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並不響亮,那人也並不強壯高大,是個清瘦的中年人,穿著綢緞,也並不像大富大貴之人。在濟州許多富可敵國的人當中,他算不上特別有錢,只不過經營著三家酒樓、兩間青樓、一處賭館、四間客棧,在城外還有幾百畝地而已。
做這種生意的人,不會有太強的道德感,做這種生意又沒有做到足夠大,就算有些產業,也只會被人用略帶輕視的目光打量。
在濟州的富豪之中,他也不過搭個尾巴。什麼大事、大會,少不了他的帖子,可是到了場,也不會有人注意他。
他永遠是個從眾的人,跟著大家走,縱無功,亦無過,不會出頭,也不敢太落後。而這個時候,他站出來,他說這一聲,卻震驚了那麼多平時連眼角也不會看他一下的大人物。
蕭遙眉峰微皺:「孫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
孫從風微笑,臉上有一種舒展的從容之意:「老實說,我不是什麼好人,也不懂什麼大道理,我這輩子,也就是好好做生意,好好賺錢,好好活著。不過,我是濟州人。濟州處於南方要地,水陸兩途都極繁盛,鹽茶生意歷傳百年,可是十年前的濟州,為歷代貪官污吏、豪紳強梁所蹂躪,百姓苦不堪言,民間百業凋零,我一家在濟州做了好幾代的生意,代代辛勞代代苦。可是如今,濟州繁盛至此,百姓富庶至此,我小小的家業,可以有如今的成就,仰賴的,是當朝的德政清明。我不知道什麼時局大事,也不想管什麼君君臣臣。我想活著,我想賺更多的錢,可是,如果要讓濟州變回以前的樣子,如果要冒險讓這個安安樂樂的城市變成血腥的沙場、變亂的中心,這事,我幹不了。青樓賭館我敢開,缺德敗行的事我敢做,可是要禍害天下,禍害萬民,恕我還怕蒼天震怒,一道雷打在我頭上呢!」
他抬手,對容若一拱手:「皇上,我這等小老百姓,幹不了凌煙繪圖,青史留名的大事,就此告辭了。」
他話說完了,竟是再也不看容若一眼,拂袖便去。
蕭遙臉色略有些青,沉喝一聲:「孫從風。」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對著孫從風的額頭劈到。
孫從風臉色有些發白,卻咬著牙,停也不停地繼續往前走。
屈寒山身形一晃,已掠到他身邊,抬手間,袖底寒光一閃,與那劈來的刀光撞個正著。
刺耳的金鐵交擊之聲中,那持刀下劈的漢子被震得後退三步,高大的身材微微一晃,散亂的頭髮無風自動,雙目賁起,大笑道:「不愧是蒼道盟柳先生的親傳弟子,果然好身手。不過眼中無君無父,連師父的話都不聽了,這等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傢伙,正好用來祭了老子的斬龍刀。」
屈寒山冷笑一聲:「我奉君王,敬師父,但我心中更有天下,有百姓,怎麼比得你斬龍刀鍾萬豪的大名,仗著蠻力鋼刀,橫行天下,劫掠錢財,殺人如麻,什麼違禁犯法之事沒有做過,如今倒來勤王保駕了。當初日月堂招徒,你千里迢迢趕來,一入明月居,就排除勁敵,連續暗算了七個武林同道。而今日月堂的主人你當不了,一轉頭,又謀算著禍害天下的大事,以圖將來榮華富貴。這等百變行徑,若不是無恥到你這種地步,還真是學不到手。」
他這番話極盡譏諷之能事,鍾萬豪惱羞成怒,厲吼一聲,大刀一揮,同時斬向兩人。
屈寒山神色不變,一手拉住孫從風避讓,一邊說:「孫兄不必害怕,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他傷了你。」
孫從風坦然道:「我既已站了出來,就不會再怕,能與屈兄這等英雄死在一處,也是幸事。」
二人相視一笑,眼中都有了溫暖之意。這兩個,一個是民團統領,一個是開青樓賭館、酒樓客棧的普通富商,平日裡見面,話都難得說一句,這一番患難之中,挺身而出,倒生起知己之意了。
