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燕興啟虛情假意的寒暄了一番之後,燕興啟終於向我吐露了這次的真正來意:「兄弟,康國歆德皇已經答應議和了,聽說這次派來的使臣是雍王。」
燕興啟的消息果然靈通,大康的動向第一時間就被他掌握,這件事我還不知道呢。
燕興啟道:「今日太后召集我們入宮相商此事,為兄一力贊成和談之事,如果這場戰爭繼續打下去,對秦康兩國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微笑道:「大哥對漢成帝出兵之事有何看法?」
燕興啟歎道:「我最反對的就是這件事,太后想借用娘家的力量聯合擊敗大康,又有誰不知道那個漢成帝在打著怎樣的算盤,戰局開始的時候坐山觀虎鬥,戰局進入僵局的時候,又要出後,中山國蠢蠢欲動,都是漢國在背後撐腰,若是漢國發兵,恐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大秦的版圖又不知要缺少多少疆域。」
我心中暗笑,燕興啟恐怕更多考慮的是自身的利益,如果大漢出兵,晶後極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借助漢成帝拔除他這顆毒瘤。不過好在晶後自從經歷了白晷的事情之後,已經變得理智了許多,考慮到她兒子的未來這次她決不敢再輕易冒險。
燕興啟又和絮叨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他是將和談之事提前向我透露,藉機拉近我們的距離。
第二天一早,兩國議和的消息終於得到確認,大康方面的確派出了雍王龍天啟為使節,來秦都和談,順便迎接我返回大康,這件事頗為奇怪。以雍王懦弱無能的性格,怎能擔任議和的重任,更加讓我迷惑地是這次居然是雍王主動請命請來。
我在秦都的地位前所未有的提高,沒有人再把我當成一個質子,無論是王卿貴族還是平頭百姓,每一個人都被這場戰爭深深困擾,而我的出現讓他們看到結束這一切的希望。
眼前的樂觀局面並沒有沖昏我的頭腦。雍王龍天啟一日未到秦都,我一日便不可掉以輕心。
我謝絕了一切邀請和拜會,越是在這種時候。我越要保持頭腦的充分冷靜。
伽藍山上草長鶯飛,踏入這裡的山道便可以讓人忘卻塵世地煩惱與喧囂,道路兩旁修竹成行,綠草茵茵,空曠的青山之中時而傳來小溪的潺水流之聲。
我沿著石階緩緩而行。腦海中不覺浮現出幽的俏臉,記得伏擊她的那個夜晚,我便由此一路將她背上慕雲齋,這個性情古怪地妖女不知此時身處何方。
我忽然想起自己今日是來接瑤如的,怎會想起幽幽的影子。唇角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苦笑。
慕雲齋山門緊閉,從門前的雜草和落葉來看,應該很久沒有人打掃過。我心中有些奇怪,秋月寒素來好潔,又怎會讓山門前如此雜亂?
我輕輕叩了叩山門,卻未見有人回應。我皺了皺眉頭。加重了力量,叩門聲在山野中遠遠傳了出去,許久那山門方才緩緩的打開,一位駝背地老尼顫巍巍走出門來,她混濁的雙目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聲音沙啞道:「你……是……」
我微笑道:「大師,晚輩胤空特來拜見秋月寒前輩。」
老尼喃喃道:「胤空……哦!她好像跟我提起那麼一個人,對了……你等我一下,她有封信給你……」
我愕然道:「她不在這裡嗎?」那老尼搖了搖頭道:「不在……三個月前帶著她的兩個徒兒去了大康……」
那老尼行走極其緩慢,我足足等了一柱香地功夫,她才拿著秋月寒留給我的信箋返回,遞給我後,便重新關上了山門。
我苦笑著搖了搖頭,展開信箋,一行娟秀的小字映入眼簾,果然是秋月寒親筆所書,信中提到她突然有急速要辦,必須趕赴大康,估計要逗留半年左右,因為曾經答應過我要照顧瑤如安危,便將她一起帶了過去,若是我在半年中返回可以到康都城外慈濟庵找她。
看了看落款處的日期,果然如那老尼所說,她們已經走了三個月之久,如果一切順利我返回大康地時候,她們應該還沒有離開,我雖然有些失望,可是知道瑤如無恙,我也放下心來。
回到楓林閣,我心頭的那點失望馬上被歡樂所取代,焦鎮期和雲娜、慧喬一行安危抵達。我上前一把將兩女擁入懷中,在每人俏臉上分別吻了一記。雲娜倒還沒有什麼,慧喬嬌羞無限,用力的捶了我一記道:「你好沒有正行,豈可當著大家的面就……」我低聲道:「好,這可是你說的,回頭單獨相處的時候,我可要……」
雲娜嬌聲笑道:「快放開我們,小心教壞了小孩子。」
我這才放開了她們,翼虎呵呵笑道:「我什麼都沒看到。」
眾人齊聲大笑起來。
我想起孫三分的事情,慌忙向慧喬道:「慧喬,你來的正好,我剛巧有事情要你幫忙。」
慧喬道:「是不是孫先生的病?」
我點了點頭,看來她抵達楓林閣之後,已經為孫三分診治過。
「我剛才察看過孫先生的脈象,他不僅僅只是中風這麼簡單……」慧喬欲言又止。
我微微一怔,看到慧喬凝重的表情,顯然孫三分的病情相當嚴重,我拖住她的柔夷向孫三分的房中走去。
來到房間之中,我低聲道:「究竟怎麼回事?」
慧喬道:「孫先生的體內還中了劇毒。」
「什麼?」我驚呼道,孫三分在我臨走之前一切都好好的,究竟是誰要害他呢?
