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晚上一回到學校,張可便拖著我口沫橫飛,講述當晚護送玉人回家的全程詳細經歷,那女孩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一顰一笑,說及時他都眉飛色舞,指手畫腳,還有肉麻無比的口氣,無不說明他發情了,徹底的發情了。
我耐著性子聽完才說:「喂,英氣型的女孩不好麼?當然,小辣椒那種太野的排除在外。」
話音剛落,一本書迎面飛了過來,我輕鬆接過,這是吳麗麗最常用的一招,我早就習慣了。她也恁是笨了點,這種伎倆對我這種聰明人哪能反覆見效。正得意間,腳下忽然一痛,結結實實地吃了她一腳,哎喲,小辣椒也有新招,真是老樹發新芽了。
張可聽了我的話後牛眼一瞪:「你懂什麼?那種楚楚可憐,惹人憐愛的女孩才是這世界上最美的人,對了,誰教你那種這麼差的審美觀的?」
我指了指他自己。
「我?」張可一楞,想了一下似乎是確有此事,搔搔頭乾笑一聲道:「這個,當年我年幼無知……」
我無語了,聽說愛情能讓人變笨,記憶力大幅衰退,此言果是非虛,從張可身上我已足可見到這話的正確性。
我忍不住道打擊他:「說這麼多有個屁用,你連人家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張可得意洋洋地打斷:「誰說我不知道,她叫單若,臭蟲,你說這名字是不是很好聽,是不是?」他搖著我肩膀猛的追問。
「好聽,好聽。」我敷衍兩句,看他那架勢,我若是說「不」,只怕當場便要被他拆掉。
張可笑的眼瞇成了一條縫,好像我誇的是他那樣,忽然壓低聲音:「臭蟲,你知道麼?她就讀我們學校,是1年8班的。」
「啊?不是吧?」我有些疑惑:「奇怪,以前我從沒見過有這樣一個人啊?高中也半年了,同一個學校怎麼說也應該偶爾見過幾次面才對。」
張可嘿嘿一笑:「你當然沒見過了,若若是剛從其他地方轉學過來的,她老家在明陽(隸屬我們省的一個市),她在那邊的成績非常好,再加上8班有一人因病退學,學校才破格招收的。」
「若若?」這肉麻的稱呼讓我寒毛倒豎,張可卻是猶若未覺繼續道:「因為是初到我們市來,所以那天晚上若若出來到處逛了一下,只是她是個路癡,一不小心分不清方向,不知怎麼就跑到了那巷子裡,然後就發生了那件事,哈哈,這麼多學校若若不轉,偏偏轉到我們學校來,這說明:我們定是有緣。那麼多的路她不走,偏偏鬼使神差走到那麼危險的小巷子,這說明:我們不但有緣,而且緣分非淺。」
我看張可已走火入魔,多說也無益,由得他意淫去了,張可不知想到什麼,情之所至不由舉頭吟唱道:「天哪,那天晚上為什麼那麼冷,風為什麼那麼大?她那孱弱的身體如何承受得了?我為什麼不大方點,把身上的外套脫下來給她,我……」
「閉嘴!」我和吳麗麗幾乎是同時出聲打斷他,他那詞調實在讓人太毛骨悚然。吳麗麗在前面一直假裝沒聽見那樣,但我知她時刻都在注意我們的談話,女人對這種事最是感興趣,小辣椒性格再不像個女人也好,畢竟還是個女人,女人的共性肯定是有的。
我笑罵道:「你小子就快成了古羅馬詩人了!」
吳麗麗此時已開了口,也不再刻意掩飾自己的好奇心,反坐到後面來,盯著張可,一臉的嚴肅:「你是不是真心喜歡人家?千萬別要只是心血來潮而已。」說的好像她自己是談過千百回戀愛的愛情專家那般。
面對吳麗麗的審問,張可略有些慌張,但想了一下還是鄭重地點了點頭說:「嗯,從第一眼看見她時,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我有一種想去保護她,愛惜她一輩子的衝動,我一直覺得一見鍾情這種事是那麼的幼稚,但現在我才相信,因為這不可思議的事偏偏發生在我身上了。」
我歎了口氣,知道張可真的淪陷了,一向直腸子他今天大異平日,居然能說出這麼深刻的話來,那只能說確是心底所想了。
吳麗麗繼續道:「那你怎麼知道人家喜歡你?」
這的確是個必須問題,我都沒有想過,吳麗麗卻是一下問到點上了,這令我不禁對她刮目相看,畢竟還是女孩子細心啊,仔細些看,她也不是完全沒有女人味:性感緊抿的嘴唇,傲人的豐胸,發著潤滑光澤的黑珍珠般的肌膚,人雖然野了點,但很容易勾起男人的征服慾望。
吳麗麗見我盯著她看,習慣性地瞪了我一眼,卻沒說什麼,轉過頭去等張可回答。
張可忽然露出微笑,不知在回味什麼,慢悠悠道:「她一定也喜歡我的,送她到家門口我要走時她衝我笑了下。」
「暈!你白癡啊,不就笑一下麼?你送她回家她總不會板著臉對你吧?」我和吳麗麗再次為他那玄乎的想像力傾倒。
張可一臉傻笑:「不會錯的,這是我的直覺,一定是那樣!」我搖了搖頭,但願他的直覺是真的。
此時上班會課了,有關張可的初戀問題亦只好暫時結束。
下課鈴一響,張可和吳麗麗便已不見影蹤,吳麗麗必定是去把此事告知張雯李曉她們,這種秘密要讓一個女人守得住,那比叫公雞下個蛋大概還要難上幾分。張可十有八九是跑8班去找他的一見鍾情了。
直到上課鈴響,張可才回來,一臉的沮喪,我見狀問道:「怎麼?碰壁了?」
「也不算是,她對我還是很好的,當著全班人的面出來見我了,只是——」說到這張可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彩屏帶攝像頭的手機:「我送她這東西時她死也不願意接受。」
我翻了翻白眼:「才認識兩天,見第二次面,你說人家會要麼?你急什麼急?她既然願意見你,下課你去找她不就行了嗎?還要什麼手機?」
張可苦著臉道:「臭蟲,你哪知道,自從那晚之後,我這兩天就一直神思恍惚,腦裡整天都是她的影子,見不到她的人,聽一下她的聲音也是好的,現在還可以找她,回宿舍後,還有放假時怎麼辦?」
我歎了口氣:「就算她真的想接受,你當著全班人的面,你說,你說下,人家總是個女孩子來的,臉總是要嫩一點的嘛。」這回輪到我扮愛情專家教訓這個白癡,其實我本人亦是笨蛋一個,和身旁的女孩也是糾纏不清,只不過比白癡稍好些。
張可聽到我的話眼前一亮,重新燃起希望,忽然搭著我肩膀,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臭蟲,有件事你一定要幫我。」
我看見他那笑容就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硬著頭皮道:「什麼事?」
「你認識的女孩多,女孩子之間總是好說話一點的,你表妹又是能說會道的人,我想請你叫她幫我把機子給若若。」
在張可說請我一個月的晚午飯外加十次麻辣火鍋半個月免費幫我洗衣服,以及從此以後不再和我做兄弟的軟硬兼施下,我不得不接受了這個尷尬的差事。
晚自修剩下的兩節課中,我滿肚子苦水,感覺自己像個做媒的,我這個間接性的媒公怎麼去開口求李曉這個直接的媒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