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怒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春江花月夜
    「小二,來壺茶!」音如黃鶯出谷嬌啼,道不出的清脆。著紅色衣裳的女子對老闆道。原來竹筏上的兩名女子已經坐到了酒肆中緊靠方凌築三人的桌子邊。她捧著的箏由白紗覆蓋端端正正的擺放於身側一張空閒的桌子之上。

    趴在櫃檯閉目養神的老闆聽得一激靈,有客上門哪還不慇勤,一溜跑到兩人身邊,瞇眼笑道,「小店有龍井,鐵觀音,雲霧,普洱,碧螺春等等各種名茶,不知道兩位小姐要哪種」。

    「小姐,我們喝哪種,?」紅衣女子問白衣女子,兩人可能是主僕關係,旁邊三人心中又是一陣驚訝,如果僕人的內力高明,那主人可能只高不低。

    「我不渴,你要什麼就點什麼」聽完這句話,方凌築竟有些微的失神,像是春風拂過,花開似錦,像是此時的西湖,新荷點破水面,微舒頭角時剎那間的綻開,那聲音極輕極柔,縹緲得無可捉摸,卻又百轉千回勾起聽者心中無數波瀾,白衣女子的話音落了,小小的酒肆間竟如有餘音繞樑,一時間什麼聲音都沒了,一切都停止了,甚至連呼吸都怕破壞那種捕捉餘音的感覺,酒肆裡的幾人都失態了。

    「呵呵,小姐,他們都成了呆子」打破這份寧靜的是紅衣女子,咯咯笑著,粉嫩的蔥指指著方凌築三人。

    「你才是呆子」回神過來的唐苜針鋒相對的將話敬回去。

    「你……」紅衣女子笑容一斂,正打算說什麼。

    「紅裳,可不許這麼沒禮貌」白衣女子制止了,側頭對方凌築三人道:「實在抱歉,小女子家教不嚴,讓下人唐突三位了」。

    「沒,沒事」開口的仍是唐苜,沒想到這次竟如此好說話,白衣女子的魅力可見一斑。說完後,唐苜覺得自己的態度轉變得快了些,正有些莫名其妙,哪知更是看見方凌築那張似笑非笑的臉,而眼裡的笑意更是濃烈。

    「死小二,你笑什麼」唐苜惱羞成怒,拍桌對方凌築吼道。

    「我沒笑啊」接話的是酒肆的老闆,想來這小店掌櫃和小二都是他,唐苜這聲肯定是說他了。

    「不是說你」唐苜回頭白了老闆一眼。又待找方凌築算賬。只見方凌築在低頭看著自己的酒杯,杯中泛起輕微的異常漣漪,不是晚風吹拂而起的漣漪。

    「來了10幾匹馬」蕭索突然道。三人中方凌築雖然內力上下的功夫數他最多,但功法太差,唐苜主要以暗器和輕功為主,內力並非所長,方凌築借助酒中漣漪才能發現有人騎馬往這邊奔來,蕭索卻能說出大概的數目,說明他的內功在三人中造詣最高,唐苜終究是練暗器的,耳力也是不凡,在蕭索說完後,她也聽到有馬蹄聲急速往這邊靠近。速度很快,幾個呼吸間,馬蹄聲已由微不可聞響成了轟轟雷聲。然後驟然停止,人和馬應該都到了屋外。

