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千鈞一生縱橫,何曾受過這等侮辱,氣得幾乎吐血,骨頭一陣咯咯怪響,雙手暴長一尺,狀似鬼怪,對著容若追打過去。
他情急間,竟是用上了傷損真元的密法來增長功力,每一拳都打得飛砂走石、震天撼地。
如果容若沒有蒙眼,見了這情形,說不定就嚇軟了。
可是他蒙住眼睛,默運前些日子從性德那裡學來的清心訣,任他泰山壓頂,只當清風拂面,所有的神魂靈智,輕易地破開天地間的一切雜亂聲音,一切吼聲、叫聲、拳風擊空聲、清風拂面聲、樹葉輕響聲,全部消失,只有性德打拍子的聲音,清晰地從耳邊傳到心間,腦子還沒有做出反應,腳下已經很自然地照著指示邁了出去。
從知道明若離招天下英雄於一堂起,他就知道要出大事,早就有心要來攪局,絕不能讓小說中寫的那種,英雄聚於一處,血案連連、死傷無數的事情發生。
只是那麼多江湖人,不知會有多少凶險在其中。
如今性德不能施展武功,他唯有自己想法子自救,暗中和性德商議很久,才想到這個辦法。
性德不能動手,必須保持他深不可測的形象來鎮住別的人,但性德對武學的瞭解天下無雙、無人可及,不用白不用。
暗中約好拍子的密碼,對應不同的步法、不同的角度,容若只管照指示,閉著眼睛走就行了。從某一方面,倒還真可以達到「凌波微步」的作用。
為了讓容若可以清晰聽到指示,性德傳他清心訣,這是一種修身的心法,在武功上並沒有太大的助益,卻可以幫助他在一片混亂中,清楚地聽到自己想聽的聲音。
一來,容若的武功全是性德所傳,彼此配合度非常高,再加上性德是容若在這個世界中最信任的人,默契度自然更高。二來,在此之前,他們就拍子的指示,暗中做過多次的訓練,此刻配合起來,倒真的可以起到讓天下英雄震驚的效果。
特別是容若蒙上眼之後,居然還應對自如,更是讓人吃驚。萬千鈞拳拳有千鈞之力,拳風呼嘯,如大海狂濤,洶湧奔騰,叫囂著要摧毀一切。容若卻是那海上孤舟,隨水沉浮,隨浪起落,看似險象環生,卻始終不沉不覆。
在一眾觀戰者中,蘇良和趙儀最是興奮,二人相視一眼,蘇良壓低了聲音笑說:「這可是段譽義救丐幫眾,蒙眼戰徒兒一場戲的重演了。」
趙儀也笑著點頭:「以前怎麼不知道,他居然會這一手。」
兩人心情都很輕鬆,卻不知道,身在局中的容若絕不輕鬆。
容若仗著有性德的指點,自以為什麼都不怕,萬萬沒想到,這個萬千鈞心志如此堅毅,受到這麼大的打擊,居然還能追打個不停,內力這般深厚,拳風狂猛到這種地步,他居然可以一直堅持一拳拳打下去,中氣這麼足,一聲聲大吼,吼了這麼久,也不見嗓子沙啞。
容若雖然得性德指示,穩立不敗之地,可是連著閃了將近一個時辰,就他那三腳貓的底子,早就腿軟筋麻,恨不得往地上一趴,大睡三天了事,可是屁股後頭那排山震海的拳風,愣是毫不減弱地直追過來。
容若沒辦法,終於把一直背在後頭的手伸出來了。
除性德外,所有人倏得瞪大了眼。
這個可怕的有錢少爺,一直背著的手終於伸出來了。
這個深不可測的絕世高手,終於忍無可忍要反擊了。
就連萬千鈞也猛然頓足凝神,雙拳護在身前,把全身功力提到最高,隨時準備應付容若雷霆萬鈞的一擊。
容若的右手慢慢伸出來,慢慢抬起來,除性德外,所有人的心都被他吊得老高。
然後容若用手掩著嘴,慢悠悠打了一個呵欠:「萬兄,打完了嗎,要不要繼續?我有些想睡了,咱們快點結束,行嗎?」
在場眾人,大多是從兩三歲開始練功,沒學走路就開始學扎馬,下盤無比堅穩的高手,聽了這話,足有七八人差一點就站不穩,直接栽到地上去了。
