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獸名曰琈雲,生於仙界洪荒浮戲之山,其形如狐,天生靈體,生性暴戾殘忍,無法教化,又強悍無比。玉仙見著都不願輕拂其鋒,若無萬全準備,寧可向這畜生退讓。葉子洛不識得厲害,直到後來他和高悅進入陣心,才算知道對方的名頭,這是後話了。
琈雲獸伸出舌頭一舔,呲開嘴,露出四根越長越長的獠牙,鬆軟的長尾輕輕搖擺,隨著長尾的擺動,一條長尾變出二條、三條,直至九條。若此獸進化至十尾,則連元清上仙也不願正面相抗,端的是厲害無比。
九尾擺動,肉眼可見的鮮紅氣場從小小的身軀上暴發出來,充斥著整個殿堂,氣場裡濃重的血腥氣伴有腐肉的惡臭,簡直讓人窒息昏厥。這種氣味絕對稱得上是一種殺傷面廣的生化武器了。
若沒有盔甲擋住,葉子洛也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吸一口氣便頭暈腦脹。不僅惡臭,而且冰寒,只一息間,葉子洛的防禦盔甲上就結了一層冰霜,冰霜裡混雜著點點腥紅,那是凝固的血液色澤。
葉子洛神色一凜,靈力大震,驅除盔甲上的邪氣,同時抬手一扔,一張攻擊玉版扔了出去。那是一張暗嵌細銀千絲陣攻擊陣法的玉版。
細銀千絲陣,顧名思義,在玉版捏碎的剎那,無數道有若細細銀絲的長針以比箭矢還快的速度射向敵方,覆蓋面極廣,幾乎是一出手必中的招式。再者,這銀針攻擊一連三發,除非對方有絕強的防禦,否則當時就要千瘡百孔,面目全非。既便是修真者的防禦盔甲,也擋不住三次這樣的攻勢,再強的防禦盔甲也會離報廢不遠。這是大哥高悅比照他那件號稱碧水星上最強防禦的盔甲性能得出的結論。
琈雲獸一身柔軟長毛,肉乎乎的嬌小一團,無論如何也與銅牆鐵壁掛不上鉤,葉子洛也不會相信它能擋得住。
出人意料的,琈雲獸壓根就沒有擋,而是閃,沒錯,是用的「閃」,從捏碎玉版到銀針射入大鼎,時間不到一息的十分之一,而琈雲獸卻有若會瞬移般消失了,它出現在葉子洛的身後!
葉子洛的神識佈滿整個空間,立即意識到不對。
身形前縱,尾隨著細銀千絲針跳到大鼎上的半空中,月光飛劍回手劃過一道凌厲的劍氣,這才回過身來。
琈雲獸懸浮在空中,幾條長尾擺動,「咻咻」地嗅動著鼻翼,長長獠牙上不停地滴落粘答答的涎水。
方才葉子洛站立的地面已裂出八道深縫,那是琈雲獸跳到葉子洛身後同時兩爪齊抓,留下的印跡。
若是晚上一步,葉子洛不說開膛剖肚,至少五臟六肺會有若重擊,而盔甲上也可能會留下裂痕。
第一回合,打個平手。
速度快得有若瞬移,用玉版攻擊的效果不大,葉子洛心中盤算。
「轟隆隆」幾聲,葉子洛身後那面牆壁因為承受了細銀千絲陣的攻擊,上面密密麻麻出現無數小孔,在一道最輕不過的風後,全部轟然倒塌。
要想對付有這種速度的傢伙不是件容易的事,葉子洛或多或少明瞭為何安排這小東西守陣的原因,它確實厲害。
比速度,他也不差。但這小東西的實力,只怕不僅是速度吧。
食了那麼多血肉,它的利爪和牙齒應是含有劇毒,如果婆娑香花能解萬毒的傳說不錯,那麼他從此以後應該不用擔心任何有毒之物。
看來,是實打實打一架的時候了。
葉子洛右手持劍,靈力流轉間,劍芒暴漲,一把手掌大小的小劍,轉眼變成二尺餘的長劍,劍上秋水盈盈,寒光滲滲,透著肅殺之氣。
「北起看雲煙。」葉子洛漫聲吟道,劍隨意動,劍身顫動,激起連片銀光,銀光一片連著一片,一層疊著一層,遠望有若秋雲層層疊疊,夢幻般的美麗,只是這雲煙又是最鋒利的利刃,若是沾上一絲,即刻皮開肉綻、斷筋碎骨。
劍氣嘶嘶,雲煙漫漫,片刻間籠罩著琈雲獸的頭頂。
招式未完,葉子洛又吟道:「銀瀑落孤峰。」前一刻他還站在北面,但這一刻他的聲音從東南方向傳出。
瞬移,不是只有那隻小東西會的。