慧喬道:「根據我的推算,他中毒的時間已經很長,如今毒性已經深入肺腑,恐怕天間再也無人有回天之力。」她此言一出。等於宣佈了孫三分的死亡,我黯然倒退了兩步重重坐在籐椅之上,我帶著孫三分一起來到大秦,卻無法將他帶走,內心中地輩痛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慧喬主動抱住我的脖子,將我的臉靠在她充滿彈性的嬌軀上,給我安慰。
我抓住她的纖手。仰首道:「慧喬,不管用什麼方法,你都要讓孫先生清醒過來。我要讓他親口告訴我,究竟是誰害得他!」
慧喬點了點頭:「你放心,這我還可以做到。」
慧喬用金針刺穴之法激起孫三分的體內潛能,在午夜時終於將他喚醒,這讓我想起當初孫三分在大康宮中醫治宣隆皇的情形。
孫三分緩緩睜開雙目。他不能置信地看著守在病榻前的我,瘦骨嶙峋的右手顫巍巍探向我地面龐:「太子……你……回來了……」他的意識仍然沒有清醒過來。
我的眼眶濕潤了,身體向前湊了湊,讓他可以摸清我臉部的輪廓,哽咽道:「孫先生……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胤空!」孫三分的眼睛突然睜大了。他地手沿著我的額頭摸到了我的鼻樑、嘴唇、下頜,長期的病魔已經讓他完全失明了。
「你……是胤空……」他無神的雙目中流出兩行混濁地淚水:「你……終於活著回來了……我終於……等到了你……」
我緊緊所握住孫三分的雙手:「我是胤空,我回來了!」
孫三分嘶聲道:「我……有句話……要單獨對你說……」
我使了一個眼色。眾人全都退了出去。
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孫三分這才道:「我送你地……那幅地圖……還在嗎?」
「在!」我從懷中拿住那幅當年來秦途中孫三分交給我的地圖交到了他的手中。
孫三分振住地圖嗚咽道:「太子……你放心了……胤空……他還活著……」
我內心湧起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孫三分究竟是頭腦已經糊塗,還是想對我吐露什麼?
孫三分將地圖重新交還給我。拉著我貼近他地嘴邊,壓低聲音道:「收好它……這是你父親留給你……唯一的遺物……」
我的血液在瞬間完全凝固,心跳猛然暫停了,過了許久我方才重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和越來越爭的心跳聲。
「你……在說什麼……」我的聲音十澀的可怕。
孫三分艱難的重複道:「太子龍胤基才是……你的親生父親……歆德皇是……」
「你在騙我!」我的視野變成了一片紅色,鮮血的顏色,如果龍胤基是我的父親,歆德皇便是我的爺爺,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為荒唐的玩笑了嗎?