萬千鈞一張口,容若還以為他又要大吼,趕緊伸出雙手死死掩住耳朵。
可萬千鈞張嘴吐出來的卻是一口血,他怨毒地望了容若一眼,又發出一聲狂嘯,振臂就地拔起老高,在樹梢上一借力,已遠遠而去:「容公子,我已無顏留於此地,十年之後,我必再來,領教高明。」
他雖性子堅韌,但打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甚至連自損真元的手段都拿了出來,還是沒沾著容若的衣角,心中早已涼透,如果他一鼓作氣,接著打,最多也只能支援半個時辰。此刻被容若剛才虛張聲勢嚇住,猛然收拳住足,立定門戶要防守,剛才狂猛的氣勢,已經不攻自破,此時心神受制,心志受損,身體也勞累過度,真元消耗太大,若再強行進攻,不過自取其辱。
這等高手,既知不可為,只得乾脆認輸,遠遠遁走。只是想及,一生英雄,被容若這般輕描淡寫取勝,羞怒交加,硬生生逼出一口血來。
容若遠望他的身影消失在院牆外,看似無奈實則悠然地搖搖頭,心中千想萬想,一屁股坐下來休息,但眼前還有一幫高手看著,他怎麼也得撐住個絕世豪傑,英雄俠少的風範。
當即從袖子裡抽出金光閃閃的大扇子,「刷」的一聲展開亮堂堂「絕世風流」四個大字,一邊扇著,一邊故做輕鬆,邁著方步踱到性德身邊,在緊挨著他坐位的石凳上一屁股坐下,全身都靠在石桌上,緊趕慢趕地休息,暗中拚命調勻氣息。
別人看他,還只當這少爺得意忘形地扇著扇子在這兒表現自己的可惡風度。
容若一邊耍帥,一邊休息,好不容易緩過一口氣,抱拳向四面八方一拱手:「還有哪位想要賜教?」
一時間竟沒有人接話,比毒輕勝藍夫人,比武大敗萬千鈞,兩場都贏得輕輕鬆鬆,不動聲色。
眼見藍夫人和萬千鈞的下場,誰敢輕易拿自己一世英名,一生風光來冒險,只是若讓容若就這樣震住,無人敢挫其峰,卻也太過讓人不甘。
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一聲輕笑,打破了寂靜。
隨著笑聲,一道白影一閃,剛才一直站在屋頂,曬著太陽,看著戰局的白衣中年人,已經消失,幾乎就在同一時間,他的人便已出現在容若面前。
四周傳來一陣喝彩:「好輕功。」
中年人身著白色長衫,手裡那把和容若手中一樣不合時宜也不合時令的折扇,也悠悠地扇著風,對著容若笑道:「在下風乘雲,一生別無所長,只在輕功一道上,小有成就,不知容公子可願指教一二。」
性德在容若耳邊輕輕解釋:「風乘雲,人稱『千里追風』,楚國之中輕功排名在第五位。來去如風,倏忽萬變,雖然武功不能算太高,但憑著輕功,獨步天下,無人可制。」
容若點了點頭,這人自恃輕功高明,在見到毒術好的藍夫人和武功高的萬千鈞雙雙受挫之後,還敢跑來挑戰,若是自己讓他贏了,這風頭可就叫他出盡了。
心中好幾個念頭一轉,容若已笑嘻嘻起身道:「久聞風兄輕功高明,當世難尋,能得風兄青眼,實是在下之幸,既有風兄如此高人賜教,我豈敢推辭。」
他目光四下一掃,伸手一指水池:「這裡倒是一處練輕功的好地方。」
風乘雲點頭微笑:「正是。」
像練武的人家,池塘湖水,往往都是練輕功的好地方,打著樁子,讓人騰挪來去,獨獨此處,池塘裡豎的居然都是一根根的竹竿。
竹竿細且易折,極難著力,的確是考驗輕功造詣的好東西。
二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飛身而起。白衣飄然,往那池水處掠去。
兩人都往池水正中心,最高的一處竹竿上搶去。
