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凌嘯彷彿又回到大學時代,那時候,他就是跟著體育老師,每天不停地吸氣、吞氣、閉氣、呼氣或崩氣、噴氣並配和著身體外部的排打。在德隆多和豪成、老陳的驚奇中,凌嘯都要練習武當硬氣功幾個時辰,幸好他是過來人,換了新手恐怕得練習個把月才能有氣感,凌嘯只練了個十來天,再一次感到體內有一股氣感能隨著意念運行了。
凌嘯開始試著練習那冊子上的內家功法,按照第一幅圖裡的路線運行自己的氣感。
說來也是怪事,那氣感竟然完全不受他的意念控制,自丹田出來,每一步都晦澀難行,竟然連第一個穴道中樞都沒能到達,氣感就偏往其他方向了。
怎麼回事?凌嘯迷惑不解,難道自己對經脈的理解是錯的嗎?他進入了醫藥公司之後,認識了公司的一個老專家,有一次聊天中,老專家告訴他,清華大學裡有一個專家組專門研究人體物理特性,研究人體電阻分佈時,發現了人體裡有些電阻低區域,這些區域其實不是區域,而是通道形狀的路線。當專家組完成了這些低電阻的通道圖的時候,發現這些通道竟然正好吻合人體經脈的奇經八脈,幾乎都是直線連接每一個穴道。當時老專家就告訴他,專家組後來的結論:看來古代的內家氣功看來就是找到了這些低電阻的通道。凌嘯是個十分信任科學的人,要知道自己就是理工系的本科生,大學時就有一件事,某機械製造系的學生參加功遊行,被北京的武警遣送回校的時候,學校毫不猶豫地開除了他,開除處分上最重要的一條,就是該生沒有科學信仰和素養。
凌嘯對清華大學的科學研究結論當然是深信無疑的。可是現在自己就是照著圖上的真氣路線,按兩穴道之間的直線方向運行氣感的,可是卻連第一步都運行不下去。媽媽的!偽科學!凌嘯在心中對自己集團的最大股東進行鄙視,什麼自強不息厚德載物?
無奈之下,也許自己真的是年事已高,經脈定型,凌嘯總算是放棄了內家高手的幻想。忙活了半個多月,雖然沒有練到高深的內功,可是自己重新練出了氣感,也不錯啊!想起了自己一個當武警的高中同學,凌嘯就心情好了很多。那叫付愛民的同學也是練硬氣功的,還上了春節晚會表演過飛針穿玻呢,看來練好硬氣功也不賴啊,見面開打之前,張嘴一噴,一針偷襲也應該很有攻擊力的!堅持!堅持!練硬氣功雖然苦,可是苦不過在那起點中文寫書吧?堅持就是勝利!
正月十五,元宵節。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大早,德隆多就安排著豪成兩兄弟準備著元宵,老陳則忙著扎花燈,選燈迷,元宵節在古代可是一個大節日啊!
「弟弟,聽說今天晚上順天府在御街兩側設了花燈長棚,還定下了猜謎大獎呢!晚上穿多點,我們一家子出去樂樂,你還沒見過京城的繁華夜色呢。」豪成提出建議,任誰都看得出他是自己想出去玩耍,凌嘯這些天在家裡也是憋得發慌,武功沒有摸出道道,當然也沒有閉關修煉的必要。
「你們去吧!」老陳道,「老爺今兒個有些發寒,這天太冷,我們就在家裡歇著了。」
還沒到晚上,老陳就接到了一張請貼。容若派人來向德隆多致意,並請凌嘯兩兄弟到明珠府裡賞燈。豪成大叫一聲,衝進自己的房裡,換衣服去了。上次凌嘯從劉含章身上搜出了五十多兩的銀票,發了一筆小財,豪成建議去大吃一頓,凌嘯卻堅持去買些好衣服,他的理由是出自陳安之:「永遠為了成功而穿著,為了勝利而打扮。」這是勢利的時代,這是狗眼看人低的時代。
凌嘯穿好自己買的淨面藍布長棉袍,梳理好及腰的長辮子,戴好一頂皮耳翻氈帽,來到堂屋的時候,豪成做在椅子上等著他。凌嘯幾乎要抓狂了!豪成身穿長棉袍,外罩團花紅馬甲,馬甲下沿不忘紮著他的流蘇皮爾卡丹皮帶,頭戴著露毛瓜皮帽,凌嘯暗罵一聲,皮帶紮著就是了,可是你就不會穿得低調些嗎?整個一妓院的龜公形象。看了又看,凌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豪成看到凌嘯繞著他轉來轉去,也很緊張,自己一向沒有凌嘯那種不卑不亢的氣質,凌嘯一出來就給人感覺是文雅人,配上那沉靜的眼神,讓人想起了那句讀盡詩書氣自華。自己都感覺相比之下,就像是凌嘯的管家。