孫三分劇烈的咳嗽了起來,過了許久他方才重新平復了下來:「你……母親入官……之前便和……你的父親有過宿緣……歆德皇……因為垂涎你母親的美色,而強行將你母親霸佔……」
我握緊了雙拳,內心中不止感到的是屈辱,更多的是憤怒和仇恨。
孫三分道:「你母親入宮之時……便懷有一月的身孕……,太子為了……保全她……的性命便……找到了我……,我私下……買通為你母親驗身……的穩婆……直到……你出生……一切都是我……一手操縱……」
他喘息良久又道:「你若……還不相信……可以去查閱宮中日誌……你降生乃是……不足月早產……」
我心中再無疑慮,早在幼年時候,母親就曾經告訴我乃是早產一月降生,我十四歲那年曾經翻閱過宮中日誌,上面記載我也是早產,孫三分便是負責接生我的御醫,一切都是事實,活了十八年我方才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世,我並不是什麼三十一皇子,我是歆德皇的孫子,太子龍胤基的兒子。
我壓低聲音道:「太子……究竟是怎麼死的?」
孫三分慘然道:「歆德皇的眼中……最看重的就是權力和皇位,誰危及到……他的地位……他便要殺誰……太子雄才偉略,深得眾臣推崇……而且因為你們母子的事情……他無日不想登上……帝位……拯救你們……母子……於水火……之中……,歆德皇……又……怎會留……一個危及到他皇位……的人存活於這個世界上……即使是他……的親生兒子……」
終於明白我一直口口聲聲稱之為父皇的這個人親手殺害了我的父親,我的母親抑鬱而終也是拜他所賜。
我從初時的震驚之中,慢慢的冷靜下來,心中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自己:「除了孫三分以外,這世界上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在外人的眼中,我仍然是歆德皇的兒子,仍然是大康的三十一皇子,仍然是平王殿下。
孫三分低聲道:「你……父親……臨終之前托付我,如果你……是個胸懷大志的孩子,便將這幅……地圖交給你,如果你庸碌無為……貪享安逸……便永遠不要告訴……你這件事……讓你在平平安安中……渡過此生……」
他的手用力的拉住我的衣襟,嘴唇附在我的耳邊,欣慰道:「你……畢竟是……龍胤基的兒子……你的身體中流淌著和他一樣的血液……你注定不是一個平凡庸碌之輩……」
我神情複雜的看著孫三分,內心中已經開始接受分所說的事實。
孫三分用盡全力道:「皇位本來說屬於你的父親……你……比任何人都有資格去……繼承大康……你要拿回屬於……你的一切……」
他的話宛如一道奪目的閃電撕裂了我眼前的黑暗,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比任何人更有資格繼承大康!我在內中拚命吶喊道,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從幼時開媽便對父皇、皇兄、皇宮中的一切沒有任何的好感,暗地之中甚至抱有一種仇恨,殺死八皇兄的時候我從未感到任何的負疚,仇恨的種子從我一出生開始便已經種下,我的生命也許就是為了復仇所存在。
我壓低聲音道:「孫先生,你放心,我很快就會返回大康。」
孫三分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我為他將被褥掖好:「究竟是誰下毒害你?」
孫三分淡然一笑:「你離去……之後,太后突然宣我進宮,……讓我幫她……」說到這裡,他突然停下了話語。
我強忍憤怒道:「果然是她!」
孫三分道:「此事緣怪不得……她……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不殺我……那才奇怪……,我只是擔心她會對……公子不利……」
我冷笑道:「只怕她現在沒有這個心境!」心中卻有些奇怪,宣隆皇的秘密我也知道,為什麼晶後沒有對我下手?
孫三分又道:「我用藥鎮住……毒性,本可延緩不少……時間,自知人算不如天算……突如其來的一場疾病,徹底……將我摧垮……」孫三分劇烈的咳嗽起來。
我慌忙叫來慧喬,慧喬以金針刺入孫三分頭頂兩處穴道,幫助他穩定下來。」
孫三分微笑著慧喬:「這……位姑娘……醫術精絕……只可惜老朽……沒有機會與你切磋了……」
慧喬含淚道:「只怪慧喬醫術不精,難以解救先生性命。」
「這世上的萬般事物,又有幾件是……人力……所能夠操縱的……」孫三分指了指書架道:「我將……此生的……行醫所得……全部編撰成冊……姑娘如果……不嫌棄……我便將它送給你了……」
慧喬含淚點頭。
走出門外。已是黃昏,我獨自來到胭脂湖畔,清風送爽,我內心卻紛亂如麻。西方的天空之中一抹夕陽正緩緩沉入水中,我彷彿看到垂暮老矣的歆德皇。而這種突發的聯想,讓我對夕陽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地憎惡。晚霞如血,殘陽如血,湖水如血,這個世界撥去表面的偽善,竟然是如此的殘酷與血腥。