風乘雲輕功絕佳,容若的武功雖見不得人,輕功卻得天下第一高手的點撥,無論步法、身法、心法都是一等一的好,居然搶了個肩並肩。
眼看著一齊落下去,小小竹竿,只能立一足,又怎有地方讓兩個人落腳。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等著看,最後一瞬落足之時,二人的交手相爭。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電光石火之間,一招判輸贏,確是極刺激的事。
可是讓所有人失望的是,根本沒有什麼快招進擊,迅疾還擊,容若不過抬起扇子扇兩下,而風乘雲則雙臂微振,往側掠去。
容若已是一足單立,高高站在了池塘中心高有數丈的竹竿上。因為站得太高,放眼四望,整個明月居盡在眼底,就是前街後街,左弄右巷也看得清清楚楚。
同樣,明月居中,前院後院,明月居外,走路的行人,開店的老闆,就連街角賣茶葉蛋的老太太都仰著脖子瞪著眼,又是驚又是奇,又是羨慕又是佩服地看過來。
容若心中大覺滿意,自感風采動濟州,越發搖得扇子生風,衝著風乘雲笑嘻嘻道:「多謝容讓。」
風乘雲臉色鐵青,神色極為難看,半點高手風範全無。
只有他自己知道,就在他剛才想要出招與容若搶位時,容若一抬扇子,冷喝一聲:「看暗器。」
風乘雲本來就忌他的武功毒術,這麼可怕的人,放出的暗器豈非更可怕,這心間一凜,即時遠遠掠開,以求安全,待得定睛看時,哪有什麼暗器的影子。
他氣得直欲吐血,恨恨瞪著容若:「容公子,你好詐術!」
容若展開小白兔般的無辜笑容:「你我比的是輕功,我怎會用暗器,豈非勝之不武。方才說笑,風兄切勿介意。」
風乘雲哼了一聲,聲音還沒有傳到,人已掠到面前,這人的輕功倒似比聲音還快。
容若不敢輕敵,飄身後掠。
兩個人就在那池中的竹竿上,倏忽來去,飄掠如風。
一個白衣素雅,一個錦衣高華,身形追風似電,快得讓人眼不稍瞬,偏又優美如仙子飛天,雅致高標。
在場都是高手,自然知道這等輕功,出類拔萃。
且不論這身法之快絕,步法之精妙,來去之從容,進退之安然,只是就靠那小小竹竿借力,騰挪閃躍,就不是易事。
在場各人自忖,或是光論身法,勉強應付,或是光以竹借力,還能支援,但既要用這等微小易折的落足點借力,又要同時展盡身法與另一輕功高絕之人鬥法,卻真是沒幾個人可以做得到。
容若仗著一向輕功學得好,從性德那學來的都是天下稱絕的輕身術,暫時竟還真能與風乘雲鬥個旗鼓相當。
可知道他的人都清楚,輕功再好,沒有深厚的內力打根基,他也支援不了多久,更何況他剛才與萬千鈞纏鬥了一個時辰,此時強弩之末,哪裡還能應付風乘雲呢!
蘇良眉頭緊皺,手不由自主地摸著劍柄,卻又知道這種全憑真功夫,半點假也做不出來的決鬥,斷不是他可以幫得上忙的。
趙儀暗歎了一聲,暗中開始數數:「一,二,三……」
以他對容若本事的瞭解,只怕還數不到五十,容若不是氣力不足,跌下來,就是再不能保持身輕如燕的狀態,踩斷竹竿,出醜落敗了。
數到「三十二」的時候,果然聽到一聲脆響,一根竹竿從中而斷。
趙儀歎了口氣,定睛看時,卻是瞠目結舌。
踩斷竹竿的不是只有三腳貓功夫的容若,而是輕功號稱楚國第五的風乘雲。
風乘雲果然輕功高明,一腳踩空,重心失調,那邊容若飛掠的身影已然逼到面前。
身在半空,逢此大變,步法一亂,氣息一窒,換了別人,自要手忙腳亂,醜態百出,他卻能強提真氣,硬生生在半空中移位,身形微晃,橫掠兩丈,飄然落到池邊一處竹竿上,一足單立,衣袂飄然,直至此時,那半截斷開的竹竿,還在半空中,沒有落到池水裡呢!
