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拿出來的只是一疊普通的紙,不同的只在於,每張紙上都畫了不同的畫。
這最上面的一張紙上,畫了一個人物全身像,大大的腦袋,小小的身子,高舉雙手,張嘴瞪眼,一臉驚惶,分明就是蕭遠的圖像。
可明明畫的是蕭遠,但是眼睛太大,眉毛太歪,嘴巴太尖,耳朵更是乎扇乎扇的豬耳朵。畫得這樣稀奇古怪,走形走樣,偏偏又能讓人一眼認出,這的的確確就是蕭遠。
柳非煙一會兒看看畫,一會兒回頭望望屋子下頭正坐在石凳上的蕭遠,眼神奇怪,倒引得下頭一干人也奇怪起來。
蕭遠一直悠然而坐,自斟自飲,冷眼看熱鬧,瞧著好戲連場,這個時候,也不由連連低頭,打量自己一身上下,不知道哪裡引得柳非煙這樣,再三注目。
柳非煙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這個啊!叫漫畫,是把人物的特徵做適當誇大的趣味性繪畫形式,柳小姐瞧著如何?」容若搖頭晃腦地說。
柳非煙不再說話,開始翻看這疊奇怪的漫畫。
第二張是蕭遠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第三張是蕭遠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做癩蛤蟆狀。
第四張是蕭遠倒在地上,淚流滿面,哀叫不止,而一個美女一隻腳踩在他身上,一把刀正對著他的鼻子,正冷冷訓斥。
細一看,那美人分明就是自己。柳非煙再也忍俊不住,失聲笑了出來。
自她被擄得救之後,又被何修遠猜疑,心情鬱悶,這還是第一次展顏而笑,艷動百花,倒看得屋上屋下一干人一時都有些失神。
柳非煙這一笑,心中的鬱悶大多盡去。她雖惱容若,畢竟最恨蕭遠,看了這一堆畫,實是大大出氣,一時間,倒也不好再追著容若要打要殺,可要這麼放過了他,又覺臉上掛不住,不免瞪了容若一眼:「我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這一句問話,她自覺還算凶狠,卻不知語氣早軟了下來,只有嗔,並無惱。
容若暗中好笑,他自己也是吃盡了蕭遠的苦頭,暗自畫了不少蕭遠的Q版畫來出氣,私下裡幻想自己神勇無敵,一次次打得蕭遠狗吃屎,連聲討饒,哀叫連連,偶然興動,便把受過蕭遠欺負的柳非煙也畫了出來,沒有想到,這些自己畫著好玩的東西,居然真能派上用場。
他心中得意,臉上卻一本正經地道:「我上次見柳姑娘用暗器,手法精妙,想來平時一定經常練習,要練暗器嘛……這個,自然需要靶子,你看……」
柳非煙至此已是心領神會,也覺有趣,再也顧不得找容若晦氣,一掠下地,來到院中一處大樹前,從那一疊紙中,挑出一個最醜最難看最好笑,整張紙有一大半被那醜化的蕭遠式大頭佔滿的圖,用銀針釘在樹身上。
這才退後幾步,細細欣賞,滿意地一笑。
這時眾人也都看到了那張圖,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滑稽有趣的漫畫,一愣之下,又覺好笑,好笑之餘,全都不約而同去看蕭遠。
蕭遠自己對著那張畫,也是目瞪口呆。
明明畫的就是蕭遠,所有人都一眼能認出這是蕭遠,偏偏把人物五官,誇張醜化到極點,讓人不能想像,蕭遠有可能長成那樣。
大家一會兒看看蕭遠,一會兒看看畫,人人都有放聲大笑的衝動。
柳非煙站在畫前十幾步外,裝模做樣,抬抬手,對對準,然後揮手發出一鏢,正好插在畫裡蕭遠的鼻子上。
眾人都是一怔,柳非煙已是連連揮手,轉眼間,蕭遠的尖嘴巴被密密的細針扎滿,左眼一朵金梅花,右眼一朵墨玉花,兩隻乎扇耳朵更是各插了三支鏢。
