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廟宇前的我們久久說不出話來,無情的歲月,已讓它失去了當初的光彩,然而我們還是可以想像得出其往日的輝煌,佔據了方圓數千米的空間,高達四十多米,其主體是數不清的千斤巨石,不知道科技還很落後的矮人們是如何建造起來的,就是現代的人們,要完成這項浩大的工程估計也很費力。這座高峰雖然不像來路時的那座無法攀登,但起重機等工具不可能開到那麼陡的地方來。
古人類的智慧是不能低估的,就像金字塔,莫高窟這種不可思議的奇跡,便很好地證明了這一點。
廟內的燭光,顯得分外的離奇。這個已被世俗塵土淹沒的地方,難道還有人生存著?
我們小心翼翼地走進去,如果說此廟的外觀恢弘大氣的話,大殿則是精雕細啄,地板由光滑如鏡的大理石鑲嵌而成,周圍則是一尊尊數不清,形態各異的雕像,個個都是矮人,大多身披盔甲,手執刀劍斧矛等武器,栩栩如生,在昏黑的光線下顯得格外猙獰。
「沒錯,這裡肯定是矮人國!」我有些激動,沒想到誤打誤撞之下,我們反是能找到傳說之地。
思思瞪大眼睛道:「不會吧,矮人國就這麼小一點?」
我搖了搖頭:「不,你誤會我意思了,這裡應是祭奠之地,而山峰之下,也許就是矮人國了。」沒有人想得到,傳說中的國度竟然就在群山圍繞之中,與世隔絕,由於直升機無法進入死亡森林,怪異的宇宙射線會讓它的電子儀器失靈,然後墜落,這樣無法攀上高峰的冒險者根本無法發現其蹤跡。
她們聞言都騷動起來,我壓下興奮之情:「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得搞清楚一件事——為何會有火光?」
大殿中很空曠,除了雕像之外,剩下顯眼點的東西就是殿中央的一個方石壇了。石壇旁,兩隻碩大的銅盆中火焰熊熊,我聞到了一種奇怪的味道,並且很快判斷出來——脂肪油。
沒錯,肯定還有活生生的人,否則的話,這些脂肪油不可能燃燒數百年而不滅的,然而矮人國不是早已覆滅了嗎?
對於詭異未知的事情,人總是深懷恐懼的,然而見到石壇前兩盆植物的我,很快將恐懼拋諸九霄雲外,我指著它們顫聲道:「那,那個……」
李曉好奇道:「表哥,怎麼了?」而緊張的葉柔與方晴則各自取出激光刀。
兩盆古怪的植物,同一植株在主幹同一圓弧周圍均勻分出八枝來,每枝的葉子竟然都不同,鋸齒狀的,橢圓的,圓形的,針狀的……,每個枝條頂上的花已凋謝,僅剩一個小小的花托,八個花托的顏色又各有不同,從花托中央伸出一根長長的細蕊,與主幹的頂端相連,就像一把傘的八條傘骨,傘頂上,是一顆漆黑如墨的圓果。
我幾乎是顫抖著聲音吐出兩個字:「八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我原本還以為得到峰下去細尋,沒想到它竟然就在廟宇中,似乎還是作為供奉植物。好像大海撈針的渺茫目標,竟然奇跡般地成功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那兩顆黑色堅果靜靜地躺在我手中,八種不同味道異香飄如鼻中,我才不再懷疑。
「真的?」眾女似乎與我同樣的不敢接受這個事實。
「嗯,絕對不會有錯!」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他娘的,太不可思議了,看來老天爺也在幫我們!
在我幾乎要用自己的名字起誓後,眾女方才敢確定我並非騙她們開心,一起高呼起來!
