一聲,招呼兩名下人向小屋走去。
楚州的民亂本來就讓我心事重重,剛才又聽到瑤如為他父兄祈禱,心中的怒火無可遏制,我向王府外走去。想去一個寂靜無人的地方好好發洩一下。
沒等我走出大門,便聽到身後一聲驚恐的大叫。
我內心沒來由的劇顫一下,回過身去,卻見易安滿臉淚水的追了上來:「小主人……瑤如姑娘……她……」他的喉頭哽咽竟然說不出話來。
我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眼前猛然一黑,彷彿跌入了一個無窮無盡的深淵之中,許久方才緩過神來,發狂的向佛堂衝去。
瑤如靜靜躺在血泊之中。手腕處一道深深的血口仍然在汩汩流血,額頭處也有鮮血不斷流出,她顯然是割脈後又撞在了牆上。
我不顧一切的抱住了她的嬌軀,右手死死抓住瑤如的脈門,左手按住她的額角,悲吼道:「快去找慧喬……」
我的雙手沾滿了瑤如的鮮血,我的腦海中已經變得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淚水無助的流了下來。
當我恢復意識的時候,腦海之中出現的都是一幕幕瑤如溫柔纏綿的畫面,越是如此,我越是愧疚。「瑤如!」我在內心中無數遍的呼喊著她的名字,可喉頭發出的卻只是一聲聲的悲鳴和嗚咽。
接到訊息的慧喬和楚兒她們全都趕了過來,眼前淒慘的情景讓她們一個個不忍觀看。
楚兒和燕琳將我扶了起來。
慧喬馬上開始搶救瑤如。
我嘴唇顫抖著,整個人彷彿呆在那裡,如果瑤如死了,我便是殺害她的兇手。
我忽然留意到工作上放著一副白絹,上面用鮮血寫著遺言。楚兒本想將她藏起,我嘶吼道:「給我!」
展開白絹,殷紅的字跡觸目驚心:「瑤如有此父兄,虧對公子。唯有一死,來抱公子大恩……我決沒有出賣過公子……今生今世永遠也不會出賣公子……寶圖之事,乃是我父親騙我說出……我兄長迫我從公子處盜出寶圖,瑤如不從,爭執之中方才傷及腹中骨肉……瑤如每次祈禱首先想到的便是公子……若是有來世……瑤如仍然願伺候公子身邊……」字跡越到最後越是潦草。顯然瑤如是割破脈門之後,用手指蘸著自己的鮮血書寫的。
我用力咬住我的嘴唇,直到鹹腥的鮮血流出,望著瑤如蒼白的面容,我愧疚萬分,我為何不聽瑤如的解釋?她在佛堂之中首先為我祈禱,我並未聽到,何以斷言她便是想著她的父兄?胎兒流產,她身為母親的比我更加難受,我為何不去設身處地的為她著想,田循何其狡猾,瑤如一心為我要來賬薄,卻被他所騙,我又有什麼可以責怪她的呢?
我的身體一陣陣發冷,嘶聲道:「瑤如!不要離開我,你不可以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
楚兒和燕琳一左一右抱著我的身軀,失聲痛哭了起來。
瑤如的手腳突然抽動了起來,我衝上去握住她冰冷的柔夷。慧喬頓時慌張了起來,拿出金針,連續刺向她的幾處要穴。
我大聲道:「你不可以死,我不潤許你死……」
腦後忽然被重重的擊了一下,我登時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雲娜和思綺圍在我的身邊,我顧不上說話,起身便向門外衝去。
雲娜道:「你冷靜一些,瑤如還活著!」
來到瑤如房外,楚兒和燕琳眼睛紅紅的守在那裡,看到我過來,伸手攔住我道:「慧喬在裡面救治她呢,沒有她的潤許,任何人不許進去。」
雲娜從身後追來,她嬌噓喘喘道:「胤空!你是不是真的想瑤如死掉?」我怔了怔,終於默默走到一邊,雲娜輕輕摟住我的腰背道:「胤空,你不可以倒下,你是我們所有人的依靠,冷靜下來好嗎?」
我點了點頭,可是冷靜說出來容易,以我現在的心境有怎能做到呢?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慧喬方才一連疲憊的走了出來。
我們同時圍了上去。
我抓住慧喬的雙手道:「她怎樣了?」
慧喬黯然道:「生命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醒來……」慧喬忽然掩住嘴唇,衝到憑欄處大聲哭泣了起來。
我慢慢推開房門。
瑤如靜靜躺在床上。鮮血已經止住,她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燭光下皮膚彷彿是半透明的,嘴唇乾涸而蒼白。
采雪向我做出一個禁聲的手勢,悄悄走出門去。
我握住瑤如的纖手,雙目不禁潤飾了,強烈的負疚敢讓我隱隱作痛,我一向自詡為拯救天下的王者。居然會將自己的女人逼上絕路,這份心胸又哪裡有什麼王者風範?
