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濤打的,就是牛頓!
這一點,從很快就趕來求見的莫蘭斯頓勳爵口中,凌嘯得到了證實。
胡濤在凌嘯身邊的日子長了,一見凌嘯的面色,頓時就明白自己似乎闖禍了,英俊的臉馬上苦成一團,裝出可憐模樣向三個公主求助。胡濤這一苦臉,凌嘯當著莫蘭斯頓的面,還沒好說什麼,黛寧和欣馨幾個就看不過去了,她們對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忠心胡濤甚是護短,生怕凌嘯真的要胡濤「好看」,一把就把他拉到身後。就是老十三老十四兩個皇子,也不知道凌嘯為何要色變-王爺面色如此礙難,難道那牛頓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凌嘯卻哪裡是礙難,他是在考慮怎麼把這事情按下去。牛頓在英國社會,是聲名如日中天的科學界牛人,不僅是牛津大學在議會的代表,威廉國王禮請出山的鑄幣廠廠長,科學院的主席,而且六年後將被菁菁的生母封為爵士,成為唯一一個封爵的科學家,可見他在英國王室、議會、學界和社會上的聲望之隆是打了這樣的人,不是對英國有多少物理傷害,而是在於打了英國的顏面——在中國使節團即將前往倫敦的前夕,發生這樣的遺憾事情,多少會引起英國社會的反感情緒的!
「莫蘭斯頓先生,不知道牛頓先生他怎麼會來到凡爾賽,又為何要責打我請來的客人萊布尼茨?哦,還有,牛頓先生傷得怎麼樣了?」凌嘯心中緊張地思慮。儘管他瞭解牛頓和萊布尼茨之間有些不合,口中卻一連串地詢問這位英國全權大臣,詳細瞭解事情的經過,以爭取時間思索如何補救。
莫蘭斯頓勳爵也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他也不知道自己怎就如此倒霉,偏偏在中國使節團即將赴倫敦地前夕,攤上了這檔子破事!
牛頓的性格,在國內是出了名的心胸不闊,他最先建立了微積分,卻沒有發表,後來柏林的萊布尼茨也獨立研究出了微積分,不僅比牛頓發表得早,而且比他地表述還要清晰,公式還要簡潔易懂。牛頓就眼熱嫉妒了。硬是四處指責人家是剽竊他得成果,甚至好幾次遠赴大陸,到處尋堵萊布尼茨。說是要辯個清楚明白。這件事已經鬧騰好幾年了,在歐洲早就人盡皆知,這次,牛頓顯然是聽說萊布尼茨在巴黎講學,又主動尋上門來找茬的!
(備註。日後的牛頓利用自己的主席身份,組成一個委員會,歪曲事實。通過了決議判定萊布尼茨剽竊,實際上那決議就是他自己寫的,這就是偉人人品上的瑕疵了)
事關兩國關係,而且的確是牛頓先暴躁和失禮的,莫蘭斯頓當然也就不便隱瞞,盡量站在本國立場上,以隱諱的言語給超級King解說了一番。
直說得唇乾舌燥,莫蘭斯頓才算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喝了一大口茶。方才愁眉苦臉地道,「殿下,您想一想,牛頓議員閣下都五十四歲了,又是文質彬彬地教授……唉,被貴國胡濤大人的一頓好揍,那能好得了嗎?牙齒掉了十來顆,額頭上開了三寸長的一道口子,剛才我出來地時候,他還摀住肋部哀號痛死他了,也不知道他的肋骨斷了沒有呢!」
眾人一聽牛頓竟然被打得這麼慘,全都有些駭然於胡濤下手的狠,但打都打了,當務之急是如何擺平。凌嘯思量片刻,就把球踢給了莫蘭斯頓,「勳爵先生,這麼說,事情完全是一場誤會啊……哦,不管怎麼說,打了人都是不對的,這一點我們深表歉意。你看,該如何解決此事?」
