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康熙末年 卷二 第四百零六章 康熙也「嘎嘎」
    聽到康熙不僅要和自己相倚相靠,而且還要心靈相通,這讓凌嘯很是懷疑,康師傅是不是被刺激狠了,連性取向都變了?凌嘯不反對為中華崛起而獻身,但卻誓死反對如此「獻身」,頓時身上雞皮疙瘩麻起,顫抖著畏懼道,「皇阿瑪,兒臣……兒臣……」

    「嗯,看來,你領悟的很不錯!」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康熙看了很是滿意,點點頭說道,「哼,你也知道慚愧,也知道懷疑朕是不對的了吧?你看,朕僅僅是略略嚇唬一下,你就心裡面東想西想起來!你說,咱們君臣倆之間的情分就那麼經不起考驗,君臣翁婿相知相信就那麼難麼?你要是這樣的狀態,朕如何與你並肩作戰,如何做一番翻天覆地,改天換日的大事業?!啊?!」

    凌嘯剛聽他說領悟的不錯,還以為是康熙直陳「背背山」,七魂當時就散了六魂。可到後來聽著聽著,就發現自己完全會錯了意,康熙的確是在直陳,卻是在直陳他扣押欣馨她們是在故意嚇唬自己,當即愣在了那石龜旁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天爺!「超越」兩個字,康熙竟是真的放在心裡,奉若信條,居然還把自己當成並肩作戰的人,而且第一個行動,就試探戰友信不信任他!

    凌嘯本以為康熙一會兒頹唐一會兒極左,還需要很久地反覆和很久的思慮才能定型。不料,康熙竟是一旦認定就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說做就做,想幹就干。自己還以為他昏庸了,去小題大做嚴懲女兒,甚至還懷疑他是想削奪自己得兵權呢!從這個角度來講。康熙沒有猜錯,自己的確懷疑了他。但現在,凌嘯卻顧不上去表達對康熙的歉意,他,已經被康熙再次明確提出要干「超越」的大事業所激動,激動到忘乎所以。

    腔中地心臟,猛然跳躍得如戰鼓擂擊!全身的血脈,被奔騰的血液激盪得有些悶痛!

    號稱千古一帝的康熙皇帝,願意加入到振興國家民族的陣營之中!攜帶著他的至尊皇權、他的雄才偉略、他的絕高威望、他的政府機構、官僚體系、人才儲備和國庫積蓄,加入!那種國家機器的龐大戰車。轟鳴起來地力度、深度、廣度和持久度,都絕不是凌嘯在福建小打小敲所能夠比擬的!而康熙的加盟,不僅讓凌嘯不再感覺到是寄人籬下的孤軍奮戰,而且還給了所有的變革,以一個「自上而下」地順序!這順序。看似只是社會學上冷冰冰的詞彙,可往往卻是革命與否、內戰與否的關鍵,除了身在其中的當世百姓,看史書的人,誰又能夠親身體會到。倒過來「自下而上」那種戰亂內耗地苦痛?!

    為了今天這一刻,凌嘯已經等待了好久好久,其間付出的期望嘗試、掙扎、失望、籌謀、艱辛和犧牲。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但所有的苦痛和付出,今天都得到了豐厚又豐厚地回報!

    不覺間,珠大的淚滴,竟是在凌嘯眼中奪眶而出。也是在這一刻,凌嘯做了決定,遲姍姍決不能留在中原!

    康熙見他無語流淚,還以為凌嘯是在繼續自慚自責,心中一軟,換了柔和教誨的口氣說道。「嘯兒,你可以責怪皇阿瑪嚇唬你,可你知不知道,皇阿瑪這麼做並不是多此一舉,都是為了提醒你!善用你!保護你!朕……朕好希望你快快成熟起來,認識到變法之事,乃是古往今來最難的一件事!」

    凌嘯一愣,我還不知道改革很難嗎?可你老人家通過這種逼迫我的機詐手段,也是保護我?!

    凌嘯想不明白,當然要直抒胸臆地問個清楚,但在此之前,他深知,對自己不信任康熙的事情,得要先做個絕對不認賬的解釋,否則日後康熙心中豈不是老有一根刺?「皇阿瑪燭照明鑒,兒臣是想溜出宮去,不過,卻絕不是不信任您!公事上,兒臣早就說過,當一個二等侍衛都很滿足,要是疑心阿瑪鳥盡弓藏,兒臣焉會單槍匹馬進來?即使阿瑪覺得我處事不謹,一句話兒臣就絕對遵旨。私事上,皇阿瑪您大受心傷,兒臣只是擔心,怕您盛怒之下嚴懲了最疼愛的女兒和公主,日後後悔起來傷心痛苦。」

    康熙心中對凌嘯的忠節早就深信不疑,信任到根本就沒有監視過勤王軍地地步!只是,見他把「鳥盡弓藏」這種忌諱話都說出來了,康熙笑瞇瞇地聽完,卻把臉一板說道,「無論公私,朕都相信,可你有沒有想過,鳥盡弓藏這四個字居然出現在你的口中,可見……多少憂慮過朕鳥盡弓藏吧!」

    凌嘯心中暗歎一聲,康熙啥時候也喜歡吹毛求疵了?