一顆冰冷的淚沿著我的面龐緩緩滑落,我清醒的認識到。這是為了我真正的父親所流。
日落月升,剛才還是血紅一片地天地,忽然換成了皎潔清朗的顏色。而我仍舊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空氣中彷彿充滿著血腥地味道,有些事情永遠無法抹去。
采雪悄然來到我的身邊,她輕輕為我披上外氅,輕聲勸慰道:「夜冷風寒。還是回去吧!」我猛然將她拉入懷中,用力的吻住她的櫻唇,右手探入她的衣裙,近乎粗暴地揉搓著她的肌膚,采雪用力咬住下唇。默默無語的承受著我的動作。
我突然停頓了下來,黯然放開她:「對不起……」
采雪從身後抱住我的身軀:「我知道你心裡難受……為何不哭……」
我呵呵笑著站起身:「我何時難受?我又怎會難受?」
采雪淚光盈盈地看著我。
「采雪,你讓他獨自冷靜一下!」雲娜緩緩向我們走來。我剛才的舉動一定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摟住采雪地香肩向楓林閣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又回過頭來:「胤空!孫先生……已經過世了……」
我不會將孫三分留在大秦,無論他是活著還是死去,我都要將他帶回大康。
孫三分死後的第五天。雍王龍天啟帶領其他和談的官員抵達秦都,他來這裡地第一件事就是前往楓林閣拜會我。
楓林閣已經完全打掃乾淨,我親手將最後一片落葉掃出,我的世界中不允許悲傷的存在,從今天開始,我的每一步都要向大康的皇位走去。
想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必須學會忘記仇恨,無論是歆得皇對我的父親、母親做過什麼,仇恨只會影響我的判斷,哪怕是有意無意流露出的仇恨,只會讓對手過早的警覺。
現在的我衣飾華美,氣質高貴,比起當年在康都之時,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雍王沒有任何的變化,他本就很少參予政務,自然談不上為國操勞,這種人往往要比實際的年齡顯得年輕的多。
「皇侄!」雍王快步來到我的面前,緊緊握住我的雙手,他的熱情讓我有理由相信,他並沒有記恨當初我在前來大秦途中對他的無禮。
「皇叔!」我自然而然的流露出那種久別重逢的激動。
「你受苦了……」雍王的表情真誠沒有任何虛偽的成分,我不禁有些迷惑了,究竟是我的判斷力出了問題,還是他果真對我有著叔侄般的深情厚意?
雍王向我介紹了身後隨行官員,我基本上都見過,但多數都是我從未打過交道的,雍王介紹一遍之後我已經可以準確的喊出對方的名字,甚至對他們的仕途資料我心中也是一清二楚,我雖然人在他鄉,卻一刻也沒有忘記對大康官員的瞭解。
我已經看出雍王此次前來並不止是想向我示好這麼簡單,他一定還想我表白什麼。
接下來的一切馬上證實了我猜測。
摒退眾人之後,雍王向我道:「皇侄,知不知道這次我為什麼要親自前來?」
我微笑道:「八皇叔有什麼話,儘管對胤空明言。」
雍王道:「好,在你面前我也沒有什麼可以隱瞞的,你父皇年事已高,處理政事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這次的秦康之戰,便是他所出的一個昏招,冊立太子之事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抿了一口香茗,仔細的打量著龍天啟,他的目的究竟是想試探我,還是抱著其他的念頭?
雍王道:「大康國內最被看好成為太子的有兩人,按常理來說,當立長子為嗣。勤王龍胤禮理當是當仁不讓地人選,可是他性情過於優柔寡斷,加之心胸狹窄不為你父皇所喜,雖然有左逐流那幫人為他撐腰,可是至今仍然沒有被冊封,足可以看出你父皇無意讓他繼承帝位。」
我並沒有表態,慢慢放下茶盞。期待著雍王的正文。
雍王道:「興王龍胤滔這兩年地位竄升很快,儼然已經可以和勤王平起平坐,他性情殘暴。處事果斷,頗有你父皇當年之風,深受你父皇的喜愛,這兩年歆德皇也多次流露出想立興王為太子的念頭,可是廢長立幼與理不合。再加上你父皇本身並不想過早放權,所以此事一直耽擱了下來。」
雍王喝了一口茶水道:「現在的情況和原來大不相同,你父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我擔心他已經撐不了太多的時間。」他壓低聲音道:「皇侄難道對皇位沒有任何想法?」
我呵呵笑了起來:「八皇叔真會說笑,大康的皇位便是傳到八皇叔的手上。也不會輪到我。」
雍王正色道:「皇侄,你無需懷疑我地動機,我既非勤王陣營。也非興王陣營,而且無論他們哪個執政,我恐怕都沒有好下場!」
我微微一怔,淡然笑道:「皇叔的這句話徹底把胤空搞糊塗了。」
雍王用力咬了咬下唇道:「我和左逐流素有仇隙。當年他還是布衣之時,我差點要了他的性命。」
此事我也聽說過一些,左逐流年輕之時曾經衝撞過雍王的座駕,被雍王抓住後折磨的死去活來,後來多虧皇后出面才饒了他地性命。
