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的這一變化實在突然,邊上的人想制止已經沒可能。喜兒動作也算快的,手中寶劍猛的往前一遞,雖然把刺客手上的劍打掉,但劍已經在刺客的動脈上拉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在體內壓力的作用下,鮮血猶如井噴一般的濺了喜兒一臉。
血映在喜兒月白的麻衣上顯得格外的醒目,臉上的血滴緩緩的滑落,冷卻,最後掉在地上。喜兒在一陣的呆滯後,猛的回頭,衝到牆角處狂嘔不止。
這一幕對韓非來說已經不陌生了,淡墨和那個女人的血已經麻木了韓非的神經,此刻的韓非腦子裡變的冷靜起來,當眼角的餘光掃到張具的臉上時,韓非猛然醒悟,一手立刻捂上嘴巴,跑到喜兒身邊,跑的同時中指伸到喉嚨深處一挖……。
失去韓非攙扶的張具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但其臉上的卻帶著釋然的苦笑。
「其實我是太子派來的人,我的任務是保護您的安全。」讓眾人退下後,簡單包紮後的張具坐在韓非的面前。張具說這話的時候,喜兒還在清理身上的血,屋子裡只有倆人。
韓非的目光頓時凝重起來,看著張具的眼睛,似乎想從裡面看出點東西來。張具神色坦然的面對著韓非審視,韓非知道,張具沒有撒謊。
正待追問,此時門外喜兒已經收拾乾淨走了進來,韓非只得作罷,和張具交換一個心領神會的目光後,張具起身告退。
「喜兒,沒想到你還有這麼一身本事,都跟誰學的?」韓非裝著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喜兒聽了羞澀一笑,取來一見外套給韓非披上後道:「公子您忘事的毛病看來是難大好了,奴婢5歲被旬師帶上山,跟在旬師身邊學藝,旬師不僅是經略天下的大師,一身劍術不也是天下罕見的高手麼?奴婢十歲就在公子身邊伺候著,公子您不會把這事也給忘了吧?」
韓非緊繃的心在這一刻才算一塊石頭落了地,從內心的最深處,韓非都不希望喜兒有一絲一毫的問題。
「喜兒,前些日子你說過,太子曾數次派人謀刺我,這消息可靠麼?」韓非還不放心,歷史上的權利鬥爭從來的血腥和殘酷的,從來都不存在溫情脈脈的可能,要想生存,最好的辦法就是幹掉一些對自己有威脅的人。
「應該可靠吧,這些話都是月兒姐姐告訴我的,她是葭如夫人身邊的人,知道的也自然多一些。」喜兒邊說邊展開手上的熱毛巾,給韓非擦臉。
這會韓非心裡頭的那點色心早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接二連三的遭人刺殺,這其中的幕後主使是誰?不揪出來韓非估計晚上覺都睡不著。
兩人正說話間,門被猛的推開,葭如夫人一臉著急的衝了進來,見了韓非便上下打量,一點都沒有顧忌喜兒的意思。喜兒倒也識趣,悄悄的出去,走的時候自然沒忘記帶上門。
「大王一共有幾個兒子?」韓非把葭如按到對面坐下,正色而問。
韓非的意思是什麼,葭如很快便反應過來。一臉疑問的看著韓非問:「怎麼?你知道了點什麼?」
「張具是太子的人,他的任務是保護我的安全。」韓非沒有覺得在葭如的面前沒有隱瞞的必要,在幾乎是一無所知的局面下,韓非必須倚重葭如。
葭如的臉色幾乎在一瞬間變的沉重起來,沉思了一會後道:「大王一共有四個兒子,其中一個嫡出,那就是公子安,另外還有韓平、韓是、還有就是你了。」
葭如停了一下,見韓非看著自己沒有說話,又繼續道:「你這兩年表現突出,朝野內你繼位的人不在少數,所以……。」
「我明白,你繼續。」韓非也沒什麼廢話,現在只能從葭如這裡先有一個最初的印象了。
「韓平,27歲,為人粗曠好武,現為新鄭軍都尉,手下有精兵三萬。韓是,18歲,為人低調,一向在自己的府中深居簡出。」葭如夫人的介紹裡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這樣說的目的自然是不想影響韓非的判斷。
「現在宮裡你的勢力有多大?朝野中你的影響如何?」這個問題很重要,韓非必須弄清楚。