瑤如的呼吸輕柔而微弱,她的生命緊緊剩下了星點的火光,我不斷的祈禱讓她渡過這次難關,重新回復鮮活的生命。
楚兒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諸葛先生剛剛從礦場回來,他要見你!」
我搖了搖頭道:「瑤如醒來之前,我什麼人也不見!」
楚兒道:「看他的樣子很是匆忙,你千萬不要耽擱大事,瑤如這裡我們會照顧,你留下來也是沒有任何用處。」她看我仍然不願離開,歎了口氣道:「你留下來無非是心中愧疚,想心裡面好過一些,瑤如和我們一樣,都希望看著自己的男人成就一番豐功偉業,你千萬不要讓我們失望,讓瑤如失望……」
我點了點頭,深情在瑤如的臉上摩挲了一下,這才離開。
諸葛小憐在書齋中等了我很久,他神情頗為凝重,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公子調動叉塔族前往綠海原意欲何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方道:「引開褚大壯的注意力!」
諸葛小憐道:「公子對褚大壯和德王動了殺念?」
我毫無掩飾的點了點頭。
諸葛小憐道:「知不知道我匆忙從礦場趕回來所為何事?」他低聲道:「我回來便是建議公子趁亂除掉德王,將楚州據為己有。」
我看了看他道:「這麼說,你贊同我的想法了?」
諸葛小憐搖了搖頭道:「可是公子不該將褚大壯一網打盡,那褚大壯只不過是一個庸碌無能之輩,況且他是翼王昔日最親信的部下,公子殺掉他只會讓翼王對你產生芥蒂。而且王妃那邊你也交代不過去。」
我冷笑道:「誰會知道?」
諸葛小憐道:「那褚大壯最近連續幾件事都觸怒了公子,公子想早日除掉他讓焦鎮期取而代之,可是翼王既然已經答應你將他調離,公子又何必操之過急。叉塔族引開褚大壯的部分兵力,表面上看好像做得巧妙,實際上卻有欲蓋彌彰之嫌。小憐既然可以猜到公子的策略,其他人必然會猜到其中的微妙之處。」
我緩緩點了點頭,諸葛小憐的這番話不無道理,現在殺掉褚大壯的確有些冒失,我低聲道:「我馬上派人去通知雅克!」
諸葛小憐微笑道:「公子勿怪,小憐假冒你的旨意已經讓巨靈去了。」
我微微一怔:「什麼?」
諸葛小憐道:「我在此苦等公子不來,生恐錯失時機,一切無可挽回,便讓巨靈拿著公子的令符去找雅克,讓他們改變原來的計劃,直接前往楚州協助平息民亂。至於唐昧方面,另派狼刺前往楚州通知,公子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
我皺了皺眉頭道:「若非我的親自命令,唐昧未必肯聽……」
我忽然停了下來,目光盯住諸葛小憐道:「你在騙我?我的令符你怎麼可以拿到,說!究竟是誰讓你這麼做得?」
諸葛小憐歎了一口氣道:「以公子的智慧,小憐很難將你騙到。」
「令符是我給他們的!」楚兒推門走了進來。
我驚聲道:「楚兒!」
諸葛小憐淡然一笑,驅車離開了書齋。
楚兒幽然歎了一口氣道:「這件事是我猜到的,我知道你對褚叔叔早已心存厭惡,因為徵召壯丁之事讓你對他更加反感,今日你斥責他的時候,我便覺察到你對他已經動了殺念,楚州民亂你讓唐昧隨他一起出征,我便猜到你想對他下手,後來我從突藉口中追問出他去請雅克出山,你在這件事上的意圖便已經表露無疑。」
我低聲道:「原來你早就留意我了!」
楚兒低聲道:「這兩日你心神不定,想要做什麼,眼神便首先表露了出來,我身為妻子自然要留意你的一舉一動。」
我苦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不直接對我說,還要讓諸葛先生說出來?」
楚兒道:「瑤如發生了這種事情,我豈能再加重你內心的負擔,更何況這件事要是由我說出來,你會以為我一心維護褚叔叔,覺得我也被判了你。」
我內心一陣慚愧,楚兒的這句話提醒了我,當初我若是對瑤如的事情多一分寬容,焉能發展到現在的地步。
楚兒道:「姑且不論褚叔叔和我們林家的關係,你殺掉他對你並沒有任何的好處,也沒有任何的必要,德王死於民亂在所有人的眼中都可以順其自然,若是褚叔叔也死在這一場暴亂之中,我爹爹第一個會將嫌疑指向你。」
我默然不語。
楚兒道:「殺掉褚叔叔固然可以早日讓焦大哥取而代之,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爹爹的感受,當年是褚叔叔從戰場之中將他背了出來,他是我爹爹的救命恩人,沒有他就沒有我爹爹,更不會有我……」
楚兒含淚道:「胤空,難道成為王者便必須要以傷害自己的親人為代價嗎?」
我的內心隱隱作痛,雙拳緊緊攥在一起,無力道:「我……錯了……」
楚兒搖了搖頭道:「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我們身為子女無法做到你一樣的眼光和胸懷,我們無法像你一樣可以隨時放棄親情和友情,可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真心的對你,全心的愛你,我們所要求的並不多,你能夠禮節嗎?」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張開懷抱將楚兒擁抱在我的懷中,楚兒並不僅僅在告訴我褚大壯的事情,瑤如也是一樣,她們不可能向我一樣放棄身邊的親人,而我恰恰是在勉強她們像我一樣放棄。
我吻住楚兒佈滿淚痕的俏臉,低聲道:「我再也不會去做傷害你們感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