柳非煙卻還覺不解氣,喃喃地罵一句,又揮出一件暗器。
四周眾人,再也忍耐不住,不知是由誰開始,哄笑成一團。
這笑聲又把房裡的人驚得探頭來看,看過之後,也是笑成一片。
幾個日月堂的弟子,一直遠遠關注此處,見這裡笑聲不絕,也跑來看熱鬧,觀此情形,也是笑不可抑。
前院那些聲名稍低的江湖人,也遠遠地望來,有人好奇得跳上屋頂,爬上大樹,伸直了脖子張望,實在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好玩的事。
就連柳清揚這樣的修養,也忍笑忍得幾乎背過氣去,哪裡還有力氣去教訓女兒不要胡鬧。
一直悠然自得的蕭遠,在這一陣陣笑聲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猛然拍案而起,見柳非煙挑釁的眼光望過來,卻又拚命按捺著別去自取其辱。
柳非煙大可自稱練功、練暗器,隨便畫的靶子而已,除非他真的承認,畫上那個難看的四不像就是自己,否則實無立場來干涉。
蕭遠僵著臉站了半天,最終一拂袖,大步回了明月居為他安排好的房間,把房門重重的關上。
眾人見他吃了這等悶虧,更是大笑。
柳非煙自與蕭遠相識至今,吃盡苦頭,難得有佔上風的一日,只覺揚眉吐氣,心中一片開懷。耳邊傳來容若的大叫聲:「柳姑娘,幹得好,加油加油。」
回頭望去,屋頂上,陽光下的容若,笑得比陽光還燦爛,對她揮手大笑,她竟然不知不覺回以一笑,心中隱隱覺得,這個男人,原來並不是真的那麼可惡的。
一直坐著的性德,這時忽然站了起來,目光淡淡往屋頂上一掃,冷冷說:「鬧完了,下來了吧!」
容若一縮脖子,居然乖乖從屋頂上跳下來了。
蕭遙看了性德一眼,也一掠而下。
性德連瞧也不瞧二人,只沖蘇良和趙儀道:「別跟著他們鬧,我們進房休息。」
他一向少說話,可真要開了口,幾乎沒有什麼人敢於違逆他。兩個對著容若隨時可以冷嘲熱諷的大孩子,乖乖跟著性德,也進了明月居為他們安排的房間。
本來明月居一共給了他們兩間房,一間性德住,一間容若住,蘇良、趙儀是隨從身份,按一般規矩,只在外鋪服侍,不用單獨備房的。
兩房彼此相連,左邊鄰著蕭遙的房間,右邊正好是蕭遠的房間。
此刻性德信步邁進其中一間房,容若轉轉眼珠,也跟了進去。蕭遙怎麼看怎麼覺得有鬼,一聲不出,也跟進去了。
這麼一來,外頭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柳清揚等三人沒有走開,而柳非煙還在那裡對著蕭遠的漫畫像甩暗器。
何修遠終是按捺不住,對柳清揚道:「世叔,我看,我們也該走了。」
「我們不走。」柳非煙聞言回首道:「我就想看看,容若和他那三哥,會在這裡搞出什麼事來?」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對容若和蕭遠太有興趣,還是存心和何修遠做對,所以才這樣大聲地表達反對意見。
原本,柳清揚根本就不可能想當明若離的徒弟,被邀前來,是為做見證,也是給他這濟州大豪的面子。
柳清揚自己肯來,一是不願得罪明若離,二是也對明若離這次的大張旗鼓感到驚疑,有心來看看他到底搞什麼鬼。本來也是和謝醒思一樣,到場亮個相,打個轉就走的。
可是容若的出現,以及一連串的表現,倒真的讓柳清揚感到有趣起來,此時聽得女兒說出這番話,竟不喝斥,反而悠悠一笑:「也好,咱們就在這兒住一夜。我有預感,今天晚上,肯定也會有趣事發生的。」
「世叔……」
何修遠還待再講,忽聽一聲無比響亮的大喊,從容若的房裡傳了出來。
「啊!」