    正想俯首服輸,卻見康熙向浴池大門走去,笑道,「呵呵,不過,這點憂慮朕很開心。你與朕君臣名分,畏懼君威乃是本分,你又不是缺心眼,不憂慮一下,豈不是說你完全不怕朕?!來,隨朕用晚膳,之後,朕告訴你,為什麼要你信任朕!」

    ******

    乾清宮中,火盆驅除了料峭春寒。

    康熙斜躺在榻上,索了濃釅釅的苦茶,一口下去很是怡神模樣,方才對正襟危坐的凌嘯肅容道,「商鞅變法,變到他自己車裂而死,王安石變法,變到淪為黨器鬱鬱而終,張居正變法,變到被刨墳鞭屍。嘿嘿,慘吧!嘯兒,咱們變法,可不能變到他們那樣的下場去,不然豈不是虧大了?」

    角度好新穎!

    一向是準備享受成功喜悅。當千古名人盛世始創地凌嘯,聞言頓時悚然而驚。是啊,如果加上光緒、康有為和譚嗣同的戊戌變法,四大變法中,推動者竟然沒有一個是好下場,而且除了商鞅外。其他的都是新法轉眼即廢,白忙乎一場!為了家國未來,咱們翁婿死不死的倒無所謂,可要是也這樣白忙活一場,那不是永不瞑目?!再看向康熙,凌嘯對他不禁讚歎起來,果然是學究古今,即使他不知道未來,卻能僅憑分析過往而求出路,未嘗思其成。先行慮其敗!

    康熙一看凌嘯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曾想過這個問題,當然就很是得意,似獎賞自己地喝了一口茶見,變法的事情不做則已,要做,咱們還需要做得有策略,有計劃。有基礎,有同盟,更要有方法。其他先不論。方法就很重要!嘿嘿,凌嘯,你可曾想過,三人地變法,有何共同點?」

    凌嘯一個當經理的人,整天就是執行力執行力的,哪裡曾想過三大歷史變法有什麼共同點,一時間未免茫然結舌。

    「……嗯?你、你不會是沒研究過這事情吧?!……哼,整天嘰嘰喳喳地鼓吹變法圖強的人卻不下氣力精於謀究,難怪朕看著你那些動作毫無規劃!……現在想!」康熙一面臉上佯怒,一面心中卻是暴爽,為自己的獨特研究自鳴得意。

    被逼到死角上的凌嘯,想了半天也無所得,只好舔舔嘴唇,「兒臣駑鈍,想來想去,三大變法的情勢環境因求都不相同,恐怕除了寫在紙上外,沒有什麼一樣的了。」

    康熙這次被他氣得半死了,「錯!商鞅時候連紙都沒有,寫個……!算了,朕直說吧,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傻裡巴機地把全部變法內容明發天下!」

    凌嘯差點一口血給吐了出來,暈,這也算是共同點?不頒發政策給天下人知道,那還叫個屁的變法啊!但他想吐血,卻決不是因為這個共同點,而是看康熙地意思,根本就不準備像自己想像中的,用國家戰車一路狂碾,這如何不讓凌嘯滿懷的熱炭潑冷水般失望?

    但很快,康熙就征服了凌嘯,愛新覺羅玄燁的千古一帝稱號,決不是浪得虛名,他看事物的角度,不僅另闢蹊徑,而且直指要害。

    「呵呵,嘯兒不要小瞧了這點。全部內容明發天下,這不就是洩露了你地意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新法針對自己,視之為死敵,可憐的是,變法者卻蒙在鼓裡,哪天被人在背後捅了一刀,還不知道誰幹的呢!而且,新法全部頒發,就好比一個一絲不……未曾著衣的女人,曼妙處固然一覽無餘,可瑕疵處也曝光於天下。如同是擺明了一個鐵靶子,讓所有反對的人,今天你來吐口痰,明日他來踢兩腳嗎?嘿嘿,先別說變法者挨打得被動,就是有些真不好地條令,都給人家罵得絕對不敢改動一條,為啥,捍衛唄!到最後,這些敗筆更是成為攻擊新法的鐵證,搞來搞去,鐵靶子成了死靶子,的人越來越少,別人一反撲,立馬就死無葬身之地!」

