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獨孤鴻有所反應,牛皮糖已經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哀求起來,說自己要求也不高,只是想跟在獨孤鴻這樣英明睿智的人物後面,喝點剩湯剩水,順便學習一下那些高來高去的本事,即便以後做不了高人,至少也能學學高人的樣子,混口飯吃。
又說他對獨孤鴻是如何如何的敬仰,如何如何的欽佩,從洞裡醒來,第一時間聽到任務落空的消息,對獨孤鴻是如何如何的五體投地,說他自己最大的志向,就是成為一個網絡遊戲裡的探險家,最好可以改善下現實裡的生活,讓小日子過的滋潤一些。
當此之時,那些可以在遊戲裡很輕鬆賺到銀子,並能以此過上滋潤日子的人,在現實中,那人氣也是很高的,不僅僅因為讓人羨慕,為了穩定時局,官方是經常拿他們來說事的,就算沒有混到臉熟,名聲已很是響亮了。
到最後,牛皮糖甚至威逼利誘起來,說如果不收他做小弟,如果不讓他跟著,他就把獨孤鴻幹的好事抖落出去,讓槍盟全體上下追殺他,他說這些話的口氣,就跟獨孤鴻山洞裡威脅他時一個樣。
這軟磨硬泡的功夫,倒真不枉了他的大名。
可惜,獨孤鴻是軟硬不吃的,也根本不在乎他那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威脅申訴,直接爆發膂力掰扯開了腰間糾纏,就交錢上了馬車,牛皮糖恬著臉想跟上去,卻被轟了下來,原來獨孤鴻一下子買了六個座位,那馬車長兩米寬米半,也就能容納六個人的。
咋就沒想到,事先在車上買個座位呢?牛皮糖恨恨一揮手,趕忙叫來老闆:「快快快,我要再雇一輛,跟上前面那個。」
「沒問題。」老闆一招手,下屬很快便將馬帶嚼上套,打點妥當,然後老闆笑瞇瞇向牛皮糖伸出了手,「盛惠,6錠金。」
「我……」牛皮糖險險一口氣沒提上來,「你搶錢呢?」從大理到成都,正常價位是一個座位10兩銀,一車60銀,老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竟然就翻了十倍,真是黑的到家了。
「特別服務,特別收費。」老闆冒出一句很現代的台詞,「如果覺的貴,就請一刻鐘後再來,那時下一輛車會準時出發。」
一刻鐘後,黃花菜也涼了。
「%^amp;$%^……」牛皮糖張張嘴,卻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很想爭辯爭辯,讓這老頭知道自己不是冤大頭,可不做冤大頭的後果,顯然只有一拍兩散。
「算你狠!」牛皮糖憤憤然又無可奈何的掏了錢。
「多謝誇獎。」老闆彬彬有禮的一鞠躬,險險又把牛皮糖氣的背過氣去,上車好長一段時間都在尋思,要如何向第六夜公司投訴,好格式化了這個趁火打劫的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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噫吁戲,危乎高哉!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
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
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方鉤連。
…………
李太白,一首《蜀道難》,當真瑰麗壯美,讓人驚歎仰息,也難怪賀知章金龜換酒,驚歎之為「謫仙人」。
不過,即便這麼好的一首詩,如果被人用關中大俠呂輕候那種抑揚頓挫的調式【如果不明白,自己去看《武林外史》】念出來,也會讓人不忍耳聞,如果還是一百遍啊一百遍的念著,聽的人第一個想的,恐怕就是像悟空想勒死唐僧一樣的勒死吟詩者了。
現如今,獨孤鴻的私人頻道裡,就充斥著牛皮糖顛來倒去的聲音。
你不是不收我嗎?我就這樣跟著你,粘著你,膈應著你,直到你受不了為止……牛皮糖一邊這樣想著,一邊啃了口窩頭就了口涼水。
他已經口若懸河滔滔不絕三個時辰了,除了夜裡下線深度睡眠了一小覺,就沒停過嘴,雖說遊戲裡說多久也不會累啞了嗓子累壞了氣管,他能堅持到疲勞耗乾都死不住嘴,也真讓人不能不欽佩了。
獨孤鴻端坐車中,眼望窗外,像是在發呆,其實是在修煉內功,高手都是這樣一點一滴累積起來的,不過他的大半心神,還是停留在車窗外。
內功心法既已固化,就是可以掛機的了,他的目光其實正在欣賞窗外劍峰突兀、雲煙繚繞的景色,現在已經是出發後的第二天中午了。
他雖然選了宋人,出生地卻是在大理,這還是他第一次出遠門,據說第六夜公司把江湖的景色做的跟現實幾無兩樣,有這機會,他當然要好好瞻仰一番。
清脆的馬蹄聲在前方響起,車輪碾壓古舊棧道的吱呀聲就在腳下,一樣在腳下的,還有棧道外那一望不見底的深壑,與那山谷中一陣陣咆哮的風響,讓人即覺心驚膽戰,又興奮難耐,這樣的景象,已經只有在遊戲中才能見到了,又怎能不讓人驚歎,據說,江湖裡有為數眾多的玩家,都是為了看這些景色才來註冊的。
當然,現實裡的古棧道是不可能能坐車的,騎馬都不行,這裡畢竟只是遊戲。
牛皮糖的聲音就一聲一聲在耳邊響起,嗡嗡嗡個不停,好像一群討厭的蒼蠅,不過獨孤鴻充耳不聞,自從發現異能以後,他感覺自己越來越非人類了,就好像現在,他可以很輕鬆的讓一部分心神觀察摧動著內功心法的運轉,另外一部分則好整以暇的賞風景,還能留出一部分來,刻意過濾掉牛皮糖的音波。
傳說中的雙手互搏心分二用,似乎都沒有這來得變態罷?
唔,加上這股沉思自己究竟變不變態的念頭,似乎該算心分四用了……
獨孤鴻正這般遐想著,耳邊驟然一聲馬鳴長嘶,伴著「呼隆」一聲巨響,頻道裡響起牛皮糖慘叫,片刻後傳來他上下牙床敲擊的哀求:「天地大俠,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