鍾萬豪揮刀猛劈,每劈一刀,就大喝一聲,氣勢驚人,寒光駭人。
好在內堂甚大,其他人紛紛往一邊避讓,倒讓給他們一個不小的動手空間。
屈寒山不愧是柳清揚的弟子,護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孫從風,猶能在狂猛刀風之中,進退自如,趨避從容,偶爾進攻,袖間寒光一閃,鍾萬豪身上便添了一道血痕。
鍾萬豪一心想殺人立威,以表忠心,誰知反處處受制,氣急敗壞,更是狂吼如瘋,運刀飛快。
蕭遙見堂中戰況不夠理想,再讓他們如此打鬥下去,反長了屈孫二人的威風,當時輕輕冷哼一聲,目光凜然一轉。
這一番暗示,自然有人領會得了。若不即刻拿下這兩個硬骨頭,以懾眾人之心,只怕時間一長,別人的膽子也會跟著大起來。
只見勁風乍起,四五個人影同時撲向戰團。兩刀一劍,還有四五枚飛鏢、一根軟鞭,一起對著屈寒山攻了過去。
出手的都是這段日子聚在濟州城,遲遲不去的武林人中頗有名望本領的。平日蕭遙與他們時時接觸,這次更打著民間義士的旗號,進了內堂和眾人一起開會。
這些江湖人素來狠辣,打鬥之時,唯求勝利,絕不在意法度規條的,此時急於求勝,聯手之下,遠攻近打,佯攻暗算,真個無所不用其極。
屈寒山雖是柳清揚的得意弟子,武功高強,但要護著一個不會武功的人,還要應付這樣的聯手合攻,終是力有不逮。
未幾,屈寒山已是汗透重衣,不求有功,只求無過,不斷閃避後退。
其他人見他退到自己附近,若是富豪文人,則紛紛退避,若是武者豪客,少不了要順手拍一掌,踢兩腳了。
適時濟州數大武館的首腦風天豪見他已退到自己身前,唇邊泛起一絲冷笑,抬手重重一掌拍過去。
此時屈寒山已經戰至筋疲力盡,手足酸軟,聞得背後風聲,卻是連閃讓的力氣也沒有,唯有慘然一笑,閉目待死。
容若見此情狀,忙道:「不要殺他……」
可是比他的呼喝更快的,是從旁邊伸出的一隻手,輕輕搭在風天豪手腕上,風天豪的手就再也不能移動分毫。
風天豪臉色一沉:「成捕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成永心微微一笑:「他好歹也是我師父的弟子,是生是死,如何處置,也只能由我師父決定。」
說話之間,場中一連串驚呼,幾個圍攻的人,全都跌跌撞撞,倒退了出去。每個人都是漲紅了臉,拚命要拿樁定步,最後還是抑不住跌退之勢,全部滾倒在地上。
柳清揚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屈寒山身旁,一隻手輕輕搭著他的肩膀。
屈寒山就像全身所有的精力都被那隻手抽乾了一樣,連站都站不住,更無法做出任何其他的動作,就這樣,任憑師父輕輕一扶一推,已是跌坐到一張空出來的椅子上,動彈不得。
孫從風在旁邊冷笑一聲:「好一位師父。」
柳清揚並不回他的話,只淡淡一笑。
蕭遙輕輕拍掌:「好,柳先生如此大義凜然,親自擒拿逆徒,正可為我等舉兵之時,祭旗之用。」
容若聽得只覺一股怒氣猛得往頭上一衝,忽的一抬手,狠狠一記耳光打過去。二人站得本來就近,容若這一回出手竟是奇快,蕭遙猝不及防,竟是不及躲閃。
但一直站得離蕭遙很近的一個高大漢子,目中卻有冷電般的光芒一閃,抬手之間,其勢如風,格向容若的手腕。
此人看來平凡,神色木然,卻實是身手極佳的高手。當日蕭遙在謝府威逼謝遠之祖孫時,也是他在旁隨同護衛,攔住了撲過來想拚命的謝瑤晶。此時出手,速度奇快,要格住容若的巴掌,簡直太容易了。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一道淡淡的青光忽的一閃,因為速度太快,光芒太淡,倒像是根本不曾存在過一般。每一個看到寒光的人,也會有一陣恍惚,懷疑自己眼中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利刃的光芒。