而這時容若卻雙臂一振,像鳥兒般從竹竿上掠起,輕飄飄落到地上,看似輕輕鬆鬆點塵不驚,實際上他早累個半死,實在是一分鐘也撐不下去了。臉上卻還笑容滿面,拂了拂衣角,對著風乘雲一拱手:「承讓。」
風乘雲一怔,這才想起,與容若比的是輕功,他腳下的竹竿斷了,自然是他輸了,旁人看來,自是他輕功不足,腳下用力稍重,才弄斷了竹竿。實際上,以他的修為,就算再在竹子上飛掠一個時辰也不會出半點差錯,偏偏剛才,一落足到竹子上,還沒有用力,竹子就從中斷開了。
他心中懷疑是容若搞鬼,剛才在竹子上時,故意用內力震斷竹子,只等他一落足,就中陷阱。只是一來並無憑據,二來以剛才容若連挫藍夫人和萬千鈞的本事武功,實在很難想像,這樣的高手,會施這等無賴伎倆。
此刻容若已經一副勝利者的樣子,笑嘻嘻拱手說:「承讓」了,他再相爭,倒成了輸不起的無賴。心中一陣鬱悶,臉色越來越難看,最終沒辦法保持風度,一甩袖子,冷哼一聲,直接在竹竿上躍起來,成了繼藍夫人和萬千鈞之後,第三個因被莫名其妙打敗,不得不退出這一場搶師父之爭的人。
看到風乘雲悻悻然離開,容若萬分得意,在心中大大地佩服自己,把個扇子搖得越發瀟灑,回頭沖四周做個羅圈揖:「彫蟲小技,見笑,見笑。」
四週一片肅然,只有容若得意洋洋,故做謙虛的笑聲。
蕭遠哼了一聲,蕭遙挑挑眉頭,蘇良和趙儀不約而同做出不屑的表情。
容若視如不見,猶自滿面帶笑。
一直沉默靜觀的柳清揚忽的朗笑一聲,長身而起:「容公子果然人中翹楚,難得的少年英雄,老夫看了,竟也技癢起來。」
容若一怔:「柳前輩?」
柳清揚身份地位,與旁人不同,他的江湖地位、武功修為比明若離只高不低,就以蒼道盟的勢力財富而論,也在日月堂之上,根本不會來當明若離的徒弟,以求繼承日月堂。與容若並無敵對關係,而且以他的身份、城府,怎會這般隨便對容若出手。
但同樣,以他的身份,一語既出,斷然不可更改。
四周眾人一起喝起彩來。
仙風道骨的中年人微笑說:「請柳前輩大展身手。」
看似暴發戶的有錢人拍著手:「好,我等眼福不小,竟可見到柳前輩出手。」
年輕的夫婦只是高聲叫好。
而柳非煙最是積極,扯著柳清揚就道:「爹,你要好好替我出氣,這人不是個好東西。」
柳清揚微笑著對容若一抱拳,徐徐上前數步:「請。」
這短短的時間裡,容若的腦子已經轉了好多念頭。以柳清揚的身份,絕不可能會為了打壓他,不願意讓他成為明若離的徒弟而動手。只是在場諸人,論武功,論才智,論精明,只怕都以柳清揚為最,說不定剛才取勝的種種手段,早被柳清揚看出有鬼。
柳清揚實是為試自己真正身手才出手的。而以柳清揚在濟州的勢力、苦心經營的王國來看,絕不會輕易打傷自己這麼一個來歷不明,卻又有著深厚官府背景的人。
雖說柳清揚未必會傷自己,但是要在眾人面前落敗實在太丟人。容若本來的主意,就是做出莫測高深的樣子,在眾人前立威,打擊別人的信心,讓人放棄爭奪之念,豈甘心被柳清揚揭穿自己只會三腳貓功夫的真相。
只是柳清揚與別人不同,他江湖閱歷極豐,武功又出奇得高,再加上城府極深,只怕那些陰謀詭計、小手段對他通通用不上啊!
