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暗淡,樹影蔥蔥。
夜色中,那女子娉婷而立,臉上帶著魅惑的笑容,風吹來,帶來一絲奇異的香味,韓非不禁深吸了口。
季子曾和武清這時才奔至韓非身邊,那邊兩女加入戰鬥以後,局勢明顯的好轉,被兩人纏住的兩名刺客分明不是她們的對手,而眾將士的壓力減輕,對付剩下的三名刺客也容易了許多,優勢明顯。兩名黑紗蒙面的女子從樹林中款款走出,向墨宛點了點頭,墨宛這才走過來,向韓非微笑道,「公子請放心,這樹林中已經沒有危險了。」
「多謝墨門主。」武清拱手點頭,韓非這才知道自己面前站立的豆蔻女子正是南墨的頭子,墨宛,連忙拱手道,「謝墨門主救命之恩。」
墨宛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聲音猶如銀鈴般悅耳,「該是妾身多謝公子才是,咱們南墨上下可都托付於公子了。」嬉笑間眼波流轉,說不盡的風情。
韓非暗道,好一個南墨。要不是武清曾經告訴過他墨宛已經快四十歲了,韓非說什麼也不會相信眼前這個看似妙齡少女的女子就是南墨頭子,靠,也不知道她是用啥保養的。要能把秘方拿來,在現代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啊。再看過去幫眾侍衛的兩女,雖說看不清容貌,行動間腰肢搖曳,分明又是兩個尤物。古人云,越是美麗地事物越是有毒。想到這墨宛在春申君未去世之時何等風光,如今落魄至此,也能風情萬種,必然不是凡人。
「不知墨門主怎麼能及時救了韓非。」
墨宛道,「如今公子來訪,楚國內外不知多少人想要取公子性命。條條路上都有暗兵候著,妾身也是得知了公子行程,揣測公子會取此道前進,連夜趕了來,方能有如此巧遇。」
韓非聞言心頭大驚,他自以為此舉能揣摩透徹的人天下難有,沒想到卻是著著都落了別人的算計,好在運氣夠好,人品夠堅挺,今天才保住了小命。想想也是。御林軍的動靜鬧大了,如今他除了在秦國有呂不韋這個大冤家以外,韓國的國主看他不順眼已經很久了,加上趙國的國主受人唆使,沒膽子明目張膽地對付他。遇上這麼個可以嫁禍楚國的機會放過的人絕對是腦袋被門板夾了,至於剩下的幾國,韓非也懶得去想原因了,刺殺效率高,代價小。在這個時代絕對是治國良方,打擊對手的最好手段。這墨宛說的委婉,其實大家心裡頭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韓非唯有苦笑。
墨宛也是心思靈巧之人,見韓非面色難看,隨即笑道,「公子也無須擔憂,此處到郢都不過三日行程,公子只需加快速度,兩日即可到達,到了郢都大規模的刺殺必然不會再發生,自然安全了許多。不過卻不得不防李園,呂不韋與之有約。」
靠!