可是,繼之而來的一聲淒厲慘叫,卻向所有人證實了那道寒芒的真實性。
鮮血濺在蕭遙華貴的衣服上,斷下來的一截胳膊滾落在青石的地面上。
這大漢左手扶著齊肘而斷的右臂,已是面無人色。而架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帶著濛濛綠光的短劍,更映得他那張臉慘然如鬼。
楚韻如清柔的聲音徐徐響起:「此劍名螢燭,乃是大內秘寶,削鐵如泥。相信要削下一顆腦袋,不會是太辛苦的事。」
在此之前,清脆的耳光聲已經把蕭遙震得耳朵有些聾,臉上傳來的痛覺,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不及發怒,就已經被眼前的變化所震住,一時倒顧不得臉上熱辣辣的痛,怔然望著楚韻如:「你怎麼能出手,哪裡來的劍?」
「你以為你的禁制就真的那麼萬無一失嗎?至於劍……」楚韻如回眸溫柔地看了容若一眼:「剛才和他握手時,從他那裡接過來的。」
容若目光冷冷望著他:「蕭遙!」
這一聲,其冷如冰,不帶絲毫溫情。
蕭遙微微一震,這麼久以來,容若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不是二哥,不是蕭公子,而是這樣冰冷的一聲低喝。
「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和你合作,我很久以前就說過,不管是為天下人犧牲一個人,還是為一個人犧牲天下,我都不會做,生命是平等的,絕對不可以放在秤上秤量。」
容若從容說下去,眼角掃到內堂裡一干人愕然的眼神、詭異的表情,耳邊聽到盡量減輕的腳步聲,許多人悄悄移動身形,還有那輕微卻不可忽略的兵刃出鞘聲。他暗運清心訣,甚至聽到四周許多人呼吸吐納一轉為綿長,正是高手出手在即的狀態。
楚韻如若有所感,柳眉微蹙,身形微微移動,似有心似無意地把容若遮住了一半。
容若卻是微笑搖頭,輕輕把她推開,在她耳邊,輕如微風地說:「我雖然稱不上很有用,終究還是個男人,豈有讓妻子擋在面前的道理。」
楚韻如只覺他呼吸的熱氣,吹得耳朵發燙,一時竟連他在說什麼都有些聽不清了,心中忽然一陣柔軟,倒將眼前的生死險關,全都看輕了。她凝眸望向他,縱知身外殺機重重,卻又捨不得移開目光,只想著若能就這樣死在一起,倒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容若給她一個讓她安心的眼神,這才笑著對眾人一拱手:「各位,你們都上當了,我只是因為長得像當今天子,所以被蕭遙擄了我的妻子,逼我冒充皇帝。當今皇上,安坐京城,如果皇帝失蹤,那每月一次的大朝會,沒有君王臨朝的消息,我們應該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可見,這全是他的謊言。如今我的妻子得回自由,我怎能再助紂為虐,各位……」
「你住口。」蕭遙第一次顯出驚慌失措的表情來。
楚韻如沒有像意料中那樣受制,就難以脅制容若。容若雖然沒什麼本事,但是有他在,就有了大義的名份,有了舉兵的基石,有了凝聚人心的口號,一旦讓容若把這番話說完,所造成的影響之惡劣,簡直不可想像。
「你是什麼人,易容成陛下的模樣,前來欺哄我們。陛下是不是已經落在你手裡了,還不快把陛下與皇后放回來,我們或可留你全屍。」虧得他腦筋轉得快,居然馬上編出這麼一大串的詞,雖說不一定可信,倒也勉強可以說得過去。