凌嘯一拍手掌,對!問題出在帽子和衣服的顏色上,」你說你豪成,你不是有幾頂帽子嗎?為何偏偏選個綠帽子呢?」
豪成一句話,讓凌嘯不得不承認古今審美的差距。「紅配綠(lou),看不足啊!」
月色皎潔,寒風寒星。
夜色中的明珠府上,人人喜氣洋洋,一派大家節日氣氛。賞燈處設在容若自己的東偏院裡露華樓上。凌嘯看著容若忙著接待客人,心裡十分感慨容若的真性情,容若對來客都是執禮甚恭,要曉得容若已經是三品御前帶刀侍衛了,品銜相當於一省臬台了,加上宰相老爹,格格老媽(性德的生母是努爾哈赤的嫡孫女覺羅氏),何等的貴重身份。包括自己兩兄弟,客人共有五個,沒有女性,容若介紹後,凌嘯就知道了三人的身份,這一副文士打扮的中年書生叫顧貞觀,那個坐在容若右首的青年書生叫李碧,左首典型穿著滿族袍服的中年漢子叫術裕。
落座之後,容若執壺站起,環斟一圈,道,「感謝今日諸位賞面,來我家裡陪我共度良宵,家父今晚在宮中承御宴,我們可以放懷一飲了。」
顧貞觀哈哈一笑,站起道:「容若,你今天把我們全叫來陪你賞燈,開宴之前,你須先飲三盞,方可要我等開懷痛飲。」
李碧也頷首:「老師所言極是,容若兄上次爽約,一盞。今日元宵同懷聚首,你為主人,二盞。獨眠之夜,拉友輩共熬漫漫長夜,三盞。」
術裕卻豪色畢露,一把將酒杯超在手中,叫道:「說好了,容若你今天千萬不可用女兒紅開宴,先來三盞燒刀子!否則兄弟不答應。」
凌嘯兩兄弟初來乍到,只笑吟吟地看著容若接招。容若卻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一仰脖,連三杯。「開宴酒已喝,換溫女兒紅吧。諸位兄台,我可是有了發言權啊,今日飲酒的規矩就是猜迷,出迷者先吟詩一句,所出謎底須與詩句相關。猜錯者飲一杯,最後全席無人猜出,須全席皆飲一杯,猜對則出迷之人飲兩杯。」凌嘯嚇了一跳,自己猜迷到沒什麼,就算猜錯也不怕喝酒,銷售經理那個不是酒精考驗的,可是豪成的才情和酒量是一點都不曉得的,正待詢問豪成行不行,那術裕卻馬上出迷了。
「千里江陵一日還。在娘家青枝綠葉,到婆家面黃肌瘦,不提起倒也罷了,一提起淚灑江河。」
眾人尚在沉思,「船篙!可對啊?」
凌嘯一抬頭,原來是豪成一臉興奮地道。
哈哈!沒看出豪成還有這本事!術裕楞了半天,道:「容若你這小族弟好厲害啊!我怎麼這麼倒霉啊。好樣的,豪成,你出招吧!」咕咚-!兩杯都是一飲而盡。
「踏破鐵鞋無覓處。兩隻小小船,能坐十大員,白天滿座到處走,夜裡空空不開船。」豪成憋憋地想了半天,出了一題。凌嘯鬱悶極了,你出的題目怎麼這麼淺顯啊,都點出了謎底了。
「哈哈!鞋子,管你是鐵鞋子還是草鞋子,總之還是破鞋子啊!喝吧!」
一來二去,酒來酒去,大家都不是好欺負的,每個迷都猜出來了,出迷的人簡直就是倒霉。輪到凌嘯了,他一邊驚異古人猜迷的能力,一邊拿出了壓箱貨,嘿嘿,老子給你們這些才子來個字謎。
「千里江陵一日還。天上星垂珠,空中月弄眉。」
一迷既出,舉座皆思。
看到凌嘯出了這個謎語之後,連容若都在沉思,術裕恐怕自己是免不了要喝酒了,叫道「等等!我要先小解!」其實大家都喝女兒紅,也都很憋了,於是都下席小解。
路過窗口,凌嘯看到元宵節的滿月,想起了辛棄疾的詞,「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一聲暗歎,凌嘯喃喃道:「驀然回首,雲兒你又在哪裡呢?」
眾人轉出露華樓,迎面一群人撐著燈籠走過來,凌嘯藉著月色定睛一看,當面一人赫然就是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