柳非煙嚇了一跳:「出了什麼事?」
何修遠一愣。
柳清揚卻猛然起身,快若閃電,直撲往容若的房門。
同一時間,整個明秀閣,各處房間,開門的開門,開窗的開窗,滿天人影亂閃,飛掠如風,俱都直撲容若的房間。
容若進了房間,就東張西望,左看右瞄,一副鬼頭鬼腦的樣子。
這般行徑,看得蕭遙眉頭一皺:「你幹什麼?」
容若擠眉弄眼:「兵家講究地利,到了一個地方,當然要細細觀察敵情。」說著又往四周細看。
一會兒擺弄一下花瓶,一會兒掀起牆上的畫細看,一會兒又搬動牆邊櫃子上的書,一本本抽出來又放回去。
蕭遙感覺他在尋找什麼,只凝目望定他。
蘇良和趙儀也愣愣地望著他不說話。
性德袖手冷眼看了一會兒,忽然邁步上前,隨手將牆角擺花瓶的矮几稍稍搬動一點,露出從牆角地底伸出來的一截銅管。
蕭遙眼中異色一閃,蘇良和趙儀一起好奇地瞪大了眼。
容若笑嘻嘻沖性德一伸大姆指,這才慢悠悠踱到銅管前,彎下腰,嘴對著銅管,慢慢運足了真氣。
蕭遙歎口氣,臉上露出不忍之色。蘇良和趙儀好奇的眼睛越瞪越大。
容若猛然一聲大喊:「啊!」
蘇良、趙儀一齊皺眉堵耳,蕭遙歎氣掩面,性德神色不動。
而容若則心滿意足地聽到銅管深處傳來一聲慘叫,以及「咚」的一聲,好像什麼人跌倒的聲音。
他開開心心挺起腰來,身子還沒挺直,只聽「光當」一聲,大門被震得直飛出來,嚇得房裡的人躲閃不迭。
才剛閃過大門,幾處窗子,一起傳來破裂之聲,幾乎在同一時間,震成數片。
柳清揚從房外一閃而入:「出了什麼事?」
窗子外頭也探進好多個腦袋:「什麼事?」
容若乾笑起來:「沒事,沒事,我就是嗓子癢,隨便喊喊,吊吊嗓子。」
在一大幫江湖大佬、武林大豪,殺人眼光的洗禮中,容若強堆起乾澀的笑容,忍住不斷冒出來的冷汗,不停的笑。
「各位好。」
「各位休息好了嗎?」
「各位不睡一會兒嗎?」
「這個,今天太陽好好啊!大家都吃過了吧!」
就在他胡扯到連自己都快暈倒的時候,柳清揚終於笑了一笑,轉身出去,其他人也都用冰冷的眼神把容若上上下下,掃個七八遍,掃得容若全身發涼之後,才都冷哼著從窗子裡把頭縮回去。
接著又一陣風聲急掠,人影縱躍,各人各回各自的房間了。
容若伸手在頭上,狠狠地擦了一把汗:「我的媽呀!」
蕭遙痛快地笑道:「這就叫自作自受,自討苦吃。」
蘇良和趙儀一起點頭稱是,窗外,也適時響起蕭遠幸災樂禍的囂張笑聲。
不管怎麼樣,這間房子門窗都毀了,也不好住了,好在容若還有另一間,所以嘻笑著自嘲兩句後,就拉著眾人,到隔壁一間房去了。
這間房自有肖鶯兒指揮下人來修,自是沒有人掛心。其他人更關心的是容若莫名其妙大叫一聲的原因,以及看容若在眾人注視下的窘態好笑。肖鶯兒手下一干日月堂的人,卻全都沉著臉,沒有一個人臉上有笑意。
容若在另一間房裡,細細看了看房門,確定牢固,再打開每一扇窗,四處張望一番,然後關上窗。
性德也同樣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另外一根銅管。
這次容若沒有大叫,估計吃了一次虧,這根銅管的盡頭不會再有另一隻耳朵貼著聽了,不過還是拿棉布,細細把管子口塞得滿滿,這才放心。
蕭遙搖頭歎息:「你怎麼總有這些古怪手段。」
趙儀眨著眼睛,眼裡全是奇異的光彩。
蘇良則有趣地問:「你怎麼知道這裡有人偷聽?」
「猜都猜出來了。」容若拍拍胸膛:「根據我的經驗,所有什麼武林大豪啊!殺手組織啊!窩裡肯定有不少機關。明若離既然把這些重量級的高手全安排在這邊,當然會做出竊聽的準備,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了。」
