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累了一年的三秦大地,迎來了又一個收穫的季節,雖然經歷了聯軍又一次的伐秦戰爭,局部地區因戰火導致大量減產,但總的來說,這一年風調雨順的,又是一個豐收年。
這是一個老天爺能覺得太多事情的時代,作為一國之君,祭天祈求上蒼的眷顧是必須的,也是一項別人不可替代的工作和榮耀。
咸陽,贏政的車仗駛出王宮時,道路兩旁的百姓跪伏者無數,綿延向前。所謂真龍天子的傳言,將贏政的威望和地位提高到了一個無人能抵的地步,百姓眼中對於贏政的車仗,除了一種與生俱來的畏懼外,剩下的就全是一種對贏政被神話後膜拜了。天子,自然是代表上天的,而上天從來都是無法抗拒的。
贏政至高無上的地位,在這一場神話的炒作中初步形成。
也不知道人群中突然有誰喊了一聲:「大王萬歲!」這一下如同水進了開油的鍋,猛的炸醒了那些拜服於地上的百姓們,先是少數人跟著附和,「大王萬歲!」的喊了起來,慢慢的加入到呼喊的人越來越多,終於人群的歡呼匯聚成山呼海嘯一般,「大王萬歲!」的口號,響徹了整個咸陽城,直插雲霄之上。
韓非沒有跟在贏政身邊,而是在路邊的一座酒樓上找好了位置,品著美酒看著贏政的車杖在人流中緩緩前進。往那城外地祭天之壇而去。三千鐵騎開道,三千步卒居中,五百戰車斷後,無數的旗幟,將士盔甲鮮明,贏政的排場不可謂不大。
韓非為贏政策劃的君主集權政權。第一步完成的很精彩,歷史的大方向並沒有變化。
馬車上地贏政始終是一臉嚴肅的表情,看著所有跪倒在地上的子民,聽著山崩海嘯一般的歡呼萬歲聲,贏政的內心激盪不已心臟的跳動速度已經達到了一個極限,似乎時刻就要蹦達出來。這時候是需要和人分享喜悅,可是值得分享的人在哪呢?贏政似乎覺得有目光在注視著自己,下意識的抬頭朝側面的某個方向看過去時,看見了一臉微笑的韓非,微微地舉起酒杯。點了點頭。贏政不由的覺得心頭一陣激動,這時候他不是一個人,這時候他身後有堅強而可靠的,知道這些一切都不重要了。贏政微笑著收回目光,表情終於歸於平靜。心跳已經平緩了許多,也開始覺得這種呼喊聲給人一種陶醉的感覺,就如同喝了韓非的烈酒一般,開始有點暈乎乎地。
前呼後擁,百官跟隨。就連一貫趾高氣揚的呂不韋,此刻也只能臉色陰沉的跟著,不用說在這一場爭奪民心向背的戰鬥中。贏政大獲全勝。還有一年就親政了,贏政此刻似乎已經看見霸業在向自己招手,勝利的快感化作一道熱流傳遍全身,在這深秋地風中,贏政的身體開始發燙,臉上現出激動的紅潤。
目送著車仗遠去,韓非慢慢地坐回位置上,為贏政的謀劃已經有一個好的開頭,接下來要忙點私事了。
鬼頭鬼腦的李強溜了進來。見了韓非露出諂媚的笑來,這小子是來表功的。
「嘿嘿!剛才我喊的聲音夠大吧?給點啥好處吧。」
「行,回頭估計大王會有賞賜下來,你只管挑就是。」韓非應的倒也乾脆,不能幹那種只讓馬兒跑,不讓馬吃草的事。
祭天儀式一直折騰到午後才算結束,在百姓地夾道膜拜和歡呼中,贏政總算是回到了王宮之中,回到宮中的贏政直奔書房,想著之前呂不韋那難看的臉色,贏政壓抑了多時興奮終於爆發出來了。
「哈哈哈!你看見呂不韋的表情沒有?」贏政手舞足蹈的來回躥,不停的對身邊的李斯說著今天看見的一切,眼睛笑的只剩下一條縫了,李斯見贏政開心,自然不會放過討還贏政的機會,笑呵呵的聽著,不時還配合的拍上幾下馬屁。
「這一切全拜韓非先生所為,立刻讓人去傳韓非先生。」贏政迫切的想將自己的開了與韓非分享,當然也有討教如何繼續下一步的意思在裡面。
這時邊上的趙高過來湊趣道:「大王,適才奴才大膽,作主先讓人去請韓非先生,估計這會已經在路上了。」趙高能一直得到贏政的信任,其實也並非偶然,至少在揣摩贏政的心思方面,還是很有一套的。
「好,你先去外面等著,先生一到立刻請進來。」贏政似乎也沒覺得有啥不妥,吩咐趙高出去等韓非,李斯在一旁微微的皺了下眉頭,想說點啥又閉上了嘴巴。