莫蘭斯頓也是棘手萬分,楞楞地端著茶杯不知道該怎麼說。牛頓是什麼人,聲名威望擺在一邊不說,他還是下議院的議員,回去要是在議會唧唧歪歪一通,少不得有好些人會受到鼓動,議會大多數時候連國王都能約束,不知道會惹起什麼樣地風波來呢!考量了半晌,莫蘭斯頓這才對凌嘯回話道,「尊敬的殿下,牛頓閣下是個要面子的人,二十多年來,他都是被榮譽、鮮花和尊敬所包圍著,在貴族雲集地凡爾賽宮中被打了一頓,心理上多半有些不平衡。在我看來,此事最好是能在凡爾賽宮就解決掉。厄,殿下能否讓胡濤將軍給牛頓閣下賠禮道歉,同時賠些醫藥費?」
胡濤手下不知道輕重,打得一個老年人差點成重傷,凌嘯覺得賠禮道歉賠醫藥費,也倒還能接受,當眾賠禮,也是題中應有之義,畢竟,不能在大街上打人卻在巷子中賠禮啊。可是正要點頭的時候,莫蘭斯頓自言自語的一句話,卻讓凌嘯不禁怒火往上面一飆,「也只有這樣的話,我才能從旁勸說牛頓閣下息事寧人啊,不過成不成,那還得要看牛頓閣下好不好說話。」
靠,牛頓就這麼大的譜?!打狗還得要看主人呢,萊布尼茨好歹是凌嘯請來的客人,牛頓上前對他毆打,胡濤路見不平罷了,他牛頓居然還這麼拽?
怒氣上湧的時候,凌嘯本就對牛頓的人品開始不齒了,忍不住冷哼一聲,言辭上就反了妥協的心思,冷笑道,「勳爵先生,胡濤將軍是我中華堂堂一名少將,又是康熙皇帝欽封地侯爵,乃是絕對的貴族!況且這一次,是貴國的菁菁公主,命他前去幫忙邀請萊布尼茨先生,見貴客遭不明身份者襲擊,方才見義勇為的,也算是除暴安良的紳士行為,還需要賠禮?!要這樣一位紳士楷模的侯爵賠禮,你覺得合適要其不要貴國菁菁公主親自出面賠禮啊?……,不賠!」
「啊?侯爵?」
莫蘭斯頓大吃一驚地站起身來,他萬萬沒有想到,胡濤如此一個低調的將軍,竟然還是個侯爵。而且凌嘯還扯出了本國公主斯圖亞特菁菁,他立刻就說不出話來了。雖然他明明知道凌嘯和菁菁是穿一條褲子的,可如果菁菁公主一口咬定,萊布尼茨的確是公主請凌嘯去請地。那可如何是好?聽超級King斬釘截鐵地否決了賠禮的事情,莫蘭斯頓就知道事情是不可改變的了。但他也明白牛頓其實還有雄辯的口才,回去後如果搬弄是非,會讓他這全權大臣很不好給威廉夫婦交待地,於是,莫蘭斯頓也不好就此離去,一張臉苦得比胡濤還苦三分,坐在那裡死賴著不走。
他是沒走,苦主卻找上門來了!
門上一頓嚷嚷喧鬧聲響起,扈從前來稟報。說是艾薩克牛頓先生,親自前來拜訪。偉人親來,凌嘯再怎麼膩味於這種見面因由。可也還是有好奇心的,一面讓胡濤避進侍從室,一面命人快點相請。老牛頓的確傷得不輕,這個可能從來沒有挨打過的科學巨人,可能是被胡濤用鉤拳打掉了左側的槽牙。臉都有些癟了。和小學時候見多的走廊油畫一樣,牛頓的長相是標準的英格蘭人,而且他那突出的下巴。顯示了他別有一種強勁,不然也難以在枯燥的科學世界裡建樹豐碩啊。但現在這種時分,牛頓地倔強卻讓凌嘯哭笑不得,看來,莫蘭斯頓的建議,還真的是一相情願。
人怕面當面,儘管凌嘯很尊敬地以禮迎接,還很不好意思地口頭道了歉,但老牛頓卻絲毫不顧莫蘭斯頓在旁邊好說歹說地勸告。不依不饒地操著一口濃重地林肯郡腔,堅決要求「超級King殿下交出打人兇手,按照法國本地的法律公開審判」。
甚至,當凌嘯心平氣和地擺出道理,說萊布尼茨一樣也需要主持公道的時候,牛頓果真雄辯滔滔,從上古哲學到現行法統,從科學精神到騎士傳統,從教人自省到愛人以德,旁徵博引了老半天,愣是把他率先毆打萊布尼茨的事實,說成是科學這一行業中,諄諄教誨無果後的必要「體罰」,既正當又高尚!