我正在考慮是否要向這裡的「人」尋求幫助,抑或是悄悄離開之時,葉柔走向石壇中央,一隻手伸了出去:「這是什麼?」
那是一塊彎彎的猶如半月的透明物品,似石非石,似玉非玉,還隱發螢光,放在祭壇中央,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我忙出聲阻止:「別動!」但為時已晚,葉柔已將它整塊拿了起來。
「零……」
大殿中忽然鈴聲高鳴。
我高喊道:「大家小心!」同時小心翼翼地全神戒備,以防會否有飛弩之類的東西射出來,因為葉柔好像觸動了某個機關。
然而我們嚴陣以待近分鐘之後,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葉柔噓了口氣道:「什麼東西嘛,嚇死我……」話沒說完,她忽然指著我們背後,也是大殿的方向駭然道:「人,人……」
一位頭箍插著三根羽毛,肌膚五彩斑紋,穿豹皮衣服,手拿鐵槍的野人不知何時已出現在大殿門口,他如鷹的目光直直盯在被葉柔身上,口中嘰裡呱啦的大叫起來。
葉柔被嚇到了,從背上取激光刀防備,手一鬆,那塊彎月似的物品掉到地板上,摔得粉碎。
野人臉上怒容浮突,雙腳猛的跺地,仰天長嘯一聲,哇哇聲中手中的鐵槍已朝我們擲了過來。
葉柔慌忙躲開:「你,你想幹什麼?」
我沉聲道:「走,那是他們的祭祀之物,他們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眾女一怔,然後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對於這些異族野人來說,神靈在他們的心目中是至高無上的,而代表了神靈的祭祀物,擁有同樣的地位,是他們的精神支柱。若誰褻瀆了他們心目中的信仰,肯定得遭受嚴酷的懲罰,最終死亡。因此,講道理根本是沒用的,況且他們也無法聽得懂。
當我們從大殿的側門衝出去時,漫山遍野的火把讓我們頭皮發麻,很顯眼這支野人族的數量非常之多。
那個發現我們的野人並不追趕,而是掏出一個號角吹了起來,下面火把隊的移動立刻加快了,眼看離峰頂已不遠。
我急忙道:「快!快!沿著原路回去!」通過那條吊橋回到洞穴,是我們唯一的出路了,山下是野人的巢穴。
我們順利回到索橋上,然而在小心翼翼地扶著橋欄走到一百米左右之時,橋一陣大晃,嚇得慕容天幾女尖叫起來。
我回過頭去一看,野人的追兵還遠,不過十多根帶火箭矢刷刷地射到了橋的邊緣,其中一根繩索很不幸地被燒斷了,火勢還在不住蔓延到其他地方,顯然他們想將橋弄斷,我們所有人摔死崖下。
我看看至少還有四百米遠的路程,咬一咬牙,對她們說:「沒事,繼續往前走,不要回頭!」並且將兩顆八目塞到前面的葉柔口袋中:「你保管,一人三克服下即可!」
葉柔轉過頭來奇道:「你幹什麼?」
「我的口袋破了,怕弄丟掉。」
「哦!」葉柔沒有多疑,繼續往前走去,時間已不多了。
而我卻往相反的方向爬去,火箭還在簌簌而下,往索橋射來。
我提起操縱術,將它們撥離原來的軌跡,但高燒使得我的內息原本就並不安分,這樣勉強提力,更是紊亂不堪,待我撥掉幾波箭矢之後,已如野馬亂撞。
當隊伍最後的葉柔也走上對岸之後,眾女駭然地發現我不見了,然後很快見到了我在對面橋抵禦火箭的身影,同時明白了剛才橋為何會大震了一下,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在谷峰的回音下,我很清楚地聽到了她們的聲音,都在叫我快點過來。
眼看野人們僅在一百米開外了,心如電轉,如果我上橋的話,在途中就要被射成刺蝟。更有可能的是,他們想活捉我,並且通過吊橋到對岸對付其他幾女。以我現在內息混亂的狀態,估計得在四百米左右被趕上,到時反是連累了她們。
我苦笑了一下,然後取起一根還在熊熊燃燒著的火箭。
張雯第一個預感到了我欲做些什麼,聲嘶力竭地喊了出來:「不要!」