    「嗷嗚…………」是酒肆外銀霜的低嗥,群馬大驚,緊聽到有人在大聲咒罵:「這是誰家養的這麼大隻狗,驚了爺的馬」

    「那是狼」有人低聲道。

    「什麼狼?啊?站起來了!這麼大的狼?!!」後面的幾個字已帶了顫音。

    「老三,瞧你那熊樣,就憑你等級和武功,還怕這狼不成」又一個聲音道,接著是一陣哄笑。

    哄笑突然小了很多,一把中年人的聲音響起,:「為師進去與故人一晤,你們在外邊等著」

    門簾一揭,已有人走了進來。大約四十幾歲光景,面白無鬚,一身灰色文士長袍,手拿一柄長劍,舉手投足間有說不盡的瀟灑。

    瀟灑在一秒間消失,中年人見到了白衣女子的背影,手足未抬,已站到她的背後,沉寂了幾秒,道「你不是她,她呢,她怎麼不來?」問得很急,語調越拔越高,酒肆裡突的勁風自舞,門簾擺個不停,方凌築只覺得呼吸一窒,一股巨大的壓力湧來,險些被推倒,腳下一頓,木製地板表面陷下一個淺淺的腳印,總算將後倒的勢頭止住,卻聽得唐苜一聲尖叫,想是敵不過那股壓力,方凌築伸手往身旁一撈,將她放於自己的身後,唐苜這才好受點。

    白衣女子在巨大的壓力下沒有半點不適,仍是那麼的恬然,臉上的面巾一絲飄動也無,用那天籟般的聲音道:「小女子乃家師座下關門徒兒,此次應約,自可全權代理所有,與家師親自前來並無不同。

    「你怎可代替她,你怎能代替她,你不是她,你終究不是他,箏蘭,二十年了,你怎麼對我仍是避而不見」中年人喃喃念道,神情頗有些瘋狂的意味,渾不顧還有旁人在場,突的抬頭問:「你師傅可曾說清此次赴約是什麼內容?」語調顫抖,夾雜著一絲期盼。

    「家師交代,是為你彈一首曲子《春江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這可是你我第一次見時所彈的曲子,現在用這首曲子跟我劃清關係麼」中年人又是自言自語。默不作聲了一會,對白衣女子道:「那請姑娘彈奏一曲便可」

    此時明月東昇,天地間白茫一片,月下西湖更是美不勝收,女子吩咐叫紅裳的女子將箏擺好,揭開蓋著箏的白紗,一雙美麗不可方物的手出現在眾人的眼前。潔白勝玉,幾分晶瑩,線條完美流暢,更美麗的是長有寸餘的指甲,紅蔻塗丹,如十株月下靜靜盛開的紅蓮,典雅清麗。

    也沒有試音,女子的手指輕輕的放在了古箏上邊,看似隨意的拔動,一曲恍若仙樂的《春江花月夜》便流了出來。將所有人帶入一個美妙的意境。是曲的前幾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

    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潮浩瀚無垠,彷彿和大海連在一起,氣勢宏偉。這時一輪明月隨潮湧生,月光閃耀千萬里之遙,哪一處春江不在明月朗照之中!江水曲曲彎彎地繞過花草遍生的春之原野,月色瀉在花樹上,像撒上了一層潔白的雪

    月光蕩滌了世間萬物的五光十色,將大千世界浸染成夢幻一樣的銀輝色。天上流霜不覺飛,堤上白沙看不見,渾然只有皎潔明亮的月光存在。

    彈到此時,箏音忽變,意境已改,由中年念了出來,「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中年人的聲音並沒有擾亂箏音,反而無比的融合,更添幾分滄桑感覺。

    中年人口中的「水」字音一落,天地間又只有箏音響起,身形已由窗口電射而去,方凌築扭頭看去,中年人已平平穩穩的站在水面上,難道他達到了憑空虛立的境界?那豈不是比達摩的一葦渡江更厲害,方凌築仔細一看,才知道他是站在覆蓋西湖三分之二的荷葉上邊,只覺銀光一閃,「嗆啷」一聲,宛若龍吟,劍已拔了出來,在箏聲的伴奏下,無聲無息的舞動。口中接著念剩下的部分。「

    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

    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台。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

    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

    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口中每吐一字,劍招便是一變,待念到「不知乘月幾人歸?落花搖情滿江樹」時,他已施了十一套劍法。每一套劍法以方凌築的眼光來看,無一不是上乘,當最後一個「樹「字吐完,箏音也停了,此時的中年人揮汗如雨,披頭散髮,狀及瘋亂,毫不似剛見時的瀟灑神態,「哈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他突然大笑了幾聲,插劍回鞘,目光往酒肆邊望了幾眼,突地轉身,腳尖在湖中的荷葉上連點,身影往湖中的小島奔去。渾然不顧後邊狂喊師父的那些站在酒肆外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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