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水居是魔皇的行宮,處處流水清泉。水榭亭閣。幽靜雅致,作為魔皇的貴賓,魅羅給葉子洛等人安排了最舒適的房間,十數名魔人侍女服侍一旁,美酒鮮果絡繹不絕。
暮色漸臨,魅羅親來相陪。
不用說,葉子洛他們也知道蒼大沒來的緣由——主殿那裡絲竹歌舞聲聲,喧嘩得連這裡都能聽得見。
「魔王們正在歡宴,大哥趕不過來。」魅羅露出歉意的笑容,又道:「由我來相陪各位,失禮勿怪。」
由魔界大名鼎鼎的大魔王相陪飲宴,委實是眾人的面子,根本不存在失禮的說法,青躍等人急忙回禮。
三十餘種各色美酒端了上來,有一半是果酒,口味清冽芬香,葉子洛、高悅和小綠毛最是喜愛。
這些美酒中或多或少含著魔界的靈氣,葉子洛等混沌原力渾厚的喝了無所謂,小綠毛卻是不能多飲。
魅羅又拿出一小瓶酒,特意斟於小綠毛,道:「這是老大給我的,說是適於幽冥體的人喝的美酒,名曰聆聽。最合你我二人享用了。」
打開瓶蓋,一股陰寒的白氣冒出,葉子洛脫口道:「好濃的冥氣。果然適合小綠毛喝呢。」
小綠毛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那酒水像是用極冰凍過一般,口感清爽沁涼,只覺酒水所過之處,五臟六肺都慰貼無比。
「哇,好喝!」小綠毛舔舔嘴唇,興奮得兩眼放光。幾小杯喝下去,蒼白的小臉上泛起紅暈,一雙靈活的大眼睛開始發怔發呆。水汪汪透著傻氣。那醉酒後憨態可掬的樣子,惹得眾人又是好笑又是好氣……
魅羅從小綠毛手中奪回酒壺。笑道:「這酒後勁甚大。小綠毛一會兒只怕會更迷糊了。」做個手勢,示意服待的魔女退下。又道:「好了,這會兒沒有外人在,既便胡鬧些也不打緊。」
小綠毛迷糊著眼睛,嘴巴裡咕噥著一些眾人聽不懂的話,很快軟了下去,靠在葉子洛膝蓋上撒嬌耍賴。再沒片刻,就閉上眼睛進入了夢鄉。
葉子洛理理他凌亂的髮絲,設下一個隔音結界。正正臉色。問道:「為什麼忽然換了身體?魔核不要的話。不是只剩鬼體了嗎?」這是他一直想問地問題。
「老大一直說,那魔獸地身體不適合我的性子,不過,會讓我連魔核都捨棄……我也有一些不明白。」魅羅慢慢地抿了口酒,淡淡道:「或者,老大認為我該做個純粹的冥鬼吧?」
「你會回幽冥界嗎?」葉子洛琢磨不透蒼大的意思,但是魅羅對此事一樣不解,卻是無疑的。
「回?不應該是「回」這個字吧?」魅羅一笑。「去幽冥界嗎?也許吧,和小綠毛一起去幽冥界玩玩也不錯啊。」
「咳。是這樣的。」葉子洛將遇到鬼戰,小九重天等事一一敘來。
青躍等也不知道這其中有這麼長段的故事,各個聽得出神。
說到冥帝幽諦為了保住幽冥界眾生,捨生成仁,不禁皆面露惻然敬佩之意。
「怎麼,那幽冥界的鬼戰大將軍和妖毒王光游特意來魔界尋找我。是因為我很像他們的幽冥帝尊?」魅羅指著自己,不敢置信地問道。
「嗯!」葉子洛鄭重地頷首。
「對於幽冥界眾生來說,他們不相信他們地帝尊會在那場災變中殞命。在追查血魔地過程中,見到你千里傳音的畫面,他們認為你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帝尊。所以跨越空間前來尋覓。本來我也不敢相信,但是得知你同時修煉了幽冥體,不禁信了幾分……」
魅羅怔怔地看看葉子洛,又怔怔地看了看杯中酒。腦海中依稀想起多年來的種種:當年,他初次醒來見到偉岸的魔皇蒼瞳,他一度以為那是他的父,後來確認了自己魔獸的身份,便喚魔皇為「主人」,只是魔皇一律不允,只許他稱他為「大哥」,百般榮寵,招來無數妒恨,自己也不明白的,沒有高深地修為,來路不明,為何會被蒼瞳如殊如寶一般疼愛照顧,若是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幽冥帝尊,那麼一切就有了解釋:為什麼魔皇只許他喊他「大哥」,為什麼魔皇命令他直呼西麗雅等人姓名,為什麼他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為什麼魔皇令他修煉鬼王體,為什麼魔皇要他丟掉魔核……
魅羅的臉色漸漸泛白。
但是,他記不起自己的前塵往事,他只有睜開眼看到蒼瞳之後的記憶。
難道他真的是那個與魔皇齊名的冥界至尊嗎?
見他這般模樣,葉子洛心中大是懊悔,早知如此,該先向蒼大打聽才是。
一聲朗笑,「子洛,怎麼你還幫著幽冥界地小鬼們來打探消息?」魔皇蒼瞳沿著迴廊施施然地踱過來。
他內穿一件純黑的素衫,腰繫玉帶,外罩鑲金邊寬袍,越發顯得魁偉俊朗。
青躍等人一一見禮。
葉子洛汗顏道:「蒼大,你不會怪我挖牆角吧?」
蒼瞳瞪他一眼,倒是沒再說什麼,視線落在那個慘白了臉的少年身上,沉默片刻後,緩緩道:「魅羅,魅羅,這名字是我為你取的。你可知你的本名是什麼?」
此話一出,不止是魅羅,連葉子洛青躍等人都屏了呼吸,靜聽他的答案。
凝望魅羅游移惶惑的目光,蒼瞳輕輕歎了口氣:「魅羅。你曾經問過我你是誰,問過我,我為何要撿回你,你還記得我的回答嗎?」
羅點點頭,脆弱地神情讓人心中不忍。「老大說,還沒到讓我知道的時候,現在是時候了?」
蒼瞳招手示意他過來,握住他一綹長髮,慢慢摩娑著,說道:「你記不起前塵往事,是因為你的魂魄不齊全。我撿回你時,正值星際移位的災變,能搶回你二魂四魄,實屬僥杳了。」
「這些年在魔界的日子是真實的嗎?」蒼瞳語含深意地問。
「是的。」魅羅慎重地頷首,明白了蒼瞳的含義,眸中重新煥放出光芒。
「這就是了。我認識的,是現在的魅羅。從前的你,你的真實名字,是不是幽冥界的帝尊,都需要你自己找回來。」
「嗯,我明白了,老大!」魅羅揚起笑臉,眸中卻噙著淚。
「對修真者來說,生命無窮無盡,隔得再遠,也不過是天涯咫尺。」蒼瞳又道。
「我明白。」魅羅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