隨後其他幾女也紛紛意識到了,高喊道:「不!」
歎了口氣我道:「如果你們能平安回去的話,請幫忙照顧我爸媽與外公。」
將火箭往繩索上伸出的同時,我的目光從張雯,思思,李曉,葉柔,慕容倩,成怡臉上一一掠過,又繼續道:「對不起,雖然有些貪心,但我想我很不幸地喜歡上了你們每個人!」我一直都沒有勇氣說出這句話,但如果此刻不說的話,我想自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看著那幾根代表我生命即將劃上句號的吊橋繩索在火光下綻放出最後的光輝,張雯雙膝一軟,倒於地上大哭起來:「逐,對不起,我承認,其實上是我一直太小氣,無法忍受與其他人一起分享你,所以才獨自離開。你快過來,我們以後永遠都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了!」
「逐哥哥,你快過來!」思思一邊哭喊著一邊往橋上跑,卻被方晴從身後抱住了。
其他幾女也是淚流滿面,慕容倩咬著牙不出聲,如果可以的話,她可能會在我被殺死之前跳下這懸崖,然而我的最後一個願望卻讓她不能這麼做,如果我真的遭遇不幸的話,她會依我之言,照顧爸媽與外公。
只有葉柔沒有哭的,然而她卻痛苦地抱住頭,記憶中的每一個片斷,忽然雪花般地紛至迭來,最後她粗野地吐出一句話:「臭許逐,你不許死,否則我要你好看!」
熟悉的稱呼,熟悉的口氣,我自言自語道:「葉柔,不,麗麗,永別了。」
隨著我的話音落下,吊橋「嘩」的斷開,在空中飄蕩,然後撞於對面的山崖上。與此同時,野人也已來到了我身前十米處。
此刻的他們反而不再放箭了,而是高舉火把,圓瞪雙目盛怒的看著我,為首的就是方纔我們在大殿中見到的野人,他的頭箍插著五根羽毛,比任何人都要多,很可能是他們的首領。
那野人指著我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堆的話,他身後的數千人全都轟動起來,將火把朝天上舉起,群情洶湧。然後他們開始行動,朝著我一步一步逼近。
面臨生死關頭,我發現自己竟然分外的平靜,不知是否因剛才終於鼓起勇氣說出一直都不敢說的話,心裡大為輕鬆了。只要他們再往前走幾步,我就會好不猶豫地朝懸崖下跳去,摔死總比被他們抓住的好,到時可能會被拆皮煎骨。
此時我體內那凌亂的氣息卻感覺到了壓力,忽然間不再左衝右突,而是全部聚集起來,不受控制地往右手食指的狂湧而去。我立刻想了起來,當日我殺掉獵鷹時,就是用這一招,想不到它竟然會在此時再度出現。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我右手手指上忽地綻放出一團白光,柔和潔白,猶如小小的圓月。
野人們全都停下了腳步,訝然地看著這一幕,李曉眾女也屏住了呼吸。
力量還在源源不斷地朝食指湧過去,無法控制,一如那天的情形,白光越來越亮,將我的臉映照得潔白如玉。
體內力量被完全抽乾的同時,一道美麗的光束從我食指指尖劇射而出,卻非朝著野人的方向,而是遠處一塊數人高的堅巖。
「砰!」堅巖像紙老虎一樣被無情粉碎,而光束繼續往天空飛去,就像流星劃過夜空。
向野人群發是沒有用的,光束不可能殺掉他們所有人,而我的力量只能發出一擊,如今已虛弱到只能勉強站立了。倒不如以石試威,看看能否嚇到他們,當然我知道這個希望非常渺茫,這些野人均悍不畏死,尤其是對冒犯了他們心目中神靈的人,更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
「叮!」為首野人的鐵槍忽然掉在地上,然後他整個人伏倒在地,嘰裡咕嚕地不知在說些什麼,但語氣已完全沒了方纔的凶狠,倒像是乞求。其他人見狀也紛紛丟下武器,像他們首領一樣伏倒地上。
我看著他們虔誠如信徒的臉征住了,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