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沁王庭執事衛班部真求見凌嘯凌大人。」
班部真奉命來見凌嘯的時候,凌嘯半躺在大鋪上,和傷勢恢復較快的劉子俊和多倫爾,加上豪成一共四人,正在商議御林軍下一步的去向。班部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多倫爾和劉子俊很機靈地拽著豪成告辭離開,除了豪成,大家都曉得,班部真有些話想單獨和凌嘯談。
一對碧綠溫潤的翠玉馬,兩張萬兩銀票擺在榻几上。
「大人率部回軍一擊,拯救我部族民,收復王庭,大人等為我部族浴血奮戰,是我科爾沁部的大恩人。這些是我們王爺的一點小小謝禮,還望大人笑納。王爺過幾日就來看望大人,當面向大人致謝。」
「呵呵,王爺太客氣了。科爾沁部是我大清良藩,凌嘯和御林軍此次也叨擾多日,於公於私都是義不容辭的。凌嘯此次能夠率領御林軍打敗准葛爾騎兵,全是托了吾皇萬福,天祐大清埃」
凌嘯當然不會拒絕這些「小小謝禮」。這次御林軍傷亡慘重,雖然朝廷一定會有所撫恤,但是對於這些將士,凌嘯還希望讓他們的家屬得到更多的補償。
開場白已過,班部真轉入了正題。
「凌大人,這次敵軍騎兵越境來襲,事出突然,以致王庭一度失陷。可恨那邑淳眾酋,殘殺我族民萬餘,王爺妻妾也於危難來臨前全體自盡,真是天怒人怨。我科爾沁乃是太皇太后的娘家,蒙古第一良藩,皇上一向眷顧有加,這次大人你立下大功,前途不可限量啊1
凌嘯聽明白了,科爾沁王爺轉達來的意思,是要凌嘯和御林軍謹言慎行,把王爺妻妾被輪姦的醜事永遠埋在心底。敵軍騎兵越境來襲,越的可是你清朝重兵駐守的歸化,難道你清朝就沒有責任?我們科爾沁力量雖小,可也是大清朝籠絡蒙古各族的典範,同時還關聯著皇家的面子和康熙的優蒙政策。你們最好識相,幫我們圓滿地維護好臉面。否則的話,就算是康熙和朝廷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識相是凌嘯的優點之一。睜眼說了番瞎話,送走了班部真後,凌嘯心裡滿是悲傷和莫名的憤怒。
科爾沁王的妻妾全體自盡?見了鬼去了。豪成告訴過他,當日戰後清點,科爾沁王的妻妾只是被侮辱了,並未自殺,豪成昨天還在這裡驚歎其中幾個的美艷呢。你一個堂堂王爺,不能保護自己的女人,以致於她們被人傷害了,現在為了自己的臉面,竟然活活逼死這些無辜可憐的女子!
凌嘯除了狠狠地給自己一個火辣辣的耳光外,卻是無能為力。這裡不是民主法制的二十一世紀!
大半月的養傷時間對凌嘯來說太短了。多倫爾劉子俊只是皮外傷,他凌嘯可是斷了幾根骨頭,還有內俯的撞傷。看著已經活蹦亂跳的劉子俊兩人,凌嘯只能弄了根土製的吊帶吊著右臂,再要了輛馬車,忍著胸肋的痛楚上路出發。因為朝廷的命令已經到了,要求凌嘯帶領剩餘的兩百御林軍趕回北京,以補充被康熙帶走大量侍衛的皇城守衛。
同朝命一起到達的還有康熙的廷寄嘉獎諭旨。依據以爵酬功的原則,凌嘯被授予等同三品的輕車都尉,賞雙眼花翎,雙爵俸。多倫爾授予等同於四品的騎都尉,賞雙眼花翎。劉子俊和豪成則是等同於五品的雲騎尉,賞單眼花翎。
凌嘯並不介意弄個公爵或者一品官當當,那樣的生活肯定過得很滋潤。問題是要當就要當得安全,當得穩定。資歷太淺的自己陞官太快也很危險,加上朝政還沒有完全熟悉,他明白一個道理,無根的大樹最容易被風刮倒!這次只封爵,不陞官職,也很合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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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美麗風光讓人流連忘返,凌嘯和這兩百御林軍也沒有返回,不是他們不想回去,可是還沒能走到張家口,他們就被張北駐軍攔住了。
遠遠就擋在御林軍前的是張北綠營,清一色的號褂子排了不下五六百人,還刀出鞘槍在手的,喊聲震天。前軍開路的劉子俊嚇了一跳,還以為是漢人士兵們嘩變呢,連忙吩咐前隊嚴密戒備。其實根本不用通報凌嘯的,總共才二まま人的隊伍,一眼就可以看到狀況,但是劉子俊很恭謹地來到凌嘯躺著的馬車前,行參匯報。
凌嘯也很詫異,對方是什麼人?凌嘯倒也不怵,御林軍都是騎著科爾沁的駿馬,一個不對,馬上就可以把這些綠營步兵扔在身後。對方陣中馳出一名武官,是虎服八蟒袍的四品都司。一番交談下來,凌嘯總算明白了什麼事。
葛爾丹的侄子同統庫爾率領著六千騎兵圍困盛京,大阿哥中計出戰,不敵逃逸,生死不知。裕親王福全不敢出城,加上損兵折將,現在正在四處求援告急。這張北綠營原來也只有三營的步兵兵力,又被康熙抽調了一千去了寧夏打仗,接到求援後,留守都司黃蕭鋒可是急得直跳腳,剩下的這五百步兵能頂什麼事?可是盛京重要啊,他黃蕭鋒小小的四品漢官,接到福全的死命令,怎麼敢說不去呢?這不正在行軍途中,就碰到有兩百多匹馬的御林軍,於是想問問是哪個軍門的手下。
凌嘯明白這情況之後,很是不解,為什麼看到御林軍還搞得劍拔弩張的?