容若心念暗動,卻又不能不理會柳清揚,只得皺著眉頭拖延時間:「柳前輩,若是旁人邀戰,我豈敢不應,只是柳前輩開口,我卻不能接戰了。」
柳清揚微笑道:「卻是為何?」
容若歎了口氣:「柳前輩是蒼道盟之主,蒼道弟子遍天下,濟州城內,十個人裡,有兩個是蒼道盟的弟子。我與柳前輩動手,若是輸了,倒也罷了,若是一不小心贏了……」
他拖長聲音:「只怕蒼道弟子,一人一口唾沫吐過來,我也吃不消啊!」
聽他這意思,竟是有贏柳清揚的把握了,一時眾人大多色變,一片嘩然。
仙風道骨的中年人微一挑眉:「好大的口氣!」
有錢暴發戶冷笑一聲:「柳前輩泰山北斗、一代宗師,你也敢如此輕視。」
「混蛋!」柳非煙振臂拔刀,衝前兩步,柳葉刀遙指容若:「你敢自稱能贏我爹爹。」
容若雙手連搖:「看看,看看,我才說了一句話,柳小姐就要把我斬成兩半,我要真贏了前輩,還能有全屍嗎?」
柳清揚微笑著按低柳非煙的手:「容公子放心,你我一戰,只是切磋,雙方點到為止,豈會傷到和氣……」
容若望著氣得嬌軀亂顫的柳非煙,伸伸舌頭,做出害怕狀:「話雖如此,可是……」
柳清揚長笑一聲,慨然道:「公子不必在意,此戰只是你我二人間事。蒼道盟中一眾弟子,若敢戰時插手,戰後報復,便算我敗如何?」
容若立時應聲:「既是如此,敢不從命。」
話還沒說完,他人已經衝了過去。
柳清揚宗師身份,自然不會搶先出手,看容若一掠而至,臉上猶帶微笑。
容若自袖中擎出一把匕首,對準柳清揚扎過去。
這一扎,奇快奇速,如流星閃電。
柳清揚卻是下盤紋絲不動,身子略略後仰,不多不少,以毫釐之差避過去。
容若詭異一笑,手上微微一晃,匕首尖上竟又冒出一大段寒森森的鋒刃,一把匕首即刻變成長劍,往下扎去。
柳清揚在武林中身份奇高,與容若這樣的後輩動手,自然是不肯失了分寸,每一下閃讓,都拿捏得分毫不錯,才顯風度,就是避讓,也只是剛好避過,絕不會拉開大的距離。
這一下匕首化劍,距離忽然大變,柳清揚一時竟不能從容閃讓。
再加上容若得明師性德,武功雖不好,一招一式施出來,卻都是絕妙高招,就算是柳清揚,臨戰之時,也不敢托大,情急間,一掌拍出。
以容若身法之快,劍法之詭,竟是被柳清揚輕易一掌破開劍影,直接擊中胸口。
容若眼看躲閃不及,竟是不閃不避,反而雙臂一張,一副任君擊打的樣子。
柳清揚微微一愣,容若身份雖不明,卻絕對高貴,他只想試出容若的真本領,絕無打傷他,枉然結仇之意,這一掌越是輕易擊中容若,他倒越不好真的用力了。
要不然,在旁人眼中看來,倒是他柳清揚以大欺小,出一個不閃不避的人。
這一掌只是在容若胸口虛虛一按,內力全未吐實,只以一股巧力擊出去,容若的身體應聲被擊得飛跌丈外,方才落地。
容若一挺腰要站穩,只覺胸口一陣血氣翻騰,往後退了一步,忙注力雙足,要待站住,卻覺身軟筋疲,又退一步。他深吸一口氣,功聚下盤,一時間竟是頭暈眼花,內息不順,身不由主,再退一步。
接著是一晃,二晃,三晃,終是站不穩,直接跌到地上。
好在容若武功不好,人卻精靈,發覺最終把不住樁,乾脆順著掌力往地上一躺,卻又奇快地一個觔斗翻過來。
本來是被柳清揚掌上巧力,逼得站立不住,旁人看起來,卻是他自己藉著翻觔斗消掉了對方的掌力。
直至此時,容若方才站穩,心中卻是一陣暗驚。
柳清揚這一掌內力之宏大,運力之巧妙,實在讓人心驚,把他推出一丈有餘,一掌之力,猶凝而不散,徐徐發作,叫他立足不穩,迫得他,連續三退,又再三晃,仍不得不跌倒在地。可是這麼強大的力量,卻不曾傷他分毫,這分氣力拿捏,簡直匪夷所思。
容若心中雖驚,口裡卻沒有半點耽誤,忽的仰天大笑起來:「柳前輩你中計了。」
柳清揚一掌逼開容若,便自袖手微笑,等著容若再攻過來,實在是一派高手風範,此時聽容若這麼一說,倒是一怔。
容若手指柳清揚,冷笑道:「柳前輩忘了我剛才憑什麼勝過藍夫人了。我束髮冠上有赤蠍珠,領子上是碧麟粉,胸前有鶴頂紅,穿的是雪芒鞋,袖子上有火煉散,你竟敢用手碰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