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弟弟,我忽然間想起來了,指著他顫聲道:「是,是你!」我終於記起來了,那是四年前成怡母親忌日當晚,我陪她登北平市最高的平頂峰時遇到的三個強盜之一,「首領」是他們的親大哥,而其他兩人都直接或間接因我而死。事發不久後,另外的兩個罪犯屍體不翼而飛,當時還成了一個迷,想不到被葬在這裡。
「首領」歎了口氣:「我的變化真的那麼大嗎?我以為你會在剛聽到我聲音時就認出來的,我可是時時刻刻都記得你呢。」
他的語調說不出的奇怪,像是個對離別許久老朋友的掛念,又彷彿是與有著彌天大仇的敵人重逢時的怒恨。
他的變化豈止是大而已,從以前那個到北平尋找工作未果,淪為強盜的落魄者,到今天成為黑幫之主,一方之霸,坐擁龐大得驚人,無法估量的財產,簡直是翻天覆地,也難怪我難以記起來。
我剛剛升起的一點希望忽然間完全掉到谷底,「首領」根本不是倚重我的能力而行劫持之舉,他是抱著報復之心而來的。
不知他究竟打算這麼樣,我估計自己是難以倖免的了,自嘲地笑了笑:「很好,原來是你,你要為弟弟報仇的話,那就儘管衝著我來好了,她們並沒惹到你。」
在我印象之中,「首領」其實還是有點正義之心的,當年他那個外表與靈魂一樣醜惡的三弟欲對成怡施暴時,他還曾對其以槍相向,不過後來還是因為內疚而容忍了他三弟的行為,因為他三弟容貌被毀就是他的無心之過。我現在只希望他還能剩下一點的正義心,放過李曉等幾女。
「首領」呵呵一笑道:「不要著急,我遲早會讓她們和你一起回去的,只是做客幾天而已,我可是很有誠意的。」
和我一起回去?開玩笑!
「首領」看到我那不以為然的表情,笑道:「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我真的沒想過要傷害你。」我不得不承認,他的眼神確實很真誠。而且非常奇怪的是,對於我這個大仇人,他竟然將稍微對我言語有些不敬的十九號殺掉,而且還將珍藏許久的絕世佳瑤格爾蘭與我共享。當然我不會蠢得以為他會與我握手為和,把酒言歡。
「首領」攤開雙手道:「你看看,如果不是你,我如何能擁有這的一切?我兩個弟弟也可以安息了,我二弟喜歡錢財,這房間裡隨便拿出一件珠寶,就能在外面引起大轟動。三弟喜歡女人,這裡有很多,個個都是國色天香。除此之外,還有最舒服的椅子,最純正的美酒,最美味的食物,最聽話的寵物,在這個天堂一樣的地方,他們再也不用勞苦奔波,三弟也不用受人歧視了,你叫我如何能不感激你呢?你說是嗎?我應該感激你才對。」
他原本還很平靜的,說到後來卻越來越激動,一直都很溫和的臉忽然間扭曲起來,像是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忽然間像受傷的野獸般怒吼一聲,張開雙手猛撲上來。
我看他像要待人而噬的恐怖模樣,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此時站立我身旁一直很呆滯的兩個艷女忽然一左一右地鎖住了我的雙臂,她們的力量大得驚人,完全不像柔弱的女性,竟然掙脫不開。
此時「首領」像是著魔那樣,已完全失控,臉上青筋暴突,鷹爪似的雙手伸出,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我眼睜睜的看在兩個弟弟在面前死去,我操,你這個混蛋知不知道,我只有他們兩個親人了?老子要殺了你!」在眨眼間他就變了個人,原本很紳士的行動與吐談,現在與街頭流氓並無而異。
我的呼吸頓時變得困難起來,臉色漲得通紅。首領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雙手勒得越來越緊,我的脖子格格作響,肺中剩下的空氣越來越少,意識已有些模糊不清了。我知道自己已經臨近死亡的邊緣,艱難地集中意念,催動體內的真氣,準備將操縱術發出。
此時首領忽然猛地鬆開了雙手,大口大口地喘氣,身體顫抖,臉上陣紅陣白,彷彿內心裡有兩個靈魂在激烈鬥爭那樣。
「咳,咳……」我不住地咳嗽著。
過了約一分鐘之後,「首領」抬起頭來,他的神態已恢復原狀,那副貴族般優雅的吐談重新回到他身上:「許先生,對不起,方纔我實在是太失態了。」並伸出手將我在掙扎時弄亂的領子整理。
他情緒變化的巨大落差讓我萬分迷茫,為什麼他有時待我如上賓,有時卻又恨入骨髓呢?
瘋子,我只能說他是個瘋子,如果更確切點是精神分裂,精神分裂者在情緒異常激動的時候,其性格會與平時判若兩人,甚至截然相反。
剛才內心的掙扎彷彿很吃力,首領臉現疲憊之色,拍了兩下手掌,一個褐衣中年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與黑衣人服飾顏色的不同也表明了他身份與他人略有些區別。
「首領」道:「管家,帶許先生去貴賓房休息,要客氣些,千萬不得冒犯!」
管家簡單而有力的回答「是!」
左手放於身後,右手直伸,做了個標準的引路動作:「許先生,請。」
我走前一步,又停下來道:「我想見她們一面,可以嗎?」
「首領」淡淡的道:「你會見到她們的,很快,對了,你在思親塚裡是完全自由的,可以任意享用這裡所有的美酒,食物,如果你有興趣的話,還可以隨時找幾個美女陪寢。別墅後面還有個天然溫泉浴場,偶爾去享受一下,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他此時已完全進入熱情招待貴客的主人角色,但說到最後話音忽然一轉:「你若是想離開的話,也沒人會管你,只是你一走的話,我弟弟們可能都會覺得很寂寞,少不得讓你的幾位朋友留下來永遠陪他們了。」他的言外之意就是我若溜走的話,就要殺了李曉她們。
「我明白。」回答後我毫無表情地走出門。
「首領」目送我的背影消失之後,看著窗外漸滿的月亮,滿臉落寞地自言自語道:「再過兩天,就是弔祭的好日子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