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凌築終於嘗到了苦頭,整個人凌空倒飛,被這尼姑一掌拍在胸口,竟然沒有半點反抗之力,倒飛了好遠才落下,跌落在草叢之中,長槍都差點脫手而去,左掌一撐,挺身站了起來,前後左右的景物一陣晃動,又是幻象叢生,分不清天南地北了,心下知道不好,沒來得及反應,身上又是被連擊數十掌,經脈斷了數根,連手抬起的力量都消失了,而且挨的那些掌都是在自己內氣運行的必經之地,也就是說,他已被那尼姑封了內力,再無動彈的能力了。
後領一緊,被那尼姑提在手中,她對著方凌築冷冷的笑了幾下,道:「先前乖乖的留下不就成了?偏要浪費我這番手腳!」
「他活該!」小姑娘拍著手前進,笑嘻嘻的道。
方凌築笑了下,緊握了一下手中的槍,收回戒指內,任那尼姑提著走去。
在花草中穿行了許久,終於,方凌築看見了這島上的建築物,在一個四面凸起的山谷內,遠遠的便可以看見樹蔭裡露出的一角屋簷,紅牆白瓦,這島上的建築格局與中原所見的大不相同,倒像是某一個高人隨手搭建而成,暗合地勢,隨四季變化,令人看去賞心悅目,無疑是神來之筆了。
尼姑將方凌築扔到一間柴房內,再也不理他了,將門隨手一關,與那小姑娘去了別處。
方凌築閉上眼睛,被那尼姑封了昏睡穴,陷入了昏迷狀態,加上全身受制,那尼姑對自己的武功也是極為放心,當下沒有做任何防備就走了。
方凌築笑著睜開了眼,渾身活動下,安然無恙,原來裝死也是完成任務的一種方法,現在到了這裡,應該有所線索了。
他也懶得躲躲藏藏,大搖大擺的走了去,剛才只是瞇著眼,將沿路路線記了個遍,按說也是清楚了一些景物和房舍,但現在站在外邊,才發現,這地方大得離譜,房舍無數,儼然是一個大戶人家的規模,而且還是非官即宦。
跟印象中的尼姑庵那是相差太遠了。
且行且走,只覺得這宅子如此大,卻是打掃得異常整潔,但沒有一個人,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身影,但是,方凌築意外的看見了牆角外的一截枝頭上有幾個小鳥在那蹦達,很明顯,這裡邊是沒有陣勢的,可以放心行走了。
不知道穿過多少廊簷,走過多少庭院,始終沒有見到一人,唯一加深的感覺便是此處的華貴真的是不輸於帝王家,甚至,比之皇宮大內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行紙燈籠閃耀著白而昏黃的濛濛光芒,由遠而近,慢慢的沿著長廊而來,方凌築站在前邊,等著那群穿著花格子裙子的婦人發現他。
果然,一人摀住了嘴巴,然後仍然抑制不住的發出了聲響,「啊!」的一聲,震破整個夜空,穿透層層的深庭宅院,打破了方圓五里的安靜。
這人是方凌築。
為什麼發出這聲驚呼的原因,是因為這些穿著花裙子的,是一群猴子。
一群母猴子,打著燈籠,個個高大,看著方凌築,不發出一點聲音,安靜得過了份。
然後,燈籠一起插在牆上,方凌築只覺周圍風聲漸起。
十六隻母猴子動作極端靈敏的圍了來,各舞著爪子,攻向方凌築的身上各處穴位,快捷如風,且無任何聲響,在這燈光的照耀下,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
長槍在這是沒有用處的,根本施展不開,所以,方凌築拿出了湛廬劍,劍身一如往日的平常,沒有半點光芒,在暮色中帶起幾道暗淡的光影,幾聲悶悶的慘叫發出,方凌築身邊掉了一地的猴爪。
但是,這並沒有讓他們退縮,各自在腰間抽出一把軟劍,攻了來,劍光霍霍,在暗夜裡帶起數團光暈,又是連綿不絕的湧了來。
方凌築在走廊上急退,退是為了進,在一個轉彎處,他側身一閃,十幾把劍從他前面掠過,他拿著劍尖點了數下,便聽見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十六把劍盡斷,再是十六顆毛茸茸的猴毛飛上半空,整齊的擺放於十幾支燈籠之下。
湛廬劍上沒有半點血跡,他拿著繼續前行,腳步輕緩,自從殺了這群猴子後,他突然覺得無形多了一些被窺視的感覺,有些讓人膽戰心驚的感覺,這是危險。
一隻貓蹲在他的前頭,綠幽幽的眼睛看著他,嘴巴張開,牙齒露出猙獰的弧線,淺淺的叫道:「喵!」