「宮裡八成的人都聽我的,至於朝野上,如果大王不在了,站我這邊一個都沒有。」葭如回答的也很乾脆,同時抬頭盯著韓非的眼睛道:「所以,你必須盡快和李將軍的女兒成親,這樣軍方5成的勢力都會是你的。」
擺在韓非面前的道路現在有三條,一是取得軍方後,幹掉其他競爭對手篡位。這樣做的好處是可以一勞永逸,壞處是風險大,一旦失敗形成僵持局面,給韓國帶來內亂,身邊的秦國自然不會放這樣的好機會,韓國被滅的歷史自然會大大的提前。第二,隱忍不發,積蓄力量,等待機會。這樣做的缺點是時刻都得面對藏在暗處的那雙眼睛的窺視,對手刺殺韓非的目的很簡單,刺殺失敗了能挑起韓非和太子的爭端,成功了變少一個競爭對手,同時也能使軍方和朝野內大批勢力疏遠公子安。
韓非腦子裡簡單的盤算夠,很快就排除了前兩條,剩下的就簡單了。
「你去安排一下,我想盡快的見一見公子安,我決定公子安繼承王位。」韓非這話一出口,葭如夫人的眼前頓時一亮,眼前錯綜複雜的局面,經韓非這一處理,立刻變的簡單起來了。一旦和公子安達成妥協,矛盾立刻便得到轉移,韓非這一處理,顯示了極高的政治智慧,也為自己今後的積蓄力量創造了時間和空間的餘地。
說到政治智慧,韓非本不是什麼高人,只是得了幾千年歷史知識的便宜,結合歷史上的眾多案例,綜合處理的結果。韓非自己倒沒覺得有多了不起,聰明的葭如領會到其中的奧妙後,臉上卻露出崇敬的表情道:「智術之士,必遠見明察;不明察,不能燭私。」這段文字出自韓非所著之《孤憤》一文,葭如這時候念出來,倒也恰如其分的襯托了韓非的智慧,這令眼前這個冒牌貨不禁心中有愧。
「月兒跟你多久了?」韓非這時候才問這個,這才顯得順理成章。
「三年,我進宮後她便跟著我。」葭如疑惑的看著韓非。
「想辦法查查她。」沒有更多的語言,但韓非的表情已經很說明問題。葭如的臉上閃過一絲的痛苦,不過還是堅決的點了點頭道:「一直直接聽命與大王的間所,現在歸我調遣,我讓他們去查好了?」
「間所?」這個名詞韓非從沒聽過,不過韓非很快便明白,這應該是類似於國家情報局這樣的機構。韓非立刻意識到,這樣一個機構對於任何一方都是致關重要的,必須牢牢的掌握在手上。
「你盡快把間所的頭目換成最信任的人,另外一併查查倆公子。」
「這個我自然省得,明天大王的詔書會下來,你可以回自己的府中,老呆宮裡也有太多的不方便。」說到這裡,葭如抬頭看看窗外,時候也不早了。葭如的臉上突然現出扭捏之色,起身貼近韓非,目光幽幽道:「時候不早了,我可以不回去的。」說完葭如便低下頭來,那意思再也明白不過了。
韓非聽的心頭一熱,正想將眼前嬌艷可愛的女人抱起,上了再說別的。一轉念又想起還有個月兒的存在,在沒查清楚月兒身份前,自己和葭如的來往絕對不能輕率,以免授人以柄。
伸手托起葭如的下巴,韓非盡量冷靜道:「我何嘗不想,只是現在有眼睛看著你我,不得不防啊,來日方長你我自會有在一起的時候。」
…………………………
馬車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走的並不平穩,乎左乎右的搖晃著。韓非坐在馬車上,手頭上捧著的帛書是葭如一大早讓人送來的,上面有其他三個王子的基本資料。
公子韓安,嫡出的長子,現年30歲,四年前被冊封為太子。此人生性懦弱,本不足為懼,但其身邊有個號稱「白眉妖狐」的智叟,此老輔佐公子安多年,據說有鬼神莫測之智。智叟的底細幾乎沒人知道,連間所的材料裡也是一片空白。
韓非正看的投入,猛然間馬車停了下來。
「小姑娘,沒事你擋路上做甚,快快讓開。」車伕已經在前面說話了,韓非從窗子裡探出頭來一看,道路中間居然站著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女,正好擋住了前進的去路。
「車上坐的可是韓非?」其中一位少女開口問,聲音聽在韓非耳中,只覺得其聲清脆,如幽谷鶯啼。
沒等韓非下車,身邊的喜兒已經匆忙道:「公子,奴婢去看看。」也不等韓非答應,喜兒已經越下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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