李斯的這個表情被贏政看在眼裡,便笑著問:「怎麼?李卿有話要說?」
李斯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大王,趙高雖然是您身邊的人,然其不過是內侍,適才沒等大王下令便先去請韓非,微臣以為此舉大大不妥,此風斷不可長。」
贏政聽了臉色也是微微的一沉,略微思量一番後,點點頭道:「嗯!說的有理,李卿提醒的是,不能沒了規矩。」
趙高出了書房,正往宮門去時,身後一名小黃門一溜煙的小跑追了上來,喊住趙高後在其耳邊一通嘀咕,趙高聽了臉色立刻就變的陰沉無比。
「哼!」冷冷的哼了一聲後,趙高這才繼續往前走。
宮門外韓非已經到了,見了趙高跟著進去,直奔贏政的書房而來,贏政見了韓非心情更是好了,笑的何不攏嘴巴,拉住韓非的手道:「先生辛苦了,找先生來是想好好謝謝先生。」
「為大王做事,是臣的分內之事,大王何謝之有?」韓非微笑的退後兩步,按照規矩先把禮數做足了。
贏政對韓非表現出來的保持距離的態度也頗無奈,伴君如伴虎,韓非刻意的與贏政保持一定的距離,與皇帝太親熱了,其實未必是好事。
「先生還是見外了,寡人請先生來,是想封先生為長安侯,食三千邑,稍後寡人就擬旨。」贏政只得苦笑著將打算說出來。
邊上的李斯聽了這話,猛的抬了一下頭又立刻低下頭去,韓非看的清楚,李斯的眼睛裡嫉妒的都要冒火了。
「大王,此舉不妥。」韓非微笑拒絕道,贏政聽了微微的現出不快道:「怎麼不妥?先生覺得賞賜輕了?」
韓非笑道:「非也,大王要賞韓非,那是大王對臣下的恩德,韓非感激不盡,只是貿然封賞韓非,似乎師出無名,對外也無法說的清楚,是以不妥。」
贏政被韓非說的一怔,想想覺得也是,坐會位置上略微思索一番後,微微歎氣道:「寡人還是年輕了,許多事情都需要先生和李卿多多提醒才是。這樣吧,前日燕國使節來訪,送來二十名美女,回頭寡人讓人給先生送去十個,另外賞先生錦緞百匹金三萬如何?」
這種賞賜還是比較有分寸的,韓非也知道過分的拒絕反倒會引起贏政的不快,於是便笑的退後一步,朝贏政行個禮道:「如此,韓非謝過大王。」
「呵呵,這是先生應得的,其實應該是寡人多謝先生才是。」贏政心情又好了起來,韓非聽了贏政這話,張口要說不需要謝的話時,贏政已經搶險說道:「先生您不用說了,我知道,不需要謝,呵呵。」
韓非只得微笑著搖頭,不再說話。贏政這才招呼韓非坐下,李斯在一旁也坐好後,贏政開口道:「先生,一個月前趙將龐援領十萬大軍攻燕,連下八城,燕國不支,派使節前來請國相救,提出割讓五個城池,派太子燕丹來咸陽為質子,寡人想知道先生怎麼看這件事情。」
「燕趙相鬥,這肯定是好事。以韓非看,大王不妨答應燕國的請求。」
現在對韓非已經徹底信服的贏政,見韓非說好,想都沒想就點頭道:「先生說答應,寡人回頭就找丞相來,讓他令王翦立刻出兵救燕。」
韓非聽了微笑著搖頭,贏政見了奇怪,問道:「怎麼?先生不是讓寡人答應燕國的請求麼?如何又搖頭?」
韓非臉上露出神秘的微笑道:「大王,答應燕國的請求是一回事,救不救燕國又是一回事。」贏政聽了大惑,故摸著韓非的意思是想收了好處然後賴帳,估計燕國也不能把秦國怎麼樣。贏政想到著不由露出陰險的笑容道:「好!寡人就算失信於燕國,諒燕國也不敢怎麼樣。」
李斯在一邊立刻就急了,連忙插話道:「大王,萬萬不可因小利而失信於天下。」說著還狠狠的瞪了一眼韓非,回頭又道:「大王,韓非此舉陷大王於不信不義之地,其心當誅。」
贏政天性多疑好猜忌的毛病這時候表現出來了,臉立刻就沉了下來,冷冷的看著韓非,意思是等待韓非的解釋。
韓非不慌不忙的笑了起來,朝贏政拱拱手,又朝一臉憤憤的李斯點點頭後,不急不徐的開口道:「大王,微臣有說過不救燕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