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沉重的腳步打開家門,嗅著熟悉的味道,心中的孤獨感亦不再那麼強烈,家,始終是人的避風港啊!
爸大概已睡了,我躡手躡腳摸黑走進自己房間。一道人影雙手抱膝埋頭坐在我床上,看不見面孔。嚇了我一跳,剛想出聲詢問,那人影聞到腳步聲,抬起頭來。
「逐哥哥?」
「思思?」
這聲音我再熟悉不過了,思思跳起來撲進我懷中,香肩聳動,小聲的抽泣:「逐哥哥,你去哪了?這兩天我好擔心你。」
我撫摩著她那柔軟的頭髮寬慰道:「沒事,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想起今天已是星期天了,我訝然道:「思思,你怎麼在這裡?不用上課嗎?」
思思整個人揉進我懷中:「我和我媽說,我要在你家一直等到你回來,我才去學校。」
我大為感動,柔聲說:「早點回去睡覺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學校。」思思抬頭道:「今天晚上我要你陪我睡,好嗎?」
我點點頭,把她輕盈的身子抱起來,放到床上,然後我也寬衣躺下。衣服袋子裡有3萬塊錢,那是交完手術費所剩下的,冬裝寬大,這3萬塊放裡面倒也不易看得出來,裝錢的牛仔包早在大街上就已扔進垃圾桶中。
鑽進被子裡,思思像一隻小貓一樣倦縮到我懷中,須傾竟然就已甜睡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電話聲吵醒,不一會聽到我爸在說話,他似乎很激動,聲音愈來愈大,連遠在在房間裡的我都聽的清清楚楚,是有關手術費之事,醫院的效率夠高。
一陣急速的拖鞋和地面接觸之聲傳來,爸在門口大聲道:「思思,你趙阿姨的手術費已經有了著落!不知誰幫付了,菩薩保佑!我現在立刻去醫院簽字,不吃早餐了。對了,你逐哥哥要是回來的話,告訴他一聲。」
我現在和思思同床共枕,不方便說話。思思早就醒了,忙應了一聲,直至我爸的腳步聲漸漸去遠之後,她才一骨碌爬起來說:「逐哥哥,你聽到了沒有?真是太好了!」
我佯裝驚喜道:「那就好,真是老天有眼!」看看表,已是8點20分,猛然想起一事,我爬起來心急火燎道:「思思,快起來穿衣服,今天早上8點半我期末考試!」背上冷汗直冒,完了,這兩天忙得竟然將此事拋諸九霄雲外,這萬萬不能讓我媽得知,特別是她快要做手術的緊要關頭。
思思堅決不用我送她到學校,她自己坐公車去。我早餐都顧不上吃,直接趕至學校,已是近9點了。
「對不起,我來晚了!」眾目睽睽之下我站在考場門口,監考老師認得我,嚴肅道:「許逐,怎麼這麼晚?快坐到位子上,再晚兩分鐘你就沒考試資格了!」
這此考試的座位按段考排名安排,我是門口第一個排第一位,我後面便是李曉,她大眼睛向我發出詢問,考場裡不好交談,我只是點點頭示意我媽的事已然解決。拿起卷子,氣息稍為平穩一點我開始答題,幸好速度夠快,雖然遲遲才來,但還是提前半小時完成了,檢查一遍,無甚錯漏之處,我直起身子,在全班人驚詫的目光中交卷,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考場。監考老師在後面猛的喊我:「喂,喂,許逐……」眼見留我不住,一看卷子,眼珠子險些奪眶而出:「呃?什麼?作完了??」
我匆匆忙忙坐車到醫院,不知我媽這手術是什麼時候開始做。那專家原本預定今天回國的,現在因事停留,美國人的時間觀念分外的強,估計這手術為期不會太遠,就成功率考慮而言也是盡快為好。
走進我媽病房,爸和阿姨兩人都在,都是滿臉喜容,只是不知這錢的問題怎麼會突如其來解決掉。媽蒼白的臉也恢復了血色,我的出現嚇了他們一跳,爸露出難得的笑容,把喜訊告訴我,叫我不用再東奔西跑去借錢了,我媽也責怪我不應到處亂走,我從沒去過外地,不過我有這等孝心,還是讓她老懷大慰。
「姨媽,你好點了嗎?」一把好聽的聲音在門外向起,李曉人隨聲至,出現在病房裡,手上還拿著一籃子水果.
姨媽?我瞪大雙眼,什麼時候我們成了真正的親戚了?
媽見到李曉面露笑容:「曉曉,我叫你不用買那麼多的水果的了,你前天昨天給我買的還沒吃完呢。」
李曉一副孝順晚輩之樣:「那些不新鮮嘛,吃了不好。」
我媽眉花眼笑看著李曉,轉頭對我說:「小逐,你表妹人可好啊,這幾天一直都是她和思思陪我說話解悶,吃飯都顧不上回家,人家一個女孩子,你在學校可要好好照顧她,明白了嗎?」
事出突然,一時之間我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李曉坐到我媽身邊,從籃子中拿起一個蘋果一邊削一邊說:「姨媽,你別這樣說,這是我應該做的。」衝我嫣然一笑說:「如果不是看了我老家裡那本舊族譜,表哥又考了第一,我還真不知冰際高中有這麼一個遠房表哥呢。」
後面那幾句是給我消除疑惑的,我哭笑不得,族譜?什麼年代的古老東西了?真難為她想的到。這次她耍弄心機我沒有生氣,她若是和我們家非親非故的話,無緣無故來照顧我媽實在有些說不過去。李曉是一個善解人意之人,眼看媽見她時那歡喜樣子,便知她哄得我媽很開心。我暗中感激眼前這個毫無血緣關係從天而降的表妹,老天爺還不是完全沒有人情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