這式劍法居高臨下,有若飛瀑傾瀉而下,氣勢磅礡,隱隱挾帶著雷霆之聲,若被擊中,必是屍骨無存。
琈雲獸打殺經驗豐富,反應靈敏之極,它才瞬移至這個位置,立刻便感覺到一絲危機,本能地再次瞬移,得以逃脫一劫。
這一擊,葉子洛只削下琈雲獸尾上幾根毛髮。他不依不饒,繼續使出下一招:「星河何迢迢。」
琈雲獸被傷,雖只幾根毛髮,但劍氣入體,那滋味並不好受,許久沒嘗過痛楚滋味,它一下子被激起怒氣。
不再躲躍,它嘶吼一聲,身上血光一閃,四足和長獠變成血紅色,額前擠出一隻暗金色的眼睛。
尾部擺動,無聲地燃起團團黑色火焰,琈雲獸催動火焰迎向劍氣。
火焰性質獨特,竟然吞噬著劍氣,雖一開始被凜冽劍氣劈開,但是至稍後,就有不少劍氣被吞掉,琈雲獸不閃不避,碰到直接觸體的劍光,便從額前眼睛中射出金光擊落,至於小的劍氣,它根本不予理會,依然持續地催動著火焰撲向前方。
葉子洛也不好受,燃燒的黑火中蘊著死氣和強大的妖力,這算得上兩者第一次正面對決,那獸妖力龐大,又生生不息,竟不下於渡劫期的高手。
這也是葉子洛不瞭解仙人實力的緣故,否則便能識出凶獸的實力已超玉仙了。
「唰、唰」連追兩劍,葉子洛一手捏著四張玉版,同時捏碎,往四個方向扔去,前三張往前,保證凶獸無法從任何一個角度跑掉,哪怕是它瞬移的角度小了,也跑不掉,而後一張則是葉子洛的身後,這招可謂陰險。
琈雲獸再狡猾,也只是一隻靈智未開的獸類,它遇到的敵手,哪怕是仙人,也多倚仗法寶,不善近身攻擊和格鬥,才被它屢屢得手,但若碰到劍仙這類善於戰鬥又不畏它奇毒的,它就討不了好去,例如佈置這仙陣的主人即是一位劍仙,才能輕易捉到它。
而葉子洛不太擅長格鬥,劍法也是苦練的結果,但是他腦子靈活,知曉取長補短,打法多變,手上的玉版攻擊效果不下於仙器,而且還可以同時瞬放,相當於好幾個仙人一起動手。
可憐琈雲獸還有許多本事沒使出來,便被葉子洛的細銀千絲陣針死在壁上。
歎惜一番,葉子洛想了想,這獸煞氣太重,內丹給小莫莫吃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揮揮手,把小東西的屍骨化為灰燼。
作為陣眼的琈雲獸被滅,殿堂的牆壁滑開,出現三條通道,此為三才道,天才,地才,人才,恰在此時,從遠處傳來隱隱的轟轟聲,轉瞬,轟轟聲就連綿到這裡,地面似乎在震顫,葉子洛眼睛一亮,唇畔勾起笑意,片刻後,震動停止,什麼通道、殿堂全都消失不見,八十一根黑柱子巍然聳立,腳下一條筆直的通道通向陣中。
「子洛,這裡有張很有意思的玉簡。」高悅在不遠處招手。
「哈哈,還是大哥厲害,這麼快就找到真正的主陣眼了。」葉子洛疾步走去,笑道。星星渺渺陣主陣眼奇妙無比,一刻不停地在各子陣中遊走,極難捕捉,若是解了主陣眼,則整個陣法就會停下來。
陣眼中心有一張玉光瑩瑩刻有雲紋的几案,高悅坐在案後看著玉簡,見葉子洛走過來,他道:「這是設置星星渺渺陣的仙人留下的玉簡。裡面詳細地介紹了陣法,包括守陣的異獸,還有一段奇怪的留言。」
「大哥,我也有意外收穫。」葉子洛喜滋滋地取出婆娑香花。「這裡是婆娑香花,不可以打開的。等收集齊了藥材,我們就可以煉製九轉生生大還丹了。」
「當真?想不到你我二人運氣這般好!」高悅也甚是高興。「我的收穫得兩隻凶獸的內丹,還有作主陣眼的這個。」他拍拍那張玉幾:「這是用整張仙界有名的琅寰美玉做的,嘖嘖,也虧那仙人捨得。」
讀完不曾署名的仙人那段留言,葉子洛陷入沉思——
「紫霄天一千三百年秋,吾奉上神之命,在此設下大陣,為守護蟠龍鎖金柱。此柱一設,鎮天地之氣,不日中原星上靈氣枯竭,天地異變,恐會生靈塗炭。吾心不安,奈何神命難為。留待後來有緣之人。」
「這紫霄天一千三百年,不曉得換算成人類世界的紀年是什麼時候?不過,地球上靈氣枯竭的原因倒是意外地找到了。大哥,這件事你怎麼看?」葉子洛問。