    這老丈人短短一席話,就道盡失敗變法地失敗所在,凌嘯滿臉崇拜地望著康熙,納頭就拜,卻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現在終於明白了,康師傅為什麼不叫康徒弟!剛才心中的失望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腔的激動,僅憑康熙這不凡的見識,赫然就是一個戰略層面的大師!自己能提供的現代科技、經濟理論之類的,在這種戰略眼光下面,都只是可以信手拈來的戰術和武器範疇,雙劍合璧,成功有望啊!

    康熙一出手就鎮住了凌嘯,心中自然是別有一種成就感,笑道,「呵呵,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嘛,起來吧。不過,解決之道,朕想了半天,最後卻在你地身上找到了,哈哈,可見上天將你賜予朕,實在是預料到咱們君臣會要幹一番前無古人的大功業啊!」

    凌嘯大吃一驚,我身上有解決之道?……不會是要我讓你「心曠神怡」之後,你是出圈身解數吧?頓時,凌嘯恨不得開始研究一下富含雌激素的東西,給這老喜歡說話讓人腿發抖的康熙使用。

    「不錯!你這傢伙已經找到了法子,卻不自知,得虧是朕這樣的眼光,要是換了老四,他就算有心奮發,也只能老黃牛一樣活活累死無功!」康熙得意萬分地一傾身子,笑道,「你知不知道,像你那樣,一會彩票,一會紡紗,一會香胰,一會玻璃,一會海軍,一會海貿,東一鎯頭西一棒槌地瞎搞,瞎搞到下一步要幹什麼,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呵呵,外人自然就更不知道了!他這件事情還沒有揣摩明白,你又搞出另外一件事,讓他彈劾都不知道選哪個好,而且你沒有頂著變法的大帽子,也自然不需要像商鞅那樣豎木立信,一項措施錯了,改起來又沒有名聲之累、新舊黨之分,不僅沒有小辮子給人家抓,還顯得是一派虛心受教的高風亮節。嘎嘎,朕就用你這招了!」

    康熙對自己的「瞎招」推崇得居然「嘎嘎」奸笑起來,凌嘯對此是倍感慚愧。不過,康熙這樣一解釋,凌嘯頓時就明白過來,老子受地位和形勢所迫的針尖跳舞,居然有這等啟發功效,居然能為中華民族起到一些推動功勞,馬上忍不住阿Q式的自讚了一把,心中自然是不介意康熙鄙視自己的沒章法了。

    但康熙的章法,卻不僅僅限於此,他徐徐道來,竟是不知不覺中,告訴了凌嘯,自己為何要設計逼迫凌嘯,為何以此來警醒凌嘯!

    「嘯兒,僅僅用你這一招,還不能完全化解新舊之間的爭鬥,所以,朕才要求你完全信任朕。因為,好多時候,還需要給別人時間去適應,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的。朕,畢竟還是億兆百姓的皇帝,該緩和一下衝突的,朕還得緩和,該忍痛打你給別人看的時候,朕還是不得不打。誰叫咱們能解決名聲之累,卻不能解決家國之累的呢?唉,打在你身,痛在朕心。而且將來你在外,朕在京,群情憤憤到不得已壓制你的時候,很可能,你與朕之間,連奏批往來的時間都沒有,哪能夠像今天這樣,咱們同室交心啊,嘯兒。到那時,你忽然接到朕的責罰旨意,沒有對朕的信任,能成嗎?」

    凌嘯靜靜地聽完康熙的這番話,體味著他對衝突的清醒認識,領悟著他的原則性靈活性,感受著他發自肺腑的愛護,不禁百感交集。

    腳步未邁,便前演瞭然於心,預策進退有據,這才是做大事創大業的人!這才是領導著巨大帝國的明君!這才是真正的中庸國學!

    「皇阿瑪,要打時不要猶豫,兒臣絕對信得及您!……當然,只要不是殺我頭的旨意,那樣的旨意,我一收到,為腦袋和欣馨母子計,多半是要逃跑的!」

    有這樣的牛人和自己並肩作戰,互為犄角,凌嘯深感那封超越信賺翻了,毫不猶豫地口吐真言,連要命就逃跑的真話也毫不遮掩。

    康熙哈哈大笑起來,拍著凌嘯的肩膀道,「好,既然如此,勤王軍就給朕了,你下野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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