容若卻只歎息著搖搖頭:「何必呢!事實俱在,大家心裡都是有數的。我本來勉強應付你,一是為了見韻如,二是想看看你到底會搞出什麼名堂。但是,我已經看不下去了,我不能坐視正直之士受辱,所以才要拆穿你們。各位,蕭遙的野心,到了這個地步,已是昭然無疑,我看真正的逆賊就是他,諸位若與他狼狽為奸,最終必會……」
蕭遙已是猛然抽身後退,拉開與容若的距離,手指容若喝道:「拿下這個冒充陛下的人!」
容若歎息搖頭,悠悠道:「只怕未必。」
他說未必的時候,已有數條身影疾撲向他。
楚韻如低低驚呼一聲,耳旁卻傳來容若的低笑:「無妨。」
站在容若身後的性德,連眼睛也沒眨一下,神色平淡如水,無悲無喜。
而離容若非常近的蕭遠,從站起來之後,居然從頭到尾沒有動彈一下,只是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冷冷打量容若。
沒有刀劍出鞘,似乎每個人都知道容若是不可以隨便殺掉的。
掌風拍來,指風襲至。容若全身上下的大穴幾乎都已被籠罩住,風聲,已吹得容若髮絲散亂,肌膚生寒,而他卻還只是淡淡一笑。
一笑之間,異變倏生。
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招式比拚,似乎根本沒有任何過程,人們只是眼前一花,結果已經出現。剛才撲向容若的五名高手,此刻已經全部躺在了地上,沒有鮮血,沒有慘叫,有的只是五個已經不知生死的身體僵硬地倒在眾人腳下。
整個內堂,可以做到這一點的高手只有一個──蒼道盟中柳清揚。
此時,這個濟州第一高手,楚國武林一代宗師,就這樣長鬚飄然,雙手背負,意態灑脫地站在容若身前。
驚呼之聲四起,蕭遙的臉色,煞時慘白一片。
連容若臉上都露出異樣之色,他忽的回頭,看了看性德,性德對他點點頭。
容若挑挑眉峰,臉上終於漸漸露出了然之色了。
蕭遙的聲音已是有了掩不住的驚惶:「柳先生,你這是何意?」
「我說過,若能為國為民,誅除叛臣,萬死不辭,如今事實俱在,真正的叛臣,就是你。」柳清揚淡淡道。
蕭遙咬牙,連著冷笑三聲:「好,好,好。」
一聲比一聲狠厲,一聲比一聲慘切,一聲比一聲直刺人心。三笑之後,便是一陣冷然沉寂,然後,他眼中的憤怒,漸漸變做迷惑和驚惶。
他慢慢地扭頭,動作有些僵硬,僵硬得甚至讓人覺得可以聽到,在他轉頭之時,頸骨磨擦的聲音。
在他身後,那些本來應該在他發出冷笑暗號後就發難的人,一個也不可能響應他的命令了。
白袍銀甲,在什麼地方都最是英姿勃發、奪人眼目的趙勁節,被程知勇和劉長安一左一右夾在中間,臉上有一種極度憤怒的表情,明顯已是動彈不得。
英氣逼人的魏知倫,臉色一片慘白,成永心的一隻手,穩穩貼在他的背心上。
風天豪僵木地坐在椅子上,全身至少已被點中五處穴道。
許清風手還抬在半空中,不知道是想下什麼令或是發什麼暗器,不過,一根銀針,就準確地點在他的後頸上。
地上,已經倒下四五個人,人群中,還有十餘人,姿態僵硬,明顯早已穴道受制。這些都是蕭遙好不容易從江湖人中拉攏的高手,這一次混在在內堂會議中,準備的就是必要時,合力出手鎮壓反抗者。可是他們被殺時,卻連最基本的打鬥都沒有,連一聲慘呼、一聲驚叫,都來不及發出來。
就在剛才,容若受到襲擊,所有人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不止是柳清揚挺身而出,其他蒼道盟的弟子,都已經在瞬息之間,完成了事先也許已演練過許多遍的暗算刺殺。
堂中或者還有一些蕭遙的心腹沒有在同時受制,可是十幾名高手早已巧妙地各佔方位,隱隱在控制全場的氣勢,什麼人膽敢妄動,都要考慮一下,如何承受隨之而來的後果。
蕭遙目瞪口呆,神色灰敗。屈寒山卻是張口結舌,滿面驚喜。
柳清揚對屈寒山笑笑:「寒山,因事發突然,我必須虛與委蛇,才能乘蕭遙把所有本錢都亮出來時,將他們一舉而殲。為恐洩露消息,真相除了參與行動的人之外,絕不外傳,剛才真是委屈你了。」