「子洛,我覺得他的話很值得推敲。他說的紀年想是按照仙人的紀年來的,中原星上還有仙人的時侯,至少在那場撼動各界根基的大災變之前。或者這是同一時期發生的事也不一定。從魔皇陛下那裡得知的零星消息,神人命各界撤離中原星系,那麼會不會是那時候命令設了這柱子,鎖住中原星上靈氣,令中原星上不再有修真者呢?」
「大哥言之有禮!」葉子洛一拍掌,略顯激動。他從一離開地球,就被捲進空寂安排好的事件中,放出魔皇、修煉混沌原力種種,到最後,他總覺得空寂的目的一定和中原星系有關。
而與中原星系有關最神秘的事件莫過於那件一萬八千年前的大災變了,那時起神、魔、仙等各界離開中原星系。
現在好不容易有點蛛絲螞跡,而不是純粹地瞎猜亂想,葉子洛不禁有些興奮起來。
「神人對中原星的封鎖不止這些。鎖住靈氣,搬走所有修真者,在外設置碎星帶等,還有,子洛你可能還沒有發現。過了碎星帶以後,傳送陣是無法使用的。冥帝給你的幽琅苑門,你可以試一試,也許也會用不起來。」高悅邊思索邊緩緩說道。
葉子洛吃了一驚,他還指望用幽琅苑門接小綠毛過來共享天倫呢。當即從儲物器中取出幽琅苑門,旋展法訣打開,門雖然出現在空中,但是卻是關著的。
「看來果然不行。連冥帝的法寶都沒用。」葉子洛無奈地收起幽琅苑門。
「我推測可能是佈置的古老神陣或仙陣中有鎖住傳送的陣法。若是能解開就好了,只是不知發揮作用的是何陣法。我細細看了玉老哥給的玉簡,也看不出端倪。」
「大哥,我不知道這些封鎖從何而來,但是我看不出我不能解開的原因。對我來說,家人在地球上修真,需要靈氣,他們要踏足修真界,至少要有一條可以通往外界的通道。左右我們是要探一探那些陣法的,如果說神的詛咒地帶真的是一種詛咒,我也要破掉它。」
「哈哈,」高悅撫掌笑道:「子洛好志氣。」
「嘿嘿,大哥一定會陪我一起闖的吧?」葉子洛諂媚道。
子洛在弟子們面前頗有些氣勢威嚴,但在他面前,坦率率真,呼喝哭笑,從不掩飾,不時冒出些年輕人的玩笑和衝勁。
而高悅在不知覺間,竟也感染了不少,那種年輕人常有的探險歷奇的心態,他以為他不會有了,但是現在他簡直可以用興致勃勃來形容了。
「那是當然。」高悅輕輕捶他一拳。
「以前修真界有傳,說這裡的星系是被神詛咒過的地方,神的詛咒因此得名。若非子洛識得魔皇陛下,恐怕我們始終不知道中原星是道教和各界的發源地。只是被神封起來,或者是以訛傳訛,或者是故意傳出的說法,這種稱謂,確實讓許多人望而生畏,不敢前來。再者,就算有膽來的,也難以跨過這重重障礙。這當中的機由,確是個謎啊。我想,就算是現在的仙人,也大多不知道其中的緣故。」
「嗯,就算是星體異變,遷走各界也就罷了,不至於要如此對待地球。也許我們一步步探下去,終會知道當年大災變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好,我們先從解開蟠龍鎖金柱開始吧。」
心中默念法訣,葉子洛和高悅相對而立,雙手掐訣,兩股靈力從他們掌中射出,化作種種繁雜線條,有若跳舞的精靈,盤旋著聚在一起,白光乍現,二人被白光包在中間,這種類似傳送陣的體驗,兩人也算經驗豐富,不驚不乍,待白光過後,景物定下來,兩人已被移送至另一處。
「機關做得很精巧,若不是那位仙人願意透露給我們法訣,只怕我們還在一個又一個的陣法中忙碌呢。」高悅笑道。
「看,這就是蟠龍鎖金玉柱。」葉子洛著迷地盯著那根通體渾圓,光芒閃爍,靈氣纏繞的巨柱。
巨柱散發著瑩亮,插在那裡,上望不到頂,下看不見底,巨柱身上雕有數龍黃金巨龍,巨龍鱗甲俱細,散發著金燦燦的光芒,環繞玉柱騰飛,爪踏祥雲,雙瞳似用寶石相飾,流光溢彩,神態逼真,宛若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