「你會瞎猜有什麼本事,要像性德那樣,一眼就把機關找出來,才叫厲害。」趙儀毫不客氣地說。
容若白性德一眼:「那傢伙是怪物,不能相比的。」
性德的知識是太虛中最廣博的,這些知識中,自然包括機關學,以他的眼力,什麼機關瞞得過他,如今他力量全失,要想繼續對容若起保護傘的作用,就不得不打破許多禁忌,處處掌握主動,不再受以前的規矩限制了。他既拿定主意,縱然沒有力量,憑胸中所學,也要盡量幫助容若,所以根本不加保留,輕易就幫容若把機關找到。
這時性德也沒興趣再聽容若洋洋自得,自誇自讚,對蘇良和趙儀道:「你們聽好了,我現在傳你們武功,你們要一一記清。」
蘇良、趙儀沒想到,他會關著房門,在這裡教武功,聽得全是一愣,卻又立刻肅容正色,專心地等他說話。
蕭遙也覺奇怪,還不及發問,容若已笑著一拉他:「別理他們,我們聊我們的。你且說說,現在住在這裡的,一共都有些什麼人?」
蕭遙只得說明道:「這次明若離要收徒,幾乎所有知道消息的武林人,十個有八個趕來了。大部分人都在前院,而後院住的,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正因為他們身份遠遠超過普通武林人,所以不好意思像前院那些人,醜態畢露打殺成一團,暫時在表面上,倒還可以相安無事,只是暗中較勁罷了。幾個江湖獨行客,像藍夫人、萬千鈞、風乘雲,都是當今天下有數的高手。因為都是獨行俠,不免任性一些,有些意氣用事,對你不滿,就直截了當表現出來,受挫之後,便羞慚離開。」
「剩下的人,除了柳清揚、柳非煙、何修遠之外,還有三個。第一個是月流道的俗家長老程承羽。月流道是以修習道術為主的流派,廣開道觀,常納香火,弟子不少,傳人亦多。不過,派中諸人,多貪財聚斂,為了錢財,甚至有人自貶身價,到處去給人捉鬼收妖,專收富貴人家昂貴報酬的事。據傳,甚至有的達官顯貴家中鬧鬼,就是他們搞的鬼,然後再裝模做樣去捉鬼,同時,又在市井間遊走,騙取愚夫蠢婦的香油錢,讓人傾家供奉。雖然行事頗為讓人不齒,但他們的武功別具一格,倒也不弱,在民間,還真有不少信徒,所以倒還沒有什麼人敢小瞧他們。程承羽是月流道三大高手之一,此次前來,帶了六名弟子隨行,佔了右邊三個大房間。」
「不過,他並不是排場最大的人,比如左邊佔足五間房的許豪卓。此人天生奇才,一生遭遇極奇。三年間,師從二十餘人,每個人教導他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就稱已經教無可教。十六歲的時候,取眾家之長,自創金風筆法,名動一時。他二十歲時,遭逢大難,身受重傷,墜落海中,卻於絕處逢生,於海上孤島,困居三年,日觀海潮,夜臨海風,得天地之靈,筆法大進,金風筆法改為碧海長風筆,從此少有敵手。這一套筆法,更為世間一絕,天下間,絕無第二人能夠施展。而且他十六歲經商,十八歲時已資產數萬,卻又於一夕之間,一賭而盡,二十三歲重新再來,二十五歲又為一地富豪,二十七歲時被朋友陷害,不但產業零散,反負巨債。他背著債咬牙苦幹,三十歲時重開新天地,此時已是臨江郡最富有的人之一,名下產業眾多。此人性格堅忍,偏又外表懶散,能吃苦受累,卻又看似只愛奢侈享受,無論學武還是經商,都三起三落,多受磨難,卻最終得成大器。」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對夫婦,情劍俠侶余松泉和妻子趙允真。余松泉是江南世家子弟,家世顯赫,書劍風流。趙允真與他本是姑表之親,本身也是武術名門,長離劍的後人。長離劍至今已傳十代,代代都有英豪出,劍術被稱為江南一絕。兩個人武功既好,又均出名門,友朋眾多,行走江湖不過七年,卻來去友朋如雲,被捧得極高。」