屈寒山已歡喜得吶吶不能言,顫聲道:「師父……」
同樣,蕭遙的聲音也帶著顫抖:「柳清揚,你……」
柳清揚輕輕歎息:「蕭遙,我知道你費盡心機,甚至不惜綁架非煙,就只為拉我下水,因為我弟子滿天下,因為濟州的武人大多都是我的門下,因為我的弟子已有許多成了南方諸郡最有實力的武官,得到我的助力,就得到南方諸路大軍。不過,正因如此,真正掌控局面的是我,不是你。我要你敗亡,不過翻掌間事。」
蕭遙臉色慘白:「你連你自己的女兒也不顧了,你對自己的女婿也這般絕情?你忘了你的誓言,你忘了你答應梁太子……」
柳清揚平淡地說:「我正是顧著我的女兒、女婿,才不能跟著你胡鬧。我是答應了梁太子,在舊梁國,我的確和官方頗有些聯繫。如果我年輕十歲,或許會為了你的這個計劃,奮而投入一切,但是,我老了,老人是沒有太多雄心壯志的。我這一生,轟轟烈烈的事已經經歷太多了,而現在,我的願望簡單之極,就像當初射乞願之箭,向天祈求的,無非是兒女的平安喜樂。我怎能讓這種可能會牽涉滿門生死的謀反之事,牽連到我的兒女。我怎能就為了一個虛無的目標,陪著你做這些瘋狂的事。」
蕭遙死死瞪住蕭遠:「蕭遠,一切都是你聯繫的,這人是你的岳父,你跟他就是這麼商量的嗎?」
蕭遠安然在自己的位子上坐好:「第一,當初是你來聯繫我,所有的計劃都是你出的,我不過是按著你的計劃走罷了。第二,我也說過,我要做的是誅殺叛賊,很明顯,叛賊就是你。」
蕭遙怔怔望了他半天,忽的長聲慘笑:「哈哈,我真是有眼無珠,錯看了柳清揚,更加錯看了你。我以為我們有共同目標,我以為你是個有血性的人,還想著奪回失去的一切,還想著不再受蕭逸欺壓,誰知你還竟甘做蕭逸沒骨氣的狗。」
蕭遠全不動情地說:「你又錯了,我的確很討厭蕭逸,恨不得殺了他。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我可以不惜利用任何外人,再多的死傷我也不會動一動眉頭。但是,柳非煙將會成為我的妻子,對於我所在意的人,我不會容她受一絲一毫的傷害。蕭遙,你很聰明,如果,那個被利用的人不是柳非煙,我會非常樂意跟你合作,可惜,那個人是她。而我,就算看著梁國的軍隊節節勝利,就算看著你如意算盤一一實現,我也絕不敢拿她滿門來陪你冒險,我比你更瞭解蕭逸是個多麼可怕的人。」
蕭遙咬牙如磨:「既是這樣,你可以不同我合作,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還要假做與柳清揚都已談好了,為什麼……」
「一開始,我的確有興趣陪你玩玩,而且,我也要保護我自己。你的底牌對我掀了,我不幫你,你能讓我活下去嗎?可是,我喜歡上了柳非煙,男子漢大丈夫,怎能不保護自己的女人。當初,我事事與她做對,惹她氣恨,不是為了順應你的計劃,而是為了讓柳非煙恨我入骨,將來柳家才不致受你利用。沒想到我計算錯誤,柳非煙到最後,還是非我不嫁。既然如此,我就要盡力保護她,也保護她的家人。即使沒有我,你也會用陷害的方法,拉柳家下水,甚至牽連到她。既然如此,不如由我自己來動手。」
蕭遠漠然道:「蕭遙,相信我,是你的錯誤。對於我不關心的人,我從來心如鐵石,恰巧,你不在我關心的名單之中。」
蕭遙平日裡的瀟灑俊逸,這時候,連點影子都找不到了,面容扭曲到極點,放聲大笑:「真讓人不敢相信,心狠手辣,淫人妻女的誠王爺,會真心喜歡那個莽撞任性的丫頭。」
柳清揚眉峰一揚,怒意在臉上一閃而過。
蕭遠卻是沉沉靜靜地說:「就像沒有人想得到一代情癡的蕭遙蕭公子,會殺死他發誓一生攜手的髮妻。天下,總有許多世人想不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