牛津大學文學士地名頭得來絕非僥倖,牛頓一席話,繞得凌嘯都恨不得感佩他那唐僧一般的三寸不爛之舌。小半個時辰的一群蒼蠅嗡嗡過後,凌嘯終於明白了過來,這是一位倔強到了極點地人物,想那胡濤,一個跟自己牛逼慣了的年輕將軍,之所以把老牛頓打得如此慘,定也是被牛頓這種「百折不撓」的掙扎精神給逼的!
但要凌嘯當眾賠禮他都不幹,就更不要談交兇手這一說法了,不過,凌嘯著實被牛頓的唐僧精神所震撼,他實在受不了了,加上對他淒慘模樣的滿肚子同情,凌嘯思索著是不是給偉人些面子,「議員先生,對這場誤會,本殿下認為雙方都有責任,這樣如何,不如我們給你賠償醫藥費,並賠上相當可觀的精神損失費?」
牛頓嘴角一奚,激動地叫喚起來,「精神損傷、名譽損失是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嗎?殿下,我尊敬你們帝國的文明,也尊重你地身份和才識,但請你不要侮辱一個科學家的精神,好不好?」
凌嘯被哽得一怔,兩手一攤地道,「難道……難道閣下真的要把一次誤會,擴大到巨大消極影響上去?……罷了,既然如此,決鬥,你和胡濤侯爵決鬥好了!」
莫蘭斯頓駭然變色,他的眼前恍然出現歐根親王喋血鏡廳的場面……牛頓牛的可不是武力,決鬥的結果誰都可以想像。莫蘭斯頓正要毫不猶豫地拒絕凌嘯的建議,不料牛頓的口才比他強多了,不僅拒絕決鬥,而且還拒絕得堂而皇之,「呵呵,殿下,不是我怕你們的胡濤將軍,而是中世紀以來的傳統就規定了,本議員這樣的階層,不得和貴族決鬥,而且貴族也不許向低層提議決鬥!」
對牛頓這樣信口就能引經據典的人,凌嘯這下徹底無語了,倒是旁邊聽得心頭火起的女士們勃然大怒了。
她們環伺在一旁,本來是藉機要練習一下聽力的,不曾想口音甚重的牛頓,讓她們頗有邯鄲學步的困難,不禁聽力沒增加,而且被他的漏風口語搞得還退步了,再加上牛頓像個牛皮糖一樣粘牙膩齒,搞得她們相公啞口無言,十人聽在耳邊,莫不怒在心中。
心思伶俐至極的石玉婷嘿嘿冷笑道,「不就是不依不饒,要按法國法典審判嗎?審判就判!哼,囉嗦半天了擾人睡眠,王爺,去向太陽王討個特赦令來,不就萬事大吉了?還省了醫藥費呢!」
雄辯滔滔的牛頓,猛被石玉婷的這一石頭砸來,再牛也頓了,瞠目結舌地說不出一句話來,連想要改口換成討要幾萬英鎊損失費的話都說不出來,只曉得愣怔怔地望著石玉婷。
凌嘯摟住玉婷大讚之後,卻也沒有忘記本著人道主義原則,答應還是賠償些醫藥費,但他注意到了牛頓眼中恨意綿綿的凶光之後,馬上打消了這人道主義,心中狠狠地發誓,「拜託你別恨我們,只怕你再恨下去,我會忍不住先下手為強,把牛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