這一聲,叫得方凌築心驚,竟然穿透了他的耳膜,直達心底,引起了幾分淒涼的感覺,這不是一隻普通的黑貓,方凌築想著,想得不算太明白的時候,發現那隻貓已自撲向了他,張開大嘴,咬向他的喉嚨,口裡發出的竟然是虎吼之聲,方凌築一劍對削而去,所觸之處柔軟一片,竟然絲毫不受力,瞬間便有兩隻爪子穿過方凌築手臂的格擋,直抓他的面門。
唯一的簡單方法就是抓住這隻貓的脖子掐死。
方凌築這麼做了,忍著自己手臂兩條深可見骨的傷痕,直截了當的捏住這隻貓的脖子,喀嚓一扭,頭腦分離,鮮血直湧。
到了現在,方凌築仍是不知道這妙諦崖與這個島,與度吾有什麼聯繫。
飛速走到遠處,走到這個大院的東端,先前出現的尼姑和那個叫瀾兒的小姑娘到現在不見了任何蹤影,方凌築自門內走出去,抬頭望向前邊,是一座陡峭的山峰,上書三個大字,妙諦崖,踏破鐵鞋無處覓,得來全不費工夫。
莫非那上邊就有度吾老婆的蹤影?方凌築想著,揀條小道往上行去,彎彎曲曲走了許久。
一輪海月掛在海上不足半尺的地方,所見處儘是不可知的水面,底下有海浪拍擊岩石的浪聲,這一切都是顯得崖上是如何的安靜。
崖頂上有兩尊佛像,分立左右,石雕地,面朝大海,有著安詳的姿態,以及流線型的身體,衣袂呈飛雲之勢,栩栩如生。
尼姑和瀾兒果然在此,兩人盤膝坐在佛像面前默誦佛經。
兩隻木魚在那敲著,一個聲音舒緩而且平整,一個木魚沒有心思的亂敲。
小姑娘聽到響動,扭頭看向方凌築,做了個鬼臉,她是無憂無慮的。
「你終於來了!」尼姑停下手中的木魚聲,聲音極緩的對他道。
「呵呵!」方凌築笑了下,道:「你們在這等我?」
「做完晚課,我便不是尼姑,而是一個正常的女人!」尼姑突然泛起了微笑,轉身面對方凌築,長髮揮灑,腦袋上再也不是初見時那光溜溜的沒有一根毛的模樣。
僧袍未變。
「我仍只有那件事情,我需要找到度吾的老婆,送上那封書信!」方凌築道。
「瀾兒,你且下去準備晚膳!」尼姑對她道。
「你想支開我!」小姑娘嘟著嘴道:「我不是小孩子了,有什麼不能讓我聽到的!」
「去!」尼姑只說了一個字,小姑娘分明極怕這個師傅的話,也不敢反駁,默默的下崖而去。
等到小姑娘的身影進了遠處的庭院,尼姑這才笑著,指了指她面前的那尊佛像,道:「你要找的就是她了!」
「她?」方凌築驚問道,這個結果太出乎他的意料了,石頭雕刻的佛像怎麼可能是人?
「哈哈,哈哈,哈哈!」尼姑連笑了三次,每次笑兩下,坐到崖上,背對著方凌築,像極了一個養在深閨的恬靜女子,淡淡的道:「她們,一個是我母親,一個是我姐姐,十五年前,被我親手做成了石雕,故事就是這麼簡單!」
「哦?」方凌築無所謂的應了一聲,道:「能讓你這麼對自己的母親和姐姐下手,肯定有什麼恨事,你且說說?」
「我不喜歡做尼姑而已!」尼姑道:「我很小的時候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飛燕,可惜沒有人這麼叫過,都叫我的法號無心。」
「我母親找了個漁夫,生下了我們姐妹倆,我姐姐找了個和尚,生下了瀾兒,她們卻要我做尼姑,人有七情六慾,本是正常,她們破壞了規矩,做了尼姑不能做的事情,為什麼我偏偏就不能做呢?」
「為什麼?」方凌築道。
「故事有些長了!」叫飛燕的尼姑道:「我母親本是南海神尼的弟子,南海神尼雖然為三大高手之一,卻在六十年前,與這海上的另外一個高手對絕時死了!」
「她死了?」方凌築忍不住問道。
「不過,我師祖與南海逍遙侯對戰三日,最後同歸於盡了!」尼姑道。
「逍遙侯是什麼人?」方凌築問道。
尼姑道:「他是一個不出名的人,但武功之高,當為天下一流,這島本就是逍遙喉的產業,當時師祖與他對絕同歸於盡後,這妙諦崖就是他的後人給我母親居住了,並且約定六十年後一戰!」
「接著呢?」方凌築沒有忘記自己追問的職責,繼續問道。
「若想和逍遙侯的後人對絕,就必須保持貞潔,修成千手貝葉經上三法!此功與逍遙侯的逍遙扇都至少需要四十年才能大成,所以才約定六十年時限!」
「我有個疑問!」方凌築道:「南海神尼這個名號在二十年前出現過,但你師祖六十年就掛了。」
「這島上的人,出去了,都是南海神尼!」無心道:「東海逍遙號上的主人都是逍遙侯!」
「哦!」方凌築表示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