容若聽得異常好奇:「聽你說起來,這都是些有背景、有身份的人,怎麼就拉得下臉來,跑來拜一個殺手當師父?」
「背景身份,怎比得上既得的利益。」蕭遙冷笑一聲:「明若離雖是殺手頭子,但是卻從來沒有人能拿到日月堂殺人的真實證據,他表面的身份,仍是富可敵國的豪商。他是濟州最有勢力的幾個人之一,名下財產多得可以壓死人。日月堂密訓的殺手,也是江湖上極強大的一股勢力,再加上明若離的武功,也是武林一絕,哪一樣沒有足夠的吸引力。萬千鈞苦練武功,江湖獨行,只怕做夢都想發大財。藍夫人出身雨林,雨林偏僻窮苦,雨林弟子,都盼著能有繁榮之地的富有,只要能有錢,讓六十多歲的藍夫人認四十歲的明若離當師父,她絕對千情萬願。風乘雲自命風流,喜好做些灑脫之事,動不動一擲千金,早就窮得想要當褲子了,為了錢,為了勢,為了權,當然要來一搏。」
蕭遙歎了口氣,又說:「月道流一向唯利是圖,從來不要臉面,只要能拿到日月堂的財富,別說認明若離當師父,認祖爺爺都沒有問題。許豪卓,半是江湖人,半是商人。商人眼中,重利輕義,名頭臉面,更不重要,他在意的,是日月堂巨大的產業。至於余松泉和趙允真……」
蕭遙歎了口氣:「不錯,他們二人都是名家子弟,可是所謂名家傳了十幾代,也該衰敗了。余家本是舊梁國的望族,代代有人為官,自大楚國立,余家聲勢,大不如前,子弟眾多,親族如雲,坐吃山空,偏偏這幫公子哥,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就是不會掙錢,閒了只會聊怎麼養魚,如何逗鳥,哪裡知道生計之難。趙允真的長離劍一脈,固是代代有英雄,但英雄幾個能終老,多是少年枉死於江湖,子息漸漸艱難,早已依附余家而存,名是親戚,實為余家的保鏢,余家尚且不保,何況趙家這一代,只有一個女兒,早就名存實亡。他們日子過得苦,又要保世家子弟的排場,有心賺錢,小錢又看不上眼,小事又不屑出手,這一來二去,僵在那裡,苦不堪言,聽到明若離收徒的事,自然硬著頭皮,厚著臉皮來了。」
容若一邊聽,一邊思索,一邊徐徐道:「這麼說來,明若離如果是正常想收個徒弟,找余松泉夫婦可能更合適。畢竟相比程承羽和許豪卓這兩個摸爬滾打幾十年的人精子,這兩個名家子弟,好控制多了。而且他們的實力也最弱,相對來說,在師父面前就最不敢搞鬼。而且,收了出身名門的弟子,對於一般人來說,臉上也有光彩。」
說到這裡,他笑了一笑,想起西方近代史上,美國的富翁們,拿著大堆的錢,娶來英國貴族,自抬身價的事。
蕭遙卻自冷笑一聲:「明若離是正常人嗎?你真相信,他莫名其妙把收個徒弟的事,搞得這麼轟轟烈烈,弄得這麼多人喊打喊殺,真是僅僅為了想找個繼承人?虧得那麼多江湖混老了的傢伙,個個讓虛名浮利蒙了眼,完全看不透眼前的危機,死了也是活該。你卻要這樣辛苦地救人,只怕吃力不討好,白白惹來眾怒,讓人怨恨。」
容若笑笑,聳聳肩,攤攤手:「我只是不喜歡看有人死在面前,我只是不能知道發生了殺戮爭鬥,當成不知道而已,一切都只為我自己的良心,我也只對我自己交待,管別人怎麼看呢!再說,二哥,你就別替我打抱不平,別為我擔心了,我身上防身的寶物層出不窮,還有性德這個萬能保鏢在,安全絕對沒有問題的。」
蕭遙深深看他一眼,歎息一聲:「罷了,且由你去吧!你只要知道,不管有什麼事,別忘了告訴我。你二哥雖然只有三腳貓的功夫,好歹人不算笨,出出主意,幫幫忙,總也好過叫我一個人站在旁邊乾著急。」
容若心間一陣感動,低聲道:「是,二哥,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