韓非已經覺得誰都無所謂了,這局勢,能讓人算計到這一步,也算是榮幸了。呂不韋做這事,意料之中,至於李園,歷史上對他的評價大家都心知肚明,救命恩人和國家權利比起來就他媽的狗屁,戰火紛飛的年代,一切道德教條都是浮雲,只有無恥,只有算計才能讓人活地更好。走到這一步,韓非心道,現在也就只有比誰更無恥了,媽的,老子多你們那麼多年的經驗,就不信玩不過你們這幫敗類。
心頭百轉千回,面上笑的淡然,韓非問道,「不知墨門主如何得知此事?」
韓非隨口一問,沒想到話聽到了墨宛耳中又成了另一種意思,墨宛幽幽歎息一聲,神情淒切的道,「公子這是在懷疑妾身麼?妾身雖是弱質女流,卻也是一門之主,自然不敢妄言。我墨門弟子雖不敢說遍佈天下,高牆深宮內還是有些許忠心耿耿地弟子,一聽見有人要對先生不利,連忙來報,我等方才能及時安排。」
韓非略有深意的看了墨宛一眼,哈哈大笑道,「墨門主救我於利箭之下,再大的懷疑都被那箭頭給嚇沒了。」說罷不再看她,正好這邊解決完了剩下的刺客,韓非望向兩蒙面女子,道,「楚腰遷細掌中輕,果然名不虛傳啊。」
韓非身後,墨宛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眼光帶著不易為人所察覺的輕蔑,道,「公子若是喜歡,今後就讓墨雨墨雲跟著公子吧。」
「謝墨門主。」
墨雨墨雲被這突來地局面驚的一愣,眼中泛出些許不滿,還是跪了下來給韓非行了禮。
韓非收下兩女,兩劍女的心裡就開始泛嘀咕了,雖說男人收幾個女人在這個時代是天經地義地事,可她們兩人跟了韓非這麼久,服侍入浴,侍候穿衣,韓非就沒動過她們一根指頭,當日被武清贈給韓非,兩女心中早就認了主,這輩子身心都是跟了這個人了,奈何韓非就是不動她們。這便罷了,好歹她們還有一身武義可以混口飯吃,此刻見韓非又收下了兩個身手不亞於她們二人的女子,這兩個女人雖說看不清樣貌,可就看身段,強過她們太多,這還有天理麼,人家就靠一身本事吃飯了,結果還來兩個漂亮妹妹搶飯碗,兩劍女心頭的滋味自然可見一斑,此刻面色上雖然無異,心裡卻有些微微的泛酸。
兩劍女的心思韓非可猜不透徹,此刻韓非正尋思著在場還有好幾個活下來的贏政的心腹。贏政是什麼人,帝王心思重到無以復加,猜忌是他的本能,韓非身邊的人自然不會把他與墨門勾結地事說出去,可這些個贏政派來地親兵就沒準了。韓非好不容易在贏政心目中建立了個清淨無為的形象,要是敗在這麼幾個小蝦米手裡,估計他也只有買塊豆腐撞死了。
韓非走上前去扶住兩女的手臂,低下頭輕聲道,「你們現在去把那幾個侍衛給我殺了。」
兩女驚異的對視一眼,順著韓非扶起的力道款款站起。突然同時轉身,手中的劍直指剩下地侍衛,變故只在轉眼之間,那幾個侍衛正在整理地上同伴的屍體,根本來不及反應,就死在了墨雨墨雲疾馳而來的劍下,臨死,眼睛睜的大大的,不敢相信怎會有如此變故。
待最後一人倒下,韓非撫撫衣袖。道,「收拾一下上路吧。」
武清與那季子曾視若無睹的走向馬匹,兩劍女也站在韓非身後面容如常,墨宛微微瞇起雙眼,盛名之下無虛士。
……
楚都城郢。封邑百戶,王城內外八里。
新君即位在這戰亂年代雖說是常有的事,國禮不可缺,就算這個新君明天就下台這禮數今天也得做足了。
郢都內已經聚集了五國的來使,韓非是最後一個到的。就連最遠的燕國使者太子燕丹也在韓非到達前一步邁進了郢都城門。
兩日行程,一路都有南墨弟子探路,也算是有驚無險。
在驛館裡安置停當。已是臨近晚飯時刻,韓非閉了門,讓所有人不得外出,事實上也不會有人出去,身在楚國王都,韓非地安全也不見得有多少保障,這麼兩日時光不眠不休的趕路,幾個女人沒多大事,韓非倒是一臉的憔悴。身體還是不夠強壯啊。看來他是得找個師傅學習一下古代的武義這個玩意了,就算他這個年紀學不來大成,強身健體也不錯。外面美女如雲,家裡還有那麼多個老婆,這日子還怎麼過哦?