雍王道:「如果勤王即位,左逐流的勢力必然大增,恐怕到時候他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他擦了擦頭的冷汗又道:「龍胤滔這邊更是麻煩,當年他曾經看中我府上的一個美婢,多次向我索取,都被我拒絕,後來我將那美婢送給了皇上,以他地心胸,這種仇恨應該永遠不會忘記,他若當政,我的下場恐怕更要淒慘……」也許是聯想到自己未來的命運,雍王地臉上已經失卻了血色,說話的時候牙關不住顫抖。
我安慰他道:「皇叔不必多慮,也許他們早就忘記也未必可知。」
雍王用搖了搖頭道:「不會,他們決不會忘記,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可是在識人的方面我還是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他目光注視我道:「當初我陪你離開大康之時,你中途遇事表現出地勇敢果斷,臨危不亂,我至今記憶猶新,皇倒,此次我冒險前來秦都就是為了一件事……」他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我特來送給皇侄一份大禮!」
我雙目猛然一亮。
雍王道:「此次議和所有的功勞都會是你的,任何人不會搶走你的風光,經此一事,你在國內百姓心中的聲望會超出任何一位皇子皇孫!」
我一直都在擔心這件事,如果大康派來和談的使臣是別人,極有可能搶走我此次的功勞,就算不能完全搶走,我預期達到的聲望也勢必大大打上折扣,龍天啟這次前來早已抱准了甘當綠葉的思想準備,對我來說的確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慢條斯理飲了一口茶,雍王雖然言辭極盡誠懇,可是我畢竟離開大康多年,對待任何人都不可掉以輕心。
「皇叔!我只想早日回到大康,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雍王苦笑道:「你終歸還是對我有戒心,也罷!日後你定然會知道我的心意,我只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將來你若成為大康皇帝,需得保我一生平安!」
我久久凝視雍王的雙目,終於點了點頭。
雍王果然按照當初對我的承諾,在議和的過程中處處都以我為主,其實話又說回來,雍王本身在政治方面欠缺的實在太多,如果讓他主持議和之事,恐怕大康的利益會犧牲很多。
秦國方面負責議和的是沈馳,正是這個由我一手引入的猛虎,害得我落難東胡。一切都已經過去,隨著我們立場的改變,我們之間的仇恨也已經變得無足輕重了。
作為大秦談判的代表,沈馳無疑是一個強勁的對手,他事先將所有的和約都已經擬好,其中自然包括送我返回大康的條例,不過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提出此次戰爭乃是大康一手挑起,必須割讓兩座邊境重鎮,冕池、席陽,這兩座城鎮分別扼住黃河從大康通往大秦的河段,可謂是大康的門戶,在戰略上異常重要,我豈能答應。進或退,勝或敗往往就在一念之間,可是這次的談判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如果談判的結果無法讓歆得皇滿意,那麼我即使回到大康也將面臨冷遇和責難。
談判宛如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始終無法達成協議的時候,終於進入了僵局,我提出中斷一天,試圖找出打破僵局的方法,對我而言為大康多謀取一分利益,將來在國內的聲望就會增加一分。
能夠影響沈馳的只有一個人,那就是肅王燕興啟。利益對燕興啟來說根本不重要,能夠讓他改變的只有威脅。
我親自攜帶禮物前往肅王府去拜會燕興啟,燕興啟似乎對我的到來早有準備,微笑著將我迎入王府之內。
「賢弟找我有事?」燕興啟笑瞇瞇道。
我點了點頭,打開禮盒,裡面是一本田氏帳簿。燕興啟雙目一亮,臉上笑容頓告消失,眉頭緊皺望向我道:「賢弟這是什麼意思?」
我笑著拿起帳簿湊在燭火上點燃。
燕興啟唇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他並不明白我這番舉動的含義。
「算起來我離開大康已有三年,回去後恐怕還是要安安穩穩的做我的平王。」
燕興啟冷冷道:「恭喜你了。」
我呵呵笑道:「何喜之有?一個平王在大康做和在大秦做又有怎樣的區別?怎比得上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相國!」我故意將這句話倒過來說。
燕興啟焉能聽不出我話中的含義,眼中閃過一絲怪異的目光。
我故意道:「難道哥哥並不滿足嗎?」
燕興啟正要說話,卻被我搶先打斷:「我不知道哥哥做何感想,可是胤空清楚自己的心中所想,我不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