黃蕭鋒和凌嘯品級雖然相當,但是凌嘯是正牌子的上三旗滿人,爵位在身,加上侍衛又是天子近臣,他這駐守貧瘠之地的京外軍官可不敢不敬,先行一軍中參禮,然後按住要從馬車橫榻上起身的凌嘯,把擺出戒備陣勢的原因娓娓道來。
黃蕭鋒從福全的軍報裡瞭解到,大阿哥和福全駐防盛京本來十分穩妥,敵人的騎兵不善於攻城戰,敵人幾次偷襲試探下來沒有佔到任何便宜。那同統庫爾也很狡猾,一方面總是派同一隻部隊反覆騷擾,以蒙蔽守軍對他部隊數量的判斷,另一方面,不斷派出騎兵部隊襲擾周邊縣鄉。福全二人一下子認為敵騎不超過三千,可是接到周圍各地的告急文書後,又判斷成過萬人。福全來來去去地反覆派斥候印證,終於得出了一個較為合理的認定:敵騎總數在六千左右,但是分散較廣,盛京附近用於攻城襲擾的不超過三ままま,周圍鄉縣散佈著的有另外同等數量。
福全和大阿哥心裡的冒險主義又冒騰出來了。康熙三十四年第一次征伐葛爾丹的時候,兩人因為叔侄不合,延誤戰機,被康熙斥責罰俸過,當時看到參戰將軍們陞官的陞官,賞爵的賞爵,兩人心裡很是不痛快。現在盛京城裡有原駐防步兵三ままま,盛京旗營騎兵五ままま,加上三ままま福全帶來的火器營,比較了城內外的兵力,兩人心裡是火熱火熱的。
大阿哥想的是在父皇面前掙個隆厚聖眷,用以和太子相抗,說不定康熙見自己文武雙全,他日換儲也不是沒可能的事。福全作為皇帝的親弟弟,該有的都有了,可他想到四個字的時候,也有些在大侄子的啜攛下動遙「世襲罔替」對於他的子子孫孫可是太重要了,想起兒子會降為郡王,孫子降貝勒,重孫降貝子,福全就一咬牙,允了胤禔的出城攻擊的要求。
率領著五千騎兵和一千火器營的胤禔究竟怎麼敗的,福全因為守在城牆上,未能很清楚,但是肯定和一支穿著清軍制服的騎兵部隊有關。這只騎兵部隊突然出現在敵騎陣營的左後側,攻得敵騎向西退逃,胤禔士氣大振,急速銜尾追擊而去。福全有些慌神地鳴金,但是立功心切的胤禔根本不理會,一直追到福全望不見的遠處去了。
傍晚時分,忐忑不安的福全發現了近五ままま的敵騎出現在盛京城下,就知道大事不好,驚悔憂懼之下,連忙四處告急求援。
黃蕭鋒正是因為怕自己也碰到偽裝成清軍的敵騎,才對御林軍擺出戒備狀態的。
既然是可以確認的友軍,大家就合軍一處,軍官們在一個隨軍帳篷裡開始商討起來。
凌嘯這個有三品爵的四品官被黃蕭鋒強按上了主位坐著,凌嘯其實用屁眼想都曉得他打的什麼主意。六百步兵想要突破敵人騎兵的封鎖,簡直就是去送死。但是如果拉上御林軍,進則多些人手,添些拚命的資本;退則有凌嘯這二等侍衛幫他們分些畏敵不前的責任。
令漢人軍官鬱悶到瞠目結舌的是,按理說應該比漢人更緊張盛京安危的滿族軍官,找各種理由來拒絕前往盛京解圍。
人都怕死。剛剛死裡逃生的人,非常怕死。剛剛死裡逃生又陞官發財的人,更加怕死。剛剛死裡逃生又陞官發財、而且可以名正言順回到京城安樂窩的人,聽到又要打仗,怕得要死!
凌嘯看到綠營軍官們的驚憤表情,心裡付道:「老子又不是真正的滿族人,盛京關我屁事?打起仗來,可是兵凶戰危的,我這現代人也是趨吉避危的,剛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再鑽進去,我也不是九條命啊?」
凌嘯咬牙作了一個決定。他義正詞嚴地告訴黃蕭鋒,如果沒有朝命在身,身為滿族人,御林軍將義不容辭地奔向盛京,看到綠營官兵們要浴血奮戰,凌某人深為感動,他願意把所有的馬匹贈送給綠營官兵,自己的二まま人可以走回京城去。
黃蕭鋒也一咬牙,從身上掏出一塊令牌和信紙,雙手托著遞給凌嘯。凌嘯一愣,你莫非想來一招掛印辭官?可這是令牌而不是官印埃凌嘯接過來把令牌翻來覆去看了看,再打開信紙瞄了幾行,心裡叫苦不迭。
「本王奉聖旨駐防盛京,節制關外一切兵馬。今盛京危急,關外諸軍,無論職守鹹須來援,違者以逆旨斬於軍前。」
會議散得非常之快。
豪成在凌嘯身邊不停哀歎倒霉,怏怏悻悻的凌嘯連甩自己三個耳光,懊悔地罵自己道:「就是因為你同意讓軍衛們享受一晚的蒙古女奴,以致誤了行程,才遇上這檔子事!這二まま條百多斤這次要交代在關外了。早曉得這樣,你為什麼不拼著老命上那三個王爺送的女奴呢?命都沒得了,還管它傷勢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