墨宛到了郢都附近就離開了,她的目標太大,跟著韓非反而不美,倒是留下了墨雨墨雲,韓非當時是應急之舉,墨宛要留也不推遲,他對這南墨地媚術可謂是嚮往已久了。
疲憊至極,韓非早早的睡了,兩劍女睡於塌下,一夜無話。
……
話說韓非剛入郢都,李園就得了消息,念道當日在戰時韓非的救命之恩,李園心頭愧疚,本想去見韓非,卻覺得心頭不安,他與呂不韋之約是在楚都殺韓非,李園心頭自然知道呂不韋的話能信幾層,尋思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在楚境邊界設伏殺之。那時李園已收到消息,七國中有四國都伏兵在楚邊界,唯有幾個比較遠的國家還沒得到消息,才沒有參合進來。在李園看來,如此森羅密佈地暗殺包圍圈,就算是神仙也難逃一死了,沒想到韓非竟然毫髮無損的來到了郢,除了稍微憔悴了點,沒啥大不了的。
李園對韓非有心理陰影,這是在六國合力攻秦地時候就留下來了的,現在他是殺韓非不成,討好不了呂不韋,而這邊,李園心裡覺得韓非一定已經早就知道了這件事,心頭慌亂無比,他就是個靠當舅子起家的人而已,論本事,連他妹妹李嬡都強上他百倍,遇上這麼一件事確實也為難他了,左思右想也不得甚解,這才想起了深居宮中的妹子──太后李嬡。
臨到夜了,李園這才匆匆進宮,待太監報過之後,進了李嬡的寢宮。
李嬡也是得了韓非已到郢的消息,韓非的書她沒讀過,六國攻秦一戰的事李園講的也不多,倒不覺得有何突出之處,她關注韓非地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各國都有人要他死。
此刻李嬡摟了年幼的羋悍在席上坐著,見李園進來,冷冷的問道,「這麼晚了,有何事?」
李園看了看左右,李嬡卻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繼續逗弄懷裡的孩子,笑的極為開心,李園不由得歎息了一聲,道,「嬡妹,你這是何苦?」
李嬡聞言,挑起一雙媚眼直直的瞪著李園,也不說話,嘴角勾起,嘲諷的笑著。
「嬡妹……」
「你是何身份?該叫我什麼,放肆!」李嬡冷冷的打斷李園。
李園又是一聲歎息,他們兄妹二人本不是如此生分,事情還是由於李園收的一個女子所起,李嬡本是墨門中人,此事唯有他們兄妹二人和南墨門主墨宛才知道,李嬡懷孕、入宮都是墨宛一手安排,只是當她得勢之後,就開始瘋狂的針對墨門展開一系列的行動,對於妹妹的事,李園一向是的,雖然不知道是為何,李園在私下裡對南墨的人狠下殺手。直到後來有人獻了個女子給李園,此女嬌媚,李園甚為寵愛,李嬡嬡卻不知怎麼知道了,說那女子是墨門餘孽,定要他殺了那女子,李園才得到那女子不過幾日時光,自然不肯,兄妹二人的心結就從此開始。大事上還不至於起衝突,偏生到了私下裡,李嬡便不給李園好臉色看。在新王即位之後,這情況越發的嚴重了。
「我們兄妹二人何時到了如此生分的地步?」
李嬡低下頭,溫柔笑著看羋悍,口中卻道,「你為了個女人,連妹妹都不要了,我何苦認你這哥哥來著?」
「罷了,罷了,我回去就把她交給你處理,唉……」李園還是鬧不明白為什麼李嬡對墨門中人如此在意,她不說,每次都是用那種恨到骨子裡的眼光看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她的殺父仇人呢。現在危難當頭,李園也無心去計較那個女子了。
李嬡有點不敢置信的抬頭問道,「此話當真?」
李園點頭,苦笑道,「我何嘗騙過你來著。」
李嬡終於對李園露出一抹笑容,道,「你說吧,這麼晚進宮來到底有何事?」
李園無奈,這妹子有多久沒這麼對他笑過了,只是為了一個墨門女人,值得麼?看了看左右,李嬡連忙喚來宮女將羋悍帶了下去,屏退眾人,李園這才將心中擔憂一一道來,在這舉棋不定的時候,唯一值得